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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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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故技

黎明时分,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停泊着十艘大型漕船。每条漕船的船头,挂着一个写有天干的灯笼。黄色的灯影在河面摇曳着,一道道光影被水波送向未知的黑暗,消失在阵阵孤寂的涛声中。漕丁们背着装满漕粮的麻袋进进出出,沉重的脚步将跳板压得吱呀作响。

凌潇深色严峻地看着正在装运漕粮的漕丁,时不时过去查看一眼漕粮。满满的一袋袋,全是黄灿灿的谷子——这是今年两浙路刚打下来的夏粮,要运到汴京去供给那一百五十万戍卫京畿的禁军。

漕粮装船完毕后,这趟走漕的漕丁们在凌潇的带领下举行了敬河神的仪式。老舵主凌湘一大早也赶来了,他亲手在香案前献了牺牲——割破了一只鸡的喉咙,鲜血从鸡颈处喷薄而出,一双翅膀徒劳地扑打着。凌湘紧紧扼住那只鸡的喉咙,眼中满是冷冷的杀机。

吉时已到,十艘漕船准时出发。高高的人字桅立起来了,纤夫们整齐地唱着调子,将漕船一一拉出了码头。船头的梢工、船尾的舵工也用各自的号子应和着,组成了一首悲壮的合唱。

凌潇站在船尾,看着六和塔越来越远,渐渐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那塔影之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仍在迎风眺望,遥遥地挥着手。雨菡见到这场面,不知为何竟想流下泪来。

直到那塔影也看不清了,雨菡对凌潇唤道:“少主,进来喝杯茶吧!试试看我的分茶技艺有无精进?”

凌潇微微一笑,回身进了船舱。三人围坐在一起,看着火炉边正在焙着的茶饼,默默无言。这段时间以来,三人共同经历了不少事。使得他们已经成为莫逆之交,有的话不必明说,彼此也能心意相通。就像那天雨菡吟出的那句“生生醉不已、去去几回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凌潇却说出了她的心声。

酒醒何处是,重楼又重楼。人海茫茫,常常使他们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错觉。这种飘零的孤独,注定将伴随一生。

雨菡手中的茶筅熟练地击拂,黑色茶盏之中,一朵白色的汤花在袅袅蒸汽中慢慢浮现。雨菡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筅,双手奉茶给凌潇。凌潇含笑接过,忽然感叹道:“雨菡姑娘。还记得上次在镇江我们品茶论情吗?”雨菡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凌潇道:“梅老师说,人生若逢十分之情缘方可圆满,但我此刻却觉得,此生有十分之朋友就已经足够了!”

“凌潇……”雨菡和王数理看着他。眼中竟隐隐涌起了泪光。是啊,他们都是随波逐流不由自主的浮萍,能在这茫茫江湖上相遇相知,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凌潇叹道:“我长这么大,若论真正的朋友,或许只有你们二人。”王数理道:“凌潇。你别担心,这趟漕有我们陪你走,一定会平安度过的!”他此言一出。就连一向冷静自持的凌潇,眼中也不由得泛起了泪光。此刻是他最艰难的时刻,他太需要帮助和支持了……

十艘漕船沿着京杭运河一路北上。两浙路产粮占全国三分有一,漕运船队所经过的地方,陆陆续续有漕粮起仓。比如王数理看管的乙字船、顾一鸣看管的丙字船。还有戊字船、辛字船,中途都装运了一些漕粮。凌潇和顾一鸣轮流监督漕粮起仓、装船。除此之外。凌潇每天早晚都要在各船上检视两次漕粮,唯恐不知不觉被人做了手脚。

船行了多日,眼看就要抵达扬州,一路上风平浪静并无异状。王数理是新任的扬州分舵舵主,凌潇准备等抵达了扬州,亲自带着王数理到分舵去接位。

就在离开杭州的第十一天,发生了一个小变故。己字船上一个梢工趁晚上靠岸休息时,上岸去找一个相好的窑姐儿,到了天明也没有回来。凌潇派人上岸去找,那窑姐儿却说此人从来也没有到她那里去过。众人猜测,他可能是去找了新的相好,恋床恋得不想回来了。这趟漕至关紧要,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梢工耽误行程,凌潇便调配了一个漕丁去顶那梢工的空缺,准备等事情过后再严加处罚那个临时溜号的。

第十二天的傍晚,船队行至扬州城附近一个小城镇。江上风很大,天色也黑得早,凌潇认为小心为上,便令船队在这个小城镇过一晚。十艘漕船正混在一起准备排队停靠,忽然听到一条船上有人惊声叫道:“快看!那是什么!”

雨菡、王数理和凌潇坐在甲字船上,听到声音,急忙跑到船舷边,往河中看去。

夜色渐渐沉下来了。黑色的黑面上忽然腾波鼓浪,泛起了剧烈的白色气泡,仿佛河面沸腾了一般。渐渐的,气泡消失了,水面恢复了平静,却浮上来一个蓝色的东西——青白的四肢、散乱的黑发漂浮在河面上……竟然是一具尸体!

“是王二!王二!”有人大声吼道。王二,正是那个溜号的梢工,他竟然死了?!有人拜倒在地,惶恐地哭喊道:“是河神!河神显灵了!我们快逃吧!”

惊恐的情绪在众人之间迅速传染。有人哭喊着跪拜,有人干脆弃船,跳下河往岸边游去。

雨菡和王数理回头去看凌潇,只见他一脸铁青,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怔怔地看着河中那具漂浮着的尸体。顾一鸣跑过来问:“少主,怎么办?”

凌潇突然脱去鞋袜,一跃到船舷上,决然道:“我去看看!”王数理吼道:“别去!小心有诈!”凌潇回头看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不信这些怪力乱神。如今人心惶惶,我若不挺身而出,这趟漕就没法再走了!”

说罢,他决然一撤手,纵身跃入水中。王数理见状,急忙也脱去鞋袜跳了进去。两人朝那具浮尸游去,合力将那脸朝下的尸体翻了过来,众人一见那尸体的脸,又是一阵哄乱——

王二的脸上,带着一个面具,账目龇牙、面目狰狞,红黑的油彩纠结在一起,化作一个充满邪气和憎恨的漩涡。雨菡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船工们大喊着:“河神!真的是河神!”“这趟漕不能再走了,会没命的!”“快逃命吧!”

凌潇将面具一揭,一张清白肿胀的脸,果然是王二。他对王数理说:“先把他拖上去再说。”两人便一人拉着尸体的一只手,将他拖上岸。

凌潇和王数理蹲在尸体旁边,雨菡和几个不信邪的船工也赶过去看。王数理将尸体的衣服解开,抬起四肢来仔细检查,又将尸体翻过来,查看背后的尸斑。

只见那尸体背后青紫色的尸斑已经连成一大片。王数理沉声说道:“人死后血液循环停止,血管内的血液就沉积到低处,变成青紫色的斑,这就是尸斑。从这尸斑看来,他死了已经超过一天。尸斑均匀分布在背部,他应该不是淹死的,而是死后被人抛尸水中。”凌潇听罢,沉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他的看法。

王数理又转过去检查尸体的头部。他用手指在尸体的头上细细摸索,突然,他的手指停留在颅骨右侧一个地方。王数理说:“这里,颅骨粉碎,他是被人用钝器敲死的。”

凌潇抬起头,冰一样的眼神将众人扫了一遍,威严地说:“都听到了吧?王二是被人害死的,不是河神作祟!”众人将信将疑,一个个凑近了看,果真见到拿尸体头上凹进去一块。

“到底是谁那么歹毒,害死王二还整出这样的鬼把戏!”“该不会是王二被仇家寻仇吧?”“刚才水里那阵气泡是怎么回事?”众人站在岸上议论纷纷。

雨菡把凌潇拉到一旁,轻声说:“凌潇,我听梅三重说过上次漕粮失踪时的情况,好像跟现在非常相似?我总觉得……”凌潇闻言,脸色大变,立即下令道:“各人马上回自己船上!违令者重罚!”自己则率先冲在前面,跑上了甲字船。

就在凌潇踏上夹板的那一刻,装满漕粮的船舱中突然冒出阵阵白烟。很快,烟雾布满了整个船体,船上的人什么也看不见了。众人惊慌失措,雨菡和王数理看着那艘被白烟包围的漕船,怔怔地愣在当场。雨菡突然大喊:“凌潇!凌潇你在哪里?!”

“我在船上!我没事!漕粮——”烟雾中传来凌潇的声音。

雨菡和王数理踩上跳板,晃晃悠悠地向船上摸索过去。站在那白色的烟雾之中,雨菡感到浑身一震凉气。他们和凌潇互相唤着对方的名字,慢慢靠在了一起。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雨菡的声音禁不住有些颤抖。

“上一次漕粮失踪,大概就是这种场景。”凌潇的声音也头一次透出了胆怯。

烟雾渐渐散去,船舱朦朦胧胧的影子浮现出来。三人钻进船舱,只看到一堆干瘪的麻袋。凌潇翻检着那些空空麻袋,里面一粒米也没有。地上只留下了一些湿漉漉的痕迹。

王数理蹲下去,用手指蘸了蘸地上的水痕,放在鼻子下一闻,轻声道:“只是水而已。”

“这……果然是巫术!”凌潇垂着头绝望地说。

ps:  呐呐呐~~~谜底晚上9点揭晓,欢迎猜内奸~~~

第125章谜底

“什么?!漕粮又失踪了?”顾一鸣匆匆跑上船,将那些麻袋捡起来,一个个地翻看,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凌潇:“少主,这……”

其他船工也跑上船,看到原本堆得像小山一样的漕粮,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白烟飞走了,纷纷叫嚷道:“还说不是河神作祟!”“少主对河神不敬,被河神诅咒了!”

“这果然是巫术……”凌潇颓然无力地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道。

王数理蹲下来,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声道:“凌潇,这不是巫术。”

凌潇茫然抬起头看着他,指着地上空空如也的麻袋说:“不是巫术?那为什么漕粮会化作白烟凭空消失?”

王数理剑眉紧蹙,低声道:“化作白烟飞走的不是漕粮,而是一种特殊的物质,叫做干冰。”

“干冰?!”雨菡和凌潇同时叫起来。凌潇紧紧抓住王数理的手臂,问道:“什么是干冰?”

王数理摇摇头,说:“我很难跟你解释。干冰是一种很特殊的物质,它原本是一种气体,在温度非常低的时候就凝固成了白色的固体。这种白色固体但在常温之下就能挥发,变成像刚才那样的白烟飞走。它无色无味,挥发时又带着寒气——这些都是干冰的特性。”

干冰就是固体的二氧化碳,这一点雨菡倒是知道。她拉着王数理低声说:“师兄,不可能啊!这个时代怎么可能会有干冰?!”

王数理看着她,神色凝重地说:“本来我也不相信。不过,这个时代确实有人已经发现干冰了,并且发明了制取干冰的办法。”

雨菡大骇道:“你怎么知道?!是什么人发明的?”

王数理低头看着脚下船板,沉声道:“王扬略。”

“王扬略?”雨菡不明就里地问:“他是谁?”

王数理苦笑道:“你忘了吗?他就是那本《洗石录》的作者,明教第一代药师啊!如果不是你把那本书带出来给我看。我还真不敢相信,中国竟然在宋代就发明了干冰的制取办法,比西方早了七八百年!可惜,王扬略只把它当做一种丹方之术,并

且严加保密,以至于外人根本不知道曾有过这样一个伟大的发现!”

“《洗石录》?”雨菡腿一软,几乎要站不住了,她喃喃道:“梅三重带我去明教圣地偷《药王经》,他以为秘密就在那本《药王经》里。那本《洗石录》是我无意间发现的,梅三重以为没用。就给了我,没想到……”

凌潇越听越糊涂,雨菡就把她和梅三重在明教圣地药师殿里找经书的经过跟他说了一遍。雨菡道:“当时梅三重说。那本《洗石录》里记载的都是明教第一代药师王扬略的炼丹笔记,没什么用,但我觉得我师兄可能会感兴趣,就把书带出来给他看了。”

王数理说:“其实我很早就注意到了《洗石录》里记载了干冰的制取办法,但从来没有把它跟漕粮联想起来。”他从怀里掏出那本《洗石录》。翻到某一页,雨菡和凌潇把书接过来看,只见书上画着一种非常大的铁罐,罐子上还连着一些很复杂的导管。

王数理说:“《洗石录》上记载了王扬略发现干冰的过程。王扬略早年为了炼丹,在山中到处挖矿。有一次,他挖到一处很深的矿眼。当他指挥仆役掘开那矿眼时,突然喷出了一股强烈的白色寒气,挖矿的仆役瞬间就被冻死了。他爬进矿井一看。发现一种白色的固体,还在散发白色寒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王扬略炼丹的经验很丰富,他刻苦研究,发现这种白色固体会在极少数密封的矿井中出现。他通过模拟矿井的条件,在极寒条件下。给一个密闭的大铁罐子不断打气,终于得到了一点点干冰——这种制取干冰的方法和现代非常相似,也是在低温条件下通过加压,从而得到干冰。王扬略以为干冰是一种仙气,他怕泄露天机,所以从未将这个发现告诉别人,只记在了《洗石录》里,没想到,这个神秘的物质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于是想出了这个漕粮凭空消失的诡计,用来对付凌潇;更没想到的是,我师妹和梅三重闯进明教圣地,无意中发现了这本书,才让我解开了谜题。”

“天意……”凌潇喃喃道,“这都是天意……”

雨菡泫然欲泣道:“不,这不是天意。这是我和梅三重冒着生命危险从明教圣地偷出来的秘密。梅三重为了你,真是穷极一切办法!他对你真是忠心耿耿啊!”

凌潇垂下了头,陷入了沉思。突然,他醒悟过来大声说:“这么说来,这一切都是明教捣的鬼?!”

王数理摇摇头,道:“恐怕知道如何制取干冰的,不仅是明教。有人将这个秘密透露给了你的敌人,他们就想到了用这个诡计来对付你。”

“你说什么?”凌潇愕然地看着他。

王数理眉头紧锁,沉声道:“凌潇,你的怀疑没有错,你身边真的有内鬼。蔡九为了查这个内鬼搭上了性命,才把他找了出来。谜底就在那块‘梅花’牌九里。”

雨菡怔住了,颤声道:“你是说……凶手是梅三重和朱十襄当中的一个人?”

王数理摇了摇头,说:“那块牌的名称叫梅花,又是十个白点,确实最容易指向梅三重和朱十襄。但我后来发现,我们还忽略了一个人。”

雨菡和凌潇急忙问道:“什么人?”

王数理转向顾一鸣,问道:“顾师爷,您使的武器,是叫子午钺吗?”

顾一鸣愣了一下,沉声道:“是,正是子午钺。”

王数理从怀中掏出一块“梅花”牌九,道:“那子午钺的形状,是不是跟这梅花牌上的图案很像?”——梅花牌上,上下两个五字白点,如果用线条勾连起来,确实形成了一个类似“香奈儿”商标的形状,跟子午钺看起来非常相似!

顾一鸣脸色很难看地说:“王少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就是那个内鬼吗?!”

王数理不答反问道:“顾师爷,刚才我们几个人跑下船去查看王二的尸体,那个时候你在哪?我记得,人群之中并没有看见你。”

顾一鸣铁青着脸,语气生硬地说:“当时我看众人都跑下了船,担心船上无人看管会出事,所以一直留在船上看管漕粮。”

王数理眉毛一挑,问道:“是吗?那请问顾师爷当时是在哪条船上看管漕粮?”

顾一鸣理直气壮的说:“自然是在我自己的丙字船上!”

王数理摇摇头,道:“恐怕不是吧。当时顾师爷应该就在现在这条甲字船上——或者说,我们现在站的这条‘甲字船’,其实就是顾师爷看管的丙字船!”

“什么?这是丙字船?!”雨菡和凌潇异口同声地叫道。他们回头去看船头的灯笼,上面明明写着一个“甲”字。

王数理注意到他们的目光,继续说:“为什么你们会认为这是凌潇的‘甲’字船?”

凌潇指着船头的灯笼说:“因为那里挂着甲字灯笼。”雨菡没有说话,她突然想起了临行前朱十襄跟她和王数理说过的话。

王数理问凌潇:“就因为那个灯笼上写着甲字,所以你认为这是甲字船。如果把那个灯笼取下来,你还能确定这是什么船吗?”

“这……”凌潇迟疑了,这次的十艘漕船都是苏州官船厂新造的,十艘一模一样,仅是靠船头的灯笼来辨别船号,只要将船头的灯笼调换一下,就能轻易把丙字船变成甲字船,而甲字船变成丙字船。

凌潇充满疑问的目光投向脸色铁青的顾一鸣,他不敢相信,这个每天陪伴在他左右、从读书起居到大小帮务都无微不至照顾他的师爷,竟然就是那个“内鬼”。凌潇剑眉紧蹙,嗫嚅着说:“师爷,你……”他又向王数理决然说:“数理兄,师爷对我恩重如山、忠心耿耿,绝不会是内奸,你不要信口雌黄!”

王数理眼神坚定地看着凌潇,继续说:“顾师爷刚才没有下船,他趁人不备,偷偷将甲字船和丙字船船头的灯笼换了过来。这样一来,他的丙字船就变成了甲字船。然后,他将藏在这条船暗舱里的干冰拿出来,在上面浇上水,让干冰迅速挥发,造成漕粮不翼而飞的假象,其实,真的漕粮早在路上就被他一点点扔到水里了!”

王数理又对着顾一鸣说:“你趁着沿途漕粮起仓,在加载的漕粮中偷偷混入了干冰,然后把干冰藏在丙字船的暗舱里。当然,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干不了,丙字船上的船工,想必都是你和沅爷精心挑选的吧!”

“什么?我叔父?!”凌潇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数理。

王数理沉声道:“这次江南选分舵主,沅爷一无所获,加上他看出你父亲一心向着你,担心不下狠手把你扳倒,这总舵主之位一定会给你,于是就故技重施,导演了这出漕粮失踪的戏。如果诡计得逞,他一定会大肆在漕帮中煽动,说你不敬河神,被河神诅咒,不能让你当总舵主。如果帮众们都有这个想法,你父亲也不能一意孤行让你接位,只能把总舵主的位置让给你叔父!”他又向顾一鸣问道:“顾师爷,我说得对不对?”

第126章业火

顾一鸣故作镇定地说:“听起来,王少侠分析得很有理,但此计人人都有可能会用,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就是我干的?”

王数理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梅花”牌九,沉声道:“朱十襄说,这块牌九会证明他的清白。我照着他的计策,一上船,就把一块梅花牌九藏在了‘甲字船’上一个很不起眼的船板缝隙中。现在,那块牌九应该就在真正的甲字船上。”

说完,他便跳上相邻的“丙字船”上,从后舱一个小小的船板缝隙中,抠出一块黑色的牌九——正是“梅花”!王数理将那块牌九翻转过来,背后还刻着两个字——内奸。

王数理将那块牌递给顾一鸣,说:“这两个字是我亲手刻上去的,这块牌九也是我亲手藏在凌潇的甲字船上的。顾师爷,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数理兄,你是说……朱十襄还活着?!”凌潇诧异地问。

王数理点点头,道:“对,他还活着,他跟着我们一起回到江南。但他说自己是一个应死之人,他不想拖累你,所以不能来见你。我们出发之前,他把我们叫出去见了一面。朱爷说,他反复思量当初漕粮失踪的事,虽不明白为什么漕粮会凭空消失,但隐隐约约觉得有人将他的船调换了,否则不可能在他下船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布置好诡计。所以他将这块牌九交给我,让我藏在少主的船上。朱爷说,这块牌九最终在谁的船上发现,谁就是真正的内奸。”

话音一落,众人齐刷刷看向顾一鸣。凌潇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一鸣,即使他再不愿意相信,在铁证面前。也不得不面对冷冰冰的现实。

顾一鸣忽然哈哈大笑,撕心裂肺的笑声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格外凄楚。顾一鸣笑罢,大声说道:“王少侠果然是绝世聪明之人!当世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才可能解出这个谜题!”

“师爷,真的是你吗?”凌潇哽咽道。

顾一鸣点头,沉声道:“不错,是我。少主,属下有负于你!”

眼泪从眼眶中迸出,凌潇嘶吼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顾一鸣沉默不语。凌潇又低声问道:“……你,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顾一鸣哈哈一笑。那笑中却含着最深的悲切,他痛声道:“少主,你还是那么心慈手软!像你这般心软。如何成得了大事?!你的仇人就在眼前,你竟然还替他寻找借口?!我哪里有什么苦衷,我无非是看透了这场争斗非要杀个你死我活方可罢休,我担心你过于慈软斗不过沅爷,不想跟着你送死。更不想自己全家老小一块送死,这才投靠了沅爷!”

王数理看了凌潇一眼,继续向顾一鸣问道:“干冰的秘密,是沅爷告诉你的吗?”

顾一鸣道:“不错!一年之前,沅爷不知从哪个江湖术士那里得到了这个寒天玄冰的秘密,便想出了这个让漕粮凭空消失的诡计来嫁祸于你。为了施行此计。必须在少主你身边安插一个内奸。沅爷找到了我,对我晓以利害。你知道,我很聪明。我一向很聪明,我看出了其中的利害,于是听从的他的话。上次漕粮失踪的好戏,本来是为了少主你而准备的。没想到你却让朱十襄顶上了。那寒天玄冰极难制取,我们不想浪费。便想先试用一次也好,没想到计划施行的如此顺利。只是……只是我想不到。蔡九竟会因此搭上性命。”

凌潇大声质问道:“顾师爷,你实话告诉我,蔡九……是不是你害死的?!那晚的黑衣人是你派去的吗?”

顾一鸣摇摇头,道:“不是我。我得知蔡九纠集了我那些铁钱帮的旧部去劫法场,还暗中嘱咐叶湛青他们尽力将朱十襄营救出来。我无心害蔡九,那个黑衣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少主,你的敌人太可怕了!像你如此耿直单纯、如此心地善良的人,还是及早退出这性命之争吧!”

凌潇眼中含着泪水,他双唇紧闭,似乎努力不让泪水掉下来。半晌,他决然道:“来人!将顾师爷拿下!”众人得令,一拥而上将顾一鸣五花大绑。顾一鸣自知武功已不及凌潇,故而没有反抗。凌潇沉声道:“顾师爷,主仆一场,我会尽力向我爹求情,留你一条命。”

众人将顾一鸣关进了船的暗仓之内,丙字船上的船工也悉数被绑了起来。凌潇决然回头,回到了自己船上。

一整晚,凌潇把自己关在船舱里,雨菡知道他受的打击太大,想让他一个人冷静一会。王数理拆穿了骗局,却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一直在凌潇门前打转,几次想敲门,又叹了口气走了。他第八次跑去想敲门的时候,凌潇自己开了门。

雨菡见凌潇的眼睛红红的,心中不由得一痛,低声道:“凌潇,你……”

凌潇摇摇头,向雨菡和王数理拜道:“此番诡计得以拆穿,多亏了雨菡姑娘和数理兄,否则我真不知如何收拾。大恩大德,凌某日后定当涌泉相报!”说罢,他又垂着头回到屋里,将自己埋在一团沉重的黑暗之中。

雨菡和王数理相视一眼,轻轻叹了一口气。王数理走进去,在凌潇的对面坐下,沉声道:“凌潇,你还可以相信我们啊!”雨菡也走进去,轻声说:“是啊!你不是说过吗,人生若得十分之朋友,也是一种圆满。我们永远不会背叛你!”

凌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二人,喃喃道:“数理兄,雨菡姑娘……”

三个人坐在黑暗的船舱里默默无语,阵阵江涛轻轻摇晃着船体。这样的夜泊,总让人感到亘古不变的孤独。只是此刻,三个人共同的孤独,似乎蕴藏了一丝温暖。

这一夜,雨菡躺在船上,瞪着小窗透下来的一小片月光,怎么也睡不着。漕粮失踪的谜题已经解开了,内奸已经查出,虽然还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但凌潇面前的威胁基本解除了,她和王数理总算对死去的蔡九有了一个交代。王数理要留在漕帮,继续帮助凌潇。她呢?她该往何处去?

离开将军府的那一天,她伤心欲绝,只想回到家乡去,守着一间茅屋过最简单的生活。没想到,这一路上她竟然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蔡九、梅三重、朱十襄、沈晴柔、林雄义、凌潇……那些熟悉的面孔在她脑中不停闪现,当别人的人生也叠加在她自己的生命之上,她切实地感觉到了生命的重量。

她原本以为时间和距离会让她淡忘陆翊平,但似乎经历得越多,她就越想念他。回响起刚坠入这个时空的时候,她无助、彷徨,是陆翊平的包容给了她安身之所。她也是生平第一次感受到,栖居在一个人的深情是那么安然,而离开了他又是那么孤独。

雨菡从床上坐起来,将洁白如玉的小脚伸到那一小块月光之下,银白色的月光好像变成了清凉凉的水,为她洗去了满身的尘垢。

“翊平,翊平,翊平。”雨菡默默念着他的名字,抑制不住一阵阵的心痛。 “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他我是谁、从哪里来?即使他已经不爱我了,我仍然欠他一个交代。告诉他实话,是对我们彼此最后的圆满!”她下定了决心,便想马上提笔给陆翊平写信,把她的身世、她的心意毫无保留地告诉他。可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纸笔。

恰在此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走水了!走水了!”

雨菡一惊,披上衣服急忙跑出去看。只见黑幽幽的江水被熊熊烈焰照亮了一大片,凶猛的火舌迅速席卷一整条船,将之变成了一个大火球。

凌潇和王数理闻言也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有人大声禀告:“少主,是丙字船着火了!顾师爷还关在暗舱里!”

“什么?!”凌潇闻言大惊,大声命令道:“快把火扑灭!”下人回禀道:“火势太凶猛了,来不及扑救啊!”凌潇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二话不说,立即搬来了一块跳板,搭在那丙字船上,想跳过去救出顾一鸣。

王数理紧紧拉着他吼道:“你不要命了吗!火势这么猛,你过去会被烧死的!”凌潇厉声吼道:“放开我!让我过去!”王数理紧紧抱着他,使出了十二分的蛮力,拼命阻止凌潇过去送死。

突然,一个满身是火的人从那火海中冲到了甲板上,他痛苦地嚎叫着,身体在地上绝望地扭曲。雨菡认出,那个人就是顾一鸣。凌潇像发了疯一样,用拳头去砸王数理,但王数理却死死地抱住他。

“少主!不要相信任何人——”顾一鸣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身体瞬间就被汹涌的烈火吞没了,再也找不到踪迹。

“师爷!!————”凌潇跪倒在地,眼泪狠狠地爬在他脸上,又迅速被热浪烤干。

王数理对众人吼道:“快把船分开!不然火会烧过来的!”船工们听令,立即用蒿把船撑开,远离着火的丙字船。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丙字船被烧成灰烬。这把业火仿佛从地狱的隘口涌出,用罪恶烧毁了罪恶。

第127章还琴

那场大火之后,凌潇在扬州分舵枯坐了两日。到了第三天的傍晚,他提笔给他父亲凌湘和江南转运使程清浩各写了一封信,将此事的始末原原本本地交代了一番,然后命人星夜飞驰将信函送回杭州。

雨菡和王数理见凌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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