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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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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的无依无靠,大有种“一个人也挺好”的感觉。
  “帮帝都里的大人办事虽然有风险,但能拿到不少银子,就能买好吃的,不会饿肚子。”小姑娘看着夙涯,道,“看你的打扮也不是贫农小户,只怪你运气不好,被他们看上了。上头的大人就喜欢你这样的,所以……”
  夙涯瞧见小姑娘掀开的衣袖下有些伤疤。
  红衣女娃看见夙涯的目光便将袖管放下,道:“前头有几回他们抓了人,我给悄悄放了几个,结果被发现了,他们就狠狠把我打了一顿。其实吧,因为我是女孩子,上头的大人不要,而且这种事情又做得多了,他们偶尔也挺宝贝我的。你看那天我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上钩了。”
  小姑娘的讲述教夙涯莫名想起过去的自己,为了生计不得不做些有违良心的事,但幸运的是后来他遇见了易谦,就是不知这一回,那个人是不是依旧可以将他救出去。
  “小哥哥。”小姑娘不顾地上尘土,侧躺在夙涯身边,睁着双眼看着像要睡去的夙涯,道,“你说你是能逃走呢?还是跟之前那些人一样?不过听说他们的下场也有好有坏。”
  “什么下场?”夙涯问道。
  小姑娘抬眼想了想,笑道:“有些吧,没多久就死了。有些呢,好像飞黄腾达了。小哥哥……”她朝夙涯身边靠了靠,讨好地说道:“要是这次你能逃出去呢,就把这些天的事都忘了吧,当是你报答我?别回头让我连个吃饭的营生都没有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一定不是什么好勾当。你就想一直这么下去?”夙涯问道。
  “不然呢?现在这样总好过被卖去青楼吧,我可不想跟那些花娘一样,等我攒够了钱,我也跑,这样就没事了。”说是现实却又满是天真的愿望,小姑娘这一身红裙子沾了灰,就算最后都拍去了,终究脏了。
  以前在破庙的时候,他也这么想过,有朝一日必定要摆脱这样的窘境,但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呢?一失足,就对那些事渐渐有了依赖,不用耕耘劳作就能得来吃的,足够自己活下去,不同于易谦的出身高贵,他就是有过那些过去,抹不掉的。
  “小哥哥。”小姑娘又推了推夙涯,道,“要是你逃不出去,将来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好歹我天天给你送吃的,陪你说话,你可要多多罩着我呀。”
  夙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小姑娘的想法总有些教人难以理解,教夙涯觉得有些像疯子,又仿佛一切都是正常的。被捆缚在最无望的境地里,所有的挣扎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这样的时候,良知显得很多余,但毕竟还是存在的,这大概就能用来解释这小姑娘的言行了吧。
  “你是不是跟每一个被你救过的人都这么说?”夙涯问道,看着屋子里更充盈的月光问道。
  “大概吧,不过看我现在的样子,你就知道他们不是死没良心的,就是命不好已经死了的,要不就是还没混出名堂的。小哥哥,你说,你会是例外吗?”小姑娘晶亮的眼眸胜过此时月光,眼底闪动的期待那样明显。
  对这小姑娘言辞间的种种猜测都不及脑海中闪现的“易谦”二字来得深刻。不论结果如何,夙涯总是对易谦抱有希望的,尽管小姑娘口中所说的逃生听来渺茫无望,但他也确实等待着一个可以逃出生天的契机,然后回到易谦身边,还像小尾巴一样跟在紫衣少年身后,面对庄淮那张冷冰冰的脸,好像只要这样,就是这世间最开心最教他觉得满足的事。
  倦意慢慢涌了上来,夙涯只觉得耳边那小姑娘絮絮叨叨的话语渐渐远去,始终无力的身体终于抛开了最后一丝束缚,轻飘飘地浮在空中,看见熙熙攘攘的人群,好像是在桃花坡的样子。然后他看见了正在人群中焦急寻觅自己的紫色身影。
  易谦那样着急,不停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声的阿夙传进耳里,他却开不了口给予回应,就这么看着紫衣少年盲目地寻找。他奋力地想要靠过去,才移动了身体,眼前的画面又忽然变了。
  同样好多人,却不是在桃花坡时的惬意舒畅,好些容颜都极其熟稔,只是往昔笑颜此刻都成了悲苦惨痛,在跋涉中逐一倒下,噗通噗通的声音直击胸腔,捶打在心头,凿出了血,弥漫开浓重的腥味。
  而他……依旧靠近不得。
  只因有人与他说,快走,阿夙!不要回头!

  小家伙失踪的时间(三)

  夙涯被困的同时,易谦正不遗余力地四处探查失踪孩子的消息。
  然而半个月下来,依旧毫无斩获,宅子里原本由那孩子居住的房间空了这些时候,瞧不见夙涯的身影,只有进出打扫的侍婢以及每日都要过来坐上一阵的易谦。
  夙涯跟在庄淮身边养成最好的习惯就是物什摆放得井井有条,虽然这样看着并不像是个孩子的房间,但易谦对室内陈设所知俱详,犹如这就是他自己的卧房一般。
  这会儿紫衣少年正坐在床边,看着空落落的床铺,凝神寻思。
  房外传来脚步声,易谦便知那是庄淮,他当即起身,见庄淮已经推门进来。
  庄淮神色与易谦一样微有倦意,然而此时却另有欣喜,入门之后不及请安,开口便道:“似乎是有消息了。”
  庄淮不大确定的口吻依旧能教易谦有如获至宝的感受,他大步上前追问道:“快说!”
  原是帝都有一伙人专门诱拐男童,行事隐蔽,已有好些人家的孩子失踪。至于将诱拐来的孩子带去哪里,有何用意,却是没人知道,只曾经有人瞧见一个红衣女童带着个面容姣好的男孩,再然后他们就不知所踪了。
  庄淮将得来的画像递给易谦,道:“已经派人去寻找这红衣女童,只是不知那帮人何时再下手。我看着,这事应该不是那么简单。”
  画像上的女童仅仅只是一个侧影,体态娇小,看来跟寻常人家的女娃并无差别。
  两人正各有心思,传来侍者的叩门声。
  易谦将侍者招入,侍者递上一张字条。
  “哪来的?”易谦一面打开字条一面问道。
  “就贴在大门上,奴才去看的时候只瞧见这字条,其余什么都没有看见。”侍者回道。
  易谦将侍者屏退,与庄淮一起看那字条。
  那其实是张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纸,上头没有写字,而是画着画,简单的几笔,像是勾勒的一座山头,零星点了几笔指代了杂草,一棵歪脖子树,树梢上挂着弯月,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明知是有人刻意暗示,但这突如其来的一张画,说不清道不明,也不知究竟画的什么地方,要如何下手。
  易谦盯着画看了许久,反反复复,也没有头绪,遂将画交给庄淮,自己则一面寻思着一面坐回床边,伸手触着床沿,凝眉思忖。
  另一头被幽禁的夙涯终于瞧见了除了那红裙女童之外的人。
  当空房子的大门被忽然打开,月光顿时泻了满屋,习惯了室内幽暗的夙涯对这光亮有些不太适应,便即刻眯起眼。陌生的脚步声回荡在屋子里,察觉到有人靠近,孩子本能地朝后靠了靠。
  感觉肩膀被一只大手猛然抓住,力气大得仿佛可以捏碎骨头,夙涯吃痛地低吟了一声,双眼随即被遮上黑布条。视线顿时漆黑一片,夙涯只觉得整个身体就被人拽了起来,有人粗暴地将他拎出屋子,丝毫不顾及他此时已虚弱的身体。
  夙涯觉得自己依稀是被人带上了马车,车厢里坐着好些人,除了两个略显得粗犷的男声,还有些因为被堵着嘴而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听着该是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
  方才夙涯也被人用布团堵住了口,此刻肩头那只手霍然一松,就将他当成杂物一样往车厢里一抛,身子砸在另一个人身上,撞得很疼。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该是走在山道上,崎岖不平,夙涯双手被缚在身后,难以控制身体重心便跟着车身左摇右晃,身旁应该都是与自己一样被拐来的孩子,彼此撞着身体,难以反抗。
  起先的时候,驾车的两人还有些交谈,诸如“今年都是第三回了”、“那个老妖怪最近是越发没有人性了”之类,听得夙涯似懂非懂,想起那红裙小姑娘的话,大概那二人口中说的,就是小姑娘讲的“上头的大人”。
  马车行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夙涯身子软得几乎一直都靠在身边的孩子身上。车帘被挑开,夙涯感觉到肩头又有一只手,粗暴地将他从车厢里拎了出去。
  “交给你了,老规矩处理了。”有人这样说着。
  夙涯被推到一个人身边,双腿无力得直接就倒了下去,山地上的石块硌着,刺穿了身子一样,疼得孩子紧紧咬住了口中的布团。
  马车又一次被驱走,夙涯被人揪着衣襟从地上拽起来,几乎是拖着一样在走,双脚时常撞上石块或者树根,一次比一次疼,他却没有丝毫力气反抗。
  “小家伙你命不好,这就扛不住了。”揪着夙涯衣领的年轻人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嘲笑,抬起手臂一甩,就将夙涯丢进了前头的土坑里。
  夙涯闷哼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舒缓此时的痛苦,就感觉有东西正往自己身上砸,零零碎碎的像是泥土跟小石块。
  命不好。
  当初他就知道自己命不好,但以为遇见了易谦就会有转机,偏偏也就是三年。
  但那个红裙小姑娘与他说过,要是熬得过去,就能逃出生天。
  怎么熬?任由这些人将他活埋了?
  身上的泥石不断增多,越来越重,有些砸在脸上,就跟过去那些抓着他痛打呵斥的人用极其锐利的目光瞪着自己一样,毫不留情。
  那个时候有人叫他逃,不要回头。可是能逃去哪里?逃来逃去,还是这样的结果,那个说要保护自己的人又在哪里?
  被蒙着的视线里隐约能够看见一点月光,清冷得没有温度一样,照不清他的路,除了耳畔回响的那个小姑娘跟自己说的,熬下去。
  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至亲受难的画面,那些过去相处融融彼此照顾的家人都在受过折磨之后面黄肌瘦、窘迫悲苦。那些叹息跟哀嚎冲撞着耳膜,临近死亡的恐惧在身体被逐渐掩埋的过程里不断放大,他甚至已经忘记了害怕,只是想在这样的时候叫一声过去亲人的名字。
  “小哥哥,你确定他会来救你的吗?”那时候红裙女童看着夙涯问道,眨巴着双眼,期待里又充满疑惑。
  他点头,却仿佛并不肯定,私心里甚至觉得要这个小姑娘为自己传递信息给易谦实在是太过天真。但莫名地就是这样以为了,凭着易谦三年来那一声声“阿夙”,每一次含笑叫他,眼底氤氲开的关切与爱护都那样真实,三年了,即使只是捡个宠物在身边,也多少会有些感情吧。
  紫衣少年温和的笑容开始取代脑海里那些灰败伤痛的画面,从江南烟柳到帝都风光,有一个人始终站在自己身前,那样的高度对他来说有些难以企及,但那个人愿意放下身段与他亲近,并且自得其乐地叫他的名字——阿夙。
  是幻觉还是真实?
  当易谦的声音传入耳际,原本正蜷缩在土坑里的孩子瞬间坐起了身,那样迅速而惊喜,不顾四肢百骸依旧的酸软,眼前即使被蒙着布条,他也昂首望着,仿佛这样真的可以看见那个人。
  “阿夙!”易谦跳下土坑就冲到夙涯跟前,不顾孩子身上的泥土,一把就抱住了分别半月的夙涯,将他按在怀里,第一次欢喜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阿夙,我终于找到你了!”
  尾音那一声感叹,夙涯听得再清楚不过,贴着易谦的胸膛,肩头那只手又一次温柔地抚上来,几乎跟心跳同步。
  感觉到蒙着眼的布条被解开,刚开始还有些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易谦的脸庞被月光勾勒,笑意满满,一目柔光,如旧那样叫着他的名字——阿夙。
  想要伸手去做什么,夙涯这才发现双手被捆在身后根本不能动作。他便在易谦怀里蹭了蹭,才要开口说话,就瞧见易谦正帮自己解开绳结。
  这样一弯腰,两人靠得更近,易谦的下巴几乎就垫在夙涯肩头,脸颊快要贴在一起,夙涯整个人都被抱在紫衣少年怀里,耳根能够感受到易谦呼出的气息,一阵阵地扑来,像要烫红他的耳根似的。
  “阿夙?”解开了绳结却没有立刻将绳子解开,易谦仍旧那样将夙涯抱了个满怀,感觉到孩子在自己怀里直僵僵地不敢动,他遂慢悠悠地一圈一圈地将长绳从夙涯手腕上绕开丢在一旁,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孩子依依呀呀的声音从易谦怀里传来,易谦扶着夙涯的肩坐好,才发现自己一时得意居然忘记将夙涯口中的布团取出来。
  “看我这会儿高兴得……”易谦笑着将布团取出。
  夙涯看着那只手,手背上早看不见当初他咬的牙齿印了,但他还记得那时候他在睡梦中忽然感受到的一阵温暖。那样的感受来得太出乎意料,太过靠近,真实得已经变得不真实了。因为曾经有过美好的回忆,所以他不想再失去,于是那个时候他就牢牢地抓住了那只手,又觉得不够,一定要留下印记证明那是自己的,所以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指尖先触上孩子被泥土脏了的脸,易谦轻轻抹去,从眉到眼到颊,抹去了那张脸上还残留的惊慌与恍惚。
  “阿夙,是我啊。”易谦去揉夙涯的头发,试图通过这样的方式告知出神的孩子,真的是他,他把他找回来了。
  茫然地点点头,心里忽然就变得很安定,然后夙涯看见绽在易谦脸上更欣喜的笑容。
  易谦没想到夙涯会这样主动地来抱自己。灰头土脸的孩子靠过来,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侧脸贴在他的胸口,拼了命一样想要往里头钻,一个字都不说,就这样紧紧抱着。
  该是觉得受宠若惊。
  片刻的不知所措之后,易谦回抱住怀里的孩子,抬头望着此时正挂在树梢上的月亮,月光皎皎柔和,如纱轻薄,就这样披在夙涯身上,才真有种出尘清澈的感觉。
  轻拍着夙涯的背,易谦柔声道:“阿夙,没事了,有我在呢。”

  他是易谦也是九皇子(一)

  自此之后,夙涯再没见过那个总是穿着红裙的小姑娘。
  易谦与他说:“阿夙,事情都办妥了。”
  春末夏初的时节,易谦坐在自家院子里,看着坐在身旁的孩子说道:“不过没找到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夙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如果真像易谦说的那样,事情都解决了,那些诱拐孩子的人都已经被绳之以法,但是为什么一切依旧这样平静。
  夙涯仍旧记得在他回到易谦身边第二日,往日看来悠闲的少年皇子便开始变得匆忙,时常与庄淮同进同出,在府里待的时间比过去都要短。
  好几次夙涯早上去见易谦,都听见侍者说易谦一早就跟庄淮出去了,或者是快到晚膳的时候,也不见那个人回来。
  有一回连桌上的长烛都快烧尽了,烛台上堆了好厚的一层烛蜡,就着最后一丝烛光,夙涯才看见从外头回来的易谦。
  少年脸上满是倦色,却在看见夙涯的时候勉力撑起笑容,与孩子说道:“怎么还没有睡?”
  夙涯小心地靠近,伸手想去扶住那看来疲惫的身影,却不想袖管才抬起,就被易谦捉住了手,拉着他就往他的卧房走去。
  回廊上有月光斜织而来,夙涯就跟在易谦身边,他抬头看着眉间微愁的少年,忍不住开口问道:“事情……很难处理的吗?”
  易谦闻言顿住身形,低头看着正抬眼望向自己的夙涯。担心关切之意从孩子澈亮的双瞳中透了出来,嘴角的弧度又翘起几分,握住夙涯的手也渐渐收紧,感觉到掌心中夙涯的回应,易谦继续带着他朝前走,道:“有些棘手,不过总能办好的。”
  易谦从不骗他,所以夙涯一直都相信着少年的话。
  “阿夙,幸好及时把你救出来了。”事后,易谦总是这样感叹着,抱着夙涯,有时还要在孩子颈窝里来回蹭两下。
  易谦的头发摩挲在夙涯皮肤上,痒痒的,教孩子想要伸手去挠,却在最后就揽上了那人的肩。
  “小家伙终于知道要给我些反应了。”易谦满意地将夙涯抱起坐在自己腿上,总将他当成七岁时的样子,笑道,“要是将来能遇见那个给你报信的小姑娘,我一定好好谢谢她。”
  不知还会不会遇见了,茫茫人海,相遇的时候那样始料不及,分开的时候也悄无声息,要是可以的话,也就别再遇见了吧,看不见,也就能想着她兴许找着个愿意收留她的好人家,有了个好归宿,就跟他一样。
  “阿夙。”易谦轻摇着夙涯的身子,道,“以后都不让你跨出这宅子的大门了,免得再走丢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幸运地把你找回来了。”
  “不……”虽然是反对,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却丝毫没有底气,夙涯甚至最后直接缩在易谦怀里,头都不敢再抬一下。
  易谦朗然笑了出来,将夙涯环在自己臂弯间,道:“跟你开玩笑的,要回头我出门不把你带上,得是多难熬。”
  就像易谦身上的玉佩一样走到哪都带着。
  夙涯这就伸手去触佩在易谦腰间的那块佩,触手即温,色泽温润,雕花精致,很是教他喜欢。
  “阿夙要是喜欢的话,就送你了。”易谦将玉佩推到夙涯跟前,微微沉了声,像要夙涯注意听他说话似的,再又凑近了孩子耳边才说道,“可不许弄丢了,否则就把你交给庄淮。”
  夙涯闻言即刻双手捂住玉佩护在胸前,那紧张得睁圆了双眼的模样教易谦忍俊不禁。
  明知是易谦与自己开的玩笑,他却偏偏当真了,就是忽然怕这玉佩坏了或是不见了,就是这样双手捂着也觉得不太安全。
  “庄公子?”夙涯见庄淮正从外头走进来,他便想要从易谦身上下去。
  偏生易谦抱着他不放,低声道:“听听庄淮说什么。”
  那一头庄淮瞧见园子里这两人亲密的动作,不由停了脚步,等了片刻不见易谦要放夙涯走的样子,他便继续上前。
  待到了易谦跟前,庄淮拱手算是行了礼。
  “那些孩子都各自送回去了吧?”易谦问道。
  “能寻到家人的都送回去了,寻不见的,也都找了地方安置下来了。”庄淮回道。
  原本浮动在易谦唇边的笑意渐渐消失,尽管那只手还扶在夙涯肩头,却隐有收拢的意思——夙涯明白,这是易谦正在暗中思量。
  关于被劫持一事,易谦对夙涯所言一向甚少,倒不是欺瞒,不过确实不大好说。事情牵连有些广,其中不能出岔子,否则他们的日子就都没有如今这样逍遥了。
  “五哥那里也都没事了?”易谦又问,眉峰已然蹙紧,同时他也示意夙涯先行离开。
  夙涯就此从易谦身上下来,离开的时候听见庄淮说“五殿下那里也都已经说通了,就是三殿下……”。声音越来越小,再后面的话,他就没再听见了。
  快要走出园子的时候,夙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易谦也正朝他这头望过来。天光明媚,照在那人身上,尽管还有连日来奔波的疲倦,却也将易谦衬得仿佛更加俊朗坚韧,比起过去,有了好些改变的样子。
  易谦还坐在那张榻上,伸手朝夙涯挥了挥,见孩子就此离去,他便收起最后一抹笑意,转而看着庄淮,沉下脸色道:“这事是我做得不够周全,下个月三哥大婚的时候,先从礼上补回些吧。”
  庄淮点头称是。
  易谦望着方才夙涯离去的方向,那里一道拱门隔了视线,刚才还站在拱门下朝自己回望的身影这会儿已经不见了踪影,除了日光照着一边的墙头拉下一道影子,就剩下门前那条石子路以及路边种植的花草,看来满眼锦绣,其实若没有夙涯的影子,怎么看都仿佛有些空空荡荡的。
  微微一哂,易谦朝后靠去就此倚在榻上,与庄淮道:“没事你也回去吧,这些日子也劳了你跑进跑出,多歇着吧。”
  “谢殿下。”庄淮回道。
  七月三皇子易康成婚,婚宴上一众皇子相聚,衣香鬓影,好一派皇室气度。
  易谦与庄淮并没有掺和在众皇子彼此言笑的交谈间,两人就坐在一旁,啜着酒,看着往来宾客,看似惬意。
  “九弟怎么默默地躲在这里了?”五皇子易筠笑吟吟地走来,不待易谦说话便坐在紫衣皇子身边的空位上。
  “不敢打扰兄长们说话。”易谦拿过一只空酒杯为易筠斟酒,道,“五哥这不是就过来了吗。”
  易筠只比易谦年长两岁,因着血脉相亲,眉宇间也与易谦有几分相似,只是易谦喜欢到处走,是以看人时的眼光也显得开阔亲善一些,至于易筠,则稍显深沉,笑意虽也可掬,却总有些教人捉摸不透的难安。
  “说得好像兄弟们联合着欺负你似的,九弟说话几时这样酸酸的了?”易筠伸手在鼻底轻扇了两下,别有深意地看着易谦,唇边笑意不失,真像是在拿易谦开玩笑。
  “五哥说笑了,兄长们对易谦照顾有加,怎么到了五哥口中就成了欺负了?”易谦举杯与易筠同饮杯中酒。
  兄弟两人说笑了一阵,其他皇子也有过来一同说话的。说起易康这婚事,就有人感叹所谓两情相悦。
  听说易康与如今的三皇子妃也算是少小时就有的情谊,如今得成连理,也是美事一件。
  这样的事,在寻常人家或者见怪不怪,甚至还是顺理成章,然而一旦冠上了皇家的名声,真要说真心实意,又究竟会有多少。不过是说客只在今日将那些看来美好的东西都说了,剩下的,彼此心照不宣,也就落了口中对那对新人的祝福,比翼连理,鹣鲽情深。
  “三哥成了婚了,接下去就该是四哥五哥了。”有人如此说道。
  四皇子今日有事未到,这话题就此落在了易筠身上。
  只见那流岚色衣衫的皇子淡笑着朝众人摇头,道:“莫要拿我寻开心,这事回头该先问了四哥。”
  话是这样说着,易筠的眼光却始终瞟在易谦身上,就此将众人的视线都引去了易谦身上。
  “九弟算是兄弟里最常出宫的一个,到了外头天宽地广,可有什么新奇好玩的见闻,说来与我们听听。”
  易谦笑意如他的名一般显得几分谦逊,道:“外地风光各有千秋,我也就是走马观花了一阵,兄长们放过我吧?”
  “看九弟这样子,可是跟以往健谈飒爽之名大相径庭。”
  “三年前九弟去过江南,去年又到了漠北一趟,这在外云游得好似仙人一般,怎么就没有奇闻趣事了?”
  “听说江南山水秀丽,韵致玲珑,难道九弟就没有遇见个中一二?”
  “怎么就都冲了我来,诸位兄长还是放过我吧。”易谦讨饶。
  “离开席的时间还早,九弟你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们想来是不会放你的。”易筠仿佛置身众人之外,捏着酒杯小啜了一口,看戏看得兴致颇高。
  在江南的时候,到了后来不就是为了一个夙涯吗?带着那孩子到处走,将能看的风光、能领略的风俗都尽数经历了一遭,看着那时孩子脸上满是愉悦的笑容,他就觉得高兴了。
  之后他去漠北,也一并将那孩子带在身边。边城风景不如江南秀巧别致,却是粗犷沉郁,尤其在大风天登高眺望,临风衣袂嫳屑,偶尔卷沙飞扬,苍凉里还有宽襟抱风入怀的豪情一般。
  那时夙涯就站在他身旁,从开始只是拽着他的衣角到后来被握住手,那个孩子目光空茫地望着天地扬尘,像有眷恋。
  “阿夙,你喜欢这里?”易谦低头问道。
  “听说爹娘的故乡都在漠北,是后来才去的江南。”有风吹来,不若江南的和风温柔,夹杂着细微的沙土,滑过脸颊,有些被硌得疼了。
  “那你是更想留在这里,还是回江南去?”易谦矮身在夙涯面前。
  “不是都要一直留在帝都的吗?”夙涯困惑地看着易谦,少年总是带着理解的目光教他心底蓦然就生出一种期待来。
  “阿夙想要住在哪里,将来我们就在哪里定居。”易谦伸手拂去夙涯脸上沾着的尘土,捧起孩子露着稚色的脸,久久睇着,像要说什么,却又仿佛千言万语都只在这一眼凝眸中。
  夙涯低下头,看着在风中扬起的衣角,低声道:“想留在这里……”
  有些关于江南的回忆并不美好,尽管那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然而一旦与痛有关,再温暖的过去都仿佛生了刺,深深扎进肉里,如何也拔不出来。
  “可以吗?”夙涯原本已渐渐轻得快不见的声音忽然就转折成了这样的问话,期盼着,惶恐着。
  “一定带你回来,然后,咱们就不走了。”易谦笑看着逐渐露出欣喜神色的孩子,语调柔和而坚定——只将帝都里自己那些牵挂都了了,他便带着夙涯过来,只做易谦。

  还能跟过去一样吗(三)

  说起这个吃饭问题,最苦恼的其实要属阿碧。家里的饭菜平日都是她负责,要满足那一家老小三个人的口味确实有些困难,譬如易谦好辣,夙涯喜甜,易祯则多食清淡,一顿饭要做得那老小三个都满意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每回问他们想吃什么的时候。
  “小哥哥,你今天想吃什么?”阿碧问道。
  夙涯不知在鼓捣什么,听见阿碧这样一问,只照旧笑着说道:“随你高兴就好。”
  阿碧一听整张脸都垮了下来,正想伸手去敲夙涯的头,便瞧见易祯从屋里走出来,她便上前扶着易祯,顺便也问道:“老爷子今天有什么想吃的?”
  “阿碧想做什么,我们就吃什么。”易祯脸上的皱纹因着这笑意深刻起来,笑容可掬地看着身边的红裙少女,叮嘱道,“路上小心些。”
  暗地里叹口气又不能冲着易祯发作,阿碧耷拉着两条眉毛怏怏地就要出门。少女低着头没看路,不知撞了谁,一时间刚才那股恼火的劲儿就上来了,她便道:“做什么!”
  “谁惹你生气了?”易谦浅笑地看着气鼓鼓的阿碧。
  “没!”阿碧将手里的竹篮挽高了一些,气冲冲地朝外走去。
  “阿碧,你这是去哪?”易谦问道。
  “买菜去!”阿碧头也不回地朝前走。
  “九哥哥,有什么想吃的赶紧跟阿碧说了吧。”夙涯正扶着易祯坐下。
  “随阿碧高兴。”易谦说这话的时候,阿碧已经走远,若是教那少女听见了,保不齐阿碧会直接丢了菜篮子什么都不干了。
  易谦朝那两人走去,看着正坐在易祯身边的夙涯,这一老一少如此看来倒挺有爷孙天伦的模样——只是,有些人,是绝对不许夙涯冲着易祯叫爷爷的。
  那时候夙涯还在想着要如何称呼易祯,将所有的称谓都想了一遭,放在那耳顺之年的老者身上都不大合适的样子,真真是愁煞了他。
  “要不就叫爷爷吧。”阿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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