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酖月-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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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激动,岂非默认?」
  
  因著墨鸩身上的气味,其实他是无力的,而熟悉的疼痛又涌上心头,但扣著墨鸩颈项的手指却抖著不肯松开。墨鸩总是问他心底的人是谁,因为那样的疑问太过追究,所以他天真地以为没有人知道,然而墨鸩若无其事的揭露却嘲笑著他的无知,像是一柄刀,划过他心底最深的地方。
  
  红袖掩映下的旧伤口,隐隐地疼痛,一定是因为太疼了,所以他压制不住墨鸩,轻易地让男人反转眼前形势,压上他的身躯。
  
  「我无极殿早是盟主心头大患,可被派遣入我无极殿的线人屡屡成为无法说话的尸体,只怕盟主恼羞成怒定要攻下我无极殿,而你……只有将恒罪月放在心头的你,才会愚蠢地送上门来。」
  
  眼前墨鸩的笑迷蒙了一切,他想起自己总是看著那摇著扇子的人……看那人为无极殿伤神、看那人为一具具惨遭杀害的尸体而痛心,那人只是想要武林更好,而他只想要那人好,於是在迅风门无能为力之际,他动用了手下的暗麒麟并得到珍贵的线报,知道无极殿暗中将目标转向白少邪与自己,於是他调开白少邪,孤身一人踏入无极殿的陷阱,他果然来到墨鸩身边,却什麽都还来不及做……
  
  「其实,本殿最想要的是白少邪,一个完美的药人。本殿真想品嚐他的血。」墨鸩抚过他的眼角,犹有些湿润,但已渐乾。「可来的却是你,无用的宣玥伦。」
  
  墨鸩说著,另一手滑入他凌乱的衣袍,握上他疲软的阳具,嘲讽而熟练的挑起他的欲望,冰冷的指间逗弄著半挺的欲望顶端,引动他阵阵低喘。
  
  「宣玥伦,你知道吗?本殿很失望,这麽快你便开口恳求了。」他向来不希罕得到的东西,原以为宣玥伦能够更坚持,让这个游戏一直持续下去。「这副淫荡身躯虽然迷人,可还不如本殿其他的收藏令人愉悦。」
  
  杀气渐浓,宣玥伦一颤,头微偏,墨鸩的指只划伤他的额角,鲜血滑落,墨鸩只是笑。
  
  「至少,你有一双美丽的眼睛……只是一切既已说破,便嫌索然乏味了。」
  
  墨鸩起身离去,毫不眷恋的袖角拂过宣玥伦额上伤口,擦去几点血珠,在玄黑的衣袍上却是那样不显眼,而被留下的宣玥伦只是蜷起身子,但即使缩得再小,腿间仍然有著被插入的错觉,於是他更是抱紧自己,那怕勒疼了身上的爱痕。




酖月 九

  而日升月落,一日复然,长生之毒成为他生命中的滴漏,当疼痛再起,他恍惚察觉又是一天……十二个时辰原来这样快,他几乎还无法从墨鸩的话语中解脱。
  
  他是不是已经帮不上恒罪月了?甚至,失去与他并肩作战的资格了……
  
  或许这样也很好,想著,他竟奇异地笑了,零落笑声回盪在空无一人的夜台。他翻过身子,不去理会身下乾涸精液传来的不适与紧绷,甚至是体内涌上的痛楚,横竖等会儿便会蔓延至全身。宣玥伦抬高左手,任大红衣袖翻落并露出纵横不一的伤痕。
  
  他已经帮不上恒罪月了,甚至将成为他的负担,他知道,恒罪月会不顾一切的来救他,因为恒罪月便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变过,总是将他与白少邪放在他的心头,那样温柔相重……虽然现在多了一个雁离,想起那个月夜看见的一切,他又笑,而後笑意黯淡。
  
  无极殿、墨鸩都非易与之辈,他不该让恒罪月为他涉险。
  
  痛楚如火星蔓延,他压抑了呼吸,却仍是无法抗拒!
  
  迷乱之中,他想著就让恒罪月来吧,雁离不会武功,所以恒罪月不会带上他,恒罪月一定会孤身一人来救他,然後……不!不能让恒罪月来!宣玥伦蜷起身子,牙齿打颤,冷汗一瞬间便浸湿衣裳,他仍在想,他想要恒罪月来……但不能让恒罪月来。
  
  他不能、不能让恒罪月来!但心底叫嚣著渴望,他想要恒罪月来救他,也许一起死在这里也是好的……
  
  艰困的移动左手,颤抖的指划过仍受伤的右手臂,许是太疼了,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平日只要轻轻划过便会见血的,可现下却只是浮现一道道轻微的红痕,不行!不够疼,必须要再疼一点,他必须、必须让自己清醒,不能让恒罪月来!
  
  左手手指奋力划过,被废七成功体後,他日日夜夜皆在这张红色大床上运气自疗,眼下他已能凝聚些许真气,而微弱剑气割开皮肉,熟悉的痛楚虽压不过长生之毒,但溢出的鲜血却让他安心,不同於衣裳的红,鲜血的颜色令他清醒。对,他不能让恒罪月来、他不能伤害恒罪月,可是、可是……
  
  察觉心底动摇,他又割开另一道血痕,一道、又一道,不断流淌的血液加深了眼前的黑暗,但长生的痛楚却依旧压碾著他的身躯,越来越疼了,他缩著身子紧紧地抓扯著眼前锦被,动作牵拉手上伤势,扭曲间几乎能看见模糊血肉,他却已经看不见,深刻苦痛逼出他的泪水,眼前一片血色朦胧,他却分不清究竟是衣裳、还是血,或是……风吹起夜台中迤地的红纱。
  
  风吹得狂了,带来一阵花香迷醉,宣玥伦闭上双眼,感受痛楚如同潮水冲打全身,也许这样疼也是好的。
  
  同样的一阵清风吹入尚堂,勾动墨鸩颊边乌黑发丝,他放下手中书卷,苏如云亦跟著停下滔滔不绝的禀告,并迟疑地问:「殿主,是否有任何疑问?」
  
  「你说恒罪月没有任何动作?」
  
  「是,这几日来恒罪月仍是在扬子江畔处理武林事务,似是对宣玥伦失踪毫不知情。」
  
  墨鸩一笑。「那白少邪呢?」
  
  「白少邪近来倒是动作频频,但戒心更为加重,属下们暂时皆无法近身。」停顿了一下,苏如云又接著说道:「属下猜想,定是白少邪按下了宣玥伦一事不令恒罪月知情,并想自行救出宣玥伦,如此一来,我等要擒得白少邪也更加容易了。」
  
  墨鸩扬眸,却吐出令众人惊异话语。「可本殿偏要恒罪月知晓此事。」
  
  「这……殿主,一旦恒罪月知情,必然将目标指向我无极殿,再者,其必加强各种戒备,令我等更难以接近白少邪或其自身。」闻言,苏如岫立刻站起,话语方尽,众人纷纷附议点头。
  
  墨鸩仍是笑著,风已停,垂落发丝遮去他带笑眼角。「本殿倒以为此乃不费一兵一卒,生擒恒罪月的好方法。」
  
  此语一出,席间一片默然,心下却各暗自盘算,照墨鸩说法,分明是要将恒罪月引入无极殿中,这一入甕之计虽好,却也太过冒险。见无人出声,墨鸩站起身子,见状,众人亦连忙起身,冷冷的环视各处一眼,墨鸩仅是抬起手轻摆了摆,知晓墨鸩心意不会改变,众人面面相觑後也仅能会意退下,各自操办相关事务去了,仅有苏如岫仍站在原地,墨鸩看著他挺直的背脊,却不明所以的笑了。
  
  「殿主。」
  
  「何事?」
  
  「宣玥伦的长生之毒已发作半个时辰,没有殿主的吩咐,侍者不敢妄送解药。」
  
  「本殿倒忘了。」墨鸩挑起眉,像是真的忽略了。
  
  「殿主,如岫大胆问一句,殿主打算如何处置宣玥伦?」
  
  墨鸩走了几步,轻轻缓缓的来到苏如岫面前,两人的距离极近,但仍有风吹过的空隙。「如岫,你说呢?又或者,你希望本殿如何处置宣玥伦?」
  
  「如岫逾越,还请殿主将宣玥伦逐出夜台。」从没有任何墨鸩口中的玩物能在夜台待上三天,宣玥伦是第一个,他不想冒险。「殿主……也该腻了吧。」
  
  墨鸩笑。「还是如岫懂得本殿,本殿确实腻了。」
  
  闻言,苏如岫双眼一亮。「既是如此,属下即刻命人将宣玥伦送入药人囚。」
  
  「等等。」墨鸩伸出手,冰冷长指划过苏如岫的笑靥。「毕竟是冷月庄主,还是让本殿亲自去送吧。」
  
  满意地看见苏如岫笑靥又失,墨鸩笑著转身,不再说些什麽的离去。见墨鸩走出尚堂,侍者忙端著方熬好的解药跟上,直至夜台之前,本以为墨鸩又要接过条盘,然他却只是静静站著。
  
  血腥味?难道……不,不可能,打消心中疑虑,却仍是无法放心,沈思许久,他转身取过条盘,并开口吩咐。「唤耆医此处候令。」
  
  见侍者退下,墨鸩方才缓缓步入夜台,红纱之後,宣玥伦倒卧床间,一切看似如常。墨鸩放下条盘,循著血腥味走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令人怵目惊心的景象。
  
  好奇地执起宣玥伦的手臂,只见其上伤势纵横,较深者甚至已能看见森然白骨掩映在模糊血肉之间。他想,难道是宣玥伦耐不得长生之毒的折磨,因而自残欲求解脱?但昨日发作之时,即使他刻意延迟了一个时辰才送来解药,也不见宣玥伦这般行径,细思来,只怕该是与他昨日言及恒罪月有关……
  
  墨鸩笑了。




酖月 十

  看著眼前的望生园,苏如云轻叹一声,如果可以,他著实不愿踏足此地,光是想到里面不知有多少被开膛剖肚以供墨鸩试毒的药人,他就胃中一阵翻搅。
  
  「如云,进来。」
  
  听著墨鸩嗓音中带笑,苏如云更重更重的叹了一声,终是踏入房中,但地上的每个圈圈里却是空无一人,只有墨鸩在大桌前摆弄著那些不知名的瓶瓶罐罐,放下高悬的心,苏如云还是第一次觉得望生园内的空气原来也能如此清新。
  
  「属下见过殿主……殿主!」走到墨鸩身前,他正要行礼,却惊见墨鸩仰头喝下方才加热过的液体,他连忙上前握住墨鸩的手腕,却还是迟了一步。
  
  「你不喜见药人,本殿唯有以身试毒了。」
  
  「你!」怒上心头,苏如云连礼节都忘记,见他表情狰狞,墨鸩忍俊不住,一声轻笑更令苏如云气愤,甩开墨鸩的手,苏如云转身便要离开。
  
  「如云,此举该当何罪?」
  
  苏如云转过身,只见墨鸩轻轻抚著方才被甩开的手腕。无极殿殿规森严,莫要说是举止冲突,单是言语冒犯殿主便是动辄数十鞭以上的刑责,上回苏如岫不过稍逆其意便是五十鞭,他今日举动怕是百鞭也不为过,於是他咬牙切齿的说道:「属下这就到刑隶堂去。」
  
  墨鸩笑。「你何时同如岫学得一般模样?」
  
  苏如云没有说话,墨鸩也不在意,只朝著他微招了招手,复又低下头去磨那钵中不知什麽物事。「那原就是配给本殿自身服用的,只不知是否奏效?」
  
  分明是一个问题,墨鸩说得那般云淡风轻,苏如云反不知如何接话。他与耆医及苏如岫不同,自小便无耐性在这方面上,虽能治些寻常外伤,药毒还真是一窍不通,但墨鸩便就随著他去,只说这样倒也有趣,於是他竟成了无极殿中唯一特例。
  
  「好了,本殿不过与你玩笑而已。」
  
  苏如云乾笑两声,真是好难笑的玩笑!
  
  「如何?」
  
  「不好笑。」
  
  闻言,墨鸩仍是笑,苏如云却将墨鸩眼神中的一丝不耐看得清楚分明,於是他抬起手中纸张遮住自己,顺从的回答墨鸩真正的问话。
  
  「相较於恒罪月与白少邪,宣玥伦在武林中堪称极为低调,从不单独现身,而其寒月山庄地处偏僻,门人亦少,但守卫森严,属下遣人探过,却是无功而返。」听著再次传来的捣物声,苏如云略顿了顿,又开口道:「至於殿主提出的宣玥伦手上的伤势,属下亦查过,但没有相关的消息。」
  
  捣物声骤停,苏如云抬起头,只见墨鸩静静地拨弄著钵中的药粉,而後自一旁篓中捉起一只浑身翠绿的小蛇,手起刀落,俐落得让苏如云又蹙起眉头,但墨鸩却突然停了动作,只看著蛇头上红亮的眼睛,良久,才笑著将之刨出并扔入钵中,,擦过手後,复又轻轻地捣将起来。
  
  「然後呢?」
  
  「宣玥伦之原籍尚未寻得。」苏如云低下头,不去想谁要吃下那丸药。「以三大庄主之名,宣玥伦的原籍应该不难查得才是,属下怀疑是恒罪月刻意隐瞒,甚或销毁了当地官府的纪录。」
  
  看著红色的蛇眼逐渐被翠绿药粉所吸收,墨鸩轻轻勾起唇畔。他很清楚宣玥伦的自伤行为绝非无故而起,他要知道原因,然後……
  
  「继续查,本殿只等三天。」
  
  三天?如此紧迫的时间……苏如云心下一惊,眼角却又见到墨鸩手腕上自己抓出的红痕,终究只能行礼退下,不知是否墨鸩刻意吩咐,就在他踏出望生园时,园内哑奴正巧送上几名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药人,苏如云回头,果见墨鸩正站在门旁,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手下紧握成拳,却也不能说些什麽,随著药人而来的耆医见他僵住不动,奇怪地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神来,门旁哪儿还有墨鸩的身影?
  
  「怎麽,又和殿主没大没小了?」耆医看著苏如云,忍不住摇摇头。「你们这对兄弟是怎麽一回事?成天让殿主这样闹著玩,不腻吗?」
  
  「是殿主爱玩……」苏如云嘴里嘟哝著,却还是让耆医听了个清清楚楚。
  
  「无礼!」耆医叹了一声,无奈地说道:「殿主什麽脾气你会不知道?如岫是成日要殿主和他过不去、你是天天和殿主过不去,你们到底哪时才能让我这老人家省省心──」
  
  「好了,您老别再说了,我还得去办殿主交代的事呢,再说下去,若耽误了时间,我可要成这望生园内的药人了。」语落,苏如云急忙转身离去,看著他的背影,耆医气得揪紧胡子,却也无可奈何。
  
  「耆医息怒。」
  
  突闻身後墨鸩声音,耆医浑身一震,忙回身跪下。「殿主。」
  
  「耆医何必如此?」虽是如此说著,墨鸩却毫无令其起身之意。「他二人便是如此,本殿也惯了,耆医就别放在心上。」
  
  耆医心下清楚,墨鸩的宽慰话语其实是警告,却也仅能点头。「是……」
  
  看著他,墨鸩偏头想了想,复又笑。「本殿已将配方置於桌上,接下来便劳烦耆医。是了,莫忘了熬碗益气活血汤送往夜台。」
  
  墨鸩头也不回的离去,轻缓脚步行过刑隶堂,却只让苏如岫看见了他翻飞的黑袍。笑著来至夜台,侍女很快的跪了一地,悄悄地向他说著已让宣玥伦服下今日的长生解药,只宣玥伦方才又睡了过去,摆手遣退众人,他穿过深浅红纱,只见宣玥伦平静地闭著双眼,像似睡去。墨鸩坐上床沿,想著这该是他第一次见宣玥伦眉也不皱的样子,
  
  果然是非常美丽的脸庞,不枉他总让侍女用上他最精心调配的雪灵膏。
  
  长指抚过宣玥伦的眼角,墨鸩轻笑。「既醒了何不睁开眼?你知道本殿最喜欢你的眼睛。」
  
  若蝶的睫轻颤了颤,宣玥伦终是睁开双眼,看著那微红中的自己的倒影,墨鸩毫不掩饰迷恋。「你这会儿割得深了,怎麽,就不怕手真废了?」
  
  宣玥伦轻抬起手,只见肘上伤痕都已被细细包扎,几乎连一点疼都感受不到,倒是一阵阵的微微清凉。
  
  墨鸩的手捏上他的下颚,逼迫他面向自己。「宣玥伦,你喜欢疼?」
  
  他一面说著,手下一面使劲,宣玥伦蹙起眉,想要挣扎开来,却无法如愿。
  
  墨鸩松开手,又抚上他的伤处,极轻极轻,一点也不疼,反是略有些麻痒。「原来你不喜欢疼。那麽,是为了什麽?」
  
  宣玥伦没有说话,却望入他深邃而漆黑的眸,那样坦率的凝视像极了宣战,他一笑,又轻轻地抚上他的眼。
  
  「为了恒罪月?」




酖月 十一

  骤闻恒罪月之名,微红眼中宣战意味顿时消退,改而警戒,墨鸩笑著,手下动作未有半分改变,然而那一下一下轻似羽毛的抚触,却令宣玥伦浑身战栗,彷佛下一刻墨鸩就将刨出他的双眼,脑中划过无数闪躲的招式,但墨鸩始终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心下虽是疑问,他却不曾放下戒备,而身体涌现熟悉的无力与痛楚,墨鸩靠得太近,那诡异香气充盈鼻间,但他不肯示弱。
  
  「为你所爱之人伤害自己……本殿实在百思不得其解。」像是自言自语,墨鸩抚著他眼角的指缓缓下滑,改而执起他受伤的手,并低低地这样说道。「宣玥伦,你在想什麽?」
  
  宣玥伦偏过头,长睫低垂,暗红眼眸中似是一丝黯淡,又如无言以对,墨鸩的黑发垂在他的脸旁,他恍惚想起那一年那一夜,母亲披散的发也似墨鸩这般,如夜如缎……更像是网,将他层层的困绑!
  
  胸口的伤早已痊愈,却总是隐隐的疼痛,宣玥伦无意识的抬起手按上左胸,像是这样用力便不会再疼了,他那麽使力,彷佛忘记了右手的伤,墨鸩没有阻拦,只谨慎地看著他的动作,直到白色纱布上晕开一片一片的鲜红,他才拉开宣玥伦的手,後者恍如梦醒,却依旧怔怔的不知想些什麽。
  
  墨鸩扯开宣玥伦宽松红袍,冰冷的指抚上宣玥伦方才紧紧按著的地方,之前不曾留意,但现下细瞧便能看出宣玥伦此处受过极重的伤,不是刀也不像剑,反倒像是女子裁缝用的利剪,事後虽用了顶好的伤药,仍是留下淡淡粉色旧痕。三大庄主皆出自同一师门,而白少邪医毒独步天下,几乎可与他无极殿齐肩,其师於此方面必然有独特之处,却依旧治不了宣玥伦胸口这道伤,可以想见这伤该有多深……深得不只留在宣玥伦的身上,更留在他的心上。
  
  「谁刺伤你?」宣玥伦自踏出江湖以来,便以天下第一剑闻名江湖,数年来从不曾听闻其受过如此沈重伤势。「这不是近年来的伤。」
  
  「与你何干。」
  
  甫听闻宣玥伦第一次主动开口,而话语内容难得地如此不耐与无礼,墨鸩没有动怒,反是轻轻地笑了开来,手指强硬地扳回他的脸庞,强迫他面向自己,宣玥伦亦不甘示弱,暗红的眼便直直地看向墨鸩,不闪不避。
  
  「你开口挑衅,无非是要本殿转移注意。宣玥伦,这道伤口对你来说至关重要。」
  
  宣玥伦没有说话,但直视著他的眼没有丝毫改变,却彷佛少了一些力道。墨鸩的话刺入他的旧伤口,挑剥著往日模糊的血肉。多年来,再没有人这样对他说过,温柔的师尊总是在他陷入梦魇时低声安慰,说的都是没事了、没事了;恒罪月与白少邪从不提起他的过往,只在他自伤後带著心疼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为他包扎,并对他抱怨他手上的伤痕因为反覆受伤总是好不了,他总只是沈默,偶尔私下拆开纱布看著那一道道狰狞丑陋的伤痕,就像他心底的痛楚不曾好过,可他不能说,所以没有人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的心已经腐败……
  
  墨鸩突然吻上他的旧伤,吸吮的力道过重了,宣玥伦闭上眼一缩,奈何无处可逃,胸前肌肤敏感地察觉墨鸩的舌勾画著那道旧伤口,甚或以齿轻轻啮咬,像是非要将那片粉色染成情欲的青紫,宣玥伦双手无力推拒,却让墨鸩压制於头顶,男人没有其他动作,只是非常专注地吻著同一处,像是所有感官都被迫集中在那一点,宣玥伦扭动身躯想要逃离,墨鸩抬起头,胸前一空,宣玥伦终於睁开眼睛,却迎上墨鸩蛮横的吻,而熟悉的冰凉指尖则抚上他的旧伤,毫不疼惜的以尖锐指甲重重一划,痛楚取代麻痒,却交织成奇特的快感。
  
  相较於下方的手指,墨鸩的吻极度轻柔,只勾住他的舌不住厮缠,恍惚间竟有被吞咽的错觉,禁锢於头顶的双手不知何时已被松开,他却全然没有反抗的念头,墨鸩的吻令他目眩神迷,而唇间交流的津液宛如佳酿,不仅解他苦痛,更令他迷醉……墨鸩太熟悉他的身体,知道他的每一处弱点,甚至明白他喜欢被这样对待。
  
  「唔……」煽情的低吟自他口间溢出,像是清醒,宣玥伦睁开眼,硬是推开了墨鸩。
  
  墨鸩只是笑,又重新将他揽回怀里,此时红纱飘动,墨鸩只一弹指,耆医端著条盘进入,碗中盛著他方才吩咐的益气活血汤,接过已是微温的瓷碗,墨鸩没有说话,耆医迅速退下,而宣玥伦只是看著墨鸩手中的药碗,不可避免的警戒。
  
  「怕?」
  
  宣玥伦不言不语,眼神却更加锐利,只是配上那方被吻过而显得酡红的面颊,看来竟不吓人,反倒可爱得紧,墨鸩笑著饮下药汤,复而低头哺喂入他的口中,猝不及防,宣玥伦喝下一口苦涩,几乎连眉都紧蹙,墨鸩仍是笑,将他扶起後,挑衅般的将药碗递到他眼前,宣玥伦气愤不过,左手接过碗便仰头喝下,而後随意将碗丢开,碎裂声响惊动侍女,却也只是拾了碎片後便又离开。
  
  「苦吗?」墨鸩的指点上他紧皱眉间,笑道;「你失血太多,只怕这日日都要一碗。」
  
  闻言,宣玥伦又偏过头,然後猛然察觉这样的举动太过幼稚,却无法挽回,只得听著墨鸩的笑声暗自气闷,而後又被推落床面,正欲挣扎,墨鸩的手却盖住他的双眼,陷入黑暗之际,他嗅闻到一股淡香,不同於墨鸩身上令他疼痛无力的气味,只让他一阵昏沈,硬是撑了一会儿,终究敌不过意识的沈重,他静静睡去。
  
  墨鸩松开手,走出夜台之时,不意外地看见苏如岫月白的身影,见了他,苏如岫依礼跪下,直盯著他的眼中却满是不悦,墨鸩敛了笑,无视般的自他身前走过。
  
  「殿主。」
  
  墨鸩恍若未闻,仍是向前走著,苏如岫站起身,几个箭步便越过墨鸩,男人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向他,那熟悉眸中毫无波澜,他却惊得又是跪下。
  
  「如岫,本殿已不想再为你耗费雪灵膏。」
  
  「那麽就可以耗费在宣玥伦身上吗?」墨鸩挑眉,苏如岫似自知失礼,却不肯低头,然眸中的坚定已几近逞强。「殿主……你说过已对宣玥伦失去兴趣。」
  
  「可他又重燃了本殿的兴致。」




酖月 十二

  「殿主!」苏如岫恨恨地开口,又像是不知该说些什麽一般,只能怔怔地看著墨鸩若带一丝笑意的眼,男人在等,等著自己吐出大不敬的话语,这一回他又要用多少的鞭笞来惩罚自己?
  
  墨鸩前行一步,凑近跪著的苏如岫,长指挑起他的下颚,似笑非笑地问:「如岫,你怕什麽?」
  
  垂下无力双眸,心头分明涌上一丝绝望,却又因两人之间的微小距离而欣喜。「怕……殿主引火自焚。」
  
  听见墨鸩一声轻笑,冰凉长指顺著线条抚上他的眼角,苏如岫偏过头,墨鸩便收回手,只略低了腰,在他耳旁淡然道:「如岫,本殿真是喜欢你。」
  
  苏如岫浑身一震,说不上心头是什麽滋味,又听见墨鸩轻轻说道,「可,如岫愿为本殿而痛吗?」
  
  尚不及反应,左肩已传来一阵剧痛,鲜血瞬间染红他月白衣裳,他惊恐地看向墨鸩,後者已直起腰,居高临下地看著他,像是对他的眼神多所不满,随後又是一笑,彷佛那不满的情绪不曾出现并伸手扶起了他,却什麽也不说,只是拉著他往前行,步伐仍是一如往常,清缓和徐,好似没有听见他的血一滴一滴打上殿中白玉地面,蜿蜒一地怵目惊心。墨鸩的手没有使力,他大可甩开,但苏如岫却只是任他拉著走入刑隶堂,坐上自己平常的位置,墨鸩却是站著,沾了血的手指冷冷地擦过他的面颊。
  
  「如岫,你怕吗?」
  
  苏如岫面色苍白若雪,微启的双唇轻轻颤著,却吐不出一言半句……怕?不怕?他不知道,只觉得肩上的血该是来自心脏,才会痛得这般撕心裂肺。
  
  墨鸩唇畔一弯,像是说起多麽喜爱的玩具。「如岫,你知道吗?宣玥伦不痛,他的伤比你更重,他却不痛。」
  
  感觉墨鸩的手指划过肩上伤痕,苏如岫只想著怎麽可能不痛……
  
  像是看见他眼中的疑惑,墨鸩轻道:「如岫,本殿不会一直容忍你。」
  
  男人转身离去之际,又在桌上放下一样东西,苏如岫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背影,只颤抖著拿起桌上的药盒,这是墨鸩说过不愿再为他浪费的雪灵膏,可是他还是留下了一盒……雪灵膏专治外伤,瞬间止血、决不留疤,效果惊人却制造不易,墨鸩从不轻易予人的,总是放在他专用的月白瓷盒中。他知道,墨鸩最喜欢的颜色就是月白,所以他总是穿著这样的颜色,可他更喜欢墨鸩身上的暗黑与墨绿,最喜欢了……
  
  直到耆医顺著地上的血迹寻到他,苏如岫几乎已要失去意识却仍是将药盒抓得死紧,朦胧之际,他听见瓷盒开启的声音并闻见那一股子熟悉的清凉水香,疼痛减轻的瞬间他却想挣扎,墨鸩说宣玥伦不痛,他也想撑著说不痛!可是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痛!
  
  爱上这样的男人怎麽可能不痛!
  
  耆医燃起安魂香,又喃喃地安慰著不断梦呓说不痛不痛的苏如岫,花费了一番力气才让挣扎的他安静下来,直待苏如岫沈沈睡去,老者才坐在床沿长长地叹息,而外头的侍者正忙著擦去地面留下的滩滩血迹。
  
  流风堂内,墨鸩淡然挺立,伸出血污的双手,让双膝跪地的侍者持著月白绸巾轻轻地为他擦拭,其馀众人忙忙写下墨鸩方才交代的事务,而信鸽纷纷飞出竹笼,洁白的羽翅划开黯淡的天空,墨鸩静静看著,唇畔不明所以的勾起。
  
  两日後,苏如云在雪中风尘仆仆的赶回无极殿。
  
  「终於赶上了。」耆医松了一口气,忙命侍者为苏如云准备热水及乾净的衣物。「我可为你捏了一把冷汗。」
  
  苏如云一面吃著包子一面灌著热酒,含糊地笑道:「我也真以为自己要去望生园当药人了呢。」
  
  耆医笑著,又为他倒了一杯。「好了,别多喝,当心让殿主闻见酒味。」
  
  将最後一颗包子塞进嘴里,苏如云左右张望,却不见苏如岫的踪影,不免奇怪。「苏如岫呢?我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也不来看看我?」
  
  「别提如岫了,他还在生气。」
  
  「生什麽气?」正说著,侍者已捧来一桶热水,摆手让众人退下,苏如云便直接脱下衣服,梳洗沐浴。「莫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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