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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恨不相逢-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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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楼至回溯记忆以来,所见所闻皆是未曾经历的光怪陆离之事,如今却不敢尽信,心中暗自忖度此事也许并非空穴来风,正在思虑之间,忽觉花心之中一阵粘腻,心中暗道不妙,见一旁质辛睡得正香,当下也不避讳,伸手褪下石榴裙,将内中蕾丝亵裤剥开一瞧,果然花唇之内殷殷血迹,便知虽然身在梦中,到底经历此番梦魇,恐怕那奉印童的婴灵受到质辛魔气冲撞,似乎有些不稳,楼至此时并不知自家身前身后来龙去脉,梦中之事也早已忘了泰半,只是心中测渡只因质辛魔化之症发作,体内魔气冲撞了佛子,复又想起梦中奉剑童化解之法,须得夜夜承恩,多与丈夫燕好恩爱,佛子受了地藏王雨露加持,自然可保无虞,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连累了奉剑那孩子,自己越是承恩,佛前雨露自然越发冲撞魔气,一旦太极双元不能调和,虽然可保住奉印一命,恐怕就要牺牲奉剑滑胎腹外,岂不是左右为难?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诗·小雅·常棣》:“常棣之华,鄂不恚|。凡今之人,莫如兄弟。”

    质辛::这不是我的错,谁让你们踢我的!谁让你们不带我玩儿的!还能一起开心地玩耍吗?!“

    云朵对璎珞:”别理那货,这是病,得治。。。“

 第百四十八回

    争储君八厉共治;寄窗前演说战云

    楼至想到此处,不由心中一阵大恸,暗暗打定主意,绝不的舍弃双子之中的任何一个。楼至一旦下定决心,倒不似以往瞻前顾后;回身见质辛睡的正香;伸手在他脉上一搭;却见脉象平稳柔和;想来是自己方才过于莽撞,将身怀双子之事说与爱子知道;教他起了贪嗔嫉妒之意,才激化魔化之症,为今之计,只有鲜少亲近爱子为妙,一面也许多加留意探访名医,好将此症一势根除了才好,看来诞育期满,自己尚需与那太傅缎君衡大人晤面一次,也好拟定一个对策,只是蕴果方面虽然将质辛视为己出,到底不是生身之父,看来此症还是避免教他心烦,不如与孩子的生父王迹商议,他本习有歧黄之术,此番与他参详一个对策倒也便宜。

    楼至思虑周全,回身将凤床之上自己歇中觉常用的霞影纱面的夹被扯开,盖在质辛身上,低头在他的小脸儿上一吻。复又在妆奁箱中取了一条新的蕾丝亵裤换了,打点清楚自家妆容,打起帘子出离了闺阁之中,信步来在剑布衣所住的偏殿门前,彼时正是歇中觉的光景,楼至素来省事,身边从不要人贴身服侍的,是以趁着这个空当,皇后闺阁之中当值的宫女黄门也都各人自便了,更不用说剑布衣一个方外之人修行的场所,更是寥落无人。楼至正欲敲门,却听得内中剑布衣低低的声音喝道:“放手!你再纠缠,我就要嚷了!”从旁却是一个十分熟悉的年轻公子的声音央道:“我只说几句话,你就这样容不下我?”楼至听闻此言,仔细分辩之下,竟是王迹的幼弟咎殃,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道此人如何在此,又与师弟剑布衣有何瓜葛?只是听闻剑布衣语带焦灼烦闷之意,莫非此子有意纠缠,想到此处意欲与他解围,轻轻敲了敲房门低声道:“师弟,我来瞧你了。”

    果然内中之人听闻此言均是一怔,便没了声息,半晌方见剑布衣神色有些尴尬地开了房门,见了楼至脸上一红道:“我还当你要带着你儿子歇中觉呢……”楼至见他并未提起话头,倒也不好细问,只得点头道:“原是歇中觉的,谁知平白做了噩梦,不知你是否睡着,想来找你排解排解。”剑布衣闻言笑道:“往日做了噩梦,都是哭着去找你的好哥哥,如今怎么倒想起我来?”楼至闻言脸上一红,方想起当日在佛乡之中,自己敬重蕴果谛魂恰如亲生兄长一般,一旦梦魇纠缠,便会抱着枕头跑去蕴果的禅房,教他将自己搂在怀中哄着睡下,当日自己豆蔻年华,只以朋友之情待他,如今想来,岂不形同自荐枕席一般。

    剑布衣原本一句玩话,却见楼至红了脸,心中倒不忍继续促狭,便上前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将他让进房中,楼至见剑布衣的偏殿依旧命人收拾得如同禅房一般,不由摇头一笑,只在下首一张禅凳上坐了,剑布衣见状蹙眉道:“就算你嫁与旁人做了妻房,怎么就这般嫌弃起我来,越发连我的禅床都嫌脏了?”说罢不由分手携了楼至的手将他带上自家禅床上坐了,又俯身脱了他的绣鞋,拉过自己平日里铺盖的锦被护住楼至的肚子上,忙了一阵方笑道:“如今越发凉了,虽然小坐,也要捂一捂才妥当。”

    楼至见他对自己呵护备至,紧张程度丝毫不逊于蕴果谛魂,不由噗嗤一笑道:“你真是个呆头鹅,如今双子相貌未整,就这般蝎蝎螫螫起来,来日诞育了,还不知你们要如何忙乱呢。”剑布衣摇头笑道:“当日你生头胎的时候大半时间都在昏迷之际,月份大了才渐渐苏醒过来,是以不知道各种缘由,小月份之时最是担心的,稍有不慎便有滑胎之事,我这几日因常与观世法那呆子闲谈,便知当日蕴果谛魂在你尚且昏迷之际明媒正娶,那段时日满世界去寻什么名医仙药的为你保胎,又每日耗费功体助你调息元功,才保得住质辛这小东西呢。我虽然有些不待见那公子哥儿,只是如今听闻这段公案,方知他待你心意却也深可叹服了。”

    楼至听闻此言,方知自己孕育头胎昏迷之际,全仗着蕴果谛魂周全,方能保住腹中孩儿,当日蕴果对自己一片心意,眼睁睁看着心上人怀了别人的子嗣,却依然昭告天下明媒正娶,须知当日他早已夺嫡成功,实为天下共主,若是愿意,三宫六院后宫妃嫔自然享用不尽,他却心甘情愿迎娶自己残花败柳之身,更为回护自己腹中孩儿散去数度甲子的功体。楼至想到此处,眼圈儿一红道:“往后你对他也稍微敬重些才是,论理在公他是当今圣上,在私也到底是你的同门师兄,好兄弟,如今我身边亲近的人就只有你们两个,若是再生嫌隙,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

    剑布衣闻言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难道恁般没有眼色不成,在宫里陪你待产的这几个月,保证不生事端可好?”楼至听闻此言方点头道:“这才是。”说到此处,却有些欲言又止,抬头看了剑布衣一眼,早把脸飞红了,复又低了头不言语,剑布衣见状,心下倒也猜着了七八分,便也脱了鞋子上了禅床,朝楼至身边坐了,也拉过盖在他身上的锦被,与他一同捂着笑道:“可是为了那件事?我昨儿听窗,原就是怕那你那冤家不知进退伤了你腹中胎气,好一早去叫了那人进来服侍你,谁知你们贤伉俪两人恁般花样,倒不曾越礼的。”说罢掩口而笑。

    楼至给他促狭的脸上一红道:“我还未曾找你清算此事,你倒赶着来编排我了。如今内情我也不甚知悉,不便对你言明,只是长久冷落了他到底不合适,恐怕我今夜就要承欢,到时还要请你为我周全此事。”剑布衣闻言笑道:“哟,敢情你们一夜都等不得?”原来楼至心中所系乃是腹中那奉印童的安危,只是此事太过捕风捉影,说出来剑布衣却也未必相信,倒落得节外生枝的话柄,不如暂且心中盘算,待到来日瓜熟蒂落一切自然水落石出。楼至想到此处含嗔道:“少混说,我们十几年的夫妻了,怎么一夜都将息不得,我是怕他起疑的,往日就算不曾夜夜笙歌,到底……”说到此处,因剑布衣未曾领略风月,便打住话头不再说下去。

    剑布衣见状,便知楼至有意避讳,当下自己也不好多问,便点头笑道:“这个容易,我自然有法子传唤你那冤家进来服侍你,如今你二人就还安排在冷宫之中可使得么?”楼至闻言满面桃意,便知王迹已经对他和盘托出,事已至此,剑布衣也不是外人,只得含羞点头道:“就在那里倒也便宜,承恩次日我自然教你知晓,白日无事,我便会抽身来在此处。只是你如何拨冗前去他的下处通传此事,莫不是平白教蕴果起疑?”

    剑布衣闻言笑道:“你不知厉族素来擅长易容之术?”说到此处竟脸上一红,支吾了一阵道:“方才的事,想必你都听见了?是特地敲门为我解围的么……”楼至见他主动提起话头,方小心翼翼道:“多少有些渺茫,未曾听真。只是你二人如何起了龃龉,他又为什么进得宫来?”

    剑布衣闻言点头道:“自然是为他王兄办这件差事,如今你虽然外面身份是中原皇后,实则在战云界元种八厉之中,早就应名是战云王后了,如今又怀着王嗣,厉族向来看重子嗣,你的头胎既然流落中原做了东宫太子,厉族自然十分紧张如今这一胎,虽然王迹看得通透,只是如今战云界乃是元种八厉共治局面,其他首领自然看重你这一胎,定要回护,如今王迹因担心你不肯放弃腹中魔子,便悄悄地隐匿京城之中只得传唤他进来助你保胎,其他厉族首领得知此事,倒也纷纷汇聚京城之内协助王兄稳固储君大业,那咎殃原本行事毛躁,虽然此番前来,你那冤家倒不曾派给他差事,只是他与贪秽素来亲厚,如今与我交接之人原本是派给贪秽的,谁知那孩子百般央求,竟从贪秽手中谋得了此事,几次三番进宫纠缠,我因不耐烦,只得训斥了他几句,却给你这伶俐鬼偷听了去。”

    楼至听闻此事,却蹙起眉头,心中暗暗思忖,厉族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原是八厉共治局面,只因王迹为人行事果决乾纲独断,仗着弟妹们还小,倒可以说一不二,只是如今八厉年纪渐长,势力渐渐坐大,长此下去,倒不知王迹还能弹压几何,若是来日厉族竟决定夺回储君,无论是质辛还是腹中魔子,自己如何割舍?只是如今腹中所怀的确实又是人家战云王族的血脉,若是强行阻拦不许认祖归宗,却也十分不近情理,枉费了当日厉族众人舍身相救的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熊孩子会被抢走吗00?老吉之春~

 第百四十九回

    剑通慧抽刀断水;大宗师洗心革面

    楼至想到此处,顿觉进退两难起来,又恐剑布衣察觉自己内心踌躇,连忙岔开话头道,“那咎殃为何屡次纠缠于你;你们之间有何过节;为什么你见了他却如此不耐烦起来;”谁知那剑布衣闻言冷笑一声道;“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道理;若是他烦我烦得紧了,倒要叫他知道我剑通慧的手段如何……”楼至见状,方想起这师弟当日与自己最为深交倒也并非投缘而已,他性子之中自然有些许与自己相似之处,惺惺相惜之下才有了这般过命的交情。如今又同自己一样,经历一番生离死别,虽然悟性上通透了许多,当日那种不近人情之处却也未曾消磨殆尽。想到此处,心中暗道若是那咎殃不知剑布衣这番心思,竟对他存了念头,倒是前路渺茫,虽然自己是剑布衣亲近之人,心中倒替那咎殃担忧起来,转念一想,自己私事尚且未曾厘清,哪有闲心理会旁人风月故事,思及此处噗嗤一笑道:“那孩子年纪小,多有些执拗原也是有的,你可别太苛责了,好歹他是元种八厉之一,如今你既然在战云王殿供职,凡事都要讲究些余地,再不可做往日江湖儿女之态,方为长久之计。”

    剑布衣闻言白了楼至一眼道:“好没良心的东西,为了你那冤家的爱弟倒埋怨起我来?我在你那冤家那里当差,还不是为了你,如今倒编排起我的不是来,真是疼也白疼你了……”楼至见他给了自己台阶下,连忙挽住他的手臂陪笑道:“好兄弟,我这是为了你绸缪一二,可别会错了我的意思才好。”师兄弟两人又言笑晏晏了一会儿,楼至看看墙上的自鸣钟,也是蕴果谛魂该回来用晚膳的时候,便打住话头各自散了。

    放下楼至如何准备今夜承恩事宜不提,却说宫无后自学房接了质辛回来,送回楼至的皇后闺阁之中,见白日无事,自己又无须当值御前行走的,倒不如趁此机会拿着楼至求来的调令圣旨往烟都走一趟。宫无后打定主意,回到下处将中宫黄门令的服色换下,却依旧穿了往日在烟都内卫行走时常穿的那件大红锦衣,双手恭恭敬敬端平着圣旨往烟都去了。

    只因如今宫无后加官进爵,虽然脱离烟都内卫体系,却在官衔上与那大宗师比肩,是以进出烟都衙门皆是无人敢来通传,宫无后登堂入室,直行至大宗师古陵逝烟的下处,只见白日无事,院中寂寥无人,只有当日蕴果谛魂亲书的牌匾——冷窗功名,依旧在斜阳照耀之下熠熠生辉。如今大宗师因前日诳驾之时出言不逊得罪了中宫,久在御前之人何等明察秋毫之末,见他不再是圣上跟前一等一的红人,倒把个车水马龙换做门可罗雀,不复往日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的光景。宫无后见了,倒有些叹息之意,虽然对那大宗师切肤之恨,只是他年轻心热,见了家师此番寂寥态度,却也不忍高声,正欲上前推门进去,却听得西厢房中一声冷笑,回身细看时,原是自家同门师兄西宫弔影,依着门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道:“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了,当日在二门外就一步一跪的进来,如今才捡了高枝飞走了几天?就这般轻狂起来,当真是人心不古,往日却教出你这狼子野心的东西来。”

    宫无后闻言冷笑道:“我如今领衔中宫,师兄这话倒与我说不着,想那缎君衡大人恁般学问人品,还不是与小缎相公以师生相称,想来圣驾之前,你我不过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罢了,何苦分出高下贵贱来,若是给哪个御史参了去,闹到圣上跟前倒没得教那些外臣笑话咱们御前的人没了规矩。”

    西宫弔影见宫无后如今仗着皇后的势力如此奚落自己,不由心下大怒,正欲高声与他争竞,却听得冷窗功名之内一个萧疏的声音叹道:“弔影你暂息雷霆之怒罢,教那孩子进来见我。”宫无后闻言冷笑一声,竟不等西宫弔影的通传,兀自推门而入。

    宫无后进得门来,只觉此处比往日更显萧疏冷落,不由蹙眉道:“你可瞧清楚我手上拿的是什么,就算是圣上旨意也敢如此慢待么,莫非大宗师竟还想走一趟慎刑司内大班?”那古陵逝烟闻言咳嗽了几声,只听得内间珠帘响动,却是车轮转动的咕噜之音,宫无后不明就里,抬眼一瞧,竟见古陵逝烟依旧一身冰蓝色华服罩身,风华尽显,却是端坐在一架轮椅之上,由朱寒推着从内间出来。宫无后见状却是大吃一惊,连忙伸手将朱寒拉在身边道:“他又作践你了不成?!”

    朱寒闻言眼圈儿一红道:“公子可别错怪了大宗师,他当日因冲撞了皇后娘娘,人还不曾回到烟都,就被卫无私的人带走了,我们百般打听,又贿赂了皇后跟前的女官,知道是公子向娘娘求了情,连忙讨得了口谕前去慎刑司内大班传旨,谁知那卫无私竟借故拖延,到底把人打成这样了才放出来,皇天菩萨……打得恁样狠,两边都见骨了,这几天又高烧不退的,还一直说要去拜谢公子顾念旧情呢。”

    宫无后闻言到底眼圈一红,连忙一阵咳嗽掩饰过去了,冷言冷语道:“到底怨他自己往日不知进退竟做些越制的勾当,那卫无私最是面冷心狠无私卫道的,如今给他拿住了一星半点儿的错处,自然要摧折教训一番,倒也怨不得圣上心狠,往日他若改了,何苦来这一番皮肉之苦呢。”说罢到底心中有些怜悯之情,微微抬眼瞧了瞧古陵逝烟身上的伤痕,一蹙眉道:“这内大班的班头好不知进退,咱们烟都到底是从前跟着圣上在潜邸的人,岂是他一个刑名之人随意羞辱作践的么!”那古陵逝烟听宫无后言语之间竟多有回护之意,忍住伤痛点头笑道:“不愧是咱们烟都出来的人,不忘出身,很好……很好……”

    宫无后闻言冷笑道:“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我不过是因为咱们出身都是一样的人,才帮你说句话,说到底你也犯不着领我的情,只是那卫无私倒好个手段,如今你我同殿称臣,他轻慢你就是轻慢我,若是烟都来日竟被他给摆布了,我们潜邸跟出来的奴才越发不用在宫中立足了呢!”宫无后说到此处,眼内却有些忿忿之意,冷笑了一声持剑就往门外走去,却听得身后大宗师的声音颇为焦虑道:“不可,那卫无私不过当日法门首徒,武功只在平平之数,只是他倚仗圣人门徒,拟定那外儒内法的策论,却是十分合了圣上心意,如今即便你我是潜邸近臣,说到底不过是内相罢了,如何能与他天子门生计较,你年纪轻,原有些焦躁也是有,只是往后不在我跟前了,凡事没个疏通劝道之人,好教我心中焦虑,今日见你这服色,便知你还念旧,为师心里倒很有些受用,我看你与朱寒从小就十分和睦,虽然他现在不过挣上个粗使侍童的名份,只是这孩子聪慧机敏,凡事又懂进退、有余地,左右我已在颓势,白留着他身边浪费青春做什么?不如成全了你们,往后你越发去求求皇后娘娘,好歹让你主仆二人在一处罢。”

    宫无后听闻此言,却是大出自己意料之外,万没想到往日阴谋奸宄之人竟能对自己和盘托出如此肺腑之言,待要不信,却见他面目恳切十分悔改,宫无后虽然久在宦海沉浮,说到底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弱冠少年,见师尊这般亲厚相待,年轻心热,倒有些过意不去,只是他久在烟都给那大宗师摧折,到底不肯轻易俯就,虽然言语和软了一些,还是冷冷说道:“大宗师果然审时度势,如今我早已讨得了圣上手谕,娘娘宫中近日来了为两位小亲王殿下祈福的法师,因方外之人不便使用宫女服侍起居,是以法外开恩,意欲在宫内的小黄门之中选几个好的渡化了,做法师们的俗家弟子,一来弘扬佛法渡化迷航,二来由他们照顾饮食起居倒也十分便宜,如今娘娘看中了朱寒,特地叫我前来带他进去皇后闺阁服侍,此乃调令,既然你如今腿脚不方便,就免了跪接罢。”说罢将自己手中一卷明黄圣旨恭敬放在香案之上,躬身深施一礼,复又抬眼深看了大宗师几眼道:“如今虽有调令,只是你身子未愈,便是迟几日叫朱寒进去也无妨,我自然会对娘娘说起此事,并不会叫你为难。”

    古陵逝烟听闻此言点头笑道:“好孩子,难为你,如今朱寒有了好归宿,我自然替他欢喜,你们主仆许久未曾团聚,怎好为我风烛之人耽搁,如今烟都虽说比不得从前,服侍的人倒也不缺,弔影那孩子虽说有些刚强,对我倒是死心塌地的,既然有他在我身边,你们大可以放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题解:我信你才有鬼!~

 第百五十回

    订鸳盟讲解婚戒;出苦海窥探椒房

    宫无后闻言虽然心下很有些过意不去,只是如今朱寒脱离苦海在即,又见门外西宫弔影冷眼旁观,心中便知大宗师虽然此番面目恳切,未必就会亏待了他自己;想到此处对他师尊点点头道;“既如此说;我便带了朱寒回去;你自己保重,切莫再招惹那慎刑司的人。”说罢携了朱寒的手将他带离了烟都之中。

    目送两人走远了;大宗师方才冷笑一声,自轮椅之上缓缓站起身子,西宫弔影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却见他一挥手道:“无妨,倒难为他还想着咱们旧日的好处,也是个难得的了。”西宫弔影闻言一蹙眉道:“话虽如此,只是舍得了一个朱寒,却不知还有什么辖制他的法子?”大宗师闻言笑道:“便是留了那兔崽子在身边,这孩子还不是投靠了皇后娘娘,可见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咱们有那几页残篇在手,倒抵得过十个朱寒。”西宫弔影闻言点头道:“师尊深谋远虑,非弟子可以揣测圣心。”大宗师听他言下之意,伸手抚着西宫的背笑道:“好孩子,你心里埋怨我疼他,殊不知我心中却是偏疼你呢。”西宫闻言心中一暖,含笑点了点头。

    放下他师徒二人如何绸缪不提,却说宫无后自烟都救出朱寒,主仆二人心中十分雀跃,沿路之上宫无后嘱咐了朱寒一应渡化事宜,又安慰他如今应名的师父剑布衣十分风趣随和,一切不必担心拘谨等语。

    主仆二人来在楼至的闺阁之外,宫无后先进去通传了,留下朱寒在外间等候,倒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虽然前番得见皇后娘娘绝世姿容,倒是十分温柔和顺,只是他久在烟都为权势所摧折,如今又是侍奉当今圣上心尖上的人,未及厮见倒先情怯了,不由微微抬头观瞧室内陈设,却见这皇后中宫核心的闺阁之内,似乎也未像外间传闻那般美轮美奂,想是这位新进宫的主子省事,将原先前朝一应景致摆设全部撤去,只因帝后新婚,房内还散布着洋洋喜气,外间原本是皇帝大婚时的洞房,墙壁以椒和泥涂墙壁,取温暖、芳香、多子之义,顶棚高悬双喜宫灯。洞房有东西二门,西门里和东门外的琉璃影壁内外,都饰以金漆双喜大字,是为出门见喜之意。

    因那影壁乃是剔透琉璃浇筑而成,朱寒略微窥视之下,隐约可见内间屏风之后掩映着的龙凤喜床,床前锦帐便是传闻中以处子青丝所制的墨帘,连那床上铺盖之物,皆是江南精工织绣,隐约窥见上面各绣神态各异的百个玩童,朱寒暗自点头,心中暗道,此物应就是往日听说的,称作“百子帐”或“百子被”的皇后专用的锦被,五彩缤纷,艳丽夺目,是为皇家祈求绵延子嗣的兆头,不想却是灵验,皇后辅一进宫,便已经怀了双子,如今未曾落草,倒博得了两个亲王的位份,好不尊贵荣耀,哪像自己这般,乃是烟都贱奴配种所出,连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甚知悉。

    朱寒想到此处,倒生了感怀身世的凄然之意来,转念一想,这几年自己在烟都之中服侍丹宫,倒教他对待自己一如兄弟一般,既然往后可以常常随侍丹宫左右,自己又何必没由来做这司马牛之叹……朱寒兀自胡思乱想之际,早闻内间门水晶帘幕响动之处,却见宫无后搀扶着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轻移莲步出离的内间,那佳人行动之处竟有真真薰风袭人,步态之后印下朵朵莲花样式的香粉印记,朱寒见了此物,便知是圣上所赐的那双步步生莲的绣鞋,连忙伏地再拜道:“奴才朱寒给皇后娘娘请安。”

    却见楼至竟躬亲将他搀扶起来笑道:“好孩子,你既然是无后看重的人,往后在我跟前走动,越发不用教那繁文缛节拘束住了,还像往日无后待我一般就好。”朱寒从小失去亲人,在烟都受尽内相们的使唤作践,如今乍闻楼至这等绝世美人的温颜软语,也顾不得御前失仪,竟默默滚下泪来,又觉自己此举十分失态,连忙伸出手背胡乱展了展腮边泪痕,再拜道:“娘娘恕罪,朱寒因感念娘娘体恤怜下,一时把持不住,冲撞了娘娘洞房喜气,请皇后娘娘饶恕则个。”

    楼至闻言摇头一笑,回身对宫无后点头道:“好好的孩子,都是给你们烟都打怕了的,往后你常陪伴教训于他,教他多知道些中宫的规矩。”说罢又俯身将朱寒搀扶起来,端详了一会儿笑道:“往后跟着无后,起居一如他的规格一般,只怕几天就养胖了的,倒不枉费了你的标致模样儿。”此时朱寒不亚如进了广寒宫一般,只觉自己如今脱离苦海却修得西方极乐世界,唯有不断点头谢恩而已。

    楼至因瞧了一眼墙上的自鸣钟,点头笑道:“早些时候打发了我那小孽障去六部行走学习,想是如今他正不耐烦,你带着你这小兄弟到剑布衣大师的房里去,仔细嘱咐明白了,可别叫我那师弟促狭了他去,办完这件差事,就去接了质辛回来,打发他用晚膳,你就说是我说的,‘妈妈今日要伴驾侍宴,断没有工夫应酬他’,教他早些用了晚膳,在御花园略散散就趁早安置了吧。”宫无后闻言连忙躬身应答了几个是字,带着朱寒再拜施礼,方才低头退了出去。

    楼至打发了宫无后兄弟二人,瞧着如今光景,也该是蕴果谛魂下朝在即,连忙吩咐一应闺阁侍女传膳,因今日已经打定主意承恩,却不似往日省事只在小厨房中准备,特地差人往御膳房一趟,按照往日留门的规格准备了一桌御膳摆进来,打点已毕,复又开了妆奁,将那一匣摆放各色宝石戒指的抽屉开了,细细琢磨起来。

    当日楼至进宫之前便有婚娅使前来赠送妆奁,这一匣宝石戒指亦在礼单之中,楼至只觉好笑,还与宫无后笑谈说起蕴果谛魂越发没个算计,竟将女子佩戴之物送进来供自己穿戴取用,谁知那宫无后尝言道宫中戒指之用却与民家婚嫁习俗不同,虽然本朝风俗严谨,只是小门小户亦多有自谋婚嫁之说,民间男女一旦互生情愫暗通款曲,常有男子相赠此物以示爱意,女子一旦献出芳心,自然佩戴昭示,父母见此情形,虽然不曾言明,必然差遣丫鬟仆妇前去探听女儿家的口风,探知情郎姓名,只等夫家前来提亲,便没有不准的。楼至听闻此言笑道:“若是如此,好端端的送我这些做什么,如今都快进门了,才送来这个岂不晚了?”宫无后闻言点头笑道:“这正是我所说的,宫中规矩却与民间不同了,本朝后宫制度,后妃承欢之日都要佩戴戒指,以记载承恩时节,一旦身怀龙裔,只需查看戒指颜色制度,便知月份,彼时需要换下当日所佩戴之物,另外换了一种宝石,以警示君王,三月之内不可临幸这位后妃,是以戒指上古原称“戒止”,乃为慎戒劝止之意,待孕育三月之后,需要再行更换一枚,寓意月份已足,方可承恩。只是如今娘娘宠冠后宫,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左右都是要夜夜承欢的,这戒指一说,戴与不戴,不过是图个新鲜罢了。”

    彼时楼至听闻此言,脸上一红低头嗔道:“如今你越发会当差,连你主子的起居注都要管起来了呢……”宫无后一面忍住笑意赔礼,一面打开妆奁戒指之匣托在手上教楼至灯下细看,详细解说各色宝石戒面的含义,楼至好奇翻看之下,却见内中一枚戒指的戒面竟似是琉璃所制,通体透明,十分晶莹夺目,灯下观之玉雪可爱,忍不住伸手拾了在手内细看,一面笑道:“往日倒是常见有人戴的红宝翡翠,只是此物不曾见过,倒像是琉璃的?”宫无后见状俯身在楼至手上细看时,寻思了一阵方点头笑道:“是了,想必是他们拾掇妆奁之时,将上次西洋进贡的东西一并呈上的。年前因西洋番邦仰慕本朝物资繁盛,遣使来京祈求通商,圣上倒是十分开明,因顾念通商促进国本民生,便恩准了,那番邦国王感念圣上体恤属国,特地献上当日王后所戴的婚戒一枚,据说这戒指在西洋境内,乃是男女姻亲之好所定的鸳盟,成婚之日戴在女子手上,致死不可脱下,是为忠贞不渝之意。”

    楼至闻言含笑将那戒指掷回妆奁之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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