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风流寄微-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好一个仁为首!」我接着道:「亦然,倘若你有一个近八旬的老奶奶受冻挨饿,你却是日日锦衣玉食,你觉得这叫仁吗?」
    李可淡淡地道:「你说了半天,原来是为了想见皇太后。」
    我一低头,道:「亦然,我只有你这一条路可行。」
    「这也是你在我大理寺泡了这一年多的原因么?」
    我连忙抬头,道:「李可,你千万莫要疑我,这件事跟那件事完全没有关系。」
    李可却扬眉道:「元英,你也知道天地君亲师,君在亲之前,仁义礼智信,义在礼在之前,你要成就自己一个仁,却要叫我做一个叛君不义之人,你待我可真好!」
    我急得上火,却插不上嘴,别看我平时伶牙俐齿,但那是歪词狡辩,真正要谈雄辩,哪里是一个做过说书先生的探花郎,我知道李可必定要生气,却不曾想他是大怒。
    我一路被撵出了大理寺府,狼狈之极,只好隔着门大声道:「亦然,亦然,我待你的心是真的!」
    我这么嚷嚷,也顾不得颜面了,有一刻倒真是害怕李可从此便与我断交不再相见了。
    这么一心急,再加之皇奶奶的事情无着落,到了晚上我便发起了高热,病得气势汹汹,茶水不尽,元宝也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竟然慌慌张张去敲李可的门。
    我原本以为李可不会来,哪知道三更过后,他竟然已经坐到了我的床前,我心中悲喜交集,握住他的手道:「亦然,倘使我以前对你的心有一点点杂物,从今往后都干净了,我只剩你,唯有你,也将与你生死于共。」
    李可默然一会儿,才反过来握住我的手道:「寄微,以后的日子会很久,有一些话不用经常说。」
    我简直大喜过望,连声道:「你说得对,我们大好的岁月还在后面。」
    李可不过刚走,我就已经有气力起床喝粥,元宝呶呶嘴道:「王爷,你唱戏的功夫是越来越好了,刚才连元宝都以为你是真的。」
    我听了,只微微笑了笑道:「元宝,这是你家王爷唱得最后一出好戏,务必要是一台压轴戏。」
    我倘使真得帮着元氏将皇奶奶救出,就算紫寻念着我当初对二哥的那点好,不追杀我,我这个晋王只怕也做不下去了,想到李可也将断送他的仕途,我心中不禁一阵愧疚。我这一次一走,便不再回来了,这个却是连元宝也不能告诉,看到他忙前忙后,我突然一笑,道:「元宝,你以后的名字还是改为秋收吧!」
    元宝皱眉道:「王爷,元宝就元宝了,秋收不就还是要换元宝?」
    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微笑道:「你不知道,秋收收得不仅仅是农物,还有一种等待的满足,那是多少元宝也换不回来的。」
    元宝晒然,道:「当年我家大丰收,我秋收还不是卖进了王府换成了元宝,得了王爷,你早一些睡吧,不要总是想一些有的没的。」
    我微微笑道:「元宝,倘使王爷我不是王爷,元宝你不是元宝,你说我们两个会是什么?!」
    元宝歪了头想想,笑道:「兄弟吧!」
    我眼圈微微一湿,道:「兄弟有今生无来生,我们就结拜为兄弟!」
    元宝吓得一跳脚,道:「王爷,你又疯病了,好好的要我当你兄弟做什么?」
    本王滞然,道:「怎么,当我的兄弟委屈你了。」
    元宝道:「你的兄弟没有被禁的就是在逃的,我是造了什么孽,要跟王爷你当兄弟?!」
    这狗奴才,我火气上涌,拿起粥碗朝他丢去,元宝早就扛着我刚才汗湿的棉被夺门落荒而逃了。
    李可答应了我,但又没说何时,而顾冬青要敲徽王闷棍的事情却是积极得很,不过几日功夫,把徽王行走的路线,所带家将的名录都弄来了。我看着那一长溜的名单,叹了一口气,道:「紫允啊,紫允,就委屈你当一下本王的过墙梯了。」
    紫式微却不过仅仅消失了两天就又冒出来了,还专爱在我去大理寺的路上等我,这厮脸皮之厚,即使本王也只能叹为观之,也拿他没太多办法,唯有今天绕这条路,明天绕那条路。
    不过区区几日,李可却似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我心中愧疚日深,倘使有半点可能,真恨不得说就此算了,但是想起年迈老矣的皇太后奶奶,这句话却始终也说不出口来。
    李可见了我,却依然如故,不特别高兴,也不特别不高兴,淡淡的,翻完了面前的案卷,道:「明儿我去给前皇太后笔录!」
    他说得极其平淡,我差点没有听清,等他的话说完了半晌,我才似乎猛然省过神来,一把抓着他的手道:「亦然……你,你的意思是……」
    李可微微叹息了一声,我大喜过望,抓着他的手道:「亦然,我多谢你了,我发誓我欠你的,拿一生来还。」
    李可只淡然一笑,道:「你这人就是爱发誓言,需知誓言发多了,不能兑现,凭白惹人白头。」
    「能兑现,能兑现,我发誓……我不发誓,不不,我发誓。」,我的舌头都几乎要打结了,李可却突然转了话题,道:「中午,我们出去吃饭吧!」
    「好!」我笑道:「寄微我请客,你想去哪里?」
    其实李可并不太爱跟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于公不愿意有结党之嫌,于私他特别不喜欢别人背地里拿他与我闲话。本王脸皮厚倒也无所谓了,但有闲言碎语太过龌龊,却难为他也要一并承受。
    「得月楼吧!」李可想了想道。
    我微微一笑,我们统共吃了几顿饭,却是顿顿都在得月楼。
    近水楼台先得月,得月楼自然也是建在湖边,吃完了饭再游湖,我心里便是这么安排的,反正这官都要不做了,偷得浮生半日天又有何妨。可是我们不过才从了大理寺所在的明镜巷,就看见紫式微迎面而来。我心中略略一慌,但却立刻镇定了下来,见到紫式微便笑道:「哟,这不是胡侍读吗?可巧,今儿你没进宫?」
    紫式微不说话,却是突然伸手将我从李可身边拉了过去,我猝不及防,自然一下子就被他拖到了身边。我又急又慌,心中极怕李可有其它想法,便如上次那边淡然而退。
    我拂开紫式微的手,道:「胡侍读,你有话就请讲。」
    李可却极有礼貌地给紫式微作了一揖,道:「李可见过紫宗主。」
    紫式微挑了挑那对乌黑的长眉,道:「人我带走了,没什么事,以后就别见了。」
    我火气猛然上涌,冷笑了一声,道:「胡侍读,你当本王是什么人?」
    紫式微转头看了我一眼,他的神色也极不好看,他道:「寄微,我们下江南吧!」
    我那一刻有阵心酸,只是脸上却是没什么表情,我淡淡地道:「胡不归,即便要下江南,我心中所想同往的也不会是你。你三番四次纠缠,想必是以为我对你旧情难忘,但今天我就老老实实告诉你,胡不归,我对你无情也无爱,我们的缘份在三年前便止步于此了,也将永远终于此。」
    紫式微良久才道:「寄微,也许我直到现在才明白,能跟你相守是一种福气。即便我是一个无福之人,但我想要你幸福……不再受到伤害……这种心情……」
    我淡淡插嘴道:「这种心情,我觉得挺可笑,因为伤我至深的人是你,如今我正觉得幸福,你却又跑来说关心我会不会受到伤,我唯一能想到的两个字就是……荒谬。」
    紫式微一抬头,指着我身后的李可道:「寄微,李可是紫寻的人。」

    第十五章

    他的声音过大,以至于我都吓了一跳,李可只淡淡地说了一句:「谁有不是圣上的人,难不成紫宗主你不是么?」
    我冷笑了一声,道:「他是谁的人,我一直都很清楚,倒是你十年都没让我摸透,我起先以为你是二哥的人,结果你又成了紫寻的人马,现如今是谁的,只怕连你自己都说不清是么!」
    紫式微踏前一步,似乎想过来执住我的手,我退后一步,他只捉住了我的衣袖,我手一伸,便用随手携带的短剑,一剑划落了那片衣袖,然后道:「紫式微,从前我跟你说过的话都是真的,我是一个顶爱计较的人,人不负我,我不负人,人若负我,我必不原谅,要我回头是万万不能的。从今往后,你就当我俩不曾结识过,十年前瘦西湖边不过是大梦一场。」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有一种肿涨的疼痛,说什么瘦西湖边大梦一场,这纯然都是说给我听的,因为瘦西湖边,轻轻一瞥的那么短短一瞬,他的眼里无我,我的眼里却有他。
    我拉起李可匆匆与他擦肩而过,李可被我拖得一路急奔,到了得月楼我才算放开了他,笑道:「不好意思,凭白弄了个浑人叫你难堪。」
    李可只淡淡一笑,道:「难堪得只怕是那位紫宗主。」
    我轻笑了一声,道:「那是他自找的。」
    我说完率先进了酒楼,得月楼里拿手菜我自然都能倒背如流。倒是小二见我一个平日里顶顶随性的一个王爷发过一次脾气,似乎很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如今规矩了很多,言行举止都像是一个大酒楼的伙计。几次与他搭讪,他都是嗫嗫小心回应,我只好微微一笑,也莫可奈何。
    李可望湖的兴致似乎要比吃饭大得多,我则喝酒的兴致比吃菜要高,我给李可斟了一杯酒,笑道:「要是不能再回都城,只怕我心里最想的东西要属得月楼里的松鼠鱼了。」
    李可笑道:「我会做!」
    我一愣,佩服地道:「你有什么不会的没!」
    李可微微一笑,道:「只怕不多。」
    我看他浅笑,弯起的唇角边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心里不由是一阵心慌意乱,手大着胆子按在了他的手上。李可的手似乎下意识地往后一缩,但到底没有真得抽走。
    我握着手心里的手,低声道:「夫复何求。」
    隔日,我扮成了李可的师爷跟随他前往西郊,路上其实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的,毕竟李可只是帮助我私会太后,但却不知道我是借了这个机会要把太后救走。
    马车里我看他一脸平静,心中愧疚更是无以复加。
    紫允这是巡视,我虽然做过乔装,但也不敢在他面前晃悠,所幸他的注意力都在李可的身上,没有多看我几眼,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又要让亦然你辛苦了。」紫允笑道。
    「客气了,份内事,谈不上辛苦。」李可淡淡地回应道。
    紫允悄声道:「坦率地说,我实在不知圣上要留着老虔婆做什么,留着她往后兴风作浪么?」
    「圣上是仁德之人。」
    紫允叹息了一声,打了个哈哈道:「确实,圣上仁德啊,我看他就是下不了这份狠心,我等也只好提命以报君恩了。」
    李可微微一笑,道:「莫非是徽王不愿意在这里镇守么?」
    紫允脸色一变,道:「亦然你这话说的,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岂容得我等挑挑捡捡。」
    李可微微作了一揖,道:「徽王高风亮节,亦然佩服。」
    紫允也算是一个城府之人,但被李可这么捧捧摔摔,似乎也奈他不得,但似乎也没了要李可长谈的兴致,言了一声亦然你忙,便匆匆带着他的人马回城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笑,替他盼着顾冬青的闷棍不要敲得太狠。
    李可三言两语支走了徽王,便与我长驱直入,进了关押太后的偏殿。

    我看着这偏殿虽然装饰精美,但却似乎久不修缮,显然自从太后住进此地,这里便再也没有仔细地料理过,心中不由一阵酸涩。太后是一个极讲究的人,衣食住行样样精美,想她在这里居然住了三年之久,我不由一阵心酸。
    李可与外面伺俸的老嬷嬷说了几句,道:「请说大理寺卿李可求见太后娘娘。」
    那老嬷嬷慌慌张张地进去,没过一刻,便传来太后的声音,只听她冷笑道:「他想要把自己个谋朝篡位的贼子打扮成正主,也要看我愿不愿意配合。」
    听到他老人家的声音清晰,我不由松了一口气,看起来她依旧硬朗。
    老嬷嬷只好又出来,还没言声,我便朗声道:「李大人并无恶意,不过是想跟太后闲聊几句,还望太后看在李大人心诚的份上,赐上一面。」
    我的话音一落,里面有一阵没有声音,隔了一会儿,就听皇太后奶奶道:「见了又如何,不见又如何,李大人为官不易,你早一些回去吧。」
    我千料万算,却没想到太后奶奶居然不愿意见我,我只好道:「太后娘娘,您能体谅李大人为官不易这份心,下官等都深感同怀,只是李大人既然远道而来,必定不能空手而归。」
    太后沉默了许久,才略略沙哑地道:「李大人,世事诡谲,反复无常,能置身事外者,必定是上天寄于厚福者,你要好好珍惜。」
    老嬷嬷唯唯喏喏,我正急得没有着落,李可已经起步朝后堂走去,老嬷嬷大惊失色,却是不敢阻挡,我则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造次,不能对太后不敬。」
    李可微转脸,道:「你有其它的法子么?」
    我听了也颇为无奈,想起时辰已到,我一咬牙跟着李可闯入了内堂。
    太后正坐在里面椅子上,我见她依然衣冠整齐,头发梳得纹丝不乱,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太后见我的第一眼也似乎颇为激动,但她只是眼睛微微湿润,却什么也没做,反而道:「大胆,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敢闯到内堂来。」
    我踏前几步,给她跪下,叩了几个头,道:「孙儿不孝,我来晚了。」
    太后这一次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我道:「你,你来做什么?」
    我起身道:「孙儿已经都按排好了,我这就救您出去。」我说完转身拔剑,一剑便了结了紫寻派来伺候太后的那个嬷嬷,她当时正要转身向外飞奔。
    我看着她的尸首,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脸对李可道:「我没有事先告诉你,对不起。」
    李可倒是很平静,道:「你是否连我也要杀了。」
    我低了一下头,突然拉起他的手,将短剑塞于他手,道:「等一会儿出去,毕定是厮杀成片,你拿着它防身……倘使你愿意,你便跟我一起走,我说过,欠你的,我拿一生来还。」
    我说完,颇有一点不敢看李可的脸色,也不太敢李可拒绝的言词,转身搀起太后,道:「我们走,太后奶奶。」
    太后微微叹息了一声,跟着我起身,我路过李可的时候,不由自主地脚步一顿,却听李可道:「好!我随你去。」
    我的眼睛忍不住一热,抬头去看李可,对他说:「你放心,我必定死在你的前面,有我,绝对不会叫你损伤半分。」
    李可点了一下头,道:「我信。」
    我们三个人出得大殿,远远得便能听到西郊别宛一阵喧哗,这个时候只怕是顾冬青已经敲了徽王的闷棍,这个时候自然是有人跑回来救急或者要求支援。只要驻扎在这里的三支骑兵,调走任何一支,庄仲庭手里的人马便足以应付。
    这些骑兵均是徽王紫允的人马,听见紫允遭伏如何不心急,我隔着老远都能听到马蹄乱踏之声。我耐心地等着,隔了一会儿空中传来红色的烟火弹,我大喜,道:「太后奶奶,有人来接我们了。」
    只觉得四击如同震耳欲聋一般的喊杀之声,我倒不知道庄仲庭居然还有如此多的人马,我脱口道:「李可,没想到元氏的人不少,你等会儿可要离我近一点,他们……」我的话没有说完,突然觉得自己的胸口就这么一凉,然后有一阵疼痛,眼前一阵金星,境像似梦似幻,又似瘦西湖边我见到紫式微的第一眼,落拓不羁,又像是李可坐在书案之后,细长的手指一拍惊堂木,道:「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我特爱听他说这句话,仿佛与你有约定,永不散场。

    最后是听到太后奶奶凄厉的叫声,我却无力再安慰她,就这么直直地摔落在尘埃之中。
    我长长出了一口气,就这么睡去也是好的,我总算能睡一个安稳觉了。
    可是这一觉还没睡多久,我就被胸口的剧痛又弄醒了,只觉得我似乎被搂在一个人的怀里骑在马上,他正拿着剑左挡右架向前冲,从下面看去,只能看到略带胡渣犯着青色的下巴,我淡淡地道:「怎么又是你。」
    紫式微一低头,惊喜地道:「你醒了。」他的声音都有一点颤,仿佛要喜极而泣似的,那一刻,我真是有一阵恍惚,在我的记忆里,他从未有过泪水。
    「本王真是……千年的乌龟,万年的晋王。」我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紫式微已经收了那幅热泪满眶的样子,笑道:「正是,乌龟要跟你比岁月,毕定算是早夭的。」
    我看了一下四周,紫式微已经冲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批人马,不用问,一定还是当年替二哥做过事,帮紫寻出过差的那匹人马,没想到今日本王也用上了。
    「我太后奶奶呢?」我问。
    紫式微笑道:「你放心吧,紫寻的命令是要活捉你们,所以来得人马虽多,却不下杀手,我已经用另一路人马,帮助他们杀出重围了。
    我长长叹息了一声,微微开了一下口,但那一句问话却始终也没有问。
    紫式微也似乎没有要跟我说明的意思,我伤重无力长途跋涉,这大概就是紫式微要让我跟元氏大队人马分开的原因,毕竟紫寻想要追的人不是我,而是还侥幸在逃的元氏势力。
    我们在一座小渔村落了脚,紫式微一路系心照顾,我这条命总算保了下来。
    大夫说我的心大约有一点偏,刺剑之人却是一剑命中正心,因此反而没有将我刺死。
    我听了长长叹息了一声,再次合上眼睡我的长觉,每日里我除了吃,就是睡。紫式微也不与我多说什么,只是每天他替我捉了活鱼回来,都会跟我讲他今天捉到鱼多大多大,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新鲜好玩的事,末了他总要加上一句:「等你好了,我去玩儿。」
    我睁开眼又闭上,终于一日似乎怎么也睡不着了,起身,从撑开的竹窗向外望去,却意外地看见紫式微正在晒网。没有捕过鱼的人不知道,渔网很易打结,理网晒网极其麻烦,紫式微赤着一双脚站在沙地里理着网,看起来极有耐心,手法也很纯熟。
    我隔着竹窗看着,外面的太阳很好,近海的地方比之都城反而要温暖许多,竟然让人有一点遗忘了冬季的寒意。海面上有几只海鸥飞过掠过水面,彤红的夕阳染红了半边海水,于是显得海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矛盾,半面明媚,半边沈郁。紫式微已经晾好的渔网,回过头见坐了起来,便向我大步走来,道:「寄微,起床了。」
    我伸了个懒腰,胸口还似隐隐有一些作痛,但却已经不妨碍我行动自如,我淡淡地道:「再睡下去,我这万年的晋王就要变成臭咸鱼干了。」
    紫式微微微一笑,道:「我给你打水洗澡。」
    其实我躺着的时候,他是常常拿温水过来给我擦拭身体的,最初是有一些尴尬,后来是对这种尴尬有一种苍凉之感。再亲密的人,有一天也是会觉得陌生,会有距离,只因为这个人跟你分开太久,久到你早已经决定要独自上路。
    紫式微将水打好,笑道:「王爷,水来了,是您自个儿洗,还是让小的伺候?」
    我微微一笑,道:「有人伺候,那就最好了。」
    紫式微爽快地诺了一声,我将自己的衣服褪去,水不凉不热,我将整个人都埋在桶里面,任那温暖的水流将我整个包围。紫式微替我搓着背,道:「寄微有没有什么新的打算?」
    我轻轻抚摸着胸口的那道伤疤,微微一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打算,不妨说来听听!」
    紫式微哈哈一笑,道:「我呢,就有一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去西域吧,那里稀奇的人多,稀奇的东西也多,听说那里早上是秋天,中午是夏天,到了晚上就又成了冬天,大家伙围着火炉吃西瓜,烤羊肉。」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我微微笑了一笑。
    紫式微拿起白毛巾甩了一个花,笑道:「我紫式微何时又出过不好的主意。」
    我淡淡地道:「这个主意是不错,只是你晚提了很多年。」
    毛巾便转偏了,掉入了水桶当中,依旧转了一个花沉入了桶底。

    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寄微,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想陪你出去散散心。」
    我笑了笑,道:「我即不悲伤,也不难受,只不过受了一点皮外伤,又何需散心。再者说,天底下哪里有比都城更好玩的地方,我何必大老远地跑去围着火炉吃西瓜,倘使我想吃,差元宝出去买就是。」
    紫式微没有说话,只是很慢地将我后面的长发挽起,道:「寄微……」
    我洗完了澡便拥着被子看外面的星星,被子紫式微日日都换,日日都晒,所以上面有一股太阳的味道,闻了便叫人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紫式微盘膝坐在我的旁边,陪着我一起看夜晚的星辰。
    我细细想了想,我与他十年,他这还是第一次陪我看星辰,过去他在我这里永远是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只因为他心中藏的那个人不是我。只是现在的我,也许是因为心里拉了一道大口子,里面便再也装不住任何东西了,什么东西都像流水般地来,再像流水般地走,再没什么能叫我心微微荡漾,久久等候。
    外面传来了快马之声,紫式微起身,打开门,门外有人而来。
    那马蹄之声整齐划一,却不震耳欲聋,像是在马蹄铁上另外包裹了精棉之物,这么考究的队伍我想除了过去二哥的彪骑营,再也没有其它的队伍了。紫式微门一开,外面的人下马叩首道:「左骑将军李朝英拜见太子。」
    即便是我已经处变不惊,收到这则消息还是震惊了一下,紫式微更是大吃一惊,他道:「怎么是我呢?」
    李朝英小声道:「殿下,我这里有一份圣上的密函,请您阅过之后立刻回京。」
    紫式微接过信件,拆开,隔了一会儿,似乎才叹息了一声,道:「圣上正年富力强,何需匆匆禅位?」
    李朝英则道:「请殿下速速回京。」
    紫式微低了一下头,道:「我收拾一下,你们先回吧!」
    李朝英则规矩地道:「朝英在门外候着殿下。」
    紫式微应了一声,将门关上,迟疑了一阵,才向我走来,像是想说什么,但又没开口,我则淡淡地道:「紫寻只怕已经走了吧。」
    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正是。」
    「他那么急于要除掉元氏这个后患,看来早就做好了要禅位的打算了。」我想起那个永远看起来温柔,手腕却比谁都要硬的洛川寻,想起只怕此生再难见到这个人,这个明明应该叫人恨,可是我偏偏却又提不起恨他之心,事实上我谁也不恨,只是没有气力原谅。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将位置传给我?!」紫式微倒像似得了一个烫手山芋似的,连声道:「这个位置紫寻原本是嘱意要传给你,但又怕你最终还是要被旧情所累,到时候会纠纷再起,紫氏又要腥风血雨……」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紫寻确实有提过要将皇位让给我,一来我根本没什么君临天下的兴趣,二来我深以为他是拿这个来套二哥的消息,不曾想原来他真得动过这个念头。
    我淡淡地问:「那么他后来最终是打算要传给谁的呢?」
    紫式微半晌没有说话,末了叹息了一声,道:「那个人走了。」
    我闭上闭眼睛,道:「李可也姓紫,对么?」
    紫式微苦笑了一下,道:「确实,他其实是我的堂弟,属于东紫的人,他小的时候父母均被皇太后的人马追杀,自己则被一对李姓夫妇收养,改名叫李可。」
    我一阵恍惚,想起我摇晃着坐进茶馆,泡了一壶好茶,一名俊秀的青年登台,惊堂木一拍便吸引住了我的所有的目光。那么久远之前的一眼,我是无心的,他却是有备而来。
    也许是解了心中一个大的疑团,我周身都有一种乏意,拥着被子睡了过去。
    梦里烛火一直在不停地跳动,迷迷糊糊中紫式微在灯下坐着,我几度睁眼,他都在看我,我轻声说了一句:「胡不归,你还没有不告而别吗?」
    紫式微轻抚了一下我的额头,道:「再不会了,再不会了,那是我一生当中干过的最错的一件事情。」
    我没有睁眼,只淡淡地道:「不,你爱二哥,奋力一搏又有什么错,只是我太累了,不想再惦记,也不想叫人惦记。」说完,便又沉沉入睡了,梦里面紫式微的手始终抚着我的额头。
    我病殃殃地回晋王府,发现居然晋王府即没被抄没,也没被围封,元宝精神抖擞地站在门外迎候我。我一下马车,元宝整个人都愣住了,隔了半晌哇得一声大哭了起来,道:「王爷,你这是怎么弄得为何会瘦成这般模样。」
    我叹了口气,道:「哭什么哭,王爷我下一次记得要保重就是。」
    元宝似乎也得了消息,见到紫式微虽然没有谄谀献媚,但语气柔和低调很多,看他那幅委婉的样子,我真想上去踢一脚。这现实的狗奴才,倘使紫式微不是就要荣登大宝,他只怕早就大吼大叫,扫把笤帚齐上表忠心了。
    我一拂袖自个儿进了王府,元宝兀自在后面道:「紫公子要不要进去喝杯茶?」
    他那声紫公子害得走在前面的我差一点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紫式微则道:「今日就不了,你家王爷大病刚痊愈,你要好生伺候,有什么缺的你只管差人来问我要。」
    元宝连声称谢,只管差人拿东西,这简直就是元宝的最爱了,我叹息了一声。
    紫式微一走,元宝颠颠地跑过来,道:「王爷,王爷,你不是好马不吃隔夜草,怎么又吃上了。」
    我气得上去就照着他的脑门一个响指,道:「你哪只眼睛看我吃隔夜草了。」
    元宝揉着头,道:「怎么不是吗,可明明有人来报信说你受了伤,但却被紫式微救了。」
    我冷笑了一声,道:「这是哪个嘴碎的胡说八道。
    元宝纳闷地道:「难道不是吗,顾大人明明说紫式微抱着你急得差点要号啕大哭那幅样子三军都看到了。」
    他一提,我猛然想起了不知道顾冬青是不是也参于设计了我,便没好气地道:「他上门来做什么?」
    元宝道:「他被皇上罚了,皇上说他不懂军纪,让他先上礼部跟着编撰西夏皇朝的礼仪典籍,好好学学规矩。所以顾大人现在空得很,有闲就四处窜门子。」
    我一滞,苦笑了一下,心里想着还好是问得是元宝,否则我当面斥骂顾冬青,又如何对得住他,难为他还过来为我通风报信。
    「外面是怎么说这件事情的?」
    元宝吱吱唔唔了一声,却不回答,我将脸一拉,道:「本王让你说就说!」
    元宝才小声地道:「皇上把你表彰了一番,说你大义灭亲,不参于霍乱朝政,做了一件为国为民的好事。」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