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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庶子之陪读-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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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邓夫人一边要显得体贴照顾妹妹,为帝王延绵子嗣祝喜,一边却又难免心生极苦,与别的女人共享一夫也就罢了,还要与自己的亲生妹妹这般,而且还后来居上。而且谁也不能理解她,有了这般心思也只会当作不识好歹,邓夫人足够聪明,因而从来不会在别人面前显出这番小女儿情态。
  不久,邓夫人生下景王子,觉得自己也有了个指望,便一副心思希望景王子有所出息。即使邓小夫人连生两子,也只会在别人面前该做长姐的时候摆出长姐的关怀,该是姬妾的时候摆出姬妾的姿态。但景王子从小由母亲一手带大,自是接触母亲最多,母亲暗里又有什么心思总能感触一二。
  邓夫人也并非对景王子不好,只是邓夫人这般总让景王子难免心生些别扭的隔阂。尤其是在景王子□□岁的时候,不知道什么事情,景王子明显感觉母妃心中怨恨多了许多,虽然他也同情母亲的心里,却又不能接受母亲的这般怨念。他从来不相信母妃会真正为了他去考虑。
作者有话要说:  

  ☆、东市街

  待楚嫣睡着后,景王子还是打了个手势,便从屋梁上飞身而下一黑衣人,黑衣人单膝着地一言不发只听吩咐。“你去查查是谁引楚嫣到幽潭那片,又是谁救了楚嫣,三日内报与孤知晓。”黑衣人领命飞身而出。
  却说这黑衣人,是景王子母舅寻来的效命之徒。景王子外祖母是侯门嫡女,心气高,却下嫁给藏玄国内数一数二的富商邓家。那邓家虽富,只是平民而已,娶了侯门之女,却是高攀。再加景王子外祖母生得貌美,又有头脑手段,景王子外祖便几乎事事都依她,所以连仅有的两个女儿也依了妻子,送进了这深宫。
  不过就邓家外祖那想法,虽感觉有些不妥,但送入宫那也是做了皇帝的女人啊,皇帝在那平民眼中,自是难以企及的存在。他想,他老妻的想法自有她的道理。邓家外祖总共也只有一子二女,邓夫人是长女,第二个便是景王子的母舅邓允,最小的便是邓小夫人。后来景王子外祖早早去世,到如今,虽邓家家主已是邓允,但大小事邓老夫人想往东,邓家是绝对不会朝西。
  那黑衣人自然即是在邓老夫人意见下安排下来,两个女儿与三个外孙身边,都有几个,多数是为了安全。不过,邓老夫人最看重的还是大女儿,觉得大女儿是个能成器的,因而邓夫人身边可供调遣的人更多。
  转眼便至楚嫣离家后的初个旬沐,楚嫣发现,离了几日,老阿姆对自己更好了,不会像以前偶尔还会有严厉的时候,而且好吃的也更多了。楚弥本来在专门与贵族子弟的明堂读书,可读了几日,觉得很是厌烦,便修书与其父,让请了个教书先生到侯府里单独授课。
  楚越一向对几个儿子秉持着严厉的教育方式,不惯纵,不骄奢,可对这个总有点拒人远之的庶长子,楚越心里总是有点难以言喻的情绪,不是宠溺,但也无法像对其他儿子一般对待他。
  或是像明显娇纵过度的楚澹,看不顺眼直接扭掰就好;或是皮实敦实的楚翼,惹事了直接动手就好;或是憨傻不开窍的楚嫣,哄骗或无视就好。但是对于楚弥,楚越总有点蛮夫遇到文人的束手束脚,别扭。所以即使楚弥提出任性的要求,楚越也难以拒绝。
  楚嫣平日还是住在兄长的倚兰轩中,老阿姆接过来后,楚弥身边也没什么贴己的人,便一同照顾两兄弟的起居。这日,楚嫣与兄长一起吃晚饭,楚嫣对着那明显多加的菜色,酱汁慢炖牛肉、葱花母鸡汤,吃得很是欢快。虽然不比在景王子殿里的华丽,但很是诱人食欲,尤其老阿姆的手艺非常的地道。
  楚嫣面上早被那红润圆胖看不出丁点历险的痕迹,但楚弥心中还是大概有所知晓。看着自己还带着天真憨气的幼弟,楚弥不禁生出些心疼愧疚来。处于弥补的心思,楚弥摸了摸楚嫣的小脑瓜,温和说道,“嫣儿,哥哥明日带你去长安城的集市怎么样?来这么久,你还没去过呢!”
  楚嫣听得,眼睛都亮了起来,腮帮子塞得鼓鼓的不好应着,便使劲地点了点头。要知道,楚嫣可是对长安城的集市渴望了好久,可是初来乍到,学堂的节奏需要熟悉,楚嫣又不喜动,兄弟二人年纪不大,身边也没可靠得力的人,楚嫣便一直也没得着机会。
  晚上楚嫣已经是驾轻就熟地钻进兄长的被子里,一夜好眠。待得第二日,便与兄长收拾一番,身边只带了个小厮,去了长安城热闹繁华的东市街。楚弥俨然一翩翩少年,抱着个小福娃,一路上很是惹眼。
  东市街是长安城最热闹的集市。苍玄宫坐西朝东,以王宫为中心,东侧分作三里巷、六里街,西侧多是王室林苑别宫,三里巷之内多是王侯贵戚、达官显人居所之处。不过在一里巷与王宫之间,还存在一个类似小王宫的地带,因为帝王之子成年后与喜爱或身份尊贵的公主出嫁后,多赐居在此。
  因此苍玄宫与小王宫地带形成的格局有点像镇宅门口的母狮子脚下踩着顽皮的小狮子一样,但实际上更是权力与身份的递阶。民间一般称小王宫地带为雏凤里,雏凤里没苍玄宫那般庄重威严,多那许多规矩,而王子也只有封王之前才居住在那,因而雏凤里多是年轻的主人,最是风流喜乐,在民间更是引人向往。不过就像雏凤初鸣、月出山涧一样,雏凤里热闹风流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很,不过越是短暂、越是荼靡,最后却也最为人津津乐道。
  四里街至六里街,多是小吏夫人居住之所,七里街至九里街则是平民,而东市则是位于六里街与七里街之间,呈南北东西十字辐射扩散。虽十字中心最为繁华,但十字向北越是延伸得远,越是集中着许多别致神秘的小店,鱼龙混杂,十字向南则是不远则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槐树,很是粗壮。老槐树底下修了一座不大的土地庙,老槐树枝桠上系着许多祈福的布条,周围很开阔,有点像小公园。
  绕着老槐树下面有几张青石板凳,晨昏总有许多老头老太太在那歇息。节假日时,老槐树周围就更加的热闹,各色吃食或卖小玩意的小摊,有时还能碰上杂耍或江湖卖艺,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能围得水泄不通。
  楚弥身材也比较纤弱,楚嫣虽肉多不沉,但抱了一路也有些消受不起,便把楚嫣放了下来牵着走。楚嫣看着那种现做的小吃食,总是忍不住要从开头到最后看一个成品的完整过程。有时候是面浆被竹柄细细地旋转摊贴在平铁锅上,再加一个鸡蛋细细抹匀,洒上葱花;有时候是一把糖洒进一个铁皮口子,转啊转,就是一大朵;有时候是一片箬叶裹着白色的粘糕,里面有的裹着咸香的肉馅,有的裹着豆沙红枣,那糕是米粉发酵而成,更细嫩。
  楚弥也性子好,楚嫣在那眼巴巴地瞅着,既没觉得丢人也没觉得不耐烦,倒觉得挺逗乐。不过每次楚嫣看完都是咽了咽口水然后又奔赴下一个小摊,也没缠着兄长要买。一般小贩对着一个四岁的白胖小孩也不会嫌碍眼,一看也知道并非一般人家的小孩,有的和善的小贩见楚嫣可爱还会送他一个吃的,楚嫣也乖乖地接过来,楚弥便让小厮给摊贩付钱。集市吃食太多,楚弥担心弟弟吃坏肚子,即使看到他巴巴的眼神也忍下没有多买。
  两兄弟一路沿着南街已经快走到尽头,楚嫣虽然还看得不亦乐乎,楚弥本来就不太喜欢太过喧杂的环境,早已疲倦的不行。此时小胖孩正被小厮抱着,盯着那煤炉子上的铁窝子,里面呈梅花形嵌着五个小的圆形窝子,窝子大小比月饼稍稍大上一圈。这个小贩是一个有点瘦弱看着却很干净的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和其他小贩有些油腻腻的感觉明显不同。
  青年拿竹勺舀一小勺的米浆,均匀地淋在铁窝子的四周,差不多三分熟时便放一些鲜笋、小点韭菜、一点肉末进去,待五分熟后便加一颗鸡蛋,不一会翻转过来再往复。鸡蛋和着面香、肉香、菜香,很是诱人,而且底层是稍结实的米浆凝成的面底,表层却是鸡蛋与米浆混合,显出金黄的颜色,咬着是煎鸡蛋的口感。
  楚弥想着,等楚嫣看过这便回去吧,果然带小孩出来是件体力活。楚嫣还是像以前一样想着这么多好吃的,可惜出来玩一趟只能买一个,这个又嫩又香,是这条街上最好吃的,等这个做完,就找兄长买下来。
  在快要出来的那刻,不知为何,突然整条街很是喧闹起来,人群熙熙攘攘,拥挤了许多。前面的人激动地朝十字路口,很是兴奋,后面的人虽然摸不清状况,却也看热闹随大流,想着肯定有什么稀奇,便也使足劲地跟着跑。还没等楚嫣兄弟二人反应过来,便只见一魁梧的大汉要撞向抱着楚嫣的小厮,小厮很是慌乱,又不经事,顿时有些发软,一下便松了手。
  眼看楚嫣脸朝下便要摔向铁窝子,楚弥站在侧后方又急又怒,心都蹦到了嗓子眼里,忙向侧想扑过去。若是就这样毁容了,伤了眼睛五官,以后楚嫣还要怎么过。
  只在眨眼间,众人根本还未看清,只见本还精心调弄着蛋塔的青年,将竹勺抡上了空中,迅速揽过楚嫣,将楚嫣安稳地抱在怀里,接着竹勺便又稳稳地落在另一只手上。
  青年又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拨弄着,看到本来要起锅的那个蛋塔地面稍稍糊了些,还微微皱了眉,将那个蛋塔扔在了废物堆里,重新拨弄起其他的他认为还可挽救的蛋塔。小厮稳住了楚弥,很是忐忑地低着头。楚弥根本未注意到小厮,过了一会才缓过神来,顿时有些惊讶,不禁细细打量起这青年来。
作者有话要说:  

  ☆、喧哗与骚动

  只见那人身上散发着些许还未收拢的英武气息,面上也严肃了一些,不过还未等楚弥再思虑,便又回复成先前只有些干净的不引人注意的常人模样。楚弥想道谢,那青年恰好出炉一个蛋塔,用油纸包好送给了楚嫣,并把楚嫣递到了楚弥怀里,便又继续认真摆弄起自己的蛋塔来。
  青年并未抬头闷闷地说道,“这蛋塔当作给小弟弟压惊地送与了他罢,公子不用再给钱。”楚弥受萍水相逢之恩,想着人家既已说明,便也不再拿些银钱出来显得别扭,只将随身携带的一块玉饰递与了青年。楚弥想这人定不简单,以后若有来日,也全作一信物罢。青年接下玉饰,也不复多言。
  楚嫣并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还未反应过来,就看到对面的大哥哥送给了自己刚刚馋着的蛋塔。顿时显得有些腼腆,在哥哥怀里脆脆地朝青年说了一声,“大哥哥,谢谢你,”就扑腾着下去边走边认真地吃起来。
  街上行人少了些,大都拥挤在十字路口。待三人走到路口时,只听周围人议论纷纷道,“那明月楼的秦公子真是长得漂亮啊,今天出来果然是赚到了。”另一个人应道,“就你肤浅,秦公子何止是长得漂亮啊,瞧他那坐在步辇上的风姿,那一举手一投足,多引人向往啊。”
  楚弥只看到秦公子进入自来居酒楼的背影,很是绰约,但想来也就是因为这个人的原因,楚嫣才差点掉到炉子上去。一时不禁有些生气,不就一个有点颜色的男伎而已。不禁心里有些烦躁,忍不住又看了看无知无觉还吃得欢畅的弟弟,楚嫣感受到兄长郁卒的眼神,以为对自己手里的蛋塔感兴趣,有点不舍地将自己手里还有一半的吃食递过去。楚弥看着弟弟手里黏糊糊还沾着口水的蛋塔,还有那心割爱的眼神,不禁觉得更为郁卒了。
  却说自来居临窗的隔间内,景王子正好看到这一幕,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正低着头的黑衣人不小心瞥到一眼,心中忍不住颤了颤。窗外只剩下一团小小的背影,景王子才转过头,“你方才提到是厉王子身边的人把楚嫣引到幽潭处,若厉王子想捉弄他,怎么又让人只是让他呆在那就好?”
  “回殿下,幽潭附近别有洞天,但布署严密,属下也无法得其门而入。但听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里住着一个神仙一般的人物,里面的衣食用物,陛下全都是搜罗全天下最好的供着那人。”黑衣人说着不觉兴味更浓,更添神秘兮兮地说道,“那皇后好几次为此事还大发雷霆呢!”
  景王子听得不禁瞥了黑衣人一眼,不怒自威,皇家秘辛,岂是能随意捕风捉影?!黑衣人被那一瞥,心肝又颤得慌。门外传来脚步声,黑衣人暗自庆幸,迅速隐去了身影。
  定王子与肃王子径自推开隔间门扉,分坐在景王子两旁。景王子亲自与两人斟茶,问道,“玉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是那样卧床不起吗?最近事情有些多,有些日子没过去看望玉姨了。”
  定王子平日性子有些鲁莽,但听得关于母亲,也不禁显得成熟稳重起来,“母亲这些日子好了许多,每日还能起来走动一个时辰。”
  “母亲向来身体不是很好,又因为生下我和兄长落下这病根,等以后我长大后定要为母亲寻得良方。”肃王子有些低沉地说道,平日的成熟老沉此时去了不少,倒显得有些稚嫩来。
  景王子安慰性地摸了摸肃王子的头顶,转道,“此番约你们相聚,是有要事相商。”说着拍了拍手,便见一身着红衣男子从侧门辗转而入。那春水翦瞳,人面桃花,与那一身红衣相映得十分艳丽,只见那人款款向三人行了一个礼。
  定王子不禁有些看得痴了,他如今恰才十四,正是春心方萌的时期,宫中虽然不乏美人,尤其几个殿下的母亲各有千秋,不管是美艳不可方物还是脱俗如清水之莲,但宫里的女人多少都是与帝王带点关系,或者说是帝王权力支配之下的。邓小夫人经年多病,也难顾及儿子这许多需求,所以也并未指派专门的宫女。即使是那宫女,总有一些唯唯诺诺,哪能和如此张狂肆野的美人相提并论。
  明月楼是长安城最为有名、繁盛的小倌馆,而且还是个清倌馆。清倌馆的含义即是里面的小倌无须强制性地身体偿欢,但若自己瞧上了哪个人,馆里也不会反对,交够了赎银,有足以代替的新人,也便可恢复自由身了。
  这明月楼平常人听起来可能觉得可近观不可亵玩,有些不够尽兴,但若是一座不禁奢侈淫靡的红楼,长安城排的上名的就至少有四五家,更别说那些数不胜数的小馆别院。那些或是识遍姹紫嫣红或是尝尽风花雪月的,那些淫靡的红楼也不过显得索然无味,哪有这要模样有模样,要哪般有哪般的来得勾人向往,说不定还能来段神魂之交。因而,这明月楼的档次自然是同类不可相比。
  而这秦公子,也才十五六的模样,是明月楼现时最为红火的清倌。这清倌可是真正意义上的都未开过苞的清倌,艳丽中还带着一些稚嫩,从小被调教的不仅识些诗书,性格还很是狂肆。
  那明月楼正是邓允名下产业,而幼时邓允多被长姐带大,对邓夫人感情比邓老夫人与邓小夫人还要好上一些,自认为得用的人也更多为景王子所用。景王子示意秦公子坐在下座,让他将近日所得消息说与两位兄弟听。
  秦公子每每见到景王子都不禁收敛许多,或是敬畏,可眼中经常难掩些许热切,“前几日,陈尹到我这来消遣,见他愁眉不展,便劝酒引得他多说了几句。陈公子很是小心,并未明说,只是提到他有一个姑姑与丈夫的宠妾争宠,他姑姑向他父亲诉苦,他父亲想着要出手教训那宠妾,但他觉得很是滑稽。他觉得那妾终归是妾,嫡妻的名分与儿子的继承权才是最实在的,他父亲就是事事依他那姑姑的,让他不禁有些怨怼。”
  定王子与肃王子听得眉宇都忍不住跳了跳,那陈尹可是当今皇后兄长的嫡长子,虽然皇后还有一个姐姐,可能引得当朝太尉出手的也就只有这个身份尊贵而又被兄长视若明珠的皇后妹妹了。大概陈尹还是年轻,以为小倌馆里的再怎么受人追捧,也不会了解这些深宫里的道道。
  景王子想起楚嫣提及在坠湖前看到周夫子的身影,莫非?——但又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也许只是周夫子恰好那日经过罢了,或是父皇给了他令旨宣他罢。不过想想若真是周夫子,以周夫子那般的人物,他父皇也是好艳福。
  在心里调侃自己的父亲与老师,景王子也没觉得有丝毫不适应。但一个男宠,又生不了儿子,怎么着也不会太过威胁太子之位,就算陈皇后再过妒火中烧,想必他那人前斯文的太子兄长,定也不会为此得罪父皇惹得父皇不快。所以才是那娇纵过度不知太高地厚的厉王子派出耳目在那里小打小闹,不过,即便如此,若陈皇后真不识时务再想逞一时之快,那最心疼妹妹的兄长可能就不会那么理智了。若陈家掌门人无法从其中摘出来,到时候想必他那太子兄长没了最坚实的后盾再想独善其身也无力为之了。
  不过想到陈皇后的妒火,景王子也不禁想到当时提及幽潭那处母亲不善的眼神,看来母亲也早就心知肚明,心里也恼恨得很,只是没得着机会,也没有实力而已。看来得稍稍提醒母亲,免得作了无妄的出头鸟,不过,想着以他母亲那蛰伏算计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有大事。
  秦公子后又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些近日达官贵人的要事或是趣闻,景王子便摆了摆手让他退下,秦公子有些不舍地眼神黏在景王子身上自是被忽视了,而定王子黏在秦公子身上的眼神自也是被忽视了。景王子见再无他人后,才与兄弟二人私下商量这次最为要紧之事。
  转眼旬沐休假的时间便过了,规律而忙碌之后的休闲总是过得如此之快而让人无奈,此时楚嫣就是这般心情。虽然学堂的时光也并不是十分难受,尤其下午和周夫子呆在一起的时间更是舒适,可楚嫣还是很讨厌每天要早起收拾还要做身体位移的感觉,总觉得很累。他想着早晨醒来最困的那段时间能赖床是多么幸福,他以前和老阿姆一起生活在属于他的院子的时候,虽然有些寂寞,可是多么自在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虽然那时候也起得很早,但不会这么恋床。而现在虽然身边的人多了,可是也没有不那么寂寞,还做什么事都觉得很累。楚嫣知道自己没有拒绝任性的权利,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

  楚嫣的日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规律而往复,不平静时他就像背上了蜗牛的壳,也许是年纪太小,也感受不到太深沉的痛苦,平静时就像夏天坐在树下听那树上的蝉鸣一般,很是聒噪难耐,却又总在心底认为那样美好。反正厉王子一群的嘲笑与捉弄,在楚嫣看来还比不上早晨不能赖床的痛苦,而且他觉得幽殿下也是很温柔的,那个胖墩冯实也很友善。
  景殿下告诉他以后不要再叫他殿下,说是被他叫出来很奇怪,他才很奇怪,大家都这样叫他,为什么偏偏他叫就很奇怪了。楚嫣不能理解对于一个自认为很成熟的殿下来说,一个四岁的又憨又傻的小屁孩很一本正经地叫他殿下,一天还要叫上许多回的那种别扭感。
  景殿下告诉他他姓玄,名景,玄为国姓,其实他也知道的,虽然连三四岁稚龄孩童都知晓,但用得着的地方也实在屈指可数。姓名受之于父母,而别字则是可以随自己意愿或长辈或同好或自己取,也不限一个。即使如此,楚嫣还是觉得叫殿下比较好,根本就没有其他更合适的称呼。
  每天晚上他还是要不知不觉得寸进尺地贴着景殿下,然后从床的侧里一直到第二天清晨,玄景总是会发现自己睡在床沿上。实际上他完全可以不用和这个没有睡相的小屁孩挤一张床,可是若让那小屁孩单独睡一张床,他又觉得有点不放心。也许实际上还是因为他觉得那软软柔柔的小身子挨着自己时,心底总会不自禁地生出许多怜爱,对那软软的贴着自己的温度生出一些难以察觉的留恋。
  小孩总是没有威胁性,是显得那么可爱的生灵,能轻易软化掉猛兽的凶恶与爪牙,更何况只是还未修炼到家的十二岁的少年。
  自有记忆来,他从未和人如此亲近过,小的时候心底也许总会有那么点对温暖和亲近的渴望,长大后他习惯了,当作自己本来即应如此,远离每一个人那样坚强地长大、成熟,不需要任何人的温暖,就像固封在尊贵而又高高在上的祭坛之上,那是身上的血液决定的,不是成为被膜拜的权杖,就是变作牺牲祭祀的鲜血。他觉得这样的想法并没有错,这才是真实需要面对的结局,而他还在渴望的那些温暖才是幼稚与天真。
  转眼已至年末,楚弥与家中传信今年除夕不回家了。主母张氏无可无不可,反正自己的儿子在身边就好,楚越多数时日驻守边塞,有时候好几年年末不回家,有时候回家了也呆不了多少时日,也管不上这个。只是许氏知道儿子不回家,倒很是失落。
  楚弥觉得过年回家看看母亲也好,可是张氏是不会派人来接他和楚嫣,他父亲又无暇顾及,兄弟两人年纪小,还带着老阿姆的话,长途跋涉,又是累重又不安全。楚弥本身对这些所谓的除夕祭宗祠宗族往来就不是很热络,就算是庶长子,也干不了他什么事。
  楚嫣倒觉得没有什么不好,而且景殿下还让他除夕的时候和兄长老阿姆一起到椒风殿守岁。楚嫣觉得那应该很热闹很好玩,就屁颠屁颠地答应了。楚弥知道后有些无语,守岁要在自己家守才能保平安求福,哪有去别人处守岁的,不过看着弟弟那么欢快的模样,觉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
  到了除夕夜,宫中处处张灯结彩,雕栏画栋、曲复廊檐中,都染上喜庆的红色,多是那灯光透过红字,晕开一阵阵的喜意。楚弥与老阿姆酉时便入宫,直接歇在椒风殿内。玄景晚上还有宫宴,便只有楚嫣三人现在一处玩着一种简单的纸牌。不想轩帝身边的小公公,临时传旨,让楚嫣与玄景一道赴那宫宴。
  玄景哄着楚嫣,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回来,楚嫣才舍得离开兄长与老阿姆。宫宴设在常宁殿内,位于正德殿大殿西北侧,殿前两侧有环绕的走廊,廊檐上挂着六角宫灯,宫灯上罩了一层红色的绸子,灯角还垂着红色的丝绦。走廊通向不同的别径,重臣须从左侧而入,后宫妃嫔与内眷需从右侧而入。
  走廊围绕的开阔场地之内,铺着青石搬砖,中间放着一个近一人高的古铜香炉,围着香炉八方各放一尺来长、半尺来宽的青铜鼎,这些都用作帝王半夜烧香燃烛敬拜鬼神之用。轩帝刚继位几年,每每都与群臣守到最后,待烧香拜烛后才各自散去,后来,戌时才过,轩帝就早早完成仪式让众人散了。
  楚嫣被玄景牵着,从右侧的廊檐而入。楚嫣发现香炉之下的地面竟然隐隐地散发着夜光,不由得有些痴了;原来香炉之下竟是嵌着能反射光的玉石。殿内中间铺着直达帝座的红色织毯,不过只有帝王才能走在上面,群臣与妃嫔只能分别沿着左右侧。
  待玄景与楚嫣入座时,殿内人声喧哗,众人交相攀附媚迎,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他们。玄幽与玄肃坐在玄景两侧,楚嫣心里觉得还比较满意,这两个都是他心里比较有好感的。玄幽见到两人示意地笑了笑,玄素心中比较亲近玄景,也很喜爱楚嫣,但又还是努力想作出一副老练的模样,瞧他那小孩模样故作一本正经地样子,有些滑稽。
  不过一会,便听到司仪太监尖细地嗓音唱道陛下驾到,整个殿内顿时安静下来,整齐地跪列于两侧,殿内奏起了庄重的钟鼓之音。轩帝着一身黑色帝装,从正门而入,行至香炉前,燃三支香于炉内,从香炉左侧而入;待半夜燃香拜烛后,则须从香炉右侧而出。
  轩帝入座,众人才起身肃坐于席内。照例一番庆贺鼓舞的话语后,殿内便奏起了那些舞乐。轩帝不一会就有些慵懒不经心起来,觉得很是无趣,年年都是这般,座下个个都是拘束得紧的样子。
  想到某人嘲弄自己,说自己只是年纪大了,那些节目还是很吸引人的;他身边的小屁孩这几天还老心心念念着呢。随意瞥瞥那小屁孩,发现那小屁孩连眼珠都不怎么眨只盯着殿中的歌舞。
  其实楚嫣也只是在学堂内听说几位殿下要参加宫宴,便很好学地向夫子求教而已。虽然听到夫子的描述,楚嫣不自禁地显出很向往的模样。后来知道兄长与老阿姆要来后,楚嫣还是觉得陪着兄长与老阿姆比较好。也许,在他幼嫩的想法里,他觉得兄长与老阿姆会跟自己一样,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会有些害怕,自己作为半个主人应该陪着才好。楚嫣的这个想法貌似也是对的,即使再大的大人,都会对陌生的环境,未知的事物,带着不能自禁的恐惧。不过,现在看着这些歌舞,面前还有那么多的好吃的,楚嫣早就一股子埋进去早把兄长与老阿姆丢在脑海深处去了。
  才半个时辰左右,那些总分出一点眼神黏在轩帝身上的人,发现有个小太监,与轩帝说了些什么,轩帝便急匆匆地从后门离开了。一个时辰才过,轩帝身边的大太监宣道,“陛下身体微有不适,待舞乐结束后便各自散去罢”。众人自然都发现帝座旁边的皇后脸色很是阴沉,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多问。
  后来的气氛便逐渐淡了下来,各个妃嫔们也没心思再搔首弄姿了,钟乐也不敢敲得太欢快了,舞者也不敢舞得太美了,比较帝王退场,谁还有心思争奇斗艳,帝王身体抱恙,谁还敢表示心情很舒畅。
  玄景寻个机会便也拖着楚嫣离开了,不过被眼尖的邓夫人发现,不一会便被邓夫人身边的大侍女追上嘱咐两人到邓夫人处呆一会。玄景瞥瞥身边的小屁孩,想着母亲倒是会来事,父皇才给了这小屁孩恩旨让他赴宫宴,母亲便直接随上让小屁孩去做客了。
  楚嫣离开常宁殿,就一心惦记着椒风殿里的兄长与老阿姆,央求着玄景先回去看看,待邓夫人再派人来催时才过去。苣若宫内很是热闹,邓老夫人,玄定、玄肃,邓允之妻与幼子,就连平日很少走动的邓小夫人都在。邓允之妻未及三十,膝下仅邓喜儿一子。
  邓喜儿如今才三岁不到,面团一只,邓允夫妇结婚近十载才得一子,头几年,等老妇人想着是不是媳妇身上有什么问题,给邓允纳了好几房美妾,可即使如此,邓允还是无所出。别说儿子,就连女儿都没一个,好不容易邓氏才得了邓喜儿这么一个独苗苗,不叫喜儿如何足以表达等老夫人及全家的欣喜之情。自邓喜儿之后,邓允也无所出,等老妇人暗思大概是这儿子身体上有什么毛病,能得一金孙已是不易,如今即使家财万贯也不可强求啊。
作者有话要说:  除夕夜是一个比较关键的时间点,下次还要提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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