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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觞作者:苏亓-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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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这样,别这样,我真的,真的……真的会受不了!

    185 担心 (下)

    一片安静和沉默。
    匆忙的一瞥,苏允根本什么都没有看清。
    不知道座上的人到底是个什么表情。
    知道不该说那样的话,但是忍不住。
    方才得知消息时的惊惧到现在都心有余悸。无法设想,如果真的在路上或者帝都中发生什么意外,后果会怎样。
    实在……太担心。
    担心到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真的下定决心离开这里。
    如今的沉默还是在拒绝么?
    知道是该走的时候,确实没有理由再停留。但是,脚步太沉,身子太僵,无法移动哪怕分毫。
    他不能动,而他一直不说话,就是这么僵持着,太尴尬。
    苏允的脸微微胀红了,因为这份沉默的对峙,也因为罕有的失去自制与冷静的尴尬。
    还是应该说些什么的吧?
    “君上……”还是他涩然的开了口,“君上身系社稷安危,毫发不能有差池。且去帝都觐见亦是国中大事,微臣若能效鞍马之劳,以备不时之需,实是荣幸之至,还望君上成全。”
    一番话款款说完,听得亓珃心中一松。
    是了,这才是真正的理由吧。
    只听苏允接着又道:“君上北上扈从不宜冗杂,微臣只在后援跟随便可,若有召唤,立时便能赶到,不知君上意下如何?”
    这几句说得更是流利顺畅,但意思却比先前更为强硬。与其说是恳切的求告,不如说是态度强硬的劝谏。
    自古忠臣喜逆君王意,为国事不惜冒犯龙颜直言相谏,相较而言,苏允的话已可算得上婉转温和了。
    亓珃仍是沉默。
    苏允话已至此,心中反而泰然,抬首直望上去。“君上……”
    亓珃一挥手,打断了他,脸微偏,仍是不去看他。
    “既如此,那就辛苦苏大人了。”
    话说得何其勉强,疏远之意亦从那语气中明白无误的传达。苏允明白他真的是很不愿意自己留下。
    但无论如何,总算松了口。
    舒出一口气来,苏允再次拜倒:“能为国事为君上效绵薄之力,微臣万死不辞。”
    亓珃再次挥手。
    “三日后启程,你亦可带随从同往,具体事宜礼部会有交代。跪安吧。”
    “是。”
    苏允躬身再拜,起身,这一次走得十分快速干脆。
    这是放下心中重负,完成了使命的一种轻松吧?
    亓珃望着背影消失,抬起久握的拳头种种拍在案上。
    真恨!
    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拒绝他!
    为什么要他得逞,让自己煎熬!
    本来,一切都该结束,如何,如何又节外生枝?
    深深吸一口气,颓然仰靠于榻上。
    也许,本来就没有结束。
    他甚至怀疑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的晕厥。
    知道他在那时离开,所以舍不得?
    冯乙说,身体并无大碍,偶发之症应是来自心情。
    倘若真的如此,这一场扰攘的罪魁祸首原来还是自己。
    恨!恨这纠缠不清,夹杂纷乱,何时才能了结!
    这个人,难道真的就是他命中的克星么?一道过不去的坎,一个解不开的结?
    不!不!
    他亓珃何时被什么事什么人牵过鼻子走?
    定下一颗心。
    不过是同行而已。
    没什么值得顾忌,没什么值得担心。
    只是,如此。
 
    186 启程

    亓历珃钦六年初春,十七岁的少年国主奉天子诏启程北上帝都。
    这一段被史册载为“北劫”的谒帝之旅,注定是一段极不平凡的旅程,而它的不平凡从天子下诏的第一天便已开始。
    “特旨诏曰:传亓主往赴帝都云渊城共赏云雪美景。”
    这短短一句话便是云临陛下召见亓珃的理由,但几乎所有人都不会相信这一场千里迢迢的召见仅仅是为了赏雪同乐。亓国上下的猜测毫无悬念的一致——未满三年入都觐见的真实原因只能也只有一个,风子离之死!
    因此,比起各属国每三年一次的正常谒都,这一次的入都觐见变得分外不寻常。
    从亓珃动身的第一天开始,对前程祸福的不可预测便让整个扈从王驾的队伍陷入隐隐的忐忑不安。虽然,这份躁动忧患被领队的御林军统领柳严霜严格弹压,而内阁与礼部有条不紊的安排也让朝野上下的流言蜚语渐渐平息安静,但隐藏在人们心中的那份惶惑不安却从来没有一天消失过。
    没有人知道,国主入都之旅将会为亓国和他本人带来什么。
    云帝陛下,曾毫不吝啬的赐予这个偏安南方的国家五年的安康富足,如今,为了爱将的无故身亡,是否会收回这一切?或者,更糟的是,进行比敌国侵占更为无法承受的惩罚?
    这一切,都只有等亓珃入都之后才能揭晓。
    而这一段旅程,开始于珃钦六年的二月初十。
    初十是绻心的生日。
    绻心从小就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因为根本没有人会在意,甚至都很少有人会知道。但是这一年的这一天,他把这件事告诉公子,原因只有一个,希望公子能够看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的份上答应自己一个请求。
    这个请求就是让自己跟着公子北上帝都。
    那天公子策马疾奔回宫,绻心就知道一场新的磨难又要开始了。虽然公子自宫中回府后,面上的表情明显轻松了许多,但陪驾入帝都的消息还是让绻心震惊了许久。
    谁都知道,这一趟北上祸福难料,生死未卜,公子为什么要这么傻啊!明明可以抽身出来,却又义无反顾的飞蛾扑火。
    绻心觉得好难过,也很不明白。
    也许,他唯一能明白的事,就是公子是个太善良和心软的人。总是为了别人而委屈自己,让自己受苦。
    无论是对万人之上的君上,还是对低贱如蝼蚁的自己,都是如此。
    无论绻心如何劝,如何求,公子怎么都不肯让他同行照顾。绻心实在没了计较,只能在临出发的这一天,用生日这个牵强到极致的理由跪在地上哭求。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绻心多少是了解他的。这一招果然凑了效。公子终于肯带他一起走了。
    绻心开心极了。擦干了眼泪,将公子手上的行李抢过来背在自己身上。
    这真的是十四年以来最舒心快乐的生日,而陪伴公子,也是这世界上最称心如意的生日礼物。
    绻心这么想着,顾不上公子担忧无奈的眼神,欢笑着奔出了府门。
   
    187 映日城

    扈从王驾入都的随员照例分文武两班。
    国主不在朝,所有国事要政由左右宰辅及内阁枢臣佐理,有急务大事不能自决者由八百里加急送奏报至御驾亲阅。而随行的官员以礼部尚书为首,其余各部仍留在京中照常职司,便如同国主在朝时一般。如此安排是希望不致因此变故而影响大局。
    武官之中,禁宫的御林军中柳严霜挑选了两千精锐扈从王驾左右,金吾卫自然是一个不落五百高手全数贴身随行。另有枢密院及兵部调遣王都左右大营各五千精兵鸣锣开道,为国主的北上之旅肃清道路,护卫御驾。
    这一番安排与三年一次的觐都之旅并无差别。因此在不明就里的百姓及下层官吏眼中,国主不过因循旧例出行而已。
    亓国自国都以下,在国主上路之后,渐渐归于安稳平静。国事有条不紊的如常进行,来往各地的奏折文书依旧上传下达通畅,一切都安好如常。
    六马并驱的御辇走得不算很快。三天之后,国主王驾抵达映日城。
    来到城下,时值傍晚。
    南国的春来得早,不过二月头,绿上柳梢,夕阳如火,笔直官道尽头,一座巍峨城阙立与漫天绚烂晚霞之中,映日雄艳。
    绻心骑着小马驹紧跟在苏允身后。到底少年人心境,初出国都时的担心不安早已被这一路迤逦的南国风光驱散得一干二净。
    幼年时便入宫为奴,这一次出行真可算得上是个意外的收获。绻心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有趣,一路指指点点,在苏允温和慈蔼的目光下放松了原有的拘谨小心,变得活泼欢快起来。
    “公子,这就是映日城吗?”
    绻心指着马队前方的高大城墙惊叹,“好雄伟啊!难怪人们都说,映日城是扼守国都的铁壁铜墙,果然名不虚传!”
    苏允微笑着点了点头。
    前面开道的军队已通过洞开的三座城门,扈从王驾的御林军也陆续驶入,紧跟着便是随行的文武官员按序入城。
    苏允带着绻心走在官员列队的前首,进城之后所安排的住所也靠近外城。行色匆匆,明晨便要再次上路,绻心驾轻就熟的只将必需的少数物品取出,安排洗漱饮食。
    吃过晚饭,苏允等绻心收拾了东西回屋,指一指窗外道:“走,去城头。”
    “去城头?”绻心掩饰不住激动,灿烂如晚霞的笑容在清秀的面庞绽开。
    “是啊。”苏允望着他的笑颜也笑了,“你一直在向城头望,应该是很想去吧?”
    “公子!”绻心一个没忍住抱住苏允的胳膊,“你……你……你太好了!”
    自他们的驿馆走去城头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守备的军士见是随驾出行的官员便很客气的让出登城的道路。
    时已入暮,残阳收尽余晖,只天边一抹艳红仍自徘徊不去,似留恋人间烟火的神女,直待得最后一刻方肯洒泪而别。
    站在城头,城阙高耸,脚下沃野万里,江山如画,远处一道银色长河与天际相连,那河的另一边似苍穹的彼岸,隐隐然闪烁着神光迷离,虽远远眺望仍给人敬畏仰望之感,不能久视。
    绻心收回目光。落日的美景虽只看了个尾巴,但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少年来说已是太心满意足了。
    夜色悄然降临,远处银色长河上灵光浮动,遥遥传来微弱的白光。
    绻心对帝都地势虽不了解,但知道此去正北,亓国北上官道的尽头,正是帝都第一河——云河。而云河之北便是由云临陛下直辖的帝国疆土。
    “公子,那就是云河神光么?”
    绻心并不太敢再去眺望遥远的闪光之处,微低下面庞指着北方问道。
    “公子……”
    苏允却没有回答他的话,绻心侧身去望时,到嘴边的问话自然的便停住了。
    随着公子微微发怔的目光望过去,是城中都护的府邸。那里,现在应该是王驾驻跸之所。
    公子清瘦了许多的面容上,那种黯然怅惘的神情总让绻心觉得很难过。
    公子什么时候才能真心的笑一笑呢?
    直到今日,绻心依旧不晓得这段日子以来到底在公子身上发生了什么。他不敢问,也知道不能问。
    王驾出都的这几天,他跟在公子的后面,与所有随行的官员一起走在马队之中。
    遥遥的,能看见国主的御辇,但他的人,却是看不见的。
    见不到面,更说不上话,公子是因为这个不开心么?
    人们都传说君上对公子有多么好,甚至为了他不惜处死冒犯了公子的帝国上将军。但为什么,现在却成了这样的冷漠疏远?
    在绻心心里,无论别人怎么说,公子对君上才是真的好。为了他,可以不眠不休。为了他,总是长眉不展。为了他,奔波万里前途茫茫也在所不惜……
    公子喜欢君上么?
    突然的想到这个问题,绻心自己也吓了一跳。
    不不不。
    脑子里立刻就弹出了答案。
    那是怎么可能呢?
    公子是不会喜欢一个男子的。这个,没有人比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么公子对君上只是君臣之仪吧?
    或许还有些别的什么。
    别的什么呢?
    绻心皱起了眉头。
    从城头下来,直到夜深人静,这个问题仍旧在少年的脑中徘徊不去。
    公子他,对自己也是那么的好呢。
    绻心终于想累了,迷迷糊糊的就要睡去。
    也许,公子对所有人都是这么好吧。
    也许……
   
    188 特旨

    翌日晨,即将出发的车队在城外迎来云临陛下的特使。
    特使一人一骑,马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雪花骢,人亦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雪云服。
    见到手持谕令的雪云服特使,便是十五大宗国的国主亦要弯膝下拜。亓珃自六乘御辇中走下,漠然的看了那特使一眼,矮身跪倒。随行所有大小官员将军士兵霎时拜倒一地。
    特使面无表情,宣读的圣旨只有一句话。
    “请亓主务必在三月初九雪融节前赶到帝都!”
    雪融节一过,即便北疆寒冷,玉龙雪景也要消融了。云帝陛下竟像是真的要请国主赏雪似的,等不及的催促人入都。
    亓珃口称“陛下万福无疆”接下圣旨,礼部官员恭敬的送走特使,再次上路时前行的速度加快了一倍。六乘御辇几乎是放足疾驰,官道平坦,无数御林军战马呼啸而过。
    绻心的小马驹明显已跟不上前面马队的速度,不少不擅骑术和坐不惯马车的官员也已纷纷落队。苏允眼望着漫天烟尘中已看不见的王驾,眉头皱得更紧。
    这一番风驰电掣,再平坦的道路,再优良的车马,颠簸劳顿之苦总是免不了的。也不知那副大病初愈的身体可抵受得住么?
    想着便恨不能立刻跟上去,回头却见绻心面露痛苦之色,极力的扯缰赶上来。
    “公子着急的话,不用管我。”绻心擦了一把满面灰尘和汗水道,“我跟在后面就好了。”
    苏允蹙眉不语。把绻心一个人丢下,落在官员随从之中,饮食起居必不妥当。后援供给的官吏最是势力,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的小随从必是最被欺负怠慢的那一个。
    “绻心,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带你一起走。不过速度会快很多,坐在后面也会不舒服。”
    绻心张了张嘴巴。
    “你若怕辛苦不愿意……”
    “不不!公子!绻心愿意的,我愿意!”
    绻心手摆得跟拨浪鼓一般。脸已经红了,赶忙低下头,声音也染上羞赧之色。
    “公子,绻心不要一个人,绻心想要跟公子一起走。”
    “那么,”苏允伸出手,“坐到我马上来吧。”
    愣一愣,绻心才伸出手握上公子的手。苏允一用力,将少年轻巧的提了起来,稳稳放在身后的马背之上。
    “启程了,抓紧我。”
    这样吩咐一句,等了一会儿才有一双软软的手臂抱住了自己的腰。
    苏允用手探向身后,确定他人坐得稳了,才一拉缰绳,双股夹紧。跨下良驹“希律律”一声嘶鸣,放足追了出去。
  
    189 南关

    苏允骑术甚佳,即便放马奔驰,马背后紧紧抱住他的绻心也并无过分颠簸不适之感。
    脸上的红潮过了小半日才终于退下去。绻心自己都替自己害臊。怎么能这么管不住自己呢?还好公子看不见他的脸,都快红到脖子去了。
    可是……跟公子共骑一骑啊!
    还……还那么紧的抱着公子的腰!
    他的心就跟蹋在地面上的马蹄一样嗵嗵嗵的狂跳个不止。
    实在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事啊!
    快马疾驰的速度比前方扈从王驾的队伍快许多,不过一个时辰,苏允已赶到御林军的尾部。
    前方余风领队,尾部柳严霜压阵。年轻精干的御林军统领看到苏允时十分惊讶。
    “苏大人,你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苏允点了点头,扯住缰绳。
    “这么快的速度,冯太医的车辇跟得上来么?如果君上有什么需要,会不会误事?”
    “不会误事的。”柳严霜知他所指,答得很快,“冯太医的车辇和随行的药物一直跟在御驾后面,苏大人尽可放心。”
    苏允再次点头,并不再说什么,向柳严霜拱手告辞,放慢了马速,落到紧跟王驾的殿后辎重车队之中。
    一日奔驰,近晚时分,王驾及扈从车马进入北路第二大城揽月城中休整。
    第二日依旧早起赶路。
    跟随御林军车队而行,苏允不再需要加速疾驰,便为绻心借来一辆马车,他仍骑马随行,与殿后辎重一起马不停蹄赶路。
    五日之后,王驾抵达亓国北关。
    说是亓国北关其实并不准确,只因任何宗国与帝国疆域接壤之处都会立有雄关,但此关却并不真正属于宗国,帝国军马在此畅通无阻,并不因地图上的无形国界而不敢逾越。
    在云崖帝国,普天之下,宗国之内,莫非皇土。
    所以城池,子民,包括宗国国主在内,都为云帝陛下所有。
    天下之大,无有能出陛下股掌之城,之关,之人。
    亓国位于帝国南疆,那座分割帝国疆域和亓国领土的雄伟关隘便被称为“南关”。
    南关者,帝国之南关也。虽然在亓国的地图之上,此关在最北端,但仍旧以南关二字命其名。
    绻心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神水——云河。
    南关阙城池高大雄壮,比起映日城更叫绻心叹为观止。但,当他看到城北门后十里之外的那一条银色长河时,刚刚被南关引起的震撼立时土崩瓦解。
    映日城,南关阙,无论如何美轮美奂,雄伟壮阔,但那毕竟是能工巧匠,人力所能为。
    云河,却非人间之河。
    天上神水,人间云河。
    世人传颂的帝国第一大河,并非由普通江水注成。
    十里之外,云蒸霞蔚,绻心如入梦幻之国。
    那条横贯帝国东西的银色长河竟是由天上云霞幻聚而成,似是有形之水,却又飘渺不定,方圆十里都若仙境。
    一缕神光自河的对岸普照而来,亓国边境的初春暖阳似也要在这片梦幻之地退怯止步。
    当绻心透过层层迷雾向北远眺时,眼前所见只得一片雪色银光。
    云河之北,便入帝国疆域。而那一片广阔的领土,似乎都笼罩在极高之处投下的一片神光之中。
    无需日月,天地同辉。神秘莫测,难以窥探。
    绻心很久没有闭合因震惊而张大的嘴巴。
    他的身侧,许多从未来过帝都的亓国军士官员亦被眼前奇景震撼得无以复加。
    这,就是云帝陛下高居与上的北域云渊大地了。
    除非亲眼看见,世上凡人如何能想象,天地之大,竟能有这般恍若天域穹窿的神奇国度。
    此行祸福难料,吉凶未卜。但到了此处,不少人甚至在想,如果真的能有幸踏足云渊大地的话,即便丢了性命,这一辈子也算是值得了吧。
    绻心也是这么想着,情不自禁的靠到苏允身边,拉住公子的衣角。
    苏允回头来,向着震惊的少年和煦的微微一笑。
    “很震撼,是么?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也跟你一样。”
    绻心惊讶的问道:“公子之前就来过北域?”
    “是的。”苏允缓缓点头,思绪似被牵扯到遥远的往昔。
    “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亓逻两国尚未交恶,我们还与逻国的少年结交同游。”
    我们?
    绻心留意到这个字眼,张了张唇并没有真的问出口。
    公子在说这两个字的时候,平静温淡的面容上分明流过一丝悲伤。
    他是想起了什么人么?悲伤应是给予这个人的。而这个人又在何处呢?
   
    190 往事

    故地重游处,往事不堪回首。
    当时年少轻狂,一人单骑就敢带着女扮男装的她横渡云河往帝都赏雪。
    那一年,他们才多大?青儿十四?自己也近双十了。
    记得是自己金榜题名的前一年。那时东逻的入侵尚未开始,两国边境安稳,先王发奋图强,举国一片欣欣向荣,一切都如初春的柳条儿那般清新美好。
    一路并辔而行,女儿身的她骑术却一点儿都不逊色,并肩齐驰的畅快满足,让他觉得这一段旅程将会是此生最幸福的回忆。等到他们成亲,生子,白首到老,行将就木牵手聊起,甜蜜仍会在心间,此生已无憾了。
    在帝都游乐,邂逅逻国的少年卢乐。直爽的少年很快便喜欢上了他那娇柔飒爽的未婚妻。他与阿乐甚至还为此斗酒逞勇,却在最后成了莫逆之交。
    阿乐说,苏兄,你若对阿青不好,我一定把她抢回来。
    他与青儿闻言莞尔,相视着,浓浓的缠绵都在目光里,无需只言片语。
    往事……哪堪回首。
    如今烽烟四起,云河两岸也已哨岗林立,不复当年自由通行之便。没有帝国印信,想要渡到北岸入云渊大地必要经过重重审核,等待十数日或者更久,方能成行。
    亓国国主入都却是云帝陛下的特旨,是以早有使臣将入北域的图牒文书送到南关。
    王驾一行抵达南关时,日已偏西。
    横渡云河需时两日,且中间会穿越冰岩谷底,以日出时出发为佳。是以迎接王驾的帝都护卫使通知南关守城官员安排食宿,将亓国国主及其随行大小官员亲军兵士等送入城中安歇一夜,翌日再行出发。
    苏允带着绻心宿与外城驿馆之中。亓国市镇城池多富庶繁华,即便边关亦人烟稠密,街市热闹。傍晚吃过饭,绻心回到客堂。以往每到一个大城,公子都会带着他四处走走逛逛。绻心习惯了公子对自己的纵容宠爱,此时亦充满期待的等着公子出门。
    苏允却无心在伤心之地多做逗留,吩咐绻心自己去逛路上小心,便早早回了卧房休息。
    看到公子如此黯然失魂模样,绻心哪里还有出去游玩的兴致。沏上一壶茶送进屋里,有心劝慰几句,却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
    苏允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勉强笑道:“连日奔波有些累了,这就睡了。绻心,时间还早,你出去逛逛不妨事的,南关的夜市也很热闹。”
    “嗯。”
    绻心乖巧的点点头,出门来回头看时,见屋里果然灭了灯烛。
    公子大概真的累了吧。
    这样想着便也回了房,早早睡了。
    一夜无眠,天蒙蒙亮时才有了睡意。苏允朦朦胧胧中仿佛听见外面有人声马蹄,实在太困顿便只睁了下眼又睡着了。
    行旅中养成了早起的习惯,不过眯了少许,醒来时仍是日出时分。
    绻心早已候在廊下,听见屋里动静便端了毛巾与洗脸水进来。不等苏允说什么,他又转身出去,往厨下取早饭去了。
    苏允叹了口气。这孩子,无论如何劝都还是这么当他做主人一样周到细致的服侍着,这让他很过意不去,却也无法可想。
    清晨中的南关城分外宁谧。来到院中,大部分的随行官员尚未起身。苏允略感诧异,此刻辰时已到,照理应该收拾行囊,随时准备出发上路才对。
    走出驿馆,驻营在外城的御林军和禁卫营亦人声悄悄,冉冉升起的炊烟与朦胧天光融于暗蓝的天空之上,军士们的早餐尚在准备之中。
    这一下连绻心也看出了不妥,“公子,不是说今天要早起赶路渡河么?怎么连柳将军他们都起得这么晚?”
    苏允摇头,心知必是出了变故,却想不通到底会有何事发生。
    向营门守兵出示了随行腰牌,一路被领着来到主帐,柳严霜听见亲卫禀告已在帐门处等着他来。
    一见面却是被找的那个人更觉惊讶。
    “苏大人不知道么?王驾已经启程了。”
    “什么?”苏允吃了一惊,“既然已经启程,为何将军会在此处?连贴身金吾卫似乎也留在了城中?”
    柳严霜不由更加诧异了。
    “苏大人昨晚没有听到传报?云帝陛下派来御前护卫亲军,专程护送君上入都。所有随行侍卫官员都不得再跟随渡过云河。”
    竟有这种事?
    苏允愣住了。
    昨晚,他睡得很迟,却入房很早。也许,正因为此,才错过了这样重要的消息?
    “连贴身侍卫都不能带么?”苏允皱眉,“那么君上的安全……”
    柳严霜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就是不让带武将,文官反而可以通融。那亲军统领十分嚣张,说是有他们这一队帝国高手护送,亓主安全有何可忧?近年各国兵士都不得入北域半步,这是云帝陛下的旨意。”
    “君上怎么说?”
    “君上没说什么。既然是陛下御旨,大概君上也不好违逆吧?虽然这么做无异于将人软禁了。”
    柳严霜说着浓眉锁得更紧,担忧不安之色溢于言表。他看了苏允一眼,不掩惊讶之色。
    “苏大人,连你也未接到随行的传唤么?我知道冯太医是跟着上路的,苏大人你其实也算得上是医官文员,照理应该是可以跟行的。”
    这是……故意为之的吧?
    苏允向柳严霜抱拳一礼:“柳将军,可否借军中九逸良驹一用?”
    “当然可以。”柳严霜毫不迟疑的道,“苏大人这是要追过去?王驾走不多时,快的话应该可以赶到!”
    “好!”
    苏允再不迟疑,再一抱拳,转身而出。
 
    191 追

    跨上神骏,冲出营门时,看见了满脸焦急的绻心一直等在门口。苏允想了一想,略减马速,伸手过去:“绻心,上来!”
    “嗯!”
    绻心最害怕的事就是公子丢下自己,连忙拉住那只温暖大手,也不用他用力,身子呼啸一声,便已安然坐到了马后。
    “抓好。”
    公子的手在他背后按了一下,绻心驾轻就熟的抱住控缰人的腰肢,耳畔一阵风起,人似腾云驾雾一般,飞也似的向前急奔而去。
    云河之畔,终于赶上了那一队人马。
    御辇换了雪白色八乘大车,被几十名人高马大的云帝御前亲卫军簇拥在中央。
    苏允在离队伍几丈之远停下,绻心跟着跳下马背,尚未站稳脚跟便冷不防被扑面而至的一股劲风弄得一个踉跄,不是公子扶他几乎就要仰面栽倒。
    驱马上前来询问的帝都侍卫足有亓国一般子民的一个半人高,雪白的高头大马亦比御林军的良驹要高上一个头。飞驰而来时卷起的尘沙直把人的眼睛迷住,绻心要用手挡住脸孔,才不致被那侍卫横握在手的长枪所反射出来的刺目银光给弄盲双目。
    帝国的人都是这么魁梧雄壮,气势汹汹么?
    绻心有些胆怯的向后退了一步。如果可以,他希望掉头就跑,跟这样的人面对面,即便看上一眼也会让他喘不过气来,冷汗直冒。
    公子却迎面走了上去。
    绻心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公子会武,且功夫不弱,这他晓得。但是比起那个侍卫的长抢和大马,现在公子手无寸铁的立在当地,倘若冲突起来,可有任何胜算么?
    “来者何人?”
    侍卫似亦被只身迎上前来的这个男子惊了一惊,就在将要冲到之时顿住缰绳,高声喝问。
    “在下亓国御前奉旨及太医院一品医官苏允。”
    报出这两个已是过往的官职是不得已的事。苏允从容弯腰向帝国亲卫行了一礼:“这位将军,烦请通告吾国太医院院使冯乙一声,苏允有要事相见。”
    那侍卫翻身下马,顿了一顿,皱眉道:“你家君上业已登舟将渡,冯太医大概也随行而去了。你有什么事,等亓主回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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