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酖月-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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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清带泪的哭喊没有唤住墨鸩的脚步,不知墨鸩究竟走了多久,又有一道脚步声敲响长牢,耆医走得缓,每一步都像迟疑,他终於在寒铁栏前站定,只见水清坐在绣架旁,正拿著剪子在拆那件未完成的雪裘。
「水君。」他低头恭敬行礼。
「你带了墨鸩的血吗?」
耆医点头,将所得之物双手奉上。「是,这是水璟岛主私藏的殿主之血及鸩华汁液。」
上前夺过瓷盒,水清恨恨地说:「那老贼倒有些本领!只要有了这些,我就可以赢过墨鸩的长生,赢过他……然後杀了他!」墨鸩,是墨鸩不好……他爱上了别人,所以她只能杀他了,只剩这条路可走了!
「届时,还请水君莫忘承诺。」
看向老迈耆医,水清本已扭曲的脸庞又勾起温柔的笑。「耆医是我再次君临无极殿的最大功臣,我自不会忘却,无论耆医求什麽,我必为你实现。」
「我只要和如岫、如云三人平安退隐,其他的什麽都不求。」这样的生活他已经厌烦了,他无亲无故、无妻无儿,唯有亲手抚养长大的两个孩子是心头的宝,无论如何,他定要让他们平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自我无极殿创立以来,除了尸体外从无人能自无极殿全身而退,但这既是耆医唯一心愿,我也只有应允了。」
「耆医在此谢过水君。」
水清摆了摆手,耆医便静静退下,步出长牢後他便走向耆医宿,一面走、一面沈思。他知道为爱疯狂的水清也不是真正能够交易的人,但若有水清在,便尚有人能牵制墨鸩,可还是不够,他还需要其他的方法……
倒卧在一片破碎红纱之间,宣玥伦只觉心脏将和眼前红纱一般,被墨鸩撕成片片……可墨鸩分明不在跟前,或者痛楚也是一种思念,恍惚到几乎产生错觉。
墨鸩抱起他,那麽温柔的嗓音像是责备,又彷佛也有著一点疼痛。「你啊……真是不让人省心。」
鸩华香气唤起一点朦胧意识,宣玥伦努力地睁开眼,才发现原来眼前的墨鸩不是幻觉或梦魇,他微弱无力地抓住玄黑衣襟,困难地开口:「放了……罪月。」他不傻,哪怕他已在男人面前屈膝,他仍是没有听见男人亲口说放人。
还以为墨鸩会嘲讽的开口,却不想他只是端过侍女手上的解药并轻声地说:「好。」
宣玥伦一阵愕然,却又让痛楚冲散,他蜷缩在墨鸩怀里,一身冷汗沾湿了墨鸩总是洁净的黑袍。
「只要你喝了解药,再陪本殿去一处地方,本殿便在你眼前放了恒罪月,并保证毫发不伤。」
像是知道他一定会答应,墨鸩仰头含入解药,却离他的唇尚有一分距离,宣玥伦犹自疼得喘息,却怎麽也移不开目光,他看著墨鸩,墨鸩亦静静地望著他,长生之毒分明仍在肆虐,他却连呼吸都忘记,而後只见墨鸩宠溺又似无奈的一笑,终是主动覆上他的唇喂入解药,一口一口,解药已尽唇却不离,舌尖缠绵一点苦热,漾到心头却恍惚是甜。
墨鸩轻柔地抱起他,沐浴更衣时都在他身旁,不曾一步或离。更衣毕,更是亲自为他上药,前日的伤割得深了,除了雪灵膏外墨鸩还为他另上了一些药,他没有问,只是看著墨鸩灵巧手指沾药抚上他的伤口,明明那麽重的伤,竟是半点也不疼。
墨鸩很专注地为他上药,宣玥伦忍不住想,如果他现下出手,也许墨鸩便就这样死去,但他只是看著墨鸩的手指动也不动,直到包扎结束,墨鸩方拉他站起并不忘细心地为他披上黑袍,这才牵著他走出夜台。夜已深,雪仍在飘,侍女为两人打起伞,墨鸩却接过了伞,摆摆手不要任何人跟。
细雪落在伞上其实无声无息,但他与墨鸩靠得太近,近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宣玥伦一步一步向前走著,分明是墨鸩略微在前,却反而像是他在带领著,依稀察觉墨鸩垂首看著自己,他却不愿抬眸去证实……他不敢看向墨鸩,怕只是一眼又要沦陷,所以他只能逃,但墨鸩的手将他握得很紧,像是一不小心他就会消失。
分明紧的痛了,为何却觉得是一种疼惜?
来至目的,墨鸩收了伞,门旁侍卫一面接过,一面恭恭敬敬地为他们打开沈重铁门,眼前是一道点著烛火的长阶,透著一点不散的寒气,墨鸩仍是牵著他的手一步一步走下地底,约莫数十阶後,他才看清此处原是一座水牢,只是地面乾燥无水,却躺著一个他万分熟悉的人!
「罪月。」
墨鸩任他挣脱了自己的手,冲上前去探看恒罪月的脉息,他笑著,等宣玥伦回过头来、等他像是一步步踩著惶恐般的走向自己,然後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
「放心,他虽服了本殿的毒却於性命无碍,不过是无法动弹罢了,他仍是听得见你,甚至感觉得到你。」墨鸩淡然一笑,又勾起他的下巴。「宣玥伦,他是否便是你心头的人?」
他曾这样问过,那时的宣玥伦同眼下一般毫无回应,但他知道宣玥伦惯於隐藏自己的心绪,就像一口深深的深深的井,叫人看不清、摸不明。
「他总是在你身边,你为何不说?眼下他身旁有人,你更说不得了,是不?」宣玥伦逃避了他的目光,却仍是听著他的一字一句。「你可曾想过,在你与他错身而过的当下,也许你所渴望的曾经唾手可得?」
他想过、当然想过!每个心中曾有期盼的人都会这样想,但他从来不曾伸出手,他知道妄想只是妄想,墨鸩说的不是事实,因为他不懂恒罪月,更不懂自己在爱著的同时,其实更早更早的放弃了,只是单相思成了惯有的无奈,梦魇之下的他更贪求恒罪月的温暖与笑靥。
而现在……
酖月 四十一
「宣玥伦,你不说,是否怕破坏了你与他之间的关系?」
即使说了也不会真的破坏,他们三人的关系坚如磐石,他只是不想恒罪月因而愧疚,墨鸩不懂,真正会被破坏的横亘在他与他之间,就差一步。
就差一步。
「去说吧,只要你说了,本殿立刻便放了他,并依我所承诺的,毫发不伤。」
宣玥伦低下头,复又抬起,双眸闪动几近放弃的红,墨鸩却仍是在笑,指尖轻柔地抚过他的眼角并直到他的唇,而凑上前的唇瓣那样近了,几乎像是以话语、以气息吻著他。
「去破坏吧。」
抓著他衣襟的手缓缓地松开,水牢里那麽静,於是宣玥伦转身离去的脚步声那样清晰,像是涟漪一阵一阵在他心底化开,墨鸩笑看著宣玥伦走到恒罪月身旁、看著他握住恒罪月的手,然後,他竟轻轻地转身,独自一人走上烛火摇曳的长阶。刻意发出的脚步声忽缓忽停,宣玥伦知道墨鸩不会离去,也许他就站在那儿,凝神听著自己所说的每一句。
恒罪月的手依旧那样温暖,心底却有一阵冰凉漫过。「罪月……」
他将恒罪月的手握得很紧,紧得痛了,他便立刻松开,然後又握住。恒罪月没有睁开眼睛,但宣玥伦知道恒罪月感觉得到他,也听得到他,因为他居然相信墨鸩不会骗他……於是他低低地又唤了他的名,彷佛除了这两个字以外他再也说不出什麽。
他想,恒罪月那样聪明,一定已经知道他要说什麽了,但他应该说,因为墨鸩就站在另一头。
墨鸩说,去破坏吧。
那一刻,他看见墨鸩脸上分明在笑,眼底却那样冰凉,就像是他的指尖一般。
「罪月……我一直将你放在心头!」曾经,恒罪月比他自己还要更重要,但他现在已经忘记那时的心情,半点都无法回忆,只是无法言说的疼。
话语分明颤抖,他却绽开苦笑,指尖划过恒罪月的掌,深深地刻上耆医二字,又一次、再一次,然後他重重地握了一握恒罪月的手,随即放开,回头奔上长阶,慌乱脚步犹似逃离,却更像是寻找,只是连他自己都不知究竟要逃离什麽、又能寻找什麽!他终究撞入墨鸩黑色的怀抱,墨鸩没有看他,只紧紧地抱住了他。
宣玥伦在他怀中模糊而破碎地说著:「我想回去,回夜台……」
「好,我们回去。」
风雪吹得狂了,墨鸩却没有打起伞,只牵著他那样快的走著,雪打在身上几乎都痛了,宣玥伦什麽也看不清,只能任由墨鸩的手牵他往前,回到夜台後墨鸩摒退了所有人,摇曳的烛火间他依稀冷得颤抖,墨鸩将他拥入怀中时,心口却又恍然炙热!
覆上的吻那样深沈而狂乱,他却不自觉的回应,几乎就要窒息了,但墨鸩却仍像不够一般的不断深入,只觉自己就要断气的那一刻,墨鸩放开了他,轻轻地靠上他的肩膀,气息恍恍惚惚地吹上他的颈项,竟像是不舍、像是乞求。
不舍什麽、乞求什麽?
以为他要自己的世界全部粉碎,那现在这样又算什麽!明明这样想、明明有很多咒骂就徘徊在方才被吻得肿胀的唇际,他却什麽也说不出口,真正溢出来的只有两个字,很轻很轻的两个字,彷佛只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听不见,却打在墨鸩的胸口。
那是他的名字。
「你的心里,还有谁?」
这一刻,宣玥伦竟愿意相信这一句是真心的。墨鸩问,他的心里还有谁?
「宣玥伦……」
那麽温柔的声音,却比长生还要更毒!
「宣玥伦,你的心里能不能有我?」
墨鸩的手准确地指上他的心口,宣玥伦忍不住想要後退,却已经没有退路,他望入墨鸩的眼,希望看见一点戏谑一点挑衅,但却没有,他甚至觉得、甚至以为墨鸩伤心了……
双唇几次开閤,他欲言又止,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彷佛被狠狠地刺入一刀,他终是紧紧地闭上了嘴。
不能说!
说不出……也做不到!
他吻上墨鸩的唇并闭上双眼,再也不要听见他说的话、不要看见他的神情。两人倒入床间,墨鸩的动作那样温柔,犹如水般,宣玥伦却拉著他无声地要求更多,什麽都可以,就只不要温柔。
他在墨鸩怀中啜泣哭喊,逃开墨鸩每一个疼惜的吻。「不要……」
不要说、什麽都不要说!
「宣玥伦、宣玥伦、宣玥伦……」
墨鸩唤著他的名字,一声一声、一声一声,不断的、不断的敲入他的心。
夜台的红纱间,他问,他的心里还有谁?他的心里能不能有他?
每一次的顶入都像撞击心脏,不要紧,因为他的心已经空了……或许还有什麽,但他没有忘记,他与墨鸩本是敌对,他要、他要帮恒罪月杀了墨鸩!
「宣玥伦……」
随著温柔低唤而贴上肌肤的是墨鸩的吻,他吻著他的心口、吻著他的旧伤。墨鸩知道这是宣玥伦为他划破的伤口,每一处他都舍不得治愈,只想留著,所以除了雪灵膏他还为宣玥伦抹上了别的,他要留下这些伤疤,一辈子都看著。
一辈子……他竟对著这个人想起一辈子?墨鸩失笑,动作越复狂暴,像是否认像是逃避,宣玥伦疼得落下泪水,他便舔去,怀中的男人环著他的颈项将他拉近,狠狠地咬上了他,分明吃痛,他却又笑,而宣玥伦像是後悔伤了他,只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吐息那样炙热的吹拂在他心口,他又忍不住疼惜。
欲望叫嚣著需要宣泄,他们却吻著彼此直到天地无声,彷佛已经太渴求了,於是什麽都不能要了。如果时间能停留在这里、如果天能永远不要亮,就让这场风雪不断的下。
拥著沈沈睡去的宣玥伦,墨鸩听见夜台外终归无声,雪已停了。
宣玥伦醒来时却不在墨鸩怀中,他有些恍惚地寻找著,直到墨鸩轻轻地将他拥入怀中。「醒了?」
他却又是摇头,惹来墨鸩一阵轻笑。「既没醒,便继续睡吧。」
冰凉的手覆上他的眼,他在熟悉的黑暗中沈沈睡去,洒开药粉,墨鸩吻上他的额角,知道他两个时辰内都不会再醒来,於是他安心地离开夜台。
酖月 四十二
尚堂。
看著眼前的苏如岫与苏如云,墨鸩勾起一笑,閤上手里的卷宗,他轻声问:「如岫,本殿若死,你可能一人撑起无极殿?」
匡啷一声,苏如岫手中的茶盏落地,瞪得大大的双眼写满不可思议,一旁的苏如云亦是同样。
「看来是不能。」
苏如岫慌忙站起,匆匆几步便来到他身旁,慌乱地诊著他的脉息。苏如云仍坐在原位,表情还是不敢置信。「殿主,你在说什麽?」
墨鸩仍是笑著,却不再提。「耆医可回来了?」
「哪能那麽快?冷月山庄远著呢。」苏如云看了看似乎漫不经心的墨鸩,低低地说著。
「嗯。」看向仍为自己诊脉的苏如岫,墨鸩轻道:「如岫,你还爱著本殿吗?」
抽出了自己的手,改而将一只极薄的竹片放入苏如岫手中,墨鸩淡然地环视整座尚堂,离他最近的苏如岫无法分辨,里头是否有一点不舍?「殿主……」
苏如云终是按捺不住,起身夺过竹片细瞧。「这、这是……」手中镂刻精致纹路的竹片那样熟悉,分明是他所管理的合欢苑牌,从前墨鸩若看上了谁,便给一片竹牌,除了墨鸩与自己外,唯持有竹牌之人方能进入合欢苑。
墨鸩忽又笑了起来,像是方才的沈重全是错觉。「如岫,本殿便就陪你一夜,如何?」
苏如云正要发难,却见苏如岫抬起了月白的袖子转过身来对他说:「如云,你先下去。」
知道眼前便是苏如岫一生的想望,他又如何能够阻止!苏如云拂袖而去,偌大尚堂内便仅馀墨鸩、苏如岫及几名屏气凝神、不敢出声的侍者,墨鸩微摆手,侍者们如临大赦,忙不迭地退下,并不忘关起尚堂大门。
「殿主,为什麽?」
「因为本殿终於明白……原来爱会这麽痛。」抚上宣玥伦在昨夜欢爱时紧紧咬著直到见血的颈,他却淡淡地笑了。
紧握著手上的竹牌,苏如岫几乎就要哽咽却还是强硬撑住。「殿主就用一夜换我半生爱恋?」
「不,本殿只为你准备了一间空房。」
苏如岫只觉又屈又辱,转身便要离去之际,却让墨鸩抓住衣袖。「如岫。」
不应该再为这声呼唤而停步,但他却走不出去……
「如岫,本殿只说一次,你可要听清。」
但却突然没了声音,苏如岫不免嘲讽地笑著,想难不成墨鸩还在琢磨著该说什麽?於是他转过头,却见墨鸩似乎真楞楞的望著远方,他以为像墨鸩这样的人是不需思索和考虑的,因为他不在乎伤害任何人……尤其是自己。
「本殿不爱你。」
斟酌了那麽久却只说出这句?他笑了,却又想哭……无极殿上下俱知他对墨鸩一往情深,有人笑他、有人气他,鄙视的亦不在少数,但唯有墨鸩什麽也不曾说过,只是偶尔取笑偶尔戏弄,他知道墨鸩不曾将他的爱意放在眼中。
而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墨鸩对他的情感做出回应,哪怕说的是不爱……可他抓著自己的衣袖,终是给了一个答覆。
「殿主果然变了。」他转身抬袖拭去泪水,不再回头。「可比以前更温柔了……」温柔到叫他不得不放弃,因他知道墨鸩为谁而变!
苏如岫夺门而出,不管一旁众人惊愕目光,只是不断前行,待回过神来,他已在合欢苑前,而苏如云正在门口来回踱步,见了他又是迟疑又是冲动,仍是上来握住了他的手。「苏如岫,你没事吧?那个混帐殿主!」
「无礼……」任苏如岫拿著方巾为自己擦去早已不再流的泪水,他这才发现自己手中仍拿著合欢苑的竹牌,他楞楞地看著,苏如云察觉到他的目光,气愤地夺去竹牌。
「这算什麽,我砸了它!」
「等等。」墨鸩说,他只为他准备了一间空房?「那是合欢苑哪房的门牌?」
苏如云看向竹牌上精心雕刻的六角雪花,不免疑惑地搔了搔头。「雪之间?那儿也该数年没有用了,怎麽哪儿不挑──」
忙竖指在唇前示意他噤声,苏如岫拿过竹牌在守卫面前示出,便拉著苏如云进了合欢苑。
「快带我去。」
哪怕墨鸩不爱他,他仍是墨鸩底下最忠心出色的臣子,墨鸩可以不爱他,但绝对不能没有他,唯有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唯有这一点会是他永生的骄傲!
□ ■ □ ■
墨鸩回到夜台,拥著将要醒来的宣玥伦,心下却仍暗自盘算,直到宣玥伦的指抚上他的脸,他才惊觉自己竟连怀中人已醒都不知道。
「想什麽?」
墨鸩笑著吻上他的手指。「想你与本殿越来越是亲腻了。」
宣玥伦抽回手,没有回应,却仍是躺在他的臂弯中,听他低声地说:「宣玥伦,你是不是不信本殿?」
宣玥伦没有说话,只是翻了个身,却敏锐地听闻墨鸩呼吸一滞,忙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按著右臂笑道:「没事。」
知道那是他中箭之处,也知道无极殿不乏上好的伤药,不过是一支箭哪儿奈何得了无极殿主,那道伤又怎会留到眼下?明明知道,却又想起墨鸩挡箭时的样子、想起他对自己道歉、想起他牵著自己的手走入宣家别苑……越是想,越是不能忍心。
「我不信你。」
他不信墨鸩,犹如不信他的伤仍会痛,但他却坐直身子,伸手反将墨鸩拥入怀里,很小心地没去碰到那应该已不存在的伤口。一切便是这麽无奈,但相拥的感觉却又极好,彷佛连静谧的空气都值得记忆,待得一切结束,也许他再也不能忘怀这座夜台。
肩上箭伤早已痊愈,根本一点也不疼,他笑著,却也不肯起身。「不是不信本殿吗?」
宣玥伦眼一睨,墨鸩笑著没再说话,夜台内一片寂静,只有风拂起红纱时的细微声响,看著怀中的墨鸩,宣玥伦只觉这个世界荒谬可笑,却怎麽也不能像墨鸩那样笑出声来,彷佛勾起唇角的那一瞬间便会崩裂所有一切……他闭上眼,复又睁开,墨鸩仍在他的怀中,没有丝毫改变。
眼前的平静不是梦,明日之後的一切也不是。
酖月 四十三
以为墨鸩不会再开口,宣玥伦却感觉到一点冰凉抚过自己的右手,并在那不曾取下的纱布上反覆徘徊,几近爱抚。「宣玥伦,本殿不懂爱……你呢,你懂吗?」
敛下眸,他想起黑夜中的母亲,想起她妆点豔红的美丽双唇总只能悲戚地唱出盼君的情歌。他的母亲教过他爱,爱是求不得的狂妄与悲伤,而失去之後终归平静。宣玥伦无意识地握紧墨鸩的手,明明知道彼此都痛了却还是不能放开,放开就是失去!
墨鸩恍如未觉,仍淡淡地道:「宣玥伦,你若懂得便教本殿吧。」
「为何……」为何要学?懂了,便会疼的。
「有一个人为本殿划开血肉,而我想好好的爱他。」
想要反驳、想要再次开口说出不是为他,宣玥伦终是静静的移开目光,墨鸩知道他看向何方,他看著的是明日、是宣玥伦身为三大庄主必须去达成的未来,於是他轻轻地笑了开来。
「你不信本殿也罢,可本殿为你疼了,天下药毒俱无法救治。」望入复又垂首的宣玥伦眼中,他只看见自己淡然笑意。「疼也不要紧,本殿只想要你。」
随著他的手覆上墨鸩的心口,宣玥伦略低下身,唇与唇几乎相触之际,又听见墨鸩问:「在你心中,本殿……」
墨鸩没有问完,宣玥伦已吻上了他,依稀之间彷佛听见谁说……
你就是鸩华,我的鸩、我的毒。
黄昏之时,喂著他喝下解药的墨鸩似若有所思,却不再笑了,抚过他眼角的手指那样依恋,他亦移不开目光,而後墨鸩离去,最後的那一眼恍若千言万语,宣玥伦却终於笑了起来。
早就知道是一场祸灾,但失去的再也回不来。
月光漫入夜台,一地红影微摇,宣玥伦看著,怎麽也无法闭上眼。也许明日就要结束一切,他早该歇息,但少了墨鸩的体温後他却怎麽也睡不去,恍惚之间总像梦见男人的最後一眼,他终於起身,侍女为他披上犹有药草气味的黑袍,他一人行至鸩华前,明明伸手想抚上花瓣,但鸩华的毒令他只能收手,进退两难之下,他又想起墨鸩。
思之不可得……无心的一语成谶,他想笑,勾起的唇角却彷佛溢出哽咽,像是怕被谁听见,他忙咬住了唇,夜台外的风扬起鸩华浓烈香气,吹乾他眼角一点湿润,终归平静。
隔日正是旬日,无极殿众人齐聚议事之时,但议事堂内却是气氛诡谲,应当先行到席的几位长老竟都不见,另几位到场的长老左右张望,像是想说些什麽却又不敢,苏如岫只低头处理卷宗,苏如云却拿著笔在雪浪纸上不知画些什麽,侍者奉上茶来,他便端起喝下一口,又厌烦似地摆了摆手。
墨鸩高坐堂上一语不发,从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终是有人按捺不住,起身道:「殿主,不如让属下去唤众人前来。」
「不用,随他们去吧。」
墨鸩看向苏如岫,後者会意起身,不管在场多个空位便开始议事,至中途,一人起身。「属下以为这些都是小事,反倒是一件大事,殿主做错了。」
「哦?」看著眼前最喜与他唱反调的叶双阳,墨鸩只勾起一笑。「叶长老所谓何事?」
「正是武林盟主恒罪月之事,殿主怎可不与众人商议便私自放了他?要知道若有恒罪月在手,我无极殿便可藉此要胁中原正道──」
「可本殿既已放了,叶长老又能如何?」墨鸩站起身,沈重压力令叶双阳立即噤声,但他还是在笑。「本殿应了宣玥伦放人,难不成要本殿言而无信吗?」
叶双阳还想开口,议事堂外已传来一阵娇俏笑声。「既是如此,只怕这无极殿在殿主心中还比不上一个宣玥伦!」
众人惊愕回头,堂外缓步行来者却是水清,身後尚有本应到场的另三名长老,而议事堂外更是卫士齐聚,刹那间气氛竟是风声鹤唳。墨鸩只静静看著水清,苏如岫与苏如云交换了个眼神,苏如云隐於几下的手一个动作,身後侍者便无声无息地退去。
看著堂下三名长老,墨鸩玩笑似地道:「本殿还以为会有更多人站在另一端,原来也不过三位。」
「若非遣送恒罪月,连耆医也该站在我身後。」
苏如岫敛下眼眸,对於耆医的背叛他仍是无法接受,墨鸩却只是无谓地摆手。「耆医要的,本殿确实给不起,只怕他要的,你也不会给。」
水清冷笑。「墨鸩,你不配做无极殿主,这个位置还是还给师父吧。」
「手下败将凭何口出狂言?」墨鸩仍坐回他的主位,语气虽轻却不无嘲讽。
水清美丽的脸庞一阵扭曲,复又绽开一笑。「就凭我已破你长生!」
语落袖扬,几片细如雪花的薄冰迅疾射出,墨鸩起身长袍一翻,眼前冰片落地即化,竟又成缕缕轻烟,水清一笑,墨鸩警戒地後退一步,正跌坐在他的主位上。「长生?不,这不是长生……」
「这的确不是长生,而是师父为你一人所制的『一刻生死』。」水清款款上前,巧笑倩兮,却又满漾杀意。「墨鸩,此毒因你血而发,一刻後,便要你尝尽长生苦痛而死。」
墨鸩掩著心口,又笑了起来。「逆转长生成一刻生死,师父确实有些本领。」
「墨鸩,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不爱宣玥伦、如果你仍属於我……」
「本殿从不属於你。」墨鸩淡然一笑,竟又站起,掩著心口的手缓缓放下,就在此时,跟随水清进入的三名长老竟跪地不起,面上俱如死灰,见状,水清大惊失色又强自镇定,但步步後退的样子却更显其惊惶。「你……」
「师父就不曾想过,那水璟岛主如何能取得本殿的血?」墨鸩笑。「那原是为引恒罪月出现时的一个理由,本殿随口编的,不想耆医与师父倒深信不疑。」
「那不是你的血!」
「不,本殿确实放了自身的血,只可惜师父还是让本殿失望了。」
墨鸩轻蔑的眼神令她方寸大乱,水清终於在三名长老间站定脚步。「我不信我仍是输你!我不信!」
「你赢不了我,水清,何不看看你的手掌?」
酖月 四十四
阶下众人无不翻掌细瞧,却唯堂中四人张口结舌、面如土色。水清看著掌中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色瘢痕,竟忍不住颤抖起来。「你何时、何时下的毒?」
「在你们四人走进来时。」墨鸩撑著额,像是看著多麽有趣的事物。「水清,你以为本殿已将长生视为毕生最高成就?或许,你等所中之毒才是。」
其馀三人早已跪地求饶,水清恨恨地说:「求饶有什麽用!真以为墨鸩会放过你们吗?」
墨鸩百无聊赖地轻笑。「师父怎麽知道不会呢?本殿这便将解药告诉诸位,可仔细听好了。」
阶下众人纷纷抬头,苏如云蹙起眉,不敢相信墨鸩竟就这麽放过眼前叛贼,苏如岫却低下头,心知墨鸩的解药必然有异,中毒四人不免露出一点期盼,而墨鸩只是笑著,唇瓣吐出的话语却令人不寒而栗。
「解药便是同中此毒者的血肉。」语毕,他又似沈思。「可本殿尚未试过,不知究竟该吃下多少份量,只怕是多多益善了。」
阶下突然响起一片惨叫,四人相互残杀、开膛破肚,互食血肉之状令其馀众人纷纷转头只觉不忍卒睹,唯有墨鸩静静看著眼前一片混乱,阴森森的风混著血与哭嚎,满地的狼籍原来只是一场闹剧,他略弹指,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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