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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觞作者:苏亓-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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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辰华殿,向通往东院的宫径走了一小段路,前面飞绿流丹亭台错落处,一人遥遥立于树下,玉立长身,若不仔细分辨,还会以为是另一个自己。
    苏允初见秦箫时便觉得此人与自己有几分想象,并非容貌,两人的五官没有一丝相似之处。也许只是一种错觉,特别是离了一段距离遥遥望过去时,两人的身影几可重合。
    “苏公子果然聪明。”
    离了十步之遥,苏允停下脚步。秦箫颔首扬唇,傲慢的姿态。
    “请叫我苏允。”
    苏允的声音淡然,也温和。对阮小语,对秦箫,还有裴惜风,对这些被剥夺了自由和性别的男子,他的心中总是怀有一种同情与怜悯。
    “你找我来,是要说养血丸的事?”苏允问道。
    秦箫一哂。
    “我并没有找苏公子你,是你自己跟着来的。”
    苏允看了他一眼,转身:“即如此,打扰,告辞。”
    秦箫的声音响在身后,不徐不疾,有种作壁上观的笃定与惬意。
    “苏允,你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们所有人都愿意为君上死,而你,却正相反。养血丸确实是一种邪方,它需要用生人的颅血制成,每日子时服用。至于要用什么人的血,你不妨去问一问戚玉臣。”
    苏允缓步从容,并没有停下。
    戚玉臣做事滴水不漏。亓珃受伤和制药延命之事何等隐秘,秦箫如何得知?
    “信不信由你。我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希望你消失。我相信,你并不适合留在君上身边,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明白。”
    明白?
    当然明白。
    如果可以选择,我会是这世上最后一个愿意踏足这个污秽之地的人。
    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死,也不会留在那个人的身边!

    69  想我了?

    戚玉臣是在近晚时分才回来的。洛焰等得很心焦,一见到那青色飘逸的人影在视线中出现,心便疯狂的跳跃起来,浑身血液也鼓噪叫嚣,恨不能立刻冲上前去告诉他,才几个时辰不见,自己已想他想得快发疯了。
    当着所有殿前侍从宫人的面,戚玉臣只是温和的向他笑了笑,如同对所有其他人一样,然后便立刻奔入殿内探望君上。
    在他心里,自己其实算不上什么吧?
    洛焰有一丝失落,但很快就又振奋起来。干什么要沮丧呢?君上是天上的云彩,而自己不过是地上的泥土,能得玉臣偶尔弯腰来看上一眼,就已经很满足了呀。
    片刻后,戚玉臣自内殿而出,问乌笙道:“苏大人何时走的?”
    “午前便走了,之后就再没来过。”乌笙回答。
    戚玉臣皱眉。
    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抬眼,便迎上洛焰的注视,心中顿时柔暖,趁着左右无人将他拉到僻静处。
    “想我了?”
    “嗯。”洛焰亮晶晶的眼眸都是欣喜之色。没想到他也会在乎自己。忍不住凑上前去,在那白玉似的面容上轻轻吻了一吻。
    戚玉臣轻笑一声。“天刚擦黑,就这么等不及了吗?”
    洛焰立刻脸红耳赤,“不……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不说这个。”戚玉臣自袖中取出一个扁长的竹筒,“这是今晚的药,交给乌笙准时送给君上服下。”
    “是。”洛焰接受命令时又恢复了下属严谨恭顺的模样。
    “对了,”见戚玉臣要走,洛焰忙拉住他,“今天裴惜风公子有来过,还提起养血丸的事。”
    戚玉臣一惊。“他怎么知道?”
    洛焰被那面上陡然升起的寒意吓了一跳,“不,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不是你。”戚玉臣握了握他的手。
    那会是谁?宫中人等在脑中一一略过,立刻有一个人影浮现眼前。
    秦箫。
    他似乎每月都有去丹枫寺进香礼佛的习惯。难道是在寺中安插了眼线?此人出生官宦世家,入宫前亦交游甚广。如果说在这丹宫之中有谁能在自己眼皮底下玩什么花样,那也只有他了。
    “养血丸的药引很难找吧?”洛焰握着戚玉臣的手腕,觉得他又瘦了不少,“今天裴公子说他愿意拿自己的血给君上治病,其实,我也愿意。只要君上能够早日痊愈……”只要你不用再如此担心受怕,睡不着吃不下。
    戚玉臣含笑望着洛焰的眼,这最后半句没有说出口的话自然是听得懂的。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不是所有人的血都可以制成养血丸。”
    “是吗?”洛焰忽而紧张起来,“那……那是不是你的血……你……你该不会每天……”
    “别胡思乱想。”
    那副担心得要哭出来的模样实在太叫人感动,戚玉臣忍不住吻上那两片厚实好味道的唇瓣。
    “放心,不是我的血。”
    当然,如果我的血可以,我会毫不吝惜。
    吻着洛焰的时候,脑海中却浮现出方才看到的亓珃苍白无血色的面孔。
    养血丸可以救他的命。只要……只要他不再为了那个不知好歹的男人做伤害自己的事。
    闭上眼。隐隐的不安如夜幕般席卷心头,恁是火一般热烈的激情亦冲淡不了。

    70  夜行

    比起亓都皇城,丹宫的宫墙算不上很高,但那也非人力所能及。苏允趁着夜的掩护寻找着可以借力翻越的落足之处,但是高墙四周并无树木或者楼阁,虽然是一座离宫别苑,谨慎精密的城防依旧做得一丝不苟。
    看来要出宫只有通过宫门,而那里正是重兵把守之地,夜虽深,守门的侍卫屹立如山,加上时有卫队巡逻而过,即便只是靠近也非易事。
    正在踌躇,一队巡逻的侍卫向藏身的楼角行来,苏允忙矮身躲入阴影,火把的光亮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远,四下又陷入一片黑寂。
    苏允方方探出身来,便是一惊。就在几步之外,方才巡逻的侍卫中有一人大概去了小解,落单留在了后头,本来手持的火把也不知为何落在地上熄灭了,玄色紧身长袍融在夜色之中,不仔细看几乎以为只是一片树影。
    那人身形不高,笔直静立,似在等待什么,他的眼睛泛着有如波斯猫般的幽光,苏允一探身便被这两道亮得出奇的目光牢牢锁定。
    “苏大人吧?”夜风似的声音,低沉嘶哑,“要出宫的话,跟我来。”
    苏允以为被发现了行踪,正自警惕,听到此语不由一愣。
    “你是……”
    “莫问,跟我来。”
    转身,黑色的背影立刻陷入更浓黑的夜里。苏允顿了一下便不再犹豫,紧跟其后。
    黑衣侍卫显然对宫中的暗道小路十分熟悉,领着苏允九曲十八弯的绕了一柱香的功夫,在某处墙角停下。
    向看不到道路的密林深处指了一下,嘶哑的声音极轻的道:“穿过这片树林,向南走一刻钟左右,就是丹枫寺的后院。”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去丹枫寺而不是想逃出去?”
    苏允向前走了一步,那黑衣人瞬即向后退了几步,躲在风衣中的脸孔深藏与树影之中,连轮廓都分辨不清,只有幽蓝的猫儿似的眼依旧亮得惊人。
    “有人给了我钱要我带你出来。至于你想去哪里,不关我的事。”
    故意嘶哑了嗓子明显是不想被人认出本来的声线。
    是谁?
    苏允没有问这个问题,而只是点了下头。“我从原路能返回么?”
    “可以。”对方道,“如果你能记得刚从的那条路的话。”
    尾音未落,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个在黑夜中依旧清朗明俊的男子已经几个起落掠向了山下。
    “难道还想回来吗?”黑衣人喃喃自语。
    脑后突然风起,他武功不弱,立刻察觉是被人偷袭。拔地跃起后,手中的长剑已出手。听风辨位,本以为这一剑必能刺中对方,谁知道却是腕上一痛,跟着全身一麻,顷刻间已被制住要害,立足不稳便扑倒于地。
    “拿下吧。”
    陷入昏迷之前听到一个低沉起来仍透出活力的声音说道。
    洛……洛侍长?
    难怪连对手是谁都没看清就这么轻易被击倒,原来是洛焰侍卫长出的手。
    洛焰将人带回辰华殿后的配殿时,戚玉臣正在那里等他。
    “查明白了吗?”戚玉臣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黑衣侍卫,向洛焰含笑问道。
    “是。此人名叫易攵,是玄卫的侍卫,因有夜视的异能,所以能绕过所有的巡防,收买他的人应该就是看中这一点。”
    “与玄卫长方鹤尚有关么?”
    “应该没有。查过此人的背景,他好赌成性,欠了许多债,重金之下才铤而走险的。”
    “只怕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
    “嗯?”
    洛焰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了解了事情的方方面面,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遗漏之处。
    戚玉臣温和的笑着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易攵是在秦箫入选丹宫之后才晋升玄衣卫的。他与秦箫都是蓝沁县人,我说的可对?”
    洛焰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丹宫那么多人,他也是刚刚查看了资料才了解了易攵的背景,却没想到戚玉臣一口便能报出他的出生,这要多么惊人的记忆和细心!
    戚玉臣笑着拍了拍洛焰的肩:“你做得已经很好了,相信以后会更好。”
    洛焰不好意思的垂下头。他是在安慰自己吧。其实心里很明白,无论如何努力,这辈子大概都是赶不上他的万一的了。玉臣的才干与智谋实在太令人叹服了。
    “玉……”见戚玉臣转身便要出去,洛焰唤他的时候赫然惊觉配殿门口有宫人来往,忙改了口唤道,“戚总管!”
    戚玉臣回过头,“什么事?”
    洛焰踌躇道:“易攵是押下了,但是,不用去追回苏大人吗?如果明早见不到他,君上不会责怪吗?”
    “他会回来的。”
    听到如此笃定的语气,洛焰顿时醒悟。
    “难道……苏大人不是要离开这里,而是去丹枫寺调查养血丸的事?那……更要把他追回来了!我现在去还来得及。”
    戚玉臣一把拉住抬脚就要追出去的洛焰。
    “此事由不得你我决定。”
    “什么?”洛焰瞪大了晶亮的一双眼,“你的意思是……君上,君上他知道此事?!”
    “不错。”戚玉臣缓缓点了点头。
    “世上能有什么瞒得过他的眼睛呢?”
    轻轻一叹,无限怅惘。

    71  果然是这样吗

    亓珃斜斜依在床栏。
    纤长玉色的手指拂上额畔,黑瀑似的发丝在指尖穿流,更显出肤色晶莹剔透。微微眯着水润波清的眼,清冷的神色,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绝美脱尘的容颜泛出丝丝寒意,许久不曾见过的一种神情,令人心生畏惧,仿佛仰视天穹的一抹星光,顿觉自己渺小鄙陋,渴求接近的脚步被寒傲高远的光芒斥于千里之外,自卑而愧赧。
    很久,戚玉臣开不了口说出本要回禀的话。
    其实不说话,也是一个答案。
    亓珃心里很明白。转眸,目光落在戚玉臣的脸上,却并没有在看他。空茫的眸色似西岭千秋的白雪,冷寒而无光。
    “果然是这样吗?”慢慢启唇,缓而轻的语声,冷雨滴在心头,戚玉臣遍体生寒。
    “君上……”
    亓珃摇头:“你下去吧。”
    果然是这样吗?
    此时,丹枫寺的后院之中,一间小小的瓦屋檐下,苏允也在默然念着这句话。
    手上一张发黄的纸飘然落于地下。
    来到丹枫寺的后院,声悄人静,僧侣们都已入眠。只有这间小瓦屋还有灯光燃亮。
    明显,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苏允不介意走入谁人设下的圈套,他只在意什么是真相。
    屋内等他的是一个老僧,苏允认得此人便是丹枫寺的方丈怀澄,曾有过数面之缘,都是在祭天礼地的开春法事上。怀澄深居简出,素不与官场之人结交,寺中俗物亦多交与弟子打理,因此并不认识苏允。
    见是这样一位年轻清俊的儒生打扮模样的男子入内,怀澄有一丝诧异。
    “施主。”怀澄起身向苏允恭谨合十行礼。
    “大师在等何人?”苏允回礼,问道。
    “等一个可以救那十八个童子的人。”
    怀澄说着便递给苏允这张发了黄的纸,纸上记载的是一个上古绝密的药方。
    苏允拾起地上自手中飘落的纸,递还给怀澄。
    “大师以为我是何人?”
    怀澄低垂慈眉,善目含笑。
    “观面知心,施主乃是位宅心仁厚之人。我想,你就是我要等的人。”
    苏允冷笑。
    “我凭什么要相信大师你呢?那背后之人有着什么样的目的,大师可知道?出家人慈悲为怀,大师被人利用设计于我,不觉得有违佛心戒律么?”
    “阿弥陀佛。”
    怀澄垂首合十,抬眼来,慈和笑容亦染微尘。
    “施主所言不假。让我在此等你之人确实居心叵测。他有什么目的,我没有问,他交给我这个药方,我也没有探查来源。寺中童僧无故失踪,无人能解,无人能救,皇命难违,我为一寺主持也无能为力。老衲只有相信那送药方之人,只有按他的指示在此等你,也许,那些孩子还有一线生机。”
    苏允默然半晌,抱拳一礼:“即如此,谢过大师告知实情。”
    见那条人影转身消失门外,如夜风般倏然没向远方,怀澄颓然跌坐于地,紧紧合十的手掌不住颤抖:“我佛慈悲,罪过罪过。”
    墙后转出一个人影,如豆灯光中拉长的身影覆上了怀澄苍白的面孔。
    “师兄,何必如此?”那高大的僧人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满面堆笑的劝说怀澄道,“当真计较起来,你也不算是骗他了。那十八个小童本来确实是捉来作养血丸的药引的。”
    “住口!”怀澄怒叱,声音却如面色一样苍白无力,“你这个畜生!”
    “骂我?”怀清嘻嘻一笑,“我是畜生,你又好到哪里去?要不是被我捉住你和元蔺的丑事,你肯被我要挟?”
    “住……住口……”
    怀澄双手捂住脸孔,干瘦的身躯颤抖得不能自己。
    ——元蔺……为了你,我还要害死多少人啊!

    72  在干什么

    子夜。
    辰华殿外,洛焰紧盯着黑沉夜色中的某一处,紧握住剑柄的手掌心都是冷汗。
    恍若一阵风过,那个默然潜伏于暗处的人,飘然而去。
    “走了?”戚玉臣听见洛焰的回报,惊讶之色溢于言表,“怎么,竟会走了?”
    难道没有碰到秦箫布下的眼线?不可能,如果什么都不知道,苏允不会在辰华殿外等那么久。
    本以为他一定会在子时冲进殿来一探究竟,却怎么,就这样一声不响的走了?
    举止出乎他意料的人并不多,第一次,戚玉臣觉得这个刻板清高不知好歹的男人也许确有那么一点与众不同之处。
    翌日晨,当旭日还在山头懒洋洋的攀升,一宿没睡的洛焰像往常一样迎来了那个早起便赶过来的男子。
    “苏……苏大人。”洛焰结结巴巴的打着招呼,意外的发现苏允英俊的面容和风旭日,沉雅宁谧一如往昔。
    “早。”苏允含笑点头,关切询问,“君上醒了吗?”
    “厄……”洛焰顺着苏允的目光看向自殿内走来的人,他的这句话自然不是问自己的。
    戚玉臣的眸中亦有诧异闪过,与苏允的目光相交时竟是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就别开了眼。
    “君上还未醒。苏大人很早嘛。”
    “早么?”苏允微扬的唇角向上扯出更深的弧线,“每天不都是这个时辰来的么?”
    笑容和话语都没什么不妥,但这幅神情莫名的令戚玉臣心往下沉。表面上看来,这男子与往常并无二致,或许,比往常还更加温和易处。
    戚玉臣的印象里,苏允是个不喜言笑的人,特别是对着自己,不冷目相向已算得上是态度和缓了。而今日却如此反常。
    惴惴的,心里很觉得不妥,眼见苏允已在推动内殿的门。戚玉臣没再犹豫,立刻跟着进去。
    苏允的脚步十分轻缓,看得出是怕惊动了还在熟睡的人,很温柔体贴的小心翼翼,叫身后的戚玉臣怔了一怔。
    难道……他昨晚什么也没发现?
    苏允掀起帘幔时回头看了一眼,戚玉臣停在门前数步,没有再跟进来,也没有退出去的意思。目光再次相会,苏允也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便轻步走到床畔坐下。
    之前的日子,只要他入殿,所有人都会退出去,包括戚玉臣自己。今天的异常似乎他并未觉得不妥。
    隔着层层纱幔,戚玉臣看见亓珃苏醒,起身来苏允便把他拥在怀中,与以往一样,亲昵私语。而后,宫人们送进早膳与汤药,一个无微不至的照顾,温柔而用心。一个全心全意的依赖,满足而甜蜜。
    昨夜之后,似乎任何事都没有改变,一如过往。
    戚玉臣觉得诧异,诧异又心惊。
    这两个人……到底在干什么?

    73  何必再装 (上)

    自今晨看见苏允的第一眼,亓珃便觉得曾深扎入匕首的伤口又开始疼。那是一种极冷极锐的利痛,仿似被一把雪渊冰刃自心的最底层一下一下的刺,疼得太厉害,以至麻木不仁。
    他是在笑吗?瞳孔里都是冰渣。
    他是在拥抱吗?手掌中没有一丝温暖。
    果然……只是在做戏吗?
    “怎么了?不开心?”
    轻柔的语声,抚上面颊的动作亦温柔亲密,恋人似的爱怜。
    “怎么会?”亓珃有一瞬的恍惚,那微笑分明是真的呢,“只要有你在身边,我怎么会不开心?”
    “是么?”苏允微笑,微笑着拥紧怀里的人,“那我就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可好?”
    亓珃望进苏允的眼睛,微笑的冰冷的眼睛。
    看了片刻,垂下头,再抬起。亓珃笑了。
    他的意思,他已懂了,即便还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他实在太聪明,也太了解这个男人,其实从睁眼看见他的脸,他就已懂了。
    慢慢的,把身子移出那副温暖的怀抱。不舍与眷恋的感觉并不强烈,心中涌起的是一股彻骨寒冷,冷得冻住了笑容,令表情瞬间僵硬。
    苏允柔和的面容明显的也僵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瞬,而后,微笑如故。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
    平静温存的声音,仿佛在说着什么私密的软语,他款款柔和的目光望过来,依旧真切得让人恍惚,不由心生一丝明知是无望的侥幸。
    “我会留在丹宫的,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在你身边。”
    这样深情如诉的话语竟也能如尖利的刺,一下扎入血肉。
    心撕裂,发出凄厉惨鸣,只有自己听得到。凉薄的笑意挂上唇角,向后扯开一段距离,亓珃眯了眼,冷冷目光审视目下的这个男子。
    “你,在说什么?”
    苏允是这世上少有的几个不被如此侵肤冷色扰乱心神的人,虽然微笑变得并不自然,但仍旧相视无惧。
    “我的意思,我想你已是明白了,对么?”不动声色的,唇角仍是保持着最完美的弧度。“亓珃,我们,何必再装?”
    最后的希望玉碎冰解,亓珃张了张唇,耳中听到的声音却如此遥远。
    “你,在说什么?”
    重复的一句问话令苏允多少有些动摇。那眸色很冷,冰雪覆盖下的瞳孔深处却似乎有什么在涌动,莫名的,心也跟着抽紧,不安而慌乱。
    到了这个时候,这个高高在上冷眼俯视的少年竟仍有左右自己情绪的力量。
    苏允觉得不可思议,自失而又自嘲的笑了笑。
    “怎么?真的需要我把话说得那样直白么?”
    “你说。”
    齿缝中压出来的两个字应能令心底生寒,苏允只是微笑。到了这个时候,无惧亦无畏,本没有什么再能够失去。
    “亓珃,我会一直留下,心甘情愿。只要,你不伤害我的家人。养血丸的配方需要纯净无染的生人之血,我所师承的正是上古修仙一脉,所练内力有清凉净血的功效。我的血用来制药应已足够,且没有性命之忧。所以,放了那些孩子,放了我的父母,我的人和心都会永远留在这里,可以么?”
    等待,良久,没有回答。
    冷掉的目光空洞幽远。
    相视默然,苏允第一次感到一种无以言说的压迫之力。
    这么久以来,早已忘记了面前的人并非一个普通的少年。他是一国之主,他的王。他的一句话,生杀予夺。权倾一邦,高居九重,任何人的生命在那冷然目光之下都低贱有如蝼蚁,捏碎不费吹灰之力。
    当得知被欺骗,被隐瞒,他愤怒与憎恨。但,那又能如何?
    一夜无眠,想通的也不过就是这个道理。
    弑君的代价是小妹漂泊异乡。近在咫尺,如果他还像上一次那样冲动,也许今天可以一偿为青儿报仇的夙愿。但然后呢?
    亓珃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还是像上次一样,明知他的欲求,仍不做任何防范。
    是太了解他了吧?苏允不能不佩服他的胆量和城府。这样小的年纪,洞彻人心到如此地步,难怪所有人都在他的股掌之上。
    “这就是——”亓珃淡淡开口,声音透出丝丝寒意,“你的条件?”
    “是。”苏允微微垂首,那样浓烈的压迫与森冷,世上没有人仍能傲首如故。
    扬唇,微讽的语气:“苏允,你的人和心还真是便宜。”
    家人和十八个孩子的无辜生命,便宜?
    苏允微笑:“算是吧。那么,你答应吗?”
    “也许吧。”亓珃笑得凉薄,下颚微扬,眼风扫来尽是讽刺与蔑意,“谁让寡人就这么喜欢你的这张脸呢。”

    74  何必再装 (下)

    “也许吧。”亓珃笑得凉薄,下颚微扬,眼风扫来尽是讽刺与蔑意,“谁让寡人就这么喜欢你的这张脸呢。”
    笑容一瞬间在苏允脸上僵住。
    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用对待宠人的口气对自己说话。莫名的,心被蛰了一下似,极不舒服的感觉恁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也隐藏不住。
    “怎么?”亓珃挑眉斜睨,欣赏着他面上的表情,“这就不习惯了?看来,就算寡人答应了你的交换条件,你也未必能胜任得了丹宫后妃之位吧,苏公子?”
    那戏谑的眸光太刺目,苏允不由偏了脸。
    苏公子?
    心里冷哼,可不就是要去做那丹宫里头的苏公子了么?
    一股已久违了的嫌厌恶心之感自心底泛上来,努力的,努力的压下去。这才刚开始呢,苏允,你就受不了了么?
    苏允抬了眸去,迎上那对漆黑的不带一丝感情的冷酷的眸,双唇再次弯起,微笑,温柔,无懈可击的完美。
    “怎么会不习惯呢?”含笑的轻缓的语声,耳鬓厮磨般的温软亲昵,“君上,我此前的表现,您难道并不满意吗?”
    并不意外的,可见那漆冷如夜的瞳仁狠狠的一缩,却没有料到,如同被一鞭子抽中似,连他的身子也掩藏不住的狠狠震栗了一下。
    苏允有种报复的快感,笑容依旧温柔,温柔得近似残酷。
    从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这样蓄意的伤害一个人。亓珃,除了你,世上还有谁,能逼我到如斯地步!
    “所以,从头至尾,你都是在演戏?”
    一字一字的在齿间磨碎了问出口,亓珃的手掩上心口。
    “不然,你以为怎样?你不会愚蠢到以为我会对一个杀害了自己未婚妻子的男人动感情吧?”
    明明那一瞬间失去血色的面容已令自己的心揪住,但仍是冲口尽酢貊了这句话。那是一种发泄的冲动,急不可待的就是想要更深的刺伤面前这个人。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竟会做出这样的事?几乎在说完这句话的同时,苏允就已经在后悔了。是那苏公子三个字吗?还是那种陌生得令人无法忍受的玩赏的眼神呢?
    苏允觉得混乱,分不清,也不想分得清。
    不是没有感情的。那些心疼,挂念和柔软,当他还是那个孱弱,任性,让人担心的孩子的时候。不是完全的欺骗的。心里很明白。
    亓珃黯色惨白的唇颤抖着,似要说什么的样子,却半晌只是无语。
    猛然的,身子又是一震,另一手压过来,死死按住了胸口。一线血丝却缓缓的自嘴角渗了出来。
    “亓珃!”
    冲口而出一声低呼,意外与震惊都比不上心头的一道锐痛。血色一定也已在脸上褪尽了吧,苏允想都没有去想,几乎成了一种最自然的反应,赶上前一步就把那副颤抖的身躯紧紧搂在了怀里。
    “你……怎么了?”
    灰白的唇瓣紧抿,长眉深蹙,怀里的人又是那副极力忍耐的模样。每当看到这样的脸孔,这样的孱弱与无助,就会忘记一切仇恨,怨怼,失去理智。只想拥他入怀,安慰他,给他温暖,抚平伤痛。
    “滚出去。”
    手被狠狠甩开。臂弯中的少年低沉的吼了一声,鲜血自唇边汩汩流下。
    “不要动……”
    本想按住他挣扎的手,抬眼却正对上那狠决的冰刃似的冷眸。苏允一震,极大的力量袭来,人不由自主踉跄退远。
    “亓珃……我……”
    那眼神分明冷厉无情,却为何还是那样让人心痛?声音艰涩,苏允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滚。”
    吐出这个字的时候,亓珃已拭去了唇边血痕,冷冷的目光,冷冷的一个字。高高在上的俯视,不带任何情感,傲慢得理所当然。
    片刻前后,孱弱易伤的少年和那遥不可及的王。
    苏允垂下眼。
    这是第二次看见他真正生气的样子。千年寒冰似的面具下,那颗柔嫩纤感的真心想必已支离破碎了吧?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竟能感应得到。苏允的手亦压在了心口。
    为什么?为什么竟能忍下心肠伤他到如此!
    “我……对不起……”
    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愧疚过,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绝不会再说那样的话,绝不会!
    向天发誓,只要,一切可以重来。

    75  并非无情

    对不起?
    亓珃的唇边浮起讥嘲的冷笑。可笑的,他竟是在向自己道歉呢。
    对不起什么?
    说了真心话吗?这也是道歉的理由吗?
    如果现在有人问他一个人的心可以死几次,他会告诉他,碰到苏允,你就会懂得什么叫做地狱有十八层,多痛的伤口,即便早已麻木,也仍能被他的轻轻一语刺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喉头腥甜,已是拼命的在强忍,他为什么还不滚出去,害得他又一次要在他面前暴露淋漓伤口,颜面丢尽。
    俯身,大口的鲜血涌出来,“哇”的一声如水泼地。
    “君上!”门前传来戚玉臣惊惶的声音,脚步声急,当苏允倾身去扶亓珃时,那个青色人影已几步跨入帘内。
    不住的呕血令力气丧失殆尽,冷眸含着怒意,制止伸过来的手臂。
    “苏允,不要碰我。”
    满面愧意的男子怔了一下,手顿在半空,却没肯放下。戚玉臣快步走过来,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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