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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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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一会,才见到她丈夫的身影。他正站在一大片稻田中挥着锄头垦田,头上戴着一顶草帽,身上穿着青色短衣,活脱脱一个农夫的模样。雨菡站在田边远远地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看着看着,视线又被泪水模糊了。
陆翊平抬头擦汗时看到了她。他微微一怔,便放下锄头朝她走过来。雨菡低头偷偷擦去眼泪,见到田边放着一把茶壶,她走过去给陆翊平倒了一杯水。
“我却不知道你竟然还会耕田。” 雨菡把水杯递到他手中,柔声说道。
陆翊平把杯中水一饮而尽,道:“小时候父亲游宦在外,我就留在乡下耕读。我父亲说过,能耕能读,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自己会种田不至于饿死,便可固守其志。”
雨菡笑道:“说得有道理。”又诚心赞道:“我夫君真是天底下最好的丈夫。”
陆翊平一怔,随即道:“小寒,你在此等等。我把剩下的活干完,咱们钓鱼去。”说罢他便转身跑回田里,急急忙忙把最后一块田锄平,然后便拉着雨菡往村子东头走去。
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河绕村而过。陆翊平牵着雨菡在岸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走了好一会,才在一个十分僻静的河滩处停下。
碧悠悠的河水,不知是映了山色。还是水底柔柔的青荇。对面山上的翠竹连成一片绿海,在风中波浪起伏。雨菡陶醉于眼前的绿意,轻声感叹道:“翊平。这里真美。”
陆翊平从一棵大树后面摸出一根钓鱼竿,又在岸边挖了一些蚯蚓。然后扶着雨菡爬到岸边一块大石头上,那块巨石恰好延伸到河中。他盘膝坐下,将鱼饵投入水中,便静心等待起来。
雨菡坐了一阵。觉得无聊,便从身边拾了一些扁扁小石子,打起了水漂。陆翊平蹙眉嗔怪道:“小寒,你如此捣乱我怎能钓到鱼?”
雨菡调皮地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不是幡动,而是心动,真如止境。八风不动。这位施主,你的修为太浅了。”
陆翊平哑然失笑,拉着她的手坐下。雨菡柔顺地把头靠在他的肩头。陆翊平柔声道:“是风动,也是心动。”
静水深流,恰如此情。两人头碰头静静看着眼前永恒的风景,陆翊平沉声问道:“小寒,你喜欢这里吗?”
雨菡轻声道:“喜欢。”
陆翊平问:“那我今后辞了官。我们就在此归田园居,好不好?”
雨菡吃了一惊。坐起身子问道:“你真的要辞官?”
陆翊平点头道:“嗯。我说过,惟愿一生一世守护在你身旁。只是我若辞了官,恐怕今后你跟着我便要过清贫日子。小寒,你愿意吗?”
雨菡本就不愿意他上战场拼命,上回庆州一别,已经让她终日提心吊胆了。如今她的心全在他身上,更是舍不得与他分离。她赶紧点头道:“我愿意。”
陆翊平怜爱地轻抚她的秀发,笑道:“本想与你约定男耕女织,可惜我会耕,你却不会织。”
雨菡反唇相讥道:“将军若是辞了官,妾身自然也会学织绣女红。只怕是‘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
陆翊平笑道:“我原先一直没给书斋取名,便是想不出好名字。你倒是提醒我了,今后我那藏书楼就叫‘见一阁’。”
雨菡扑哧一笑,道:“还没辞呢,海口先夸下了。”
她又把头靠在他肩头,柔柔地说:“见一阁,这个名字好。翊平,你眼中只有我一个,我眼中也只有你一个。”
注:
唐代宪宗时,颜真卿的外孙韦丹在江西任观察使,常与隐居在庐山的高僧灵澈上人吟咏唱和。有一天,韦丹派人给灵澈送去一首诗,表达休官之意。灵澈也写了一首诗回复他,诗云:“年老身闲无外事,麻衣草座亦容身。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果然,韦丹这个官一直做到五十八岁卒于任上,始终没有写过辞职报告,而“相逢尽道休官好,林下何曾见一人”两句则成为传诵不辍的名言。宋代孝宗时,有个尚书郎鹿何,年方四十余就自请退休,回家后在堂上挂了一块匾,写“见一” 两字,大家都知道这是“林下何曾见一人”而反用的意思。
“不是幡动,而是心动,真如止境,八风不动。”是借用慧能的“幡动心动”的典故,雨菡的意思是说,不是外物动了,而是你的心动了,如果你真的到达了忘我的境界,就算外物再怎么干扰,你的心也是静的。
第205章 坦白
她在子夜醒来。他沉沉的呼吸声就在耳畔,他就在她身边,一瞬间的庆幸之后,却是绵绵的心痛。雨菡泪眼模糊地看着他,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温柔?为什么总是那么包容?她其实只是一个懂些诗文、会弹琵琶的普通女子,既没有显赫的家世,又没有这个时代任何一个女子都该有的美德——温柔、遵从、隐忍,为什么他总说她是最好的?
她含泪的目光宛若轻盈的羽毛,在他的轮廓上轻轻扫过,她记得他温柔的眼神,记得那熟悉的鼻息,记得唇舌上温热的触觉……不知为什么,爱到最深处,竟是令人窒息的悲伤。
雨菡轻轻从床上坐起,从屏风上拉下一件衣服,那丝绸如水一般流泻在她手上。她披上衣服推门而出,慢慢地往外走去。
一个人也没有了,满天满地的黑暗和孤寂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像落花一样顺着那如水的月光飘零,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白天他们垂钓的河滩旁。
月光铺洒在水面上,粼粼的波光仿佛架起了一座桥,在那桥下有另一个世界,仿佛彼岸此岸、镜里镜外。那个世界里,似乎藏着她想要的答案——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爱他?原来的她,又是什么样?
她轻轻脱去鞋袜,解去钗环,铺撒了满肩的秀发,踩着清凌凌的月光,一步步到水中去,到镜中的世界去。她原是恐水的,此刻在这极致的孤独宁静中,只感到无比的安心。
此岸彼岸,孰幻孰真?
她一口气潜入水中,任长发在水中飘荡。她就像一个自由自在的水妖,用不谙世事的单纯眼眸,抬头去看那微茫的光亮。
她仿佛看到了。在一片灿烂的枣花下,那个蹙眉嗔怪的男子,皎洁的月光,化作了河上点点孤灯。她仿佛置身在黑暗的虫洞之中寻寻觅觅,她尽力向上浮、向上浮,终于突破了藩篱,来到另一个世界。
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遇见他。
陆翊平站在水中,愕然地看着那个破镜而出的女子,无数的水滴恍若无数的珠玉。被她的绝世的美貌惊起。她那淡然洞彻的眼神,仿佛领悟了一般。他不敢相信那是他的妻子,好像她一跃身就会站在波光上。
那样的出尘脱俗。哪里是凡间之物?
他怔愣了很久,方才回过神来,颤声道:“小寒,快上来,你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你……”
他夜半醒来,她已不在身旁。披了衣出来寻,只遥遥望见她往河畔去了。他往前急追,却见到她白色的身影没入了水中。他以为她是自寻短见,发了疯似的往水里扑,正要吼出她的名字。她却以这样的方式降临了。
她清澈的眼神宛如精灵,了悟般地轻声说道:“陆翊平,我爱你。”
他看着月心中那个白衣女子。怔愣不语。
她又重复了一遍:“陆翊平,我爱你。”
也不需要他的回应,她仰面躺在水上,对着中天那一轮皓月,轻轻哼唱起来。
空灵的歌声飘荡在水面上。陆翊平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歌声。他越发觉得她离尘。那真的是他的妻子吗?他用力扫去心中的惶惑,冲入水中想把她拉上岸。
手碰到她的那一瞬。她对着他绽开了一个无限悲伤的笑容,她轻轻拉着他,来到那江心月影之中。
清寒的玉臂缠上他的脖颈,冰冷的唇覆上他的唇,那柔软的舌尖一再挑弄着他。他突然抱住她柔软的腰肢,急切地把她拉到岸边,躲在江边那块大石后疯狂地吻她。
柔软的青荇亲吻着他们的脚踝,两个互相渴慕的身体紧紧交融在一起。占有这样的女人会遭到什么天谴,他根本顾不上了。她的柔弱无依仿佛在召唤他、祈求他,引着他去往她如月光般纯净的世界,去徜徉无尽的孤寂。
一声声温柔的呢喃仿佛呓语一般,让这个虚幻的梦越做越深……
眼前的篝火映着雨菡美丽的容颜。陆翊平呆呆看着她,此刻的她似乎又回归了人间。回想起方才水中的那一幕,他仍然觉得那只是一个梦。
她看着眼前跳动的篝火沉默了很久,忽然轻声道:“翊平,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陆翊平愣住了,一颗心突然狂跳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和她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圆满了,他不想再节外生枝。
陆翊平沉声道:“小寒,我说过,不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子。你若不想说,我……我不知道也可。”
雨菡看着他凄然笑了。她柔声道:“翊平,我不想瞒着你过一生。我想告诉你,你也有权利知道。”
陆翊平沉默了半晌,终于说:“那你说吧。”
雨菡指着天上的一轮圆月对陆翊平说:“翊平,你不是说过,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你觉得,千年之后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陆翊平一怔,摇摇头道:“一千年后吗?太远了,我哪里能知晓。”
雨菡轻轻笑道:“你说,一千年后,人能跑到月亮上去吗?”
陆翊平大吃一惊,到:“那怎么可能?除非人长出了翅膀,或是像嫦娥那样吃了仙药。”
雨菡摇摇头,到:“不用吃仙药。在未来,人们会制造一种飞船,飞船的尾巴会喷出万丈火焰。人坐在飞船里,就能离开大地飞到天上,飞到月亮上去。”
陆翊平目瞪口呆地看着雨菡。雨菡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手,又轻声问道:“翊平,你觉得一千年后的人,他们会不会制造出一种机器,能把人送回到遥远的过去?”
陆翊平说:“我只在《太平广记》里读到一个《阮郎归》的故事,说的是一个姓阮的人到山中去采药,他在山中受到盛情款待,停留了半年,下山回家后却发现已经过了十代。你所说的回到过去的事,却从没听说过。”
雨菡柔声道:“在未来。人们发现了一种时空的通道,人走进这种特殊的通道,既能回到过去、也能去到未来。对了,翊平,如果有一个女子从一千年后来到这个世界,你觉得她会爱上这个时代的男子吗?”
陆翊平越听越糊涂,他忐忑不安地问:“小寒,你到底想说什么?”
雨菡温柔地看着他如夜一般漆黑的眼眸,柔声道:“翊平,我和我师兄都是从一千年后的未来回到宋朝的。”
陆翊平看着那张他熟悉的俏脸。张口结舌道:“你、你说什么?你是从未来来的?”
雨菡被他眼中的陌生刺痛了,她紧紧拉着他的手,哀求似的说:“翊平。你听我说。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所说的句句是实话。不论如何,翊平,多想想我的心。”
她从自己获邀旁观虫洞试验的那一天说起,如何回到一千年前的北宋。如何被人迷晕卖到松月轩,又是如何答应代嫁。陆翊平一直默默听着,不发一语,甚至好像根本没有听进去一般,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火堆。
“翊平、翊平。”雨菡见他怔然不语,忐忑地唤了一声。
陆翊平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她。雨菡的心很痛,果然,他还是无法接受。
她看着他凄然笑道:“翊平。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不要紧,慢慢来。我只是希望你明白,我一直是我,我的心从来没有骗过你。”
陆翊平怔愣空洞的眼神慢慢复杂起来,良久。他沉然点头道:“我明白。”
从未有过的欣喜跃上她的心头。她微微含笑道:“对了,我父母为我取名小寒。并非因为我手脚寒凉,而是因为我是小寒那天出生的。”
陆翊平刚从震惊中醒悟过来,仍有些陌生和惶恐。他试探地问道:“小寒,你是从千年之后来的。你……你的……”却又茫茫然不知问些什么好。
雨菡握着他的手柔声道:“你想知道什么,只需说出来就好。”
陆翊平轻声说:“你父母?”
雨菡道:“我父母都是学校的老师,唔,就是教书先生。以六艺来说,我父亲教的是‘书’,我母亲教的是‘乐’。我是独女,父母很疼爱我。我被卷入虫洞,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不知该有多伤心……我每每想起此事,心里就好难受。如果师兄能修好虫洞,我真想写信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活得很好。”说罢,竟是止不住泪水涟涟。
陆翊平一见她流泪,心就软了下来。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过了半晌,雨菡的心绪方才慢慢平复。她擦去泪水,柔声问:“你还想问什么?”
陆翊平想了想,问道:“你方才说,你是写邸报的。千年之后的女子也可读书出仕吗?”
雨菡嫣然一笑,道:“嗯。在我们那个时代,女子不光可以读书,还能和男子一同参加考试。我上学早,五岁便入学了,二十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进了报社。我们的报纸和邸报并不完全一样,邸报只有官员能看,报纸则是上至官员下至百姓人人都能看,内容也是包括万象。对了,我曾经算过,若是将我的月薪折算过来,便是二十石米。”
“二十石米?”陆翊平喃喃道,“那岂不是等同于七品的俸粟?”
雨菡闻言笑道:“是吗?原来等于七品……啊,你是四品,我跟你差好远呢。”
陆翊平看着她天真的笑容,心里叹了一口气。也好,总好过她说自己不是凡人……
只是心中仍是惴惴难安。
他又陷入了沉默,雨菡突然感到无比的委屈。她把脸埋在膝头,默默地流着泪,喃喃道:“是否不告诉你才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她此刻才知道,爱一个人竟会令自己变得如此卑微,她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一文也不值。
他暗自叹了口气,将她微微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沉声道:“怎么会?小寒,你能对我坦诚以待,我很欣慰……”
陆翊平仰头去看天上的一轮圆月。他生命之中有过很多个月夜。在十五岁的某个月夜,他送别了最令他刻骨铭心的少女;又在某个月夜,他在华灯之下邂逅了某个温柔女子,他曾经想娶她为妻。然而阴差阳错,他被迫下聘书娶自己最不想娶的女子,他更想不到的是,那夜坐在喜床之上的,竟是一个从千年之后来的新娘……
那夜他怀着醉意和怒气砰然推门进去,见到喜帕之下的她被惊吓得跳了起来;他坐在她身边,有些惶惑地看着那个轻轻发抖的柔弱身躯。他那时只是一个视妻子为摆设的俗人而已,他哪里会想得到,那个大胆叛逆的陌生女子,会成为他一生的眷恋。
“怪不得你要逃婚……”陆翊平沉吟道。
雨菡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他:“翊平,回想起来,或许你会希望那时的我逃掉就好了,这样你就不会遇到那么多麻烦……”
陆翊平心中一痛,他的双臂紧紧抱住她,仿佛她随时可能消失一般:“小寒,不论如何,能与你相遇相知是我今生最幸福的事。我虽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实验,却感悟到或许这是天意,是上天要把你送到我的身边。你也曾答应过我,永远不再离开我……”
“嗯,只要你不厌弃我……”雨菡含着泪,哀求似的看着陆翊平。
陆翊平叹道:“我有时真不明白,你究竟是聪明还是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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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邸报”是我国最早的报纸。它是用于通报的一种公告性新闻,是专门用于朝廷传知朝政的文书和政治情报的新闻文抄。据历史记载,汉代的郡国和唐代的藩镇,都曾在京师设“邸”,其作用相当于现今的驻京新闻机构,重在传达朝政消息,包括皇帝谕旨、臣僚奏议以及有关官员任免调迁等。负责抄录邸报的邸吏,是最早的新闻记者编辑。
第206章 归来花照路
陆翊平还没来得及辞官,九月中神宗便下了讨伐西夏的檄文。陆翊平和杨全安只好又重新披上战袍,依依惜别了各自的娇妻,踏上回延州的路。
临别之前,雨菡又将自己的玉坠挂在了陆翊平的颈上。
看着陆翊平远去的背影,这一回雨菡却没有哭。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短暂的离别而已。她害怕泪水一旦决堤而出,这离别便成诀别。
所以,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陆翊平和杨全安走了之后,雨菡每天都坐在屋里抄写佛经。人人都说她庄静贤淑,只是为人有些冷淡,似乎太安静了些。
陆翊平走后一个月,她开始呕吐不止,这才知道自己已经有了身孕。
景幻几乎同时怀上了孩子,她的早孕反应不大,依然坚持每天侍奉杨嬷嬷,婆媳俩相互扶携,相处得很融洽。
雨菡觉得自己的心境也还算平静。只是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躺在床上,瞪着黑乎乎的一片虚空,心上总是重重地压了什么,有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宋离受陆翊平的委托,时不时从江南来看她。一来是担心雨菡在陆家被人欺负,二来是担心崔仁泉报复。让他欣慰的是,雨菡一直安好,只是身子一天比一天重。
他们却不知道,此时的陆翊平正身处绝境。
自去年庆州大胜后,神宗决心与西夏决一死战,并派遣给事中徐禧统一调遣陕西诸路军。在去年庆州一役中,徐禧所率一路军一直打到了永乐川,直逼西夏首都兴庆府(今银川)。徐禧对自己的战果十分自满,上疏在永乐筑城,期望以此为据点,一举歼灭西夏。但种谔认为。永乐距离兴庆府虽近,但离宋军腹地太远,孤立无援,再加上永乐三面都是绝崖,城内没有水源,很难坚守。种谔认为,应先攻横山,以横山为战略据点,与米脂等已经占领的城寨,构筑一道坚固的战略防线再图全面进攻。
没想到矜骄自傲的徐禧上奏本弹劾了种谔。说他不服指挥,还要求将种谔调到延州去防御。神宗听取了徐禧的意见,调种谔防守延州。而陆翊平所帅的鄜延军则归入徐禧麾下。
陆翊平陷入了两难。徐禧调陆翊平守永乐城,而种谔则要他按兵不动。他不去永乐城,便是违抗军令,是为不忠;若去了永乐城,便又是背叛恩师。是为不义。横竖都要落个不忠不义的罪名。
徐禧的调兵符发了三道,陆翊平最终还是决定去守永乐城,虽然他内心同意种谔的看法,认为永乐城极难守住。
事实证明他原先的判断是对的。自从十月鄜延军进驻永乐城以来,西夏如同被一根尖刺扎入骨髓。西夏梁太后派遣主帅叶悖麻、咩讹埋,率十万兵马围攻永乐城。陆翊平建议徐禧趁夏军横渡无定川时予以迎头痛击。没想到徐禧这个书呆子竟然说什么“王师不鼓不成列”,非要等夏军渡江之后再列阵迎战。
夏军既渡江,徐禧又不顾将士有畏战情绪。将一万宋军陈列在城下迎战。宋军大败,紧急撤回城内,却因永乐城山崖陡峭,人马相踏,死伤无数。不少将士弃马入城。宋军一下子就损失了八千多匹战马。
夏军在城外截断了永乐城的水源。陆翊平指挥军士在城内掘井,掘了二十多米。一滴水也没有。城中断水断粮,全军陷入了恐慌。将士们从喝人尿、喝马血,发展到为了争水而互相杀伐,甚至争饮人血。
此时的雨菡,却什么也不知道,她只是笃定地相信,丈夫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
十一月,宋军在永乐城大败的消息令举国震惊。神宗倍受打击,失声痛哭,竟然一病不起。即使消息再闭塞,到了腊月,淮南的人们也知道了宋军在永乐城被全歼的消息。
杨嬷嬷严令全家上下瞒着已有四个月的雨菡和景幻,但聪明的她们还是很快感觉到了异样。听闻这个噩耗,雨菡当场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宋离和梅三重竟然赶来了。梅三重将漕帮的事务暂时托付给朱十襄和凌沛,自己亲自赶到延州去打探消息。宋离则把生意全盘抛下,日日钉在雨菡跟前,每天都要为她和景幻把三次脉。
后来,竟连王数理和凌越也来了。他们得知宋军大败的消息,担心雨菡支持不住,凌越硬是拖着身孕从长安赶了一个月的路来淮南看望雨菡。宋离见人多了,借住在陆府不变,干脆在歙县置办了一处房产,和王数理、凌越一起搬进去住。
身边有这么多人的陪伴关心,原本悲痛欲绝的雨菡也坚强起来。腹中的孩子一天天长大,有了胎动。雨菡暗下决心,这是他留下的骨血,不论如何她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抚养成人。
元丰五年刚过完元月,去延州打探消息的梅三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他给雨菡和景幻带来了好消息——宋军几乎全军覆灭,就连主将徐禧都死了,陆翊平和杨全安在最后一刻竟然从乱军中突围而出,保全了性命。他赶到延州的时候,陆翊平的残部也刚刚回到延州府。陆翊平托他给雨菡带回一封家书,信中说他还有许多公务要处理,暂时不能回家。等事情都办好了,他便直接向朝廷递交辞呈返乡归田。
那一天,雨菡跪在梅三重面前,捧着陆翊平的家书痛哭不止。
将军在永乐川惨败,陆氏全族颜面无光,雨菡却一日比一日开朗起来。她的丈夫就要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她只希望他能在孩子出世之前赶回来,在她生产的时候陪在她身边,能第一时间亲手抱过他们的孩子。
怀胎九月,马上就要临盆了。雨菡晚上睡不着,白天却沉睡不醒。这一天,她上午巳时(10点)才起床,刚吃过午饭,又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陆翊平便是那个时候回到了家。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眼便见到朝思暮想的妻子躺在床上沉睡。他轻轻走到她身边坐下,赫然看到那滚圆滚圆的肚子,竟然吓了一跳。细细端详她的脸,都已是九月身孕了,她的下巴还是那么尖,这段日子她一定受了许多煎熬,而这些都他带给她的。
陆翊平轻轻把手放在雨菡的肚子上,腹中的胎儿似乎受到感应,突然狠狠地踢了一下,陆翊平吓了一大跳。猛然缩回手,雨菡就在这个时候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无限依恋地看着自己。眼泪第一刻就滑落了。声音在她干渴的喉咙里低不可闻:“你回来了?”
陆翊平含笑点了点头,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雨菡突然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脖颈,哽咽道:“翊平,真的是你吧?我不是在做梦吗?”
陆翊平吻去她脸上的泪水,又将咸涩的唇印在她的唇上。唇舌交融。他们吞下了彼此的泪。
“小寒,我好想你。”这是他回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他困守永乐城,曾先后六次修书请求恩师种谔派兵救援,种谔就是按兵不动,他恨陆翊平不遵从自己的命令,宁愿眼睁睁看着鄜延军被全歼也不出手相救;三万鄜延子弟几乎全军覆没。陆翊平眼睁睁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下,满地鲜血横流,他忽然对战争、对权谋产生了无比的厌恶。
那时候他自己也不想活了。他的部下兄弟全都战死了,他还有什么颜面活下去?但他想到了她,想起他们一同走过的路,她对他说过的话,想起临别那天她悲痛欲绝却隐忍不哭的神情。所以他忍辱偷生活了下来。因为他答应过她,今生今世要陪伴在她身边。
雨菡紧紧抱着陆翊平失声痛哭。腹中胎儿又是一阵猛踢。雨菡担心影响胎气,只能强自平复情绪。陆翊平忍悲笑道:“这孩子总是这么皮吗?”雨菡嗔笑道:“可不是吗!有时睡着觉都要被他踢醒,宋离说一定是个男孩。”陆翊平笑道:“或是个女孩,像你一般,肯定也是极不安分的。”
夫妻俩坐在院中,沐浴着暮春的暖阳,庭前的玉堂春今年开得尤为繁盛。雨菡说,冬天越是冷,春天开花越是繁密。陆翊平问为什么,雨菡便跟他解释了花卉植物的春化作用。
陆翊平这才想起来,他妻子是从未来来的人,天文地理人文万象她似乎无所不知。
他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沉声问道:“小寒,未来的人还会互相杀伐吗?”
雨菡忧心地看着陆翊平,经过这场死战,他的性格似乎有些变了。雨菡沉声道:“翊平,你只要回头看看历史,就能预知未来。几千年来,人类都是毫无意义地互相杀来杀去。只要人性不变,历史就不变。人类历史根本就是一台绞肉机,我只是想从里面留住一个自己爱的人而已。”
陆翊平叹道:“是吗?我以为以你们那时的智慧,或能参透世事,不再相互攻掠杀伐呢……小寒,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雨菡柔声道:“翊平,一千年以后的世界跟现在没什么不同。有人利欲熏心,有人舍己求仁。有人为了名利地位,可以将所有人都当作棋子;有人为了他爱的人,愿意放下一切走遍万水千山。有人众人环抱,却依然很孤独;有人只求一个知己,就已经觉得圆满。不管再过多少个千年,人心都是不会变的。”
他们手拉着手,抬头去看那些深藏着春意的枝头,春花开遍时,他们的孩子也该来到这个世界了。愿他像那些他们敬佩的兄友一般,正直、善良、坚定地守护自己的信念和所爱之人。
雨菡问:“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吗?”
陆翊平沉声道:“恪一。陆恪一。恪守一道、抱定一心、守护一人,始终如一。”
雨菡含泪点头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第207章 圆满(大结局圆)
“夫人,再使把劲,马上要出来了!”房中传出稳婆的声音,回应她的是一声声痛苦的哀鸣。
端着热水、拿着棉巾的仆妇进进出出。陆翊平在庭中来回踱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的额头上爬满了汗珠,眼睛都急红了,王数理却在一边悠闲地翘着二郎腿,耐心跟宋离讲解剖腹产的原理。
“这么说,未来若是遇到难产,便可将胎儿从产妇腹中剖出?产妇可确保安全无虞吗?”宋离也是医生,在这方面他是相当有科学精神的。
王数理点点头道:“是啊!剖腹产的安全系数比顺产高多了。”
“你们两个给我闭嘴!”全安低声喝止了这两个不着四六的人,“什么难产难产的,还嫌义兄不够心焦的吗!”
陆翊平听着房里妻子痛苦的哀鸣,内心煎熬不已,他喃喃地说起了胡话:“早知道不生了……以后都不生了……”
景幻在一旁安慰道:“义兄别急,雨菡姐身子实,一定会母子平安的。”
全安忧心忡忡地看着幻儿,问:“幻儿,你在此处不要紧吗?”他很担心那凄厉的惨叫会惊吓了即将临盆的景幻,景幻却笑道:“我没事,对我来说正好可以预习呢。”
同样有身孕的凌越却早就躲起来了,她实在是受不了那撕心裂肺的叫声,再有一个月就该轮到她了。
突然,房中传出“哇”的一声啼哭,众人立时一愣,随即欢呼起来:“生了!生了!”隔壁传来杨嬷嬷的声音:“是个男孩——”
宋离起身恭贺道:“恭喜姐夫喜得贵子!”陆翊平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反应。宋离把他一推,道:“还不快瞧瞧去!”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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