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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欢 by 猫浮-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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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借眼光闪了闪。 
“末将不知。” 
“不知?”白喜冷哼,“那你如何让对方进去?” 
“来人有宫中的令牌。”末借恭谨地答。 
白喜沉思,心中感到微微的恐惧。 
“他们说什么了没有?” 
“没有。”末借摇头,“来人停留了片刻,就走了。” 
他侧头看向白喜,又问:“大王不是让大人全权负责此事么?怎么大人不知道?” 
白喜挥挥手:“你不要多问。” 
他绕过末借,一路走去,进入水牢内。 
光线极暗,等眼睛适应了室内的阴暗,他才张目看去。 
墙角地面上,蜷缩着一个身形。从灰色的斗篷里露出长长的灰白色头发,了无生气地散在水流里。 
大约是昨天来的人帮他开了镣铐吧?白喜恨恨地想。自己为什么不更狠一点,在昨日之前,就想办法把对方整死?! 
他怨恨自己的优柔寡断。 
白喜探手入怀,抓住怀里匕首的刀柄。手掌中坚实的感觉让他稍稍定了心,他喘口气,一步步走向地上的人影。 
他还在思虑着,到底该怎么做。 
眼前的人,就算杀了,左右也是个死无对证。 
问题是,他能不能做到? 
白喜咬牙。 
已经到了这一步,还要婆婆妈妈,如何成大事! 
他蹲下,左手向地上的人影抓去,右手拔出匕首,一咬牙,捅了下去。 
眼前忽然一花。 
“当”的一声,匕首竟然被架住了。 
眼前的人翻身坐起,一只手执着长剑,竟是以剑鞘挡了他这一击。 
白喜觉得一阵冷意从脊椎骨延伸下去,从头到脚,瞬间冰冻。 
这人也是一头灰白色泽的长发,看上去和伍子胥十分相似,却更年轻,更俊秀,眉眼之间,有一种薄脆的冷。 
他不是伍子胥。 

承欢冷冷看着白喜。 
白喜也看着他。 
“你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问道。 

章二十一 … 1 
摘自 icSun 一只猫浮 2005…09…17 14:13 
http://。icsun。/bbs/ccb/index。cgi 

眼前的少年,长发委地。这周遭肮脏腐败的水流,黑暗阴郁的光线,他像是全未在意的,依然坐在那里。 
白喜心底,有一个声音瞬间清晰起来。 
杀人灭口。 

因为这个念头,他握着匕首的手颤抖起来。为了止住这颤抖,他不得不把手收回来,握紧了,瞪着眼前的少年。 
“这里关押的应该是伍子胥,你却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 
少年看着他,眉目清亮。 
“不错,这里关押的应该是伍子胥。你却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带着利器前来谋害伍子胥?” 
他着意模仿着白喜说话的方式,口吻里却没有戏谑,只是平淡到有点刻板地说着。 
白喜一时语塞。 
他猛然醒起,跳起来左右看着,骇然问:“伍子胥呢?” 
少年摇头。 
“我不知道。”他漠不关心地说,“总之,不在这里。” 
白喜的心脏仿佛已经到了喉咙口,又迅速地落下去。 
他拼命抓着脑袋,少顷,仿佛想明白了什么。 
他猛然抬起头,以绝望的目光看着少年。 
“他被大王接走了?” 
少年侧头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淡,“是有这么回事。” 
“那为什么你在这里?!”白喜咬着牙,问,“你是什么人?!” 
少年又侧头想了想,神色十分迷惘,像是想不明白,又像是忘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对了,是阖闾叫我守在这里。”他伸手抓着剑,把剑身拖过来,驻着下巴,悠悠地说,“他是怎么说的呢?” 
白喜紧张地看着他。 
这少年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神色之间,又空空落落,仿佛得了失心疯一般。但是他却不敢相信,更想不透为什么少年在这里! 
“啊,对了!”少年猛然拍手,高兴地叫起来,“阖闾让我守在这里,装成伍子胥的样子!一旦有人来杀我,那这个人就是陷害伍子胥的人!” 
白喜深深地呼吸,觉得一颗心都掉到了脚底下去。 
“那,你看到这个人以后呢?” 
少年侧头看看他,眼神亮闪闪的:“回去告诉他是谁啊。” 
白喜冷哼一声。 
“那如果没有人来杀伍子胥呢?” 
“那伍子胥就没有被冤枉啊。”少年枕着自己的膝盖,悠悠地说,“那大概,我就会被当作代替品,处决了吧。” 
他四下看着,自言自语似的说:“真奇怪。几个月前,我就在这里。现在,又回到这里。无所得,也无所失。看来最适合我的地方,还是这里。” 
白喜冷冷地看着他。 
他已经明白了。 
阖闾让这个酷似伍子胥的少年守在这里,一是为了替换掉伍子胥,二是为了查探,到底伍子胥是不是被人陷害。 
他和这少年之间,只有一人能活下去。 
但是他却不能杀了这少年! 
城守末借已经看到他来过,如果他走了以后这少年死了,嫌疑最大的就是他。 
他咬牙,问:“你能不能当作,我没有来过?” 
少年抬抬眼,说:“不能。” 
白喜苦笑。 
“你是阖闾的人吧?他能给你什么?荣华富贵?我有家财万贯,良田千顷,只要我出去了,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说今天,我没有想要杀你。” 
少年换了个姿势,抬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他笑起来的时候,十分孩子气,带了一点甜,还带了一点喜悦,但是那双薄冰也似的透明清澈的眼睛里,却灰暗得如同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没有半点笑意。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喜欢。” 
“那你要什么?”白喜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忍不住在衣服下摆上擦了擦手,又不由得恼恨起自己这示弱的举动来。 
“我想要什么呢?”少年迷惘地问,苦思良久,忽然一拍手。 
“啊!对了!”他朗声笑起来,“我想要阖闾的命。” 

2 
城守末借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被抓了起来。 
带兵来抓他的人,是已经升为太宰的白喜。 
“末将何罪之有?!”已经被绑起来的末借,还在捆缚中挣扎着,愤恨地问。 
“你涉嫌栽赃陷害伍子胥大人在前,意图谋杀伍子胥大人在后。”白喜冷冷地说,“上月初七,你去伍大人府上,期间趁大人不备,将楚国密函封于竹筒中,放在大人房内,是不是?” 
“上月初七……?”末借不甘地问,凝神思索片刻,脸色忽然变得煞白。 
“你倒是想起来了?”白喜冷笑。 
“上月初七我的确去了伍大人府上。”末借目眦欲裂,“但我只是因兄长末支出战失利,唯恐他被大王责备,而去找伍先生求情!” 
“哦?是么?”白喜拿腔捏调地说,“那昨日潜入水牢,意图杀害伍子胥大人的,又是谁?” 
末借呆住。 
“什么?”他口齿艰难地问,“我……我何时去杀害伍大人?” 
他猛然激愤起来,挣扎着大喊:“我怎么可能刺杀伍大人?!” 
“是与不是,你去和大王说吧!”白喜冷笑着,回头,对身后的承欢说 
:“他的长相,你看清楚了?” 
承欢从斗篷里抬头,默然看了末借一眼。 
“你是什么人?!”末借怒喝。 
“我?”承欢歪歪头,“我是昨日你要杀的人。” 
“我根本从未见过你!”末借挣扎着,怒喝。 
承欢避开他的眼光,看向白喜,问:“他会怎么样?” 
“会死吧。”白喜回答,“视乎大王的震怒程度,也可能会被灭族。” 
承欢呆了一呆,脸上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忍之色。 
“应该不会,”白喜连忙说,“他的兄长末支刚刚在平定泽地的叛乱中立下大功,眼下正和歧籍将军一起,围困越国。大王不会灭他一族的,说不定,连他的命也可寄下。” 
承欢默然,扭头看着末借。 
末借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眼前这个不知身份的少年,多半是和白喜勾结了? 
“你不要恨我啊。”承欢侧首看他,低声说,“我不想害你,但是,不这样做,我想要的东西,怎么都得不到呢。” 
末借怒瞪承欢,却发现眼前这白发少年,有一种奇异的破碎感。 
承欢静默片刻,又说:“算了,你还是恨我吧。换了是我,也会恨你的。” 
他凑近末借,淡淡地说:“你知道吗?我也在恨着一个人,非常,非常恨。” 

3 
末借被斩首的时候,伍子胥重新回到了他的府邸之中。 
所有的朝臣都知道了他是被诬陷的,霎时间,几乎所有的高官全部去伍府拜会慰问他,却全被婉拒在门外。 
看门人只说:“我家先生身体欠佳,不能接待客人。” 
大家释然,因为平日里伍子胥就是个不与人交往的人。 
但是又有了流言,说看见尊贵的王舆,就停在后门。 
群臣有了很多猜测,最终有人说,大王这是在商量发兵的事情呢。 
于是大家都恍然地散了。 

末借被斩于盘门之下,水流里好大一滩血红。 
顷刻之间,水流来了又去,血迹消弭无踪。 
等血迹消散了以后,承欢才来了。 
他低头看着流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今天阖闾没有看着他,他就用令牌跑了出来。 
身后有人靠近了。 
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承欢侧了侧头。 
许久未见的扶馨正凝视着他。 

“我听说末借之死,是由于谋害伍子胥?”扶馨低声问。 
承欢又转头看着流水,漠不关心地说:“反正迟早会死的。” 
扶馨皱眉。 
“你真的……”他顿了顿,又说,“我想办法进过几次王宫,但是接近不了你。宫人说你得了失心疯,对什么都不理不睬,不闻不问。难道是真的?” 
承欢蹙了蹙眉。 
从侧面看上去,水光滟滟,映得这少年的脸忽晴忽暗,仿佛透明。 
那就像是摩挲得极薄的玉器,仿佛伸手轻轻按压,就会出现裂纹。 
“我怎么能不疯呢。”他悄声说,“本来,这一切就没有值得我关心的。” 
扶馨皱眉看他。 
这少年的自闭是装出来的么?那他也未免装得太像了。 
在吴王宫里,无人的时候,他曾试图接近承欢,虽然未能成功,但就他的观察,他总觉得承欢那深深陷入自己内心的状态,并不是伪装。 
“听说你是在阖闾遇刺以后生病的?” 
“遇刺?”承欢侧头想了又想,才想起来似的,微笑起来,“对。” 
他转头看着扶馨,淡淡地说:“你知道么?我啊,一直以为自己很恨他。” 
“你恨他是应该的。”扶馨冷笑,“别忘了他是怎么对待你姐姐,对待你的!” 
承欢又侧了侧头。 
“姐姐?”他漠然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梦见她了。” 
他转头看向流水,语气之中,不无凄惶。 
“她一定是放弃我了。” 
扶馨只觉得晕眩。 
这少年的疯癫即使在一开始是假装的,现在也有了三分真了! 
“嗯,我是应该恨他的。”承欢自言自语地说,“可是我被他的丝笼捆住了。他曾经从我这里夺走的,又给回了我。你说,是不是很好玩?” 
扶馨冷笑。 
“什么夺走啊给回啊,你以为阖闾对你出自真心?!他只不过视你为玩物,不然的话,他就不会用你去挡那一剑了!” 
承欢抬眼看他,好奇地问:“你都知道了?” 
“越国的眼线也不少哪。”扶馨一笑,又说,“那天开始,你就该知道,阖闾对你全是虚情假意了……慢着,难道你是为了这个,才——” 
承欢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了半晌,才慢慢地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 
“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承欢慢慢地说,“我最好疯掉。我怎么能不疯掉呢?” 
扶馨看着他,缓缓开口。 
“你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或者被爱,就已经沉溺在阖闾对你的温柔里面。阖闾对你温柔是容易的,对你残酷也是容易的,温柔或者残酷,根本就是他转手之间的事情,可是对你来说,就已经不能承受。” 
承欢歪歪头,看着他。 
“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吴王阖闾。”扶馨冷笑,“没有他,你的人生根本不会这么扭曲。” 
承欢猛然转头,盯着他。 
他忽然之间,以无比清醒冷静的语调,问: 
“说来说去,你们还是像一开始那样,希望我去刺杀阖闾吧?” 
扶馨心底沉了沉。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镇定如衡地,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承欢沉思着,点了点头。 
“是啊。”他悄声说,“我亦觉得这一切应该结束了。” 

章二十二 … 1 

摘自 icSun 一只猫浮 2005…09…20 1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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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候的阖闾,有时候会想,人生当真无常。 
他从来也留不住手中的任何东西。 
比如父母的命。比如他曾经养在笼子里的南方进贡的白鸟。比如年少时代与包括吴王僚在内的堂兄弟们,马踏清秋的快意。那些东西就像水流一样从十指缝里溜走,只把轻微的辛酸和寒冷留在手心。 
那感觉常常让他惆怅得想哭。 
直到他遇到伍子胥。 
那时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坚忍无情的男人。 
他觉得避免那种惆怅和辛酸感觉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要去刻意追求。 
无所得,就无所失。 
他只执著于王座,执着于那一怒天下倾的呼风唤雨的快感。他是天生的王者,他并不担心它的失落。 
直到他发现,即使这呼风唤雨权势在握的感受,也再无法填补他内心的空洞。 
这空洞终于被完全撕裂开来。 

臂中的人睡得深沉。 
阖闾低头细审那张苍白的容颜,缓缓地,极尽温柔与沉痛的,笑了一笑。 
——如果伍子胥不是身体极度虚弱,大概也不会这样在他怀抱里睡去吧。 
他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一个身体,却满心满意,都是切切温柔,不想也不忍去打扰这样的好眠。 
不…… 
并不是第一次。 
前段时间他不是也这样温柔地对着承欢的么?在用承欢的身体挡了刺客一剑以后,在承欢锁到自己内心,对外界不闻不问以后。 
那温柔又是从何而来? 
阖闾轻轻皱了皱眉。 
他害怕这种感觉。 
看不清自己内心,比看不清这风云变幻的战局,还要让他忧心。 

他这样茫然地想着,混不觉怀抱里的人已经醒来。 
伍子胥微微睁开了眼,视线上抬,以空落的眼神,凝视着帐顶。 
而后,手轻微地动了动。 
阖闾醒觉,低头看去,只看见对方苍白修长的手推在自己的衣襟上,虽然微弱,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拒绝的手势。 
他眉目低垂,黯然了一瞬,忽的扬了扬眉,笑问:“你要我放开你?” 
伍子胥微微点头。 
阖闾却又抱紧些,冷笑:“我偏不放。” 
他的手指顺势摸索下去,在对方的腰际轻轻抚动,只淡淡说:“你上一次威胁我,说若我对你无礼,就把我从王位上拉下来……我告诉你,此时此刻,王位什么的,对我再没有意义!” 
他抿了抿红润的薄唇,又现出一个愉悦的浅笑:“所以,无论我现在做什么,你都再阻止不了我,是么?” 
他笑的时候,眉眼之间,有一种出奇的妖冶神情。那本该属于美艳女子的神情出现在那深黑色的细长眼角,却带着些微的萧煞与亢奋,仿佛优雅的兽遇到新鲜的血,正微微翕张了利爪,低伏了腰身。 
伍子胥脸上,瞬间闪过一种苍白的神色。 
那就像是有什么在迅速地冷却下来。 
他紧闭双眼,再不言语。 

章二十二 … 2 

摘自 icSun 一只猫浮 2005…09…21 2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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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闾发现怀中的身体僵硬,暗叹一口气,缓缓放开手让伍子胥平躺下来,忽然轻笑道:“我逗你的。” 
伍子胥猛然睁眼,愕然地看他一眼。 
“因为你总是冷漠到事事不关心的样子,”阖闾慢悠悠地说,“我实在忍不住想看看你的另一面。” 
他又浅浅地笑了笑,笑意一如春风过水。 
“比如,生气的样子,害怕的样子,开心的样子……这些,你从未在人前表现过。我有时候忍不住想激怒你,即使只是看看你情绪失控的样子也好。这至少……能让我感觉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伍子胥默然。 
阖闾柔声说:“我……求之于你的,不过如此而已。” 
良久,伍子胥轻轻叹息一声。 
“我并不是……”他困难地开口,窒了一窒,才继续说,“我并不是故意要,作出那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只是……” 
“只是你天生如此?”阖闾慢慢地说,“我不信。” 
他站起,到案边取了一个小小的玉盏,又走回来,坐下。 
“你渴么?” 
伍子胥微微点头。 
他轻柔地将一只手叠到伍子胥的脑后,将他微微扶起一些,又将那玉盏凑近了对方色泽浅淡的嘴唇,一边说:“你父亲伍奢对你的评价是‘少好于文,长习于武,文治邦国,武定天下,执纲守戾,蒙垢受耻,虽冤不争,能成大事’。虽然也说到你的淡定从容,可没有说你是个没感情的木头人。难道他错了么?” 
“他没有错。” 
伍子胥浅浅啜了一口水,眼睛微微眯起来,阖闾意外地看到他眼中痛苦的神色。 
“但是你可知道,他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的?” 
“楚平王当时囚禁了你父亲,欲杀之,又怕你和你哥哥在外作乱,因此要他召你们回来。你父亲于是说了这番话。他很了解你,知道你不会回去送死的。”阖闾笑道,“我对你的过往,也算了解。” 
“当时我和兄长接到父亲的信,明知道他是让我们回去送死。父命不可违,王命亦不可违。我和兄长决定,他回去,而我流亡他国,伺机报仇。” 
伍子胥说起这些事情,仿佛前尘往事云烟缭绕的,都已经散尽在红尘里。但是阖闾知道不是。 
“我一路逃到大江之侧,听到了父兄死亡的消息。那……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恸哭。” 
“而后你就忘情绝情到了,对自己也残忍的地步?”阖闾放下杯盏,忽然挑眉,浅笑,“但是这不足以解释你身体上的洁癖。” 
伍子胥皱眉。 
“你想听我说什么?” 
阖闾深深看进他色泽透明的眼睛里去,“我不想听你说什么了。无论你的理由是什么,只要我改变最后的结果,不就好了?” 
他忽然伏下身。 
伍子胥只觉得自己手指尖传来轻柔的呼吸,而后,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上面。 
他惊了一惊,下意识地缩手,阖闾却抓住他的手腕,用力虽然不大,他却挣脱不得。 
“你看,这并不可怕。”阖闾柔声说,“还是你如此憎恶我,憎恶到连一点小小的触碰都不可以有?” 
“不,不是这样的。”伍子胥艰难地说,“我并不是憎恶你……” 
“那么你是憎恶你自己了?”阖闾轻笑,“你依然纠缠在过去的记忆里。身为楚臣而叛国灭国,这冲击对你太大,以至于你不得不将自己封闭起来。” 
“可是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是你放开的时候了。” 
他抓起伍子胥的手,这一次,对方没有挣扎。 
“为你自己活下去,不好么?” 
伍子胥茫然看向他。 
阖闾的薄唇边勾起一个信心满满的笑。 
“楚国已经退兵,明日我就率军前往泽地,和末支、歧籍夹击越国。” 
他的吻轻柔而频繁地落在那只手上,虔诚而细密,那柔软与温暖让伍子胥产生一种泫然欲泣的错觉。 
“光……” 
他不知不觉间呼唤对方的名字。 
“嘘……” 
阖闾抬眼看着他,微微一笑,又低头,在他手腕上,印下深长的一吻。 
嘴唇上传来的触感奇异。 
淡蓝色的脉搏,在苍白的皮肤下微微跳动着,一下,又一下。 
“等我回来。”阖闾悄声说,“我会带着最好的礼物来见你。” 

章二十二 … 3 
摘自 icSun 一只猫浮 2005…09…22 2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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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渐起之际,越王允常的死讯,终于再也遮掩不住。 
越王允常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 
为了掩盖他的死讯,等待世子勾践回来即位,他的尸体被用药材护着,秘密地藏在宫中,只放出消息说他病了。 
越国朝廷上下都陷于极度的恐慌中。 
他们的世子,到底在哪里? 
连防腐的药材都遮盖不住尸臭的时候,驻守在吴国泽地的末支、歧籍两路大军,忽然挥师左右夹击,进攻越国。 
越国猝不及防,在极短的时间内被连下七城。 
而此时吴王阖闾也终于挥师出击,与末支和歧籍的军队形成前后夹攻之势,眼看越国的边防被逐步攻陷,吴国的军队如利刃切入越国腹地,越国都城会稽岌岌可危。 

王帐之中。 
阖闾垂目看着案上两份帛书,皱眉沉吟。 
白喜站在旁边,偷偷地观察了他的神色良久,低声问:“大王,何事滋扰?” 
“末支的军队在哪里?” 
“在离此西南八十里驻扎,只待明日和王师会合。”白喜回答。 
阖闾点点头,又问:“歧籍的军队呢?” 
“歧籍将军的军队逼近越国都城会稽,现在在会稽北面的李地驻军,离我军百二十里。”白喜对答如流,内心却忐忑不安。 
这次出征,阖闾命伍子胥驻守,而让自己随军出征。虽然自己眼下的身份是统帅三军的太宰,军队的指挥大权却在阖闾手中,这举措明显是信不过他! 
阖闾听了,却皱了皱眉,冷声道:“末支的军队为何不去攻会稽?” 
“这个,微臣就不知道了。”白喜卑声回答。 
阖闾笑了笑,手指两份帛书:“你可知道这是什么?” 
“什么?” 
“一份是末支的,一份是歧籍的,两人都密奏说对方在攻打泽地时隐藏实力,别有居心。” 
他伸手,十指交握,冷笑。 
“两人中必有一个在说假话。” 
“可问题是,究竟是哪一个在——”白喜偷眼看了下阖闾,又低头,“下臣不敢妄自揣测。” 
“不敢?那就是已经揣测过了?”阖闾冷冷一笑,“说来听听。” 
白喜捏了把冷汗,惴惴地说,“末支将军前来泽地后,损兵折将,而歧籍将军来后就一路势如破竹,那,究竟谁在说谎,不是很明显了么?” 
“有时候,事情看起来并不像表现的那样,”阖闾深思着说,“末支初战失利,寡人已经谅解了他,他没必要再为此事而背叛寡人!” 
“大王是否还记得暗害伍子胥大人的末借?”白喜偷偷挑眼,看着阖闾阴晴不定的脸,说,“他是末支的族弟。” 
阖闾长呼一口气,冷笑:“如果真是末支在撒谎,那看来远不是诬告歧籍那么简单!” 
“大王英明!”白喜谄声道。 
阖闾又沉思了片刻,才说:“传令下去,我军移往李地,和歧籍的军队会合。命令末支到李地来见寡人!” 
白喜立刻大声答应,躬身退下。 
一直退到了王帐以外,他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直起身来,眉梢眼角,俱是得意的神色。 

阖闾转首看向王座之后的帷幕,淡淡说:“你很久没有出声了。” 
片刻后,帷幕动了动。 
那交错绣着金色与红色飞鸟的锦帛的帷幕,明明极轻极软,却因为这动静的轻微,而显得布料的厚重。 
半晌后,才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拨开了帷幕。 
里面的人微微侧了侧首,于是先现出来的,是那一头苍白中带着些微灰色的长发。 
阖闾伸手捉住了一缕头发,漫不经心在手指上绕着,微笑地问:“你喜欢这里么?” 
他不等对方回答,又好声气地说:“这一带的空气,比阖闾大城好些。等过两天你精神好点,我带你出去玩。” 
承欢微微诧异地抬了抬头。 
“你终于对我说的话有些反应了么?”阖闾叹气,“真不容易。” 
承欢却像只小动物一样,警醒地躲了躲,又凑了过来,眼神闪闪地看向阖闾。 
“你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倒也有趣。”阖闾伸手捉住他的下颌,细细地打量着,微笑着说,“你可知道,军中有人看见过你在夜间出没。他们还以为,我偷偷将伍相国也带了来呢!” 
他手下紧了紧,漫不经心地问:“你半夜溜出军帐去做什么?” 

第二十三章 走下去的路 


1 
承欢惘然看向他,清澈的眼睛里闪耀着的,是毫无畏惧之色却带着微微的好奇的光芒。 
阖闾终于松手,淡淡笑着说:“晚上不要出去乱跑。” 
他伸手,轻轻一点对方的鼻子:“军营很大,你会跑丢的。” 
承欢侧侧头:“我们不是要走了么?” 
阖闾失笑。 
“你究竟是聪明呢,还是糊涂?” 
承欢侧首看着他,眼神晶亮。 
阖闾忽然恍惚了一下。 
他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承欢,承欢挣了一下,乖乖地把头靠在他肩上。 
片刻温暖。 

入夜的军营,灯火处处。 
因着明天就要开拔前往李地,整个军队都陷入紧张而亢奋的状态中。 
虽然他们的大王还没有公布这次出师的目的,但李地离越国都城会稽如此之近,稍有见识的将士,就已经明白了出兵的目的。 
一道黑影在军帐之间躲闪着,逐渐接近了王帐。 
阖闾正在中军和逐将领谈论着明天的会师,王帐中除了几个侍卫,就只有承欢在那里休息。 
他听到帐后传来的有节奏的叩击之声,听了片刻,披衣坐起,悄悄地下地,自黑暗中行了出去。 
侍卫们有看见他人影的,却没有上前阻拦。阖闾所宠爱的人,即使平日里看起来有些痴痴傻傻的,他们还没人有这个胆子去管他做什么。 
承欢绕到了王帐后的阴影里,那黑影已经等待着他。 
承欢静静看着来人。 
来人将帽檐一掀,现出一张年轻的脸。眉目柔和,却是隐伏逃逸许久的扶馨。 
“白喜去和阖闾商议明日出兵的事情了,我想着你这边应该安全,所以来找你。”扶馨低声说,“明日阖闾将发兵何处?” 
承欢看着他,淡淡地说:“你为什么不去问白喜?” 
扶馨皱眉,道:“他正在阖闾身边,我等不及,先来问你。” 
承欢侧头,想了一想,忽然一笑。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扶馨问。他不理解,怎么承欢忽然会说这么一句全然不相干的话。 
“背叛大王的不是末支,而是歧籍。”承欢淡淡地说。 
扶馨猛然一颤,低声喝问:“你怎么知道?” 
“今日大王问白喜事情,白喜让大王觉得,背叛他的人,是那个叫末支的。”承欢咬着自己的手指头,看上去像个无辜而且无害的孩童,说出来的话,却让扶馨觉得害怕,“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和白喜搭上的,我也不关心。不过,既然白喜是你们的人,那他说的,一定不是真相。” 
扶馨冷冷说:“白喜此人见利忘义,搭上他有什么困难的。更何况,他还有把柄捏在我们手里。——他陷害末借,难道末支回朝以后会放过他不成?” 
“你们真可怕。”承欢轻轻一笑,“可以这样轻易陷害人,你难道不怕的么?” 
“我怕什么?”扶馨冷冷反问,“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若越国灭亡,连怕都来不及了。倒是你,这无辜无害的样子,连阖闾都能骗过,你才是让人觉得可怕。” 
承欢静了静,缓缓说:“是么?也许,我比你想的,还要可怕。”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问:“那天,末借的死,你也看到了?” 
扶馨点头。 
“我已经害死过人了……”承欢低低地说,“害一个人,害很多人,有区别么?” 
他随随便便盘腿坐下,就坐在军帐后的草丛中。 
扶馨低头看他,眉头紧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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