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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徒-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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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云紧抿着唇,鼻息渐粗,眸中火光愈烈,几乎是有些恶狠狠地盯着顾微言的眼睛,低吼道:“不放!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轻易地逃开……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他凑近顾微言,眼眶烧得通红,一字一句地问:“你敢说你根本不在乎我?如果你没有一点在乎我,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救我?为什么悬崖边宁愿自己掉下去也不愿我拉着你?”
  顾微言扭过头,双唇轻颤,良久,仍然道:“放开。”
  齐云低低笑了两声,声音嘶哑,哽在喉间:“好。我要你清清楚楚地说出来,你一点也不在乎我,不愿意再看见我……”他喘了一下,喉咙动了动,接着道,“离开龙蛇岛后,我会走得远远的,永远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他慢慢松开了顾微言的双臂,想要露出一个微笑,脸上的神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师父,你相信人拥有很久远的记忆吗?”
  “小时候,你总是冷漠以对,哪怕是一个微笑也吝啬给予。我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于是我总是一再地努力,想要做得更好,总是想着也许自己再努力一些,你便会喜欢我。”
  “因为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原本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似乎曾感受到过你的温柔,眷恋过你的关怀。我好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与身俱来地相信依赖着他。这个人好像是你,你们有着相似的气息;又好像不是你,他没有你这样的冰冷,他的怀抱很温暖柔软……”
  “我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到底是想要重拾过去,还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别再说了!”顾微言打断他。
  齐云顿时住了嘴,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眼中的火苗熄灭,洞穴内是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顾微言的声音才淡淡地响起。
  “我不相信……”半生颠沛流离,风雨凄苦,情爱于他便是水中月,镜中花。美则美矣,却太过虚幻,一碰就碎。
  他不相信。
  不愿信,也不敢信。
作者有话要说:  

  ☆、镜中花(三)

  
  齐云嘴里发苦:“六年的追寻、以身殉崖还不能使你信任于我,那我到底该怎么做,你告诉我。”
  “也曾向往过江南水秀山青,芦花胜雪。”顾微言垂目,似陷入了沉思。那一年他下了崖山,举目四望,不知何处是归乡。一路渐行渐远,下意识地向南走去。
  他的娘亲便来自于江南的一座小镇,举手投足就有水乡的婉约秀致。她还会哼唱故乡的歌谣,吴侬软语的江南小调里有青石路,杏花桥。有水村山郭酒旗风,也有春风不解江南雨。娘亲常常说等爹空闲下来,一家四口择一日随她回故乡看看,等了一年又一年,最终没能如愿。
  齐云不明白顾微言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他只是沉默地听着。
  “你说的那座小镇,龙蛇岛事了,无论结果如何,便去看一看吧。”
  齐云一怔,语出突然,他竟有些不敢相信,猛然抬头望向顾微言:“师父”
  “我也累了,不想再折腾了。你若愿意跟着,便跟着吧。”他语气虽一如既往的淡,话中的意思却不啻为一道惊雷,让齐云惊住,随后涌上来的是柳暗花明的狂喜。
  “只有一件事,唯我穷尽一生,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
  顾微言肌肤胜雪,一双黑眸霍然抬起,如嵌在冰雪中的黑曜石,越发显得冷凉幽暗。
  “云儿,你可愿助我了却此事?”
  “此事一了,便再无羁绊,天涯海角,相伴而行,也未尝不可。”
  齐云如坠梦中,郑重点头:“你说。”
  “我出生在当朝杏林顾家……”顾微言清凉如水的声音缓缓流淌在这个寂静的山洞中。
  “父亲是当朝杏林顾则宵。我六岁那年,父亲因为毒害太子的罪名入狱,紧接着顾家满门抄斩……”
  齐云有些愣怔,顾微言从未同他说过这些,就连洛横舟也从来不提这些事,他从来不知,原来师父出生名门。
  顾微言一点一点讲着那些如鲠在喉的过去,那些黑暗的、颓败的过去,那些如同他体内入骨的毒一般让他身陷泥淖夜不能寐的往事,每个字都是撕开了血痂,露出的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的调子几近平稳,讲到那一夜他得知顾家灭门的真相,身中剧毒仓惶出逃,语气仍是极为平静,只是双手却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齐云双拳紧握,全身紧绷。他踏入江湖这些年,历经多少血雨腥风,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崖山上不知世事的少年,然后顾微言的叙述依然让他震惊。期间丑恶的欲望,种种卑劣的手段简直让人心惊。
  那个在无边暗夜中怆然独行,举目四望无一人可依,号啕大哭流尽毕生眼泪的孩童,映入双瞳,也映入他的心底。
  顾微言骤然一暖,已被拥入一个怀抱,他紧贴在齐云宽厚的胸前,冰凉轻颤的身体似被他温暖的体温熨贴。
  齐云语无伦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对不起,师父……我、我不知……让你想起这些……”他将顾微言拥得紧紧的,仿佛想要凭借这样的一个动作为顾微言驱走心中的严寒和阴霾。
  “想起?不,这些事牢牢刻在我的脑中,流在我的血液里,无一日能忘。”顾微言轻声道,“我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手刃仇人,哪怕为此付出我的命。”
  齐云双臂一紧,声音低沉:“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顾微言闭上眼,问他:“那你可愿为我报仇?”
  “好。”齐云轻轻用唇碰了碰顾微言的额头,“龙蛇岛事了,我便帮你报仇。”
  顾微言呼吸一窒,心中有个声音却在大喊:“他答应了!他竟然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二十载恩怨,终将清算得干干净净,血海深仇,终能报复得彻彻底底!
  还有什么能比死于自己亲生爱子的刀下更让人解恨呢!
  那两个狗贼临死前的样子,光凭想象便觉得大快人心。他痛苦难安了半生,终能期待一个宁日。
  他想的太过投入,竟没有避开齐云的亲吻。
  齐云只觉得向他吐露了过去的师父和之前有了些微的不同,从未有这般柔顺。他抚着顾微言单薄的肩背,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悦:“等到所有事情了却,我便和你远走高飞,到时你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去江南或者回崖山都行……”
  青年眼神清澈,含着热切的光,面上充满兴致勃勃的希冀,顾微言撇开眼,心中忽如其来一丝惶然,然而只一瞬,这一点莫名的惶然便掩盖在滔天的仇恨中了。
  两人在洞穴中又休息了一日,齐云身上的伤已好了大半。他身强体壮,内力深厚精纯,是以恢复得较快。他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因此立刻准备动身。
  八斋果生长在阴湿地方,洛横舟根据崖山禁地内的碑文得知,龙蛇岛上只有一株八斋果,就生长在内岛的祭坛上。
  齐云养伤的这几日已经把那卷薄薄的地图翻来覆去研究了遍,此时对岛上的地形也了解了大概。他沿着之前确定的路线前进,沿途有一些陷阱被他一一破除了。这些陷阱并不像是近期布置的,有一些半隐半露,已腐蚀了大半。
  两人惊疑不定,一路行来,无论是外岛还是内岛,都未见一人。当年谷之卿率领余下的曼陀罗教众回到龙蛇岛,这些教众的后人都到哪里去了?
  越接近神殿,景色越是荒凉颓败。随处可见坍塌的石柱和石壁,上面长满了青苔杂草;不知已荒僻多少年月了。
  齐云登上其中的一处高台,举目四望,发现下方一个陡坡,陡坡下是一处宽大开阔之地,地面已被侵蚀得坑坑洼洼,到处是一洼洼的积水。尽头便是巍峨的神殿大门,巨大的石柱拦腰折断,断裂处的尖角矗立,无言地指向天空。坍圮的神殿深处露出高高的祭坛一角。
  齐云利落地跳下高台,朝顾微言伸出手去:“师父,我已望见祭坛,随我来。”
  顾微言犹豫了一瞬,将手放到齐云手中,齐云笑了起来,炽热的大手紧紧握住顾微言微凉的手,携着他小心地下了陡坡。
  两人的脚步声回荡在旷地上空,踩过水洼时“哗哗”的声音显得格外空荡响亮,偌大的地方,似乎只有他们两人。齐云的手一只没有松开,顾微言挣了挣,没有挣动,只好无奈地随他去了。
  进了神殿,才发觉当年的曼陀罗教有多繁盛,殿内的石柱高大巍峨,直指苍穹,抬头望去,神殿顶高得不可思议,上面依稀还雕刻着图案。齐云没有心思观察,谨慎地扫视着四周,确定安全后拉着顾微言向深处的祭坛走去。
  走了半盏茶的时间,齐云脚步一顿。他们已经接近祭坛,然而前面是一个碧幽的水潭,祭坛正处在水潭中心。潭面平静如镜,没有任何渡水的工具,但以齐云的轻功,凌空可以越过去。
  “师父,你在潭边等我。”
  顾微言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加了句:“小心。”
  齐云惊讶地看了眼顾微言,弯唇勾起一个欣然的笑意,握着顾微言的手紧了紧,才松开,脚下用力,凌空腾起,身子轻盈如鸿鹄。行至半空,落于潭面,借着水的浮力再次跃起,水面不起半点水花,只漾开一圈圈的涟漪。齐云落在祭坛上,回过头望向顾微言,他一身白衣映着碧潭幽波,如临水照花,静谧美好。
  齐云心中一漾,连忙收回目光,四下搜寻,目光落在祭坛中心一株植物上,叶子片片舒展如碧翠的羽毛,中间抽出的茎的顶端,接着一簇火红如珊瑚的果实,细细数一数,果然有八颗。齐云的心狂跳起来,暗道:“是这一株了。拿到这株八斋果,师父身上的毒……”屏息将那株植物上头的那簇果实摘了下来。
  还未把八斋果收好,祭坛忽然轻微震动起来,原本平静无波的潭面忽然像沸腾了似的,晃动得越来越厉害。
  顾微言一直注视着潭面,一路行来太过顺利,让他心中不安,齐云刚摘下八斋果,水波便起,幽暗的水底似有一道黑影在动。
  那黑影越来越靠近水面,也越来越大,顾微言待看清了,神色倏然剧变,朝齐云喊道:“小心身后!”
  齐云听得顾微言的提醒,已觉脑后腥风阵阵,连忙回头,一道黑影如闪电般当头劈来,他瞳孔收缩,下意识地朝后翻去。“砰”的一声,他刚才所站的地方泥土石屑溅起,已被抽出一道又粗又深的凹痕。
  齐云定睛一看,竟是一条巨粗无比的黑蛇,方才那道如电般的黑影便是它的尾巴。这条蛇不知在此多少年月了,身粗如水桶,半截身体浸在水中,不知有多长,上面覆盖着坚硬的黑色鳞片,此时它竖起上身,垂着三角形的头,比拳头还要大的蛇眼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打扰了它沉睡的侵入者。它的头顶两侧竟生有两个鼓包,像两个角,乍一看就像传说中的蛟。
作者有话要说:  

  ☆、镜中花(四)

  齐云在它的注视下,不敢轻举妄动,与它无言地对峙着,冷汗逐渐浸湿了衣服。那蛇猩红的蛇信悠悠地伸缩舞动,黄色眼珠如同冰冷的琉璃,中间的瞳孔缓缓地变细,头微微向后缩。
  齐云双拳暗暗握紧,手心里都是汗,他等待着……
  忽然,齐云的瞳孔剧烈收缩,浑身肌肉贲起,凌空而起。那巨蛇一口咬空,甩头摆尾,迅速地回过头向空中的齐云窜去。
  齐云暗骂一声,长庚出鞘,墨染的剑身倏然亮起一道华光,向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头劈去。
  那巨蛇虽然身体庞大,却格外灵活,头一偏,便避过齐云的剑,脖子一扭,侧头再次向他袭去。
  一时危险陡生,倘若齐云避之不及,便会被巨蛇一口吞下。顾微言纵使冷面冷心,心也不由得悬起。
  “云儿。”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齐云去势已老,眼看将要被吞入蛇口,腰身一拧,硬是生生拔高了两丈,落在了蛇头,将长庚剑狠狠往下插去,然而这巨蛇不知经历了多少年岁,蜕过多少次皮,这鳞片坚硬如铁,锋利的剑只陷入几寸,便不能再向下一分。
  血液从伤口处汩汩冒出,巨蛇吃痛,狂嘶一声,蛇尾乱甩,腥风怒号,地面颤抖,泥石纷飞,顾微言后退了几步,仍被激起的几丈高的水花溅了满身。
  齐云被甩入水中,一下子没顶。那巨蛇闪电般地滑入水中。它生于水中,入水后自然游刃有余。顾微言只看到巨大的黑影在水底时隐时现,一向淡漠的脸上罕见地有了紧张地神色,抿唇紧紧注视着水下。
  片刻后一道水柱窜起,齐云浑身湿透从水中暴起,大喝一声,长庚锋锐无匹的剑气似能将整个潭面划为两半,这地动山摇的一式拦腰砍向巨蛇,将它打入水底。
  齐云踉跄着落在潭边,直喘粗气,他一手持剑撑着地,一手伸入腰间胡乱摸索,找出了八斋果,塞到顾微言怀内,喘息着道:“师父你先走,我、云儿一会儿就跟上……”
  顾微言抓着八斋果,没动。
  齐云看着潭面,擦了擦嘴角的血。那孽畜被他打出了凶性,方才一击穷尽他之力,也未必能伤它多少,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不能将顾微言留在这里。
  他转头,看顾微言仍站在原地,不由得推了他一把:“快走啊!”他见顾微言白着脸,漆黑的眸子望着自己,语气柔了下来:“听话,我挡上一挡这家伙,待会就来找你……”
  他话未说完,那巨蛇已恢复过来,气势汹汹地嘶声扑来。齐云手中用力,将顾微言向后送了数丈,转过头迎向了巨蛇。
  身后碎石簌簌掉落,野兽的嘶吼和刀剑声隐隐传来,顾微言快步向外走去。
  这是你的选择。他心中想。
  这是你的选择,与我无关。顾微言握紧手中的八斋果,狠狠地想。
  然而齐云最后望向他的那一眼却一直在他眼前晃动,他面色苍白,唇边带血,眼神中却全是温柔。
  全心全意,无所遮蔽。
  地面剧烈晃动,顾微言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身后的打斗声已经听不见了,顾微言怔怔地坐着,良久突然回过神来。
  咬了咬牙,回身向祭坛跑去。
  倘若他死了,自己这个绝佳的报复方法岂不是付诸东流?所以,齐云不能死。
  顾微言跑回潭边,巨蛇正死死地卷着一人,他定睛一看,正是齐云。
  齐云面色紫胀,额角青筋贲起,使力支撑着。那巨蛇水桶般粗,能轻易绞碎一棵与它同粗的巨树,甚至岩石也能绞碎,何况是区区人体。它一寸寸收紧,齐云仰首,面露痛苦。顾微言甚至能听到骨骼挤压行将断裂的“嘎吱”声。
  当下不再犹豫,手中驱蛇的药粉尽数向巨蛇扬去。他擅长制药,做出的这种驱除蛇虫的药自然药性十足强烈,纵使那蛇十分巨大,也受不了这等滋味。当下扭动着想要下水。
  顾微言又岂会如它所愿,藏在袖间的短匕出手,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美人眸闪过一道寒光,顾微言手起刀落,已撬开一片蛇鳞,刀锋一转便将蛇鳞挖下。那巨蛇鳞片虽然坚硬巨大,但之间有缝隙,顾微言的美人眸轻而易举便顺着鳞片缝隙插了进去,他何等手速,瞬息之间已剖下数片鳞片,刀锋乱划将巨蛇划得鲜血淋漓。
  巨蛇吃痛,狂嘶着在地上打滚,蛇尾乱甩,想要将顾微言甩下。顾微言一手紧紧攥着一片蛇鳞,一刀深深插入巨蛇体内,硬是没有松手。那巨蛇一动,短匕就在体内划动,痛得它紧缩一下,蓦然一松。
  齐云得空,抽身出来,吐出一口血,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顾微言手一滑,被锋利的鳞片割出了一道伤口,巨蛇腰身一拱将他甩脱出去,蛇眼中闪着暴怒的猩红色泽,朝顾微言游去。
  齐云骇极,哑声嘶喊:“师父——”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然而全身都不受控制,徒劳地在地上挣动,一双眼紧盯着顾微言处,嘶声力竭地喊:“跑啊——”
  顾微言浑身疼痛,他依稀听得齐云在对他喊什么,然而眼前模糊,熟悉的剧痛席卷全身,痛得他蜷了起来。
  他毒发了。
  顾微言单薄的身体微微颤抖,动不了分毫。
  眼看巨蛇露出獠牙向他咬去,齐云绝望地嘶吼一声。
  斜刺里忽然一道人影闪过,一脚踹向蛇头,将巨蛇踹得翻了个身。那人身形高大,面容硬朗,背上背着厚重的长剑。
  “洛叔叔……”齐云嘴角溢出呼唤,脸上绝望的神情来不及收回,如同一匹痛失至亲至爱的狼。
  洛横舟将顾微言抱起,朝齐云安慰地点点头:“云儿可有事?”
  齐云勉力摇摇头,全身顿时松懈下来,闭着眼大口喘气。
  “洛横舟,谁准你伤了我的黑龙!”一人娇声喝道。
  洛横舟尴尬地笑了两声:“情急之下,出手不知分寸,还请教主见谅。”
  “哼,我好心带你来,你这莽人上来就是两脚,我跟你没完!”那是一个女孩儿娇娇的声音。
  洛叔叔喊她“教主”,齐云眼神转动,看向声音主人。
  那是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的年纪,矮矮的小个子,一手指着洛横舟,一手拿着一只笛子似的乐器,插在腰间,脸颊气得鼓鼓的。他心中惊异:难道这个其貌不扬的小女孩儿便是曼陀罗教的教主?
  他还未想明白,那巨蛇卷土重来,狂躁无比地冲向洛横舟,齐云忍不住道:“洛叔叔小心!”
  洛横舟脚下生风躲了开去,脸上露出苦笑:“教主,你看……”
  那女孩哼了一声,将“笛子”放在唇边,吹出一段乐曲,曲调奇异,呜呜咽咽,让人说不上动听或是难听。
  那巨蛇原先狂性大发,听得这诡异的曲子,不忿地用尾巴拍打着地面,颈上鳞片几度竖起张开,那女孩儿眼神一凛,曲调越发低沉幽咽,眼神紧紧盯着巨蛇双眼,巨蛇鳞片渐渐闭合,慢慢温顺下来,高傲的蛇头伏下。
  女孩儿上前打量了巨蛇一番,大怒,上前对着洛横舟就是两脚,靴子头部上的绒球儿抖了抖:“我道黑龙今日怎会这般难驯,看你这两个朋友做的好事!”
  她气坏了,黑龙是圣教的守护神,如今身上伤痕累累,还有一处鳞片翻飞,血肉模糊,叫人心疼得要命。她想着,尤不解气,又狠狠踩了洛横舟两脚。
  洛横舟不避不闪,硬是承受了这两下,讨好地笑了笑:“教主别动气,我那两位朋友不知黑龙乃是贵教神兽,多有冒犯。你看他们也伤得不清,咱们之前的约定还算数吗?”
  女孩瞅了瞅他怀中的顾微言,挑眉道:“你说的就是他?”
  洛横舟点头:“是。”
  女孩转了转手中的虫笛:“回去再说罢。”转头看向一边的齐云,又问道:“这人还能走吗?”
  齐云体内真气流转,调息了片刻,点头道:“多谢教主关心,没有大碍。”
  女孩撇过头,语带不屑:“我可不是关心你,你走不了还得让人来接你,麻烦。”
  她将黑龙送入水中,眼见巨蛇再次沉入水底,才转身朝外走去。
  洛横舟见齐云气息沉滞,显然受伤不轻,低声问他:“云儿,伤势可有大碍?”
  齐云摇头,勉强露出一个笑,眼睛看向昏迷的顾微言,道:“救治师父要紧。”
  “还在嘀咕什么?快走啦,洛莽人!”女孩不耐烦地娇喝声传来,“你等得,你怀里的人可等不得!”切,还以为是个什么样的人,让这莽人这么记挂心头,没想到居然是个男人。
  洛横舟看出齐云脸上的疑惑,匆匆道:“这几日的事我自会同你说,我们先同她回去。”
  齐云按下心中的疑惑,跟着洛横舟和那位教主穿过神殿一侧,走上一条陌生的小道。那位教主对此间道路极为熟悉,带着身后两人熟稔地穿梭在坍圮的遗迹中,七拐八拐走了不多时,便入了一个村子。
作者有话要说:  

  ☆、镜中花(五)

  说是村子却也不尽然,木制结构的房屋依山而建,沿着山壁,层层叠叠,最高处是一座明显比底下房屋更加巍峨的石砖建筑。
  屋外所见的人较少,见到女孩,无不面露敬畏害怕神色,深深低下头去向她行礼。女孩儿面色未变,似已极为习惯这种敬而远之的害怕,也并不回应那些行礼之人。她带着两人走在前面,走到一条石阶下,忽然停下了脚步,小靴子轻轻磕了磕地面,细细的眉毛皱起来,嘟囔:“脚酸了……”转头看向洛横舟,眼睛在他怀中的顾微言身上转了一圈,鼻子里哼了哼,斜眼看向洛横舟。
  洛横舟苦笑了一下,转过头去看向齐云:“云儿,你可抱得动言儿?”
  齐云虽然受伤,但一路上体内真气流转,力气多少回来了些,抱一个清瘦的人还是没有问题的,闻言,有些愣愣地“嗯”了一声,眼看洛横舟将顾微言送来,下意识地伸手接住,疑惑地望向洛横舟。
  顾微言摸了摸鼻子,回了他一个“莫多问”的眼神,向女孩走去,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女孩儿趴在他身上,小脸磕在洛横舟肩头,正对着齐云错愕的脸,嘴角翘起,朝齐云做了个得意洋洋的鬼脸。
  齐云一头黑线,完全不知这两人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又低头看了看昏迷中仍蹙着眉头轻颤的顾微言,脸上露出疼惜的神色,轻轻亲了亲顾微言的额头,低声道:“师父,你撑着啊……”
  那女孩儿脸靠着洛横舟的肩,看到了这一幕,眼珠子转了转,似是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狡黠而兴奋的笑。
  洛横舟抱着女孩爬上了最高处的那座巍峨建筑,殿门口两个守卫见到了女孩,连忙深深弯下腰行礼:“教主。”女孩也没有应,催着洛横舟进去。
  那两位守卫弯着身子不动都不动,齐云跟着洛横舟走在后面,望着那两个黑黑的后脑勺,心中诧异于这位小教主的威严之盛。直到女孩儿走过一段距离,那两人才直起了腰,脸上是一种紧张后松了口气的神色。
  齐云回头跟上了洛横舟,没看到那殿门外的石柱上垂下一截蛇影。
  “到了。”那小教主在一间屋外停住,拍了拍洛横舟的肩,洛横舟弯腰将她放下。她示意齐云将顾微言放在床上,扬了扬下巴,毫不客气地对两人道:“我要检查他身体情况,你们俩给我出去。”
  齐云担心顾微言,请求道:“可否让我在一旁候着,绝不会打扰到教主。”这女孩面容天真可爱,神情却绝非年幼孩子所有,隐隐透着一点邪气。一路行来,教众对她畏惧甚重,那绝不是对一个教主的敬畏,而是真正的害怕。
  女孩儿斜着眼打量了齐云一番,冷笑道:“怎么,偷摘我教圣果,打伤我教圣兽,如今还要同我讨价还价起来。本教主心情不好,可是会治死人的。”
  齐云面色一沉,但想到她所言俱实,没有说话,只是仍站着不动。
  女孩掀唇冷笑,伸出手指,她十个指尖俱黑,食指指甲尤其长,当着齐云的面拉开顾微言的衣襟,伸向他心口。
  只听得“刺啦”一声,如锦缎撕裂,顾微言心口处薄薄的皮肤上便出现一条又深又长的口子,黑色的血霎时流了出来。那食指却尤未满足,深入伤口搅了搅。顾微言痛吟一声,脸上满是痛苦,浑身颤抖得越发厉害。
  齐云又惊又怒,上前喝道:“住手!”
  女孩充耳不闻;在伤口处抠挖起来。
  齐云伸手想要制止,被洛横舟一把抓住。
  “云儿,别冲动!”他拉着齐云出门,转过头对女孩道,“教主,莫忘了我们的约定。”
  那女孩哼了哼,将食指从伤口处收回,似笑非笑地瞟了洛横舟一眼:“你放心,本教主说过的话自然算数。”她咧嘴微笑,十指带血,哪里还有天真孩童的样子。
  洛横舟将门掩上。一阵“嘶嘶”声传来,齐云浑身紧绷,长庚出鞘,被洛横舟一把按住:“别动,没有事的。”两人注视着墙上那条细长的小蛇。它悠然自得地沿着墙壁游下来,离两人不远的墙角处团了起来,黑眼珠泛着冷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俩。
  齐云问:“这是怎么回事?”那日三人在海上分散后,洛叔叔到底遇到了什么?他为何会同曼陀罗教的教主在一起,又为什么对她言听计从?他们之间的约定是什么?齐云迫切地想要知道。
  洛横舟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那日我随风浪上了龙蛇岛,同你们失去了联系。我正打算找你们,半路遇上了她……”
  “她当时正被手下的人追杀,我救了她,她答应帮我们解言儿身上的毒。”
  洛横舟将那几日的情形简单地向齐云交代了一番,齐云总觉得洛横舟还将一些事隐瞒了他。然而洛横舟不愿意说,他也就不问了。
  门打开了,谷之瑶娇甜的声音传了出来:“你们俩进来。”
  齐云和洛横舟对视了一眼,快步走了进去。一进去,齐云就向顾微言望去,他衣襟仍然散着,心口处的皮肤薄绸一般,却不见半点伤痕,不由吃了一惊,惊疑不定地看向谷之瑶。
  谷之瑶冷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她嘴角还残留着一点黑色血迹,这个笑显得有些狰狞。
  洛横舟咳了咳,问道:“教主,言儿的毒能解吗?”
  谷之瑶撇了撇嘴,没好气道:“毒素攻心,你们拿个快死的人来给我,还指望我救他?”她方才尝了一口那人的心头血,呸,苦的要命。
  齐云下颌绷紧,半晌困难地问道:“不是、不是还有八斋果吗?能解世上所有的毒……”
  谷之瑶手指微点,黑色的指甲闪着光:“话是这么说没错,倘若能早上几年,未必不能解。但是他现在全身的血液中都是毒。你没看到吗?他的血都成黑色了。八斋果也救不了他的命啊。”
  一言既出,满室寂静。
  谷之瑶望向站着的两人,看到他俩的神情,不由觉得好笑,忍不住“嘻”地笑了起来:“想要救他的命,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她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来。
  齐云眼前一亮,急忙道:“教主请说,只要能救他,怎样都可以!”
  “真的么?”谷之瑶可爱地歪着头,腿儿晃着,脚上的那小绒球也跟着一晃一晃,“倘若要你的命呢?”
  “谷之瑶!”洛横舟皱眉喝道,以往总是带笑的脸上布着寒霜,这姑娘年纪虽小,但是善于玩弄人心,平常小事他管不着,唯有此事,关乎言儿和云儿,他听不得谷之瑶这般玩笑口气。
  谷之瑶的脸也沉了下来,冲着洛横舟喊:“你凶什么凶!”嘴一瘪,满脸的委屈,扭过头去不再理睬他们俩。这家伙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好说话的很,谁知也有这么凶的时候,是这两个人对他来说比较重要吗?要不,干脆把这两个人都治死算了。她气呼呼地想着。
  “洛叔叔……”齐云恳求地看了一眼洛横舟,转过头向赌气的谷之瑶道,“谷教主别生气,倘若能治好师父的病,我……”
  他闭了闭眼,暗自深吸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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