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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伶曲作者:沈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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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自己总是用这种有点揶揄的口吻,林卿官真的很是纳闷,但他直接说:「实不相瞒,少爷想邀您一同小酌片刻。」
纪子伶笑著摇摇头:「承蒙美意,今次纪某还有点事情,下次有机会纪某必定请孙兄喝上一喝。」
他连忙说:「纪公子请留步。」
「还有事吗?」
「在下逾矩,但有一问,不知纪公子肯不肯一解在下的疑惑。」
「是吗?说来听听,纪某虽不至於无所不知,或可帮上一点忙。」
纪子伶微微收起一点笑容,淡淡说。
林卿官看著他并不像是真的释出善意,但也不像是别有用心,他若有所觉的,退一步说:「在下……小人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阁下,这林公子之名,小人万万担不起。」
纪子伶知道对方肯定误会了什麽,笑了笑,顺著他的话说了下去:「是呀,在哪儿见过呢?纪某没见过你,也听过你的名字,说句实话,你也不必谦虚。」
顿了顿,想到封紫英,低低叹了口气。
林卿官何等敏锐,他眨眨眼,抬眼看向纪子伶。
他实在不明白,他明明不认识这个人,为什麽他的叹息这麽浅,又这麽无奈。
转眼间纪子伶已经露出笑容,若无其事的道:「纪某听说过你,传闻林公子呆得很,却是大智若愚,看似粗人,偏又细心的紧……」
林卿官这次是真的一呆,那怎麽可能会是什麽传闻,那明明是……
纪子伶看著他的表情,知道他有点懂了,便也不再多说,「没事的话,纪某告辞了。」
他怔怔地站在那里,任由人从身边经过,直到听见楚以华有些好笑的声音:「小林?怎麽?换你发呆?」
林卿官回过神,露出了一点狼狈的神情,说道:「不是……纪公子说,承蒙美意,他还有点事情,下次有机会纪某必定请您喝上一喝。」
「我看见了,那你又在看什麽呢?」
楚以华好奇的问。
「呃,没什麽。」
这主仆二人连续两次都栽在纪子伶手里,想的是各不一样的事情,没有邀到纪子伶,楚以华也没有失望的神情,他对纪府的事情是有点兴趣,也觉得有些奇怪,这奇怪并不是他所得知的消息,而是一种直觉。
楚以华心里想的是京城如今怎麽样了,虽然他也不介意再多待一些时间,他回头问林卿官:「小林,你看纪府是不是有些奇怪的地方?」
「这……」
何止奇怪!
这话林卿官可说不出口,只能说:「皇……少爷,地方权贵,哪个人家没有奇怪之处,或许是您多虑了。」
楚以华不可至否,抬头望天,想了想说:「再过几天,就是时候回宫了,那时,再到纪府走一遭吧。」
「属下遵旨。」
作家的话:
☆、章四·马聪(上)
要说百姓们对纪府的认知,除了纪爷与二爷,就是五王爷,这位五王爷据说很少在城里,长年在各地游历,但又听说他兼做些买卖,听说,在各地开设的吉利茶坊、吉利布坊就是用纪府的名字开设的,於是百姓们也就把这些产业都算到了谁也没见过的「五王爷」头上。
「京城」玛其与临天两地的吉利布坊与茶坊尤其冠绝其他同样的店铺,这茶坊倒也奇怪,它不卖酒、不卖吃食、也不给打尖,就只卖茶,各种各样的茶,却还是很受欢迎。
……但,若是江湖中人,提到那间茶坊,当然他们对茶不一定有什麽兴趣,那理可谓卧虎藏龙,更有知之甚者,会告诉你,那里是全国消息最全的地方,但凡想问消息,想雇人杀人,只要有钱,都能做到,代价虽然高昂,但品质可有保证的。
至於那间茶坊的老板,什麽五王爷、什麽纪府,其实他们也不太信,这不过是说明这些茶坊背後的势力不好惹而已,真正的老板是谁,江湖中至今还是个谜。
每隔一段时间,各地的茶坊便会定期将消息送回本部,而现在纪子伶所阅的书信,便是从京城日夜送来的。
他面前坐著一人,穿著胡服,一脸精悍,长相没有公子哥儿的白净,倒多了几分说一不二的味道。
纪子伶一面看著书信,一面头也不抬的说:「听香儿说,你进城时威风招摇的很啊。」
「那是我玉树临风,天纵英才,你羡慕还忌妒啊?」
「都没有,」
纪子伶平静的说:「倒是给这儿的父母官平白少了几年寿命,还让朱流去给你善後,他哪里得罪你了?」
这话说的轻巧,男人一听,立刻露出微笑赔罪:「唉,不就是我顶著『王爷的心腹』的角色,到哪儿都要招摇点,就怕别人不知道呀,这不是主子吩咐的吗?」
「就算是这样,你做的也太过了,」
纪子伶依旧平静的说:「而且招摇本来就是你会做的事,不需要更加夸张,也不需要毁坏王爷的名誉。」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转:「这麽大张旗鼓地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几张任务吧?夏晴?」
他的目光头一次抬起来,上下打量了此人的装扮。
夏晴习惯性地笑著,语气颇有展示衣服的味道:「你说这个?我从收到消息後,就赶去玛其,顺道拿了信就过来了,夏族族长蓝卡什有事想拜托你们,你看我这麽一穿,也变得像夏族人了吧?」
纪子伶只选他想听的问:「蓝卡什?他会有什麽事?」
对夏族来说,恩义之情大过天,蓝卡什找他们帮忙意味著什麽,想必夏族自己也很清楚,那麽肯定不会是什麽简单的事。
夏晴正要开口,门猝不及防地被打开,二人均转过视线,只见朱流语气有些慌张地说:「二爷,皇……孙公子来了,说是来拜访你。」
纪子伶想了一下,「说我病了,不便接待。」
「可是……」
朱流迟疑,看见夏晴也不避讳,低声在纪子伶耳边说:「『孙公子』说他明日就要『回乡』了,临走之前,想见见朋友。」
他们来,是做什麽呢?
纪子伶的表情一秒变得有点微妙,他想的到皇上可能是来刺探的,却不认为他真能找到什麽东西。
「明天要走?城外的人呢,小宋那很葎没联络上吧?」
纪子伶没想到这麽快人就要走了。
「事,目前只有平时固定几人而已,每条道上都要布人还得花上一点时间,宋大哥那里已经派人去联络了,若「『孙公子』二人明晨要走……就算宋大哥来不及,我也会尽力。」
朱流心里盘算著,硬是这麽说。
「要是能堂而皇之的直接安插人到皇上身边,那还比较简单……真不行的话,告诉我,我会想办法。」
朱流自然猜的到这办法无非就是拖延城门开的时间,「二爷,你打算找慕容家帮忙?」
「慕容武、慕容清平跟慕容清秀之前冲撞了我们的人,还没算上这次小妹的事情,这帐只是没算,反正他们承了大哥的情。」
纪子伶露出微笑:「总之这事你尽力去做,真不行烂摊子也可以丢给慕容家,让慕容韵去烦恼吧,只要慕容清秀不对在先,温大人也无法替她说情的,去的时候带上香儿,这样慕容韵就不敢加水了。」
朱流聪明地闭起嘴巴,论起算计,二爷没有主子厉害,但是二爷擅长明谋,让别人明知是陷阱,还得照著跳,难怪慕容青平见了纪子伶就像耗子见到猫,有多远闪多远。
「那麽我将他们引进大厅,另外准备一些茶水,这样可以吗?」
纪子伶点头:「去吧,我随後到。」
朱流等到吩咐,转个身,脚步飞快地去了,这时夏晴才笑嘻嘻地说:「是皇上吗?」
「你也知道?」
「小宋说的,」
夏晴耸耸肩:「言星叫他带上几个人沿路暗中保护他,他可累惨了。」
「我知道,宋爷辛苦了,嗯,你看要不要自己去找香儿或蓝捷说说话,我等一下回来。」
「欸,那个怎麽办?」
夏晴指指纪子伶刚刚看完的任务询问信。
纪子伶正要出去,这时回头淡淡地说:「不管他们在朝廷上主张什麽,这个皇上又没昏,会留著他们的命来付钱吗?再说,若没人给他们当军师,敢找到我们这儿来?」
夏晴靠在门边,一边懒懒地挥手,一边语气似笑非笑的说「子伶,你猜对了,军师是有,不过死了,小宋做的。」
他的语气带些戏谑的说:「那军师叫王杏将。」
纪子伶脚步一滞,又继续走,什麽也没说。
「唉呀,真凶。」
夏晴自言自语的,但语气一点也听不出害怕的样子。
☆、章四·马聪(中)
在这之前,楚以华心念著朝廷,国家大事,虽然觉得纪府有点奇怪,到底对他也是忠心耿耿,他也就没去多想。
……先父从商,纪某又是王爷的家仆,不管是为了什麽,这从政当官之言,是万万不能提的……
他忽然想起,为什麽那个人会给自己那麽大的吸引力,为什麽自己会那麽注意他。
在他的脑中,有一个很模糊的印象,或许那个人不是纪子伶,但是残留在他记忆的感觉却是那麽相像。
一开始,他只是觉得有些疑惑,却不知道哪儿奇怪,现在终於知道了。
纪府的资料完美无缺,根本挑不出毛病,惟有当时赏花坐船一叙的初识时,纪子伶的那三言两语,却有点破绽,当时听起来万分合理,现在想来,却是古怪得很。
那时,在他的梦里,他的身影瞬间和谁重叠,只是那人的面容更模糊,笑容却更灿烂,不若他所见的,一点笑容,温和淡定,礼貌而疏离。
楚以华感到茫然而迷惘,他有许久不曾如此……心里如此地充满了熟悉与怀念,他很惊讶,不应该会这样的。
他不知道为什麽,那样奇怪,不应该这样的……自从那之後。
纪子伶穿著一身素白的衣裳出现,脸上带著笑容,温和地说:「不知孙兄来访,未曾远迎。」
不知来访,未曾远迎?
林卿官分明记得上次是身边叫朱流的人出来带的,今天也是,想是这麽想,可对方脸色看来极为苍白,脸上表情之诚恳,实在很难让人怀疑他。
楚以华关心道:「纪兄弟又病了?」
纪子伶微笑依旧:「我这个是老毛病,一年常有,治也治不好,时好时坏,让兄弟担心了,听说你要回老家去了?」
「嗯,我待的比预定时间还多了几天,明天实在得走了。」
纪子伶坐了下来,动手替他倒了满杯,「是吗?都来了,喝杯茶吧。」
楚以华也不推辞,坐了下来,茶香浓郁,他依言尝了几口,茶的香味溢满到了喉咙,馀香好像还在鼻头环绕著,不禁有了和纪子伶当初的疑问:「好香,这是什麽茶?」
这是他跟容均要来的,想是容均自己调配的茶,他摇摇头,说:「纪某也不知道,这是一个朋友所制,纪某看著不错,就要了一些。」
两人说了一些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楚以华这才切入正题:「孙某倒有几个问题,想来想去想不通,斗胆来问问兄弟。」
「孙兄但说无妨。」
纪子伶心里一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点疑惑。
楚以华抬眼,微微地笑,他看著纪子伶,一字字地,嗓音问的很轻。
「阁下究竟是谁?」
纪子伶的眼里瞬间又闪过一丝狠戾,但他仍旧笑著,只微微收起一点笑容,略依沉吟,更加疑惑地问:「孙兄这话……可真离奇,若这其中有什麽玄机,还望兄弟点播一二。」
「有什麽需要点播的吗?孙某数年前也曾来临天,当时这里虽是纪家的宅邸,却没有纪言星、纪子伶二人,可是现在随便打听一下,都道你们兄弟在这里已经许久,不过幼时被送出城,种种故事野史,未免太详尽了些,其中奥妙,不是每个好奇的人都想知道的事吗?」
楚以华的语气与姿态此时多了几分久居上位的霸势,若非他对到的是纪家兄弟之一,恐怕一般人早就已经惊慌失措了,楚以华的态度甚至有一种笃定。
纪子伶看著楚以华,他知道城里有不少自己的事在流传,但在市井民间,只是要一般人都信了,久了也就会变成真的,没有人会去在意时间上的落差,他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太真」也会变成一种破绽,一边想著,他笑著,淡定的说:「孙兄弟来到这里之前,你我素不相识,为什麽这麽问呢?」
「孙某来临天之前,确实不认识纪公子,」
楚以华从容一笑,语气一转道:「然而,马少爷我却是见过几次的。」
纪子伶一愣,他还记得,不会……吧!?
不会的,这个人只是在试探他,怎麽可能真的记得什麽。
不可能的。
「马少爷?」
纪子伶抬头,顺著他的话问:「敢问孙兄弟,那位马少爷,又是谁呢?」
「是很多年前的一位故人,孙某想,或许纪兄弟心里有底也说不定。」
楚以华说这话时,露出了一点怀念的笑容,纪子伶沉默了一下,最後摇摇头:「纪某不曾认识过姓马的朋友,孙兄弟。」
「那就当孙某没说过好了,」
楚以华顿了顿,似乎真的打算当没说过,「兄弟染的是风寒吗?若是因为这里没人能治,孙某还认识一些医术不错的大夫,可以介绍一下。」
没人能治?
容均医术够行了,除了脾气不好之外,都快能让人起死回生了,除去这些不说,他可还是药仙道人的弟子,唯一的弟子呢。
纪子伶又恢复成那副温和淡定的模样:「不必了,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是清楚,吃什麽药都不会有用的。」
「这样不好吧?不吃药,身体怎麽会好。」
「其他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呢,不过纪某这个人,天生不爱吃药。」
「这倒让孙某想起了一件往事。」
「哦?愿闻其详。」
纪子伶看著他,其实不太明白这个人葫芦里卖什麽药,这个人身在皇宫,脚下一踩就是地毯,一出宫门就有大批人跟著,或许只是想有个聊天的对象?
「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染了风寒,」
楚以华顿了顿,不再以孙某称呼自己,他的表情也像是在回想什麽,「後来愈来愈严重,连母亲都很担心,我记得那时候还被一个年纪小我几岁的孩子给嘲笑了。」
「小时候的事情,纪某也记不太清楚,不过,为什麽你会记得那个清楚呢?」
楚以华淡淡地笑了:「哪有为什麽,这种事不需要什麽理由的。」
纪子伶一边又替他添茶,笑道:「反正兄弟是明日启程的吧,那麽今日多待一会儿也无妨。」
「对了,马聪,你父亲真的是马上风死的?」
「才不是,他是……」
纪子伶才稍微放下心来,楚以华便猝不及防地说了这麽一句,纪子伶眼神瞬间变了:「你……」
楚以华唇角勾出一抹弧度,语气更轻:「你变了,但好像也没怎麽变……马聪,对吗?」
☆、章四·马聪(下)
纪子伶思索了一会儿,抬起头,面容不再淡定,可仍有一丝微笑:「你还没回玛其,就想在临天失踪?」
这话说的平静,一点其他意味也没有,可这也代表著,纪子伶或许不在乎这些。
「纪公子,请注意你的态度。」
在一旁的林卿官始终没有说话,只在这时脸色一变,出言喝斥。
纪子伶微笑,丝毫没有反应:「林公子,你好奇的话,可以动手试试,在纪府动手也是有规矩的。」
楚以华的一个手势将林卿官给拦下来了,继续说:「你知道我是谁,只是不知道我来做什麽,或者应该这麽说,你不晓得为什麽我选择了临天,而非其他地方。」
意外地笃定的语气,没等纪子伶问,他便又缓缓道:「在我来之前,朝廷分成了两派,为的是替马家洗冤雪耻,当年的奏摺与纪录,我来之前便已经看过,最後一笔,写的是马家的女人小孩都发配边疆,逃脱者数人,後来就不了了之了。」
纪子伶轻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是谁,我当然知道,可我好奇,也不相信,一个人记忆有那麽好,那不就是个孩子,有什麽好记的。」
楚以华盯著他,目光如炬:「纪子伶,你就是马聪,你为什麽不承认?」
纪子伶看著楚以华,除了纪言星,似乎,他第一次这麽仔细的去看一个人的容貌,楚以华看起来像个翩翩公子,又带了一点书生味,但他一勾起嘴角,气质就变了,他的容貌偏向阴柔,但却十分好看,是一张很好看的脸,决不会被误认的。
纪子伶并没被吓到,会被吓到,他就不是纪子伶了,他隔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你变了,但好像也没怎麽变……这句话,也该轮我说,你猜到我是谁,是想来抓我归案吗?当年逃走的孩子,如今可都活得好好的……皇上。」
这句话,他说的云淡风轻,只是楚以华听出了言外之意,除了逃走的人之外,其他人大概都……
纪子伶又倒了杯茶,平淡地问:「皇上特地亲自来套我话,应该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楚以华顿了顿,说:「我自幼便十分强记,印象特别深刻的事情没可能忘记……虽然你和幼时的容貌有点差异,但是你笑起来的时候,就跟那时一样漂亮,所以原本,我只是猜测,如果不是,我也没什麽损失。」
纪子伶看他,等著他把话说下去,果然,楚以华说:「我来没什麽目的。」
楚以华看著纪子伶有些时间,那目光有点复杂,最後他问:「你们过得……都好吗?」
纪子伶笑了起来:「好。」
然後他抬眼看著楚以华:「你还有别的话吗?」
「如果你们希望拿回你们该有的一切,朕都能给你。」
纪子伶收起了笑容,没有回答反而一字字问:「你是楚以华?楚弘礼的第五个孩子?」
「是我。」
楚以华点头,很高兴此人终於这麽说。
林卿官按著剑柄,虽然楚以华不在意纪子伶的无礼,可显然他在意。
「你赶著回京?」
「差不多该回去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纪子伶这时心里想著的却是另一件事,反正皇上已经开天窗说亮话,他反而不需要顾虑太多,既然如此,总该再拿点「东西」。
「纪某斗胆请孙兄弟多留个几天,兄弟意下如何?」
「哦?为什麽?」
「哪有为什麽,这种事不需要什麽理由的。」
楚以华看著纪子伶,眼神有著一些潜藏的笑意:「你很擅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说。」
「你还未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纪子伶笑著,「纪某早说过不喜欢功名,孙兄弟总得要给纪某一点时间,不如孙兄弟给纪某几天时间考虑一下,这几天还是盛开的花期,多多游览一番,也尽兴些。」
楚以华再怎麽说也是纪子伶嘴里「没昏的皇上」,自然没在听纪子伶的随口胡扯,很准确地抓到了重点问:「纪兄弟是想让我晚点走吗?」
纪子伶耸耸肩:「孙兄弟若这麽想,那纪某也没办法。」
楚以华忽然问道:「你还记得当时的约定吗?」
纪子伶心里疑惑万分,面上还是微笑:「什麽约定?」
你是无辜的,我喜欢你,你过来吧。
不要,去了,我又要死了。
那你要怎麽样才肯来?
我要……那些害我的人通通得到报应!
「你不记得了?」
「皇上是有需要才想起来的吗?」
楚以华并不纠结在这个问题上,他看著子伶摇了摇茶壶,发现那空了。
他声音略微低沉地问:「我以为你应该会想洗刷冤屈的。」
「洗刷冤屈?」
纪子伶像是觉得那很好笑,「那也得看要付出什麽代价,我并没有天真到认为你的允诺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搞不好是需要有自己的人手,而且是完全属於自己的人,这才顺便的吧?回京也有个大礼送给朝廷。」
楚以华一愣,没想到纪子伶看的那麽准,不只准,说的话还很毒。
他方才的短暂思索就是在想这些吗?
林卿官也是一愣,皇上在想什麽,纪子伶……或说马聪,他居然拿的这麽准,他实在也有些惊讶。
「为什麽这麽做?何不说说真正的目的?」
纪子伶笑著问,他的笑容很好看,十分无害。
楚以华看著他,正想开口,却被打断。
背後传来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子伶。」
纪子伶一怔,顿时收起了笑容,微微瞪大眼睛,逆著声音看过去。
纪言星的脸上也带著淡淡的微笑,身後跟著蓝捷与朱流,他知道夏晴肯定也躲在附近,而,无论如何,纪言星的语气中都带著一种阻止的意味。
楚以华也抬头看他,然後他突然回头,纪子伶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恭顺,他微微低头:「大哥。」
「好了。」
纪言星说了二字,纪子伶抬头,张了张口想说什麽……他什麽也没说。
楚以华注意到纪子伶称他为「大哥」,再加上一点线索,他几乎可以推断这人就是马聪的哥哥了。
纪言星神情不变,语气甚至恰到好处的有点调侃的意味:「打扰了两位的雅兴,十分对不住,但现下府里有点急事,需要舍弟前往处理,孙少爷不会不舍得吧?」
原来如此,二人都是说谎完全不打草稿的类型,共同点是态度都十分诚恳,楚以华几乎就想帮他翻译成三个字:赶快滚。
「不会不会,当然不会,」
楚以华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总是不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他立刻笑道:「孙某一个没注意耽搁了纪公子的时间,幸得提醒。」
然後自然又是你来我去的废话,最後才将人给送出府。
「孙少爷。」
临走之前,纪言星叫住了楚以华。
楚以华露出了一点疑惑,只见纪言星淡淡地笑著,缓缓道:「子伶向来身体不好,很难得才有朋友,孙少爷来看他,他似乎也很开心,只是他天生对事情比较纤细敏感,遇到难过的事情经常会承受不住打击,还望您多多关照,我这个做哥哥的,看见他不开心也是会心疼的。」
林卿官没说什麽,事实上他本来也不能说什麽,只是见上纪言星一面,方知纪子伶原来还有得学。
纪言星这话,不只符合了纪子伶的形象,而且棉里藏针,再仔细琢磨,更是威胁,可面上却是温和的很,态度又更亲切,实在是人不可貌相。
楚以华微微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纪言星又道:「这两天天冷了,子伶不便出门,孙少爷方便的话,明日可还愿意来陪他说说话?」
楚以华深深看了纪言星一眼,答应了下来……至於那些对话中的真正含意,这二人自己倒是都心里有数。
☆、章五·不在乎(上)
纪言星踏著步伐,往厅里走去,然後他像是不经意地停在一些花丛边,「朱流。」
蓝捷与朱流一直跟在身後,此时朱流立刻应声:「主子有何吩咐?」
纪言星回头,脸上神情又是平素的淡漠:「平时你总是比较跟著子伶,你老帮著他,这很正常,现在我有件事情,想让你去做,」
他说著,看著朱流的面容,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这件事,子伶知道或许会不开心,你愿不愿意?」
朱流的面容平素看著沉稳,府里府外的人多少也称他一声「朱爷」,这时面对纪言星的问话,脸上的迷惑神情却是稚气极了,他也不考虑太久,不迟疑地认真说:「朱流早已把纪府当成自己的家,主子与二爷就像我的两个大哥,不管是什麽事情,只要主子或二爷吩咐一声,朱流一定尽力办到。」
纪言星看著他半晌,才又淡淡说:「皇上能晚几天走现在还不知道,反正能拖几天是几天,你安排一下,务求能够掌握皇上的行迹,京城那边也要安排,朝中有什麽动静,我们最好也得知道。」
朱流思索了一会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主子,我看著皇上没什麽恶意,反倒是他身边的护卫更堤防二爷多一些,皇上……你们以前认识吗?」
换做别人,谁敢这麽直白跟纪言星说话,但是朱流与蓝捷二人自然不同,平心而论,朱流是纪府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之一,他瞬间知道了纪言星这麽说,与他们的真名有关,否则之前虽也知道朝廷动向,却并不会刻意有这样的吩咐,他得弄清楚纪言星想要什麽,才知道要从哪个方向下手。
纪言星也不生气,似乎知道朱流真正问的是什麽,当真说了起来:「那个人是楚弘礼的第五个孩子,当年马家家道中落之後,跟著楚弘礼的第二个孩子莫名其妙的失踪,第三个病死了,第四个孩子叫做楚以卿,第五个孩子就是楚以华,我们确实见过几面,刚刚我说子伶很难得才有朋友,这句话不假,他小时候与楚以华确实当过一阵子的朋友。」
纪言星这话有许多地方都是轻描淡写的带过,比如说根据朱流所知,马家并不是家道中落,至於先帝第二、三个孩子应该也不是真如纪言星所说的莫名失踪、病死,但是那都不是重点,他知道纪言星肯定也知道他这话有多少成分是在扯淡。
朱流敏锐地抓到了纪言星的话语,提出了其他相关问题:「主子,楚以卿是谁?」
纪言星淡淡地笑了:「你很会看人,问问题也不差,那孩子呀,我也不太记得了。」
朱流挑眉,纪言星这手死不承认的本事还真天下无敌,纪言星又继续说:「无论他想做什麽,都不能让人发现马家的孩子还活著,至少现在不行,但别动他,反而要保护他,懂了吗?」
朱流看著纪言星的表情,没有问理由,认真地点了头:「我知道了。」
纪言星又说:「还有,透漏信息给皇上身边那个护卫,林卿官,就说紫英是被人所害,以蛊毒所使,其实并没有死,但别让他知道是我们透漏的,只要让他有所怀疑即可。」
「我知道了。」
朱流照样认真点头,什麽也不问。
纪言星看著他,回头仰面看著天空,忽又继续走,头也不回地,有些冷而平淡的说:「只要进了纪府,大家都管我叫主子,我倒是不介意,可是朱流呀,子伶可是把你当家人的,这府里所有的人对他来说都是家人,你老是毕恭毕敬的二爷前二爷後的喊,他偶尔也是会寂寞的呢……」
这句话的声音於是便也渐渐远了。
「小朱,想什麽呢?主子已经走远了,说是不用我们跟著了。」
过了不知多久,才有个轻柔而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朱流微微一怔,只见蓝捷轻轻扯了扯他,侧边面容有著藏不住的笑意,他笑笑地指著前方,意思是该走了,他才恍然回神,有些窘迫的越过蓝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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