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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地风云-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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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瞪着他答。“放肆!” 那人身后跟着两个人,此时听闻这小子出言不逊,便出口呵斥。“就是你爷爷!” 少年不服气,这是他的地盘,谁敢凶他!“放开我,你放开我!以大欺小不害臊!” 胳膊疼死了,少年用力挣脱那人的魔爪,而后跟条泥鳅似的,次溜溜跑得贼快。
俗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大早上的,我们的少年就过得不开心,结果相当严重,他就不去读书。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但也拿他没辙,只得拂袖而去往后再不来便是。好么,夫子前脚刚走,管事的便又来传唤了,这次,他带来的是噩耗:“小少爷,我说您您不听。走吧,还愣着作甚!您父亲唤您去呢!” “哎哟哟,哎哟哟,肚子疼我肚子疼。” 管事的摇摇头,装疯卖傻都没用了这回!不理他,过去就将他强行拖走。这个小家伙,可捅了大篓子了!少年见管事如此严肃,以往他总是放他一马,父亲训斥他或者要打他时,都是管事的护着他。这次,估计是护不住了。
少年收起顽劣心态,蔫头耷脑的跟在管事身后走。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豁出去了!小爷我怕过谁!高涨的气焰很不错,可惜啊,走到正厅门口时,气焰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少年双腿开始不受控制的打抖。威严的父亲,让他又爱又怕。“去吧,去吧。” 管事朝他挥手。少年可怜兮兮的一步一回头。终究是个少年郎,管事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唉。索性背过身去,不再看他。虽说小少爷顽劣,可毕竟从小看他长大,哪儿忍心看他受皮肉之苦啊,如今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么。少年低着头,磨磨蹭蹭的挪到门前。门口的下人高喊:“冯公子到。” 唰,门被下人从两旁拉开,少年深吸一口气而后脱鞋而入。
“儿子冯肃见过父亲,诸位大人。” 冯肃此时表现得彬彬有礼,与早晨嚣张跋扈的样子判若两人。冯泰岩居主位,对他点点头,示意他入座。他自然而然的做到了左边第五个位置,那是最末一个。他低着头,心想莫不是今天要三堂会审?冯泰岩看他那副模样就来气,要不是碍着宾客的面,真想揍他一顿!居然又气走一位夫子,唉。“啊,刚才那位便是犬子,名唤冯肃。犬子不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见对方点头,冯泰岩又向着冯肃道:“还不快快给大人请罪!愣着作甚!” 冯肃根本一头雾水,他得罪谁了?但是父命难为,只得不情不愿的起身,然后走到第一个位置边上,向那人做了个揖。
“冯肃年幼不懂事,多有得罪,望大人海涵。” 那人放下茶盏,低低笑了起来。这个冯肃啊,到底是有多少面?有趣得紧。冯肃听得笑声,这才终于抬头正视这人,看看到底是谁,结果大吃一惊。“是你!” 冯肃惊呼,那人但笑不语。冯肃简直不敢相信,肺都快气炸了。蹬蹬蹬,他气呼呼的走到父亲面前,说:“父亲,他恶人先告状!儿子根本没有得罪过他!” “放肆!这是何地,岂容得你胡闹!来人,把他押下去打十军棍!” 瞬间,站在一旁的侍卫过来就要拉他出去。
冯肃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平时再怎么淘气,父亲不过就打几下屁股。这,军棍?!弄不好是要死人的!冯肃吓得连讨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呆呆的被人架着眼看就要拖出去。这时,那人起身开口了,说道:“将军息怒。早前是我走得匆忙,没曾想撞到了公子。” 显然,人家是在给冯泰岩台阶下。冯泰岩就驴下坡,挥挥手放了冯肃。
如此一出,冯肃吓得魂不附体。冯泰岩嫌他丢人,叫来管事的把他送回房去了。他一走,轻松的气氛瞬间凝固。冯泰岩面色凝重道:“我曾是天子帐下大将,深受皇恩才有今天的地位。如今,皇室衰微,国之将倾。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子蒙难,何其悲哉!诸位乃琥国人士,两国互通有无至今已数十年矣。当年琥国危亡,我国也尽力救你们于水火之中。天子心念社稷,为国为民殚精竭虑,是为明君。今春,春雨连至,更是天子的德能感动了上天所致。可是,天子现在却遭身边小人陷害,性命危在旦夕!”
“我琥国深受大周国之恩,怎敢忘却?圣人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国之恩!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还是懂的。我等也是奉父王之命,助将军一臂之力!我相信,将军必定马到成功。只是。。。” 那人看了冯泰岩一眼。“但说无妨。” “只是我国近期兵马不足,需等上些时日。” “哦?有何说道?” “不瞒将军。相信将军驻守边关多年,对我国之事也略有耳闻吧。不错,我国近年频繁受到巫族人的袭扰。所以今年一开春,父王就决定率军讨伐。我国毕竟国力弱小,战况一直胶着至今。”
那人言尽于此,重新端起茶盏来喝茶。冯泰岩叹口气,琥国还是担心他的诚意啊。可是,现下他急需兵马,琥国王既然已经向他抛来橄榄枝,就没有不接的道理。“我愿助你们一臂之力。正好,犬子顽劣也该到了见世面的时候了。” 换句话说,就是冯泰岩愿意以子为质,帮他们打赢战争,然后获取信任。战胜巫族,兵马就不是问题了,双赢。
那人眼睛一亮,起身拜谢:“将军之大恩,我国将铭记于心。请将军放心,我愿以性命护得公子安全!” 冯泰岩点点头,这事就算达成协议了。接下来,就是商量战后合作的问题。琥国虽小,但人家骑兵多,且敢打敢杀民风彪悍。虽近年来受了大周国不少影响,开始跟着他们汉化,比如穿衣吃饭等等,但骨子里还是非常热血的。琥国是他们大周国的藩属国,说实话,大周皇室如今有难,他们理应帮忙。冯泰岩让他们出兵,也是非常站得住理的。琥国怕冯泰岩想借势起兵而不是助天子脱困,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婉拒。
从冯泰岩到此地驻守边关开始,他就开始不断联系琥国。如今几年时光,对方总算是相信了他的诚意。此番派出四王子前来出使,恰好证明了点。如今冯泰岩亲口答应以子为质,想必此番后信任将不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正事讨论完,凝重的气氛也为之一松。冯泰岩唤来舞女,为琥国来使助兴。席间,琥国四王子又提出想在这多待几日,等到冯泰岩将兵马备好,再带着冯肃一道回去,冯泰岩一一答应。
未时,酒席散。琥国四王子本来朝着客居方向走。可不知怎的脑中突然跳出冯肃的样子,嘴角一翘,随即转了个向,在下人的指引下往冯肃住的地方走去。他的一举一动自然被冯泰岩掌握,见人来报没说什么,挥退了下人。看那四王子对冯肃没什么恶意,如此两个人多交流交流也好,毕竟往后一段时日冯肃是要靠人家护着的。冯泰岩回到了书房中,此时,他的心腹已经在里面等待他多时了。冯泰岩看人来齐,张口就问:“如何?东西可曾送到?” “回禀将军,已经送到。” 好!冯泰岩哈哈大笑,坐到主位上开始与心腹们商讨大事。那只木盒以及那个奇怪的人,都是冯泰岩派出的。料他王演之有十个心眼都不可能想到,居然着了他的道。
这事,就算田许林也猜不到,若是可以,他就不是人而是妖了。边境离陵城太过遥远,眼线的情报也不及时。冯泰岩准备联合琥国抗击王演之等诸侯,想慢慢发展壮大充盈皇室实力。事关重大,陵城又是王演之势力的核心,如若信鸽半途有个意外传不到皇宫里,就麻烦了。所以,冯泰岩想干脆铤而走险。派人出去模糊其词,既不说他异动也不否认。王演之对他忌惮颇深,此事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必定有所动作。而他一旦异动,皇宫必定得到消息。他此番动作太令人浮想联翩,天子肯定寝食难安,定会想办法派人来跟他联系。这样,他的目的便达到了,不过拐了个弯而已。要是他派人直接与天子党联系嘛,冯泰岩本身不放心。那帮人有心无力,能力有些不足,就怕事前走露了风声。
况且,陵城里都是王演之的人,天子党们的动静全被他一手掌握。贸然让人联系,绝对会坏大事!所以冯泰岩才会出此奇策。当然,他也明白,王演之定会派出帐下大将加强隆州军事实力。凡事都有两面,目前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不怕对方知道他扩充兵马,扩充兵马怎么了,你又能拿我怎样?我是已经谋反了还是起兵攻打某处了?什么都没做呀。所以,对方肯定只能干巴巴看着。冯泰岩不是三岁小孩,不会手里有了点资本就开始起兵,他需要天子的支持。有了天子,再找些借口,起兵就是合乎情理的,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再说了,目前大小诸侯之间战火连连的,谁也管不了。他现在需要的,就是个起兵的借口而已,所谓名正言顺嘛。以后他还需要扩大战果,必定要引进很多人才。有了名头,才好招揽人才。以后与天子里应外合,他就不信不能成事!冯泰岩眼中尽是希望之光,心腹们也是雄心勃勃。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机遇!难得的机遇啊!日后事成,天子还会少了他们这份么?何等荣耀!有识之士的梦想,就是救天子于危难啊!
冯肃一天都闷闷不乐,此时独自坐在回廊上发着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虐待着花骨朵,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对于质子的事,他已经听说了。也不是做一辈子,不过一时而已,这种事他们这些贵族人家的孩子,都要有所觉悟,当下他也没觉得什么。只是。。。这事是那人提出来的,哼!当真狠毒,居然跟他玩儿阴的。四王子去了他的屋子,见他不在,便到处寻他。好在将军府不是很大,拐了两个弯就瞧见有个少年郎独坐估计是生闷气呢。他脸上浮起笑容,慢悠悠的踱步到他身后,然后俯身在他耳旁,说:“生闷气?”
啊!冯肃被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来的?可不是个鬼么!他本来就没好生坐着,歪歪斜斜的,此时惊了一下身体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去。刚刚好,他倒进了四王子怀里。四王子心情大好,一下将他抱个满怀。“好香。” 少年身上有股好闻的淡淡花香,婀娜妖娆的缠上了四王子的心。少年大怒,大声嚷嚷:“爷又不是女人!香什么香!” 呵呵,四王子笑笑,将鼻子埋在他的颈间使劲吸了口。“香。”
少年被他这种亲密举动弄得浑身不自在,扭了扭身子想跑。可惜,四王子比他年长力气自然大过他,只牢牢将他固着。“那是小爷手里的花!我才不是女人呢。还有,你放手!拉拉扯扯的。” “不是女人,你又害羞个什么?” “你!你才害羞呢!放开小爷!有本事你我二人过过招啊,背后捅刀子算怎么回事!懦夫,小人!” 想必自己点他为质子的事情对方已经知晓,四王子笑笑没回嘴。
“怎么不说话啊?说啊!心虚了吧!” 冯肃还在大吼大嚷,四王子则非常淡定的继续搂着他。果然,让他做质子是正确的。他偏喜欢他这副天不怕地不怕,活蹦乱跳的模样。四王子对他一见倾心,正好借着质子一事让彼此再多些了解。毕竟,一见倾心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有好感。如若他确实符合自己的心意,那么,他必定会向冯泰岩提亲。到时候,两国之间的关系更加稳固,一石二鸟。本来嘛,他这个四王子就被父王下了死命令,以后的妻子只能娶大周国的人,为的就是加强联系。他们琥国太小,必须找个强大靠山。
他父王是个精明的,知道现在天子只不过一时遭难,那人终究不是池中鱼啊!王演之容肆他们虽也是英雄之辈,可惜,毕竟不是龙。这天下,还没到改朝换代的时候。这话,是他父王亲口说的。也许是他父王年幼时,曾目睹那场灾难,也目睹了大周国是如何救他们于水火的,这才坚定的站在天子一边吧。四王子没有异议,他父王的意志,就是他们这些做儿子的意志。况且,此行他居然收获了这么个宝贝。“喂!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放开啊你!聋了啊 !” 冯肃的抗议声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四王子,四王子笑笑松开了手。冯肃哧溜跑远,真个是皮猴子!四王子失笑出声,眼神温柔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第31章 隆州之变3 探子
冯泰岩面见琥国使臣的事,没过三天隆城太守便得到了消息。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冯泰岩并未太在意。毕竟他驻守边关,与琥国往来频繁也属正常范畴。算算时间,大概太守也快收到王演之的信了吧。正好,乘他还没收到的这些天,冯泰岩加紧军事物资的运送。军队未动,粮草先行。几天时间,冯泰岩就抽出军中本就不多的粮草派他们先行上路以表诚意,而护送粮草的将军由琥国跟来的勇士担任。琥国留了条心眼,他们怕冯泰岩借机进攻后方。如今粮草被他们掌握,要想进攻已经不可能了。冯泰岩边关这些年,粮草多寡大家都心知肚明。
四天后,粮草部队已经出发完毕。这时,王演之的信件刚到隆城太守府。太守李季泊将信看了一遍顺手烧掉,李遥本想也接过看的,可李季泊就是不给他这个面子和机会。对于一个时刻想做掉自己的人,实在没必要有什么好脸色。他身份高贵,就算王演之想罢免他,也不是说做就做的。况且,王演之对他根本就无所谓的态度,从头到尾都是那个田许林在作祟!拍了拍碎屑,李季泊转身就进了书房顺便再把门关上。态度如此明了,李遥气得脸都黑了。可也无可奈何,只得拂袖而去。终于静下来了,李季泊舒了口气。
还好他自制力比较强,若是遇上秦戈,非得当场一剑砍了李遥那厮,方可泄心头之恨。书房中有个木制的小床榻,仅可容一人。李季泊此刻就斜靠在上面思考着王演之的来信,无非是叫他多多注意冯泰岩的动静而已。信没几个字,看一遍就能记住个大概。李季泊有些不理解,在心里反复过着信的内容,生怕有错漏。
若非要事,王演之是不会特地写信过来的,况且用的还是加急快报。这种形式只能用于军国大事,比如打仗,平常时期是绝对严禁的。可人家王演之现在大权在握,他爱怎么用就怎么用。不过,对于历律人家还是非常遵守的,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的意思非常明显了,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叫他好生看着冯泰岩。对于冯泰岩是否有异心,王演之却是只字未提。李季泊感觉到,信的字里行间无疑不说着他想拥兵自立这种可能,要不然王演之也不会没事找事的写信。可是,如若是他多心了呢?
冯泰岩这些年来非常老实,兵马就那么多,虽然有时候打些小仗会损失些,可也都及时补充了。粮草方面,也就那么点,谁不知道啊?王演之天天盯着,他也不可能瞬间就冒出来那么吧。没有粮草,如何打仗?谁给你卖命?大义么?对读过书的人或许有用,可你周围都是些没饭吃的老百姓,跟人家讲家国大义?呵呵。但是,王演之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李季泊还是决定听从他的命令,派人加紧看守就是。从心里,他是不相信冯泰岩会佣兵自立的,除非他真有足够的粮草和兵源。
再者说,冯泰岩是出了名的天子党,对天子那是忠心耿耿,他的手下也都是天子一派。如若他突然拥兵自立,有何脸面去面对天下人?且不说其他,他身边那些个跟随了他那么久的人都是好欺负的么?士可杀不可辱,对于他们来,这就是奇耻大辱,他们大可以联合起来杀了冯泰岩平息霍乱。就算杀不了他,也势必会对他在声誉方面造成非常大的影响。一个名满天下的将军,一朝变成人人喊打的落水狗?冯泰岩再蠢也不会想这样的吧。
其二,他的家人老小全部在陵城。女人就不说了,什么时候都能娶。问题是你的亲生父母也能够那样舍弃么?他的父亲乃陵城名士,年轻时也是位震慑天下的将军。出了如此逆儿,不活活气死才怪。如今他们全家被王演之掌控,他老父仍旧一句怨言都没有。更是公开表示支持天子,与王演之势力水火不容。王演之派人给他送去粮食,他一颗都不要。亲自下地种粮食,家中女眷也纺纱织衣。如此气节,连王演之都非常佩服。
有时候在街上见到他,总是毕恭毕敬的给对方行礼或者让道。老父皆坦然受之,却不回礼也不给王演之让道,陵城内的人莫不称赞他乃真英雄也。冯泰岩长子现在也在陵城,此子继承了父辈的天赋,用兵方面颇有些成就,只不过纸上谈兵罢了。老父更是亲自教导他这位长孙兵法还有刀剑,倾囊相授。王演之对于这种硬骨头也颇为无奈,只能随他们去。如若强加阻止,只会引来人的反感。再说,这位老将军也是他一生中非常敬重的人,现在不过因为政治关系站到了对立面。平时,王演之都是彬彬有礼嘘寒问暖。而目前跟在冯泰岩身边的这个小儿子冯肃,则是王演之特意允许他带上的。毕竟当时这个孩子太小看不出什么资质。不像他的大儿子,资质已经开始显露。
再有,对于冯泰岩一事,王演之也不敢逼得他太紧。物极必反,所以这才让他带上次子。既然无论怎么想,冯泰岩都不可能有异心,李季泊更是百思不得其解,他到底想做什么?就在王演之来信前一天,他知晓冯泰岩面见了琥国使臣。这不算什么,琥国经常派人来见他或者冯泰岩,大多是索要物品或者单纯的礼节性拜访。可这次却有些不一般,冯泰岩居然派出了粮草,不久后就会派兵去琥国。李季泊想了很久都不得要领,只能起身去面见将军秦戈,也许他能猜到一二。
隆州暗云涌动,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陵城则是一派天下太平的景象,街市依旧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贵族们还是歌舞升平。可这些天,天子天颜却非常不好看。外人也许看不出什么,但常年跟在他身边的大太监已经敏感的觉察到了。这几日做事他更是小心谨慎,生怕从此丢了脑袋,尤其是皇后不在身边的时候。他总感觉,天子似乎在烦恼些什么。“这是磨的什么墨!蠢东西!” 大太监赶紧趴伏在地不断求饶。
天子平时书写的墨都是他亲自磨的,以前还曾得过天子夸奖呢。可如今这是?书房里跪了一地,大太监浑身斗个不停。“都滚下去!” 得了令,众人鱼贯而出。大太监拍着心脏,哎哟哎哟,吓死了吓死了。眼珠转转,拐了个弯往东宫方向而去。这种时候,只能寄托于皇后了。有他在身前挡着,他们也好少些炮火。一般这时,杜启明都在东宫监督皇子们读书。自从那次四人赏了春景之后,二皇子一反常态书读得非常认真。太傅看在眼里也很满意,更愿意为二皇子解疑答惑。不解也不行啊,您没瞧见皇后天天盯着么?生怕哪里做的不如意,脑袋顷刻就没了,末了还得担个什么劳什子罪名。
杜启明知道太傅受了王演之的意,对于皇子们教学肯定不会很认真。所以他天天坐镇,还拿着与皇子们一样的课本学习。你可以忽悠皇子,可人家皇后是你能随意忽悠的?再说,这个皇后是王演之保上位的,你能随便得罪?太傅简直苦不堪言。这种情况,王演之也有所耳闻,但不好说什么,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只能随他去了。杜启明就拿准王演之这种心理,来吧,你要说就说啊。怎么,我求知欲强也不行?监督孩子们读书错了?早说,我早跟你打过招呼了呀,当面你也没有反对嘛。他的小心意,皇子们都明明白白。现下,四个人还乘着太傅低头讲解时,互相换些眼神,乐在其中。皇宫,对于皇子们来说,再不是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了。
大太监到了东宫,见他们还在上课,只能老老实实外头候着。不久,下课了。大太监赶紧迎上去将皇后从皇子们手里硬是抢了出来,然后急急唤起轿就把杜启明送到御书房去了。若他再不去,大太监想他真的待不下去了,做什么错什么。皇宫的日常还在继续,百姓们的生活也依旧平静无波。酒店一条街上更是热闹,小摊点到处都是,还座无虚席满满当当的。今日难得晴天,大家伙屋里都闷烦了,这不,出来透透气。
“白面一碗,来咧!” 老板笑呵呵的起锅盛面,热乎乎的搁在客人面前。客人拿起筷子,低下头吃得呼噜呼噜响,清汤寡水的愣是能让人产生出他在吃大餐的感觉,也不知这人到底饿了多久。呃!打了个嗝,那人粗鲁的用袖子抹了把嘴。他对面坐了个斯文人,很是瞧不起的背过身去吃面。要不是客满,他才不会跟这种人一桌呢。那人毫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他揉揉肚子,继续扒干净碗里的剩面条,哪怕只有一丁丁。借着低头的姿势,他眼睛四处乱瞟。似乎像在确定什么,而后丢下几个铜子儿起身大步离开。一个模样普通的人在这条街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明明他就进了这街啊,怎么一转眼工夫人就没了呢?
糟糕!这个人开始一路狂奔,冲着城门口方向。与他同时跑起来的,还有另外七人。陵城一共两个大门,分别开在东西两边。刚好一个门四人,那人就算再厉害也插翅难逃。模样普通的人还在跑,他这儿离着东门最近,奇怪了,怎么没见着呢?他会去哪儿呢?“你们去那边找找。” 他指着身后右侧的一条小道说。兴许,他藏到那去了。
手下赶紧往小道跑去,而他则留在原地准备来个守株待兔。“哎哟!你这人怎么回事啊!眼瞎了啊!” 远处传来叫骂声,这人走过去查看。原来是个挑担子的碰着个公子哥儿模样的人。公子哥儿不依不饶,挑担子的也不是善茬,眼见着就准备打起来。准备出城门的人此时也都纷纷围过来看热闹,更有甚者不断喝着彩叫着好。不远处的城门士兵,也都往过探头探脑,嘿,有意思!站岗也是很枯燥乏味的。城门楼上的士兵才叫有福,居高临下一目了然。不知谁先喊的开赌,哄一下围过来的人更多。
赌大小的,赌输赢的,铜子儿满天飞。好家伙,挑担子本还有犹豫,但见既然开了赌,他若是赢了,怕是能喝好几天的酒呢。这下直接撂了挑子,挽起袖子衣摆,直接一脚飞起踹向公子哥儿。热闹看到这,这人退出人群。刚转身想走,差点迎面撞上一辆驴车,驴车后面搭得满当当的货物高耸入云。“对不住对不住。” 车夫赶紧跳下车道歉,那人虽不快但也不敢跟他扯皮,毕竟要事在身。车夫见他好说话,立刻跳上车又挥着鞭子指着驴子开拔。他今儿是要去到十里亭摆小摊的,现下都有些迟了,他很赶时间。
破驴车摇摇晃晃的往前挪,发出吱嘎吱嘎的噪音。那人走了小一段,突然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看向那车,而后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笑着摇摇头。难民问题已经解决,所以陵城现在对出入的人或物不再检查除非有特令。所以小破车大模大样非常顺当的出到了城外。车夫口中哼着小曲,挥舞着小鞭子颇为自在。
春天还是比较凉,一件单衣显然不够。春风微拂,车夫打了颤,赶紧又把脱掉的外套重新披上。那堆高高的货物里,此时有个人却满头大汗,衣服湿了个全,怕是拧巴拧巴都能滴出水来。好险!那人赫然就是面摊上的粗鲁男子。虽说出了城,可他还是不敢有丝毫动静。驴车慢是慢了点,但也总比两条腿快。他身负重任,必须尽早赶到十里亭附近。他敢肯定,里面寻他的人绝对不会死死待在城里。发现不对,不久就会骑马追赶到十里亭。他打算等到了那附近,就翻下驴车藏起来,反正那周围多得是树木野草,完全可以遮蔽。
追杀他的那些人,出的也都不是公差,所以根本不可能派出一堆兵马或者衙役进行地毯式搜捕,至少短时间内不会。他便能瞅准个时机,抢辆马车逃出生天。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把手放到左胸口轻轻按着,这里藏有最重要的信物!驴车步步逼近十里亭,果然如他所料,后方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那人紧紧握着手里的剑,浑身紧绷,随时准备跃起拼命。哒哒哒,平常的脚步声此时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出。周盛安坐立不安,只好在他的寝宫里走来走去。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只能尽人事看天命。
周盛安知道,他失态了。可是他也是人,是人就会有情绪,更何况关系到大事!如若失败,往后他想都不用想,干脆禅让得了,反正到底都是个死。在周盛安来回踱步二圈的时候,杜启明怕他这种情绪让人看出端倪。正好,有个宫女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杜启明便揪着这点罚了整个寝宫的人。现在,他正在外面教训他们,故意留出空间给周盛安。
一切正如冯泰岩设计的那般,天子得知后确实寝食难安。但你光想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必须派人去到那边看看情况,必要的时候联系联系套套话。所以,周盛安思虑再三,他决定派人出去打探消息。隆州,他还未有探子。原来总想着,冯泰岩是自己的人,所以也就省了事。哪里想得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面摊的那个粗鲁人就是他派出的,怀里揣着周盛安的信物。那种令牌只有天子才有,就算王演之权倾朝野也不可能有的,身份不符根本不让用,哪怕私下都不行。这种令牌非常特殊,除了天子外,任何人包括太子皇子还有亲王,一律不准使用。所以,只要有人向着冯泰岩出示,那么身份便可以确认。
由于这个计划太过诡异,所以不可能有人造假故意冒充。这不是周盛安与王演之的第一次较量了,但他还是避免不了紧张。毕竟前几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产生了不小的心理阴影。这个探子是由太子率卫吴承谕亲自所选,人非常可靠且武功极高。但还是免不了出了皇宫就被王演之的探子发现,并且及时禀报上去。王演之当下就猜出天子肯定得知了冯泰岩的事,本不想过多阻挠。人家打探下消息嘛,他也没什么必要拦着。
可田许林却并不这么看,他说万一天子不是去打探而是去求救呢?冯泰岩与天子出生入死多年,情分不是抛就能抛个光的。就这句话,王演之马上派出手下围杀周盛安的人。对于这点,这个人从接到任务的那刻便明了。出了宫,就是王演之的地盘,所以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的眼睛,他只能见机行事只许胜不许败。
就这样,硬是拼着自己的智慧还有三分运气,他才暂时甩掉杀手出了城。周盛安心里很是紧张,怕功亏一篑,可这位勇士现下已经满头大汗连手心都湿了。几匹马越过驴车往前跑,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还有两匹不紧不慢的跟在他们身边。车夫也觉察有些怪异,只能和颜悦色的问着他们出了何事。脸上还不断陪着笑,一口一个大人官爷。这几人为了方便行事,不再穿平民衣服,而是换上了华丽衣衫以显示士族身份。两个骑马的倒不是有意为难,言语上也比较客气。但不管车夫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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