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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洒代嫁-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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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帮派的内部派系也很复杂。老舵主不理帮务,他的亲弟弟和亲儿子各执一派,鹬蚌相争;又有洛水帮这样的小帮派掺和,几派势力搅和在一起,那件“奇怪的事”就是爆发点。这么看来,老舵主倒成了作壁上观的“下棋者”。
雨菡过去的职业经历,对官场的潜规则略知一二。围绕权力的斗争,来来去去都是这些套路,人性几千年来从未变过。
灵韫沉默了半晌,正当雨菡和王数理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又听得她低声说:“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九急忙说:“姑娘快说,此事关系重大,千万别有所隐瞒!”
灵韫道:“前两天,我的一个‘客人’在荥阳城里见到了梅爷。”
第三十九章 漕帮
“梅三重?”蔡九急道,难以置信的语气。
灵韫秀眉微蹙,轻轻点了点头:“正是。”
蔡九沉吟道:“此时他不是应该在扬州吗?跑到荥阳来做什么?不知少主是否知道此事……”
灵韫低声说:“你家少主应该不知道。因为……九爷可知他此番北上都见了谁?”
蔡九急问:“他见了谁?姑娘您的话别老是只说一半啊!”
灵韫说:“据说,梅爷见了洛阳发运使卢养廉。”发运使是监督地方漕运的官员,地方官中最肥的肥缺。
蔡九冷哼一声,到:“这个卢养廉一点也不清廉,倒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他这些年在漕运上克扣的银子都快堆成山了。我们漕帮与他素来有罅隙,梅老三背着少主来见他,看来难保没有异心。”
漕帮!蔡九竟然是漕帮的?!雨菡生于江南,对于漕帮的历史自然非常熟悉。只是生于现代的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遇见真正的漕帮。
他们误打误撞竟然上了漕帮的贼船,看来这蔡九在漕帮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绝不是一般小喽啰。他们得罪了蔡九,会有什么下场?
灵韫道:“九爷切莫急于下结论。梅爷跟着少主多年,是少主顶信任的人。我猜想,他会不会自有打算?不论如何,我将此事告知与您,望您谨慎行事。您此番先回了少主,由少主定夺,切勿莽撞。”她的话说得轻柔婉转,但暗含不容有违的气势。
蔡九心头一凛,肃然道:“蔡九定当谨遵姑娘教诲。”
雨菡又暗暗吃惊:这妓女究竟是什么人?听她的声音不过二十岁上下,蔡九竟要“谨遵”她的“教诲”?
只见身旁的王数理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灵韫缓缓地说:“我所知道的都已经向您和盘托出了,希望能帮上凌少主。”
这是下逐客令了。蔡九识相地起身,拜道:“谢谢灵韫姑娘相帮。蔡九这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蔡九沉稳的步伐声正行至门口,忽又听灵韫在背后将他唤住:“九爷……”
蔡九回过头看着她,灵韫从座中立起,单薄的身子好似微微颤抖。只听她柔声道:“望九爷替奴家给凌公子带个话……请凌公子得了空的时候来看看灵韫。”
她的语气好像是在哀求。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在哀求一份注定绝望的希望,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蔡九心头一震,沉声道:“蔡九一定替姑娘把话带给公子!”说完便转身大步离去。
雨菡呆呆看着王数理,她不知道跟踪蔡九究竟是对是错。现在,她至少知道了三件事:第一,蔡九是漕帮的高手;第二,他此次北上是为了查探一件奇事,这件事关系着漕帮内部的权力争斗;第三,前两件事都是她和王数理无法应付的。
用她过去当记者的专业术语来说:水——太——深——了!!!
黑帮、贪腐、刑案,一般遇到这种重大敏感题材,都是要绕着走的吧!
雨菡茫然地站在原地,觉得自己的脑子懵了。
王数理朝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便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出了洛水居,也不知是不是被香风熏的,雨菡觉得有点头晕。
“漕帮!蔡九居然是漕帮的!”王数理的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师妹!我们终于踏进真正的江湖了!”
雨菡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请问您今年贵庚了?这是好玩的事情吗!江湖不是一个游戏,别再把现实跟小说搞混了!”
王数理鄙夷地说:“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闯荡江湖吗!怎么见到真正的江湖之后,你又缩回去了。”
雨菡摇摇头说:“我们不能淌这趟浑水!你没听到刚才蔡九说的话吗,在这整件事情里,包含着漕帮内部几个派系的争斗,随便哪一派都能把我们像蚂蚁一样捏死!你会功夫吗?你有后台吗?除了有那堆‘要你命三千’,你还有什么?”
王数理说:“看来你还是比较适合回去做将军夫人。”
王数理不知道,这句话深深地刺伤了雨菡。是的,她已经回不去了,世上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角落可以收留她,没有任何一个屋檐可以供她遮风避雨。除了和王数理相依为命,她没有别的选择。
雨菡拉着王数理的手臂,认真地劝道:“师兄,你听我的吧!我们真的不能淌这趟浑水,最好连蔡九的船也不要回去。我们这就回南京去,找点安稳的工作,平平安安的不是比什么都强吗?你还可以继续研究你的数学物理,说不定有一天我们能回到现代去。”
王数理摇摇头,说:“现在已经不是你想退就能退得了的。你想,我们如果贸然逃走,蔡九肯定知道我们察觉了他的身份和行动,说不定还会猜出我们跟踪了他。杀人灭口这种事,他干起来肯定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雨菡说:“我们可以逃啊!”
王数理道:“你躲得过官府,却肯定躲不过漕帮。你难道不知道大宋三分之二的货运都是依靠漕运吗?漕帮的弟子满天下,就说刚才那个灵韫姑娘,一个小小的青楼妓女,谁能想到她如此神通广大而且与漕帮有这么深的渊源?”
雨菡想了想,也是。此时贸然逃走,反而可能引火烧身,只能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王数理说:“说起那个灵韫,我还要回去会会她。”
雨菡吃了一大惊,问:“你去会她做什么?千万不要,那个女人来头不小,肯定不是好惹的!”
王数理满不在乎地说:“我当然知道她来头不小,但是我们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人,一个青楼妓女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难道你一点也不好奇吗?”
雨菡摇摇头:“我不敢拿自己的命去好奇。”
王数理哈哈一笑,说:“那你先找个地方坐下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着便转身大踏步地朝洛水居走去。雨菡想阻止他也来不及。
看着王数理再次踏进洛水居,雨菡心中被强烈的不安占据了。
“老鸨!老鸨!”王数理一走进洛水居,就扯着嗓门吆喝,仿佛是来砸场子的。
正在嬉笑调情的男男女女忽然停止了调笑,转过头去看这个一脸书呆的年轻人。
徐娘半老的老鸨从楼上登登登跑下来,裙子上的环佩定当作响,脸上松弛的肥肉一颤一颤的。见是一个打扮穷酸的书生,心中便生了三分轻鄙,她漫不经心地问道:“老婢有何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公子如此心急,不知有何贵干?”
王数理直愣愣地说:“来妓院还能干什么?去,把你们这最漂亮的姑娘叫出来!”
老鸨斜着眼打量眼前这位书生,尖酸地说:“我们这漂亮的姑娘有的是,可不知您说的是哪一位?”
王数理故意装傻,问旁边一个嫖客:“这里最漂亮的姑娘叫什么?”
那男子笑道:“谁人不知洛水居的花魁是灵韫姑娘,她的芳名就连长安洛阳的达官贵人都慕名已久。不过,灵韫姑娘只卖艺不卖身,50两银子才能入幕一见,80两银子才能听一首小曲。小子,你带够钱了吗?”
王数理解下腰间的钱袋,把里面的银子晃得山响:“这么多,够了吗?”
第四十章 花魁
老鸨看着眼前晃动的钱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赔笑说:“这位公子真是器宇不凡,一看就知道是文武双全的。本来呢,我们灵韫姑娘是只结交有才识的公子,想必与公子也是极投缘的。只是她今日身体欠安,不便见客了。我们还有很多才貌双全的姑娘,公子您随便挑!”
王数理环顾了一圈,道:“这些庸脂俗粉,没一个入眼的。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要找肯定要找个最好的。”
四周一阵哄笑。皮厚脸糙的汉子笑嚷道:“哟,还是第一次呢!”妓女们也掩口吃吃地笑,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用放浪的目光打量他。
老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这个男的是不是脑子有病,哪有男人把“第一次”放在嘴边的。看在银子的份上,老鸨只得不耐烦地陪笑道:“公子真是说笑了。您也不去打听打听,荥阳城里的洛水居,姑娘都美似洛神。但凭公子喜欢,老婢定为公子周全,如何?”
王数理一根筋地坚持道:“我就要见灵韫姑娘!既然打开门做生意,哪有拒载的!小心我投诉你们!”
这男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白费了一副好皮囊!老鸨不耐烦道:“灵韫姑娘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你可知就连洛阳知府都是我们灵韫姑娘的入幕之宾!我们这地方虽然低贱,可也容不得你撒野!”
王数理懒得跟她辩驳,便要往楼上冲。四周冲上来几个仆役,拦住了他的去路,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干起来了。
却听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在楼上说:“灵韫蒙公子错爱,不胜感激。只是我曾立下誓言,非饱学之士不结交。却不知公子有何才学?”
王数理想了想,大声道:“我会排九宫格!”
四下里又是一阵哄笑。这算什么才学!真是个呆子!
灵韫笑道:“九宫格奴家也会的,不知有何特别之处可以称道?”
王数理问:“若是九个九宫格相加,姑娘也会吗?”
楼上一阵沉默,未几,听得一声叹息似的回答:“奴家今日心中烦闷,独坐恐忧思更甚,也罢,请公子上来陪奴家坐坐,排排这九宫格吧!”
楼下的嫖客们气得快晕过去了。早知道排九宫格也算一门才艺,他们那些撑船摇橹打牌九、杀鸡逗猴抓蛐蛐的是不是也能作数?
王数理喜滋滋地跑上楼,只见楼梯上扶栏立着一个女子,脸似鹅蛋,口如樱桃,肌肤胜雪,最引人的是她的眼睛,不是雨菡那种翦水大眼,而是细细长长的横波目,仿佛随时都要流下泪来,活脱脱一个从古代仕女画走下来的美人,大概林妹妹就长这个样。
她梳着常见的双椎髻,头上只插了一根碧玉簪。身着一件藕粉色的褙子,完全是一副良家子的打扮,哪里有半点风尘之气?
灵韫看他呆傻傻地望着自己,对着他微微一笑,问道:“奴家可有不妥之处,公子为何如此?”
王数理这才回过神来,说:“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灵韫微微一怔,问:“奴家长得像谁?”
王数理说:“神仙姐姐。”他迅速把向往已久的武侠小说中的美女代入了灵韫的形象。
灵韫掩口一笑,此人呆是呆,却呆得可爱。她柔声问:“公子不是说要跟奴家排九宫格吗?”
王数理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九宫格,是数独。”
灵韫不解:“数独?”
王数理点点头,说:“就是九宫格的升级版,你肯定没玩过。”那是当然的,虽然古代中国早已有数独的雏形——九宫格,但真正的数独直到18世纪末才在欧洲出现。
灵韫好像来了兴致,笑道:“那就请公子进来一坐,给奴家演化演化。”
王数理跟着灵韫进了厢房。这厢房素雅洁净,不知供着什么香,闻之沁人心脾神清气爽。王数理精神为之一振,便豪不客气地坐下来,用桌上的纸笔画了一个3*3的大方格,每一个小方格里又分成一个九宫格,然后在里面随意填上了几个数。
王数理把笔递给灵韫,说:“你要在每一个小九宫格中,分别填上一至九的数字,让整个大九宫格每一列、每一行的数字都不重复。”
灵韫接过笔支颐沉思,王数理则抱着手在旁边看着。
这场景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也曾经教雨菡玩数独,可惜她太缺乏数学细胞,每次都要想半个小时才能解出来。但好处是在这半个小时里,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每次他嫌雨菡吵的时候,就让她玩数独。
灵韫思忖了一阵,勉强填了几个数字,就做不下去了。她抬起头为难地看着王数理,眼中一片楚楚可怜的幽光。
王数理摇摇头,叹息说:“难道所有长得好看的女孩数学都不好吗?”
灵韫不知他把自己与谁相提并论,但看他那副扼腕痛惜的模样便觉得可笑。她轻笑道:“奴家愚钝,还望公子指点。”
王数理从她手中夺过笔,一边讲解数独的窍门,如基础摒弃法、唯一解法、区块摒除法,一边自顾自地做起题目来,不一会儿那些空格就被他填满了。
灵韫秀眉微蹙、樱唇紧闭,专注地看着。王数理填完了这一个,又重新画了一个数独给灵韫练习。
这灵韫果然机灵过人,一点就通。在王数理的点拨下,很快掌握了技巧,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把题目做完了。
王数理欣慰地点头笑道:“女人里面你还算稍微有点数学细胞的。”至少比蒋雨菡要强一点。
灵韫见他入幕之后专心致志教她排演九宫格,不像来逛窑子的,倒像是来教书的,但觉此人聪明过人又憨直可爱,便留心悄悄打量起他来。
他手指纤白修长,一看便知是书生的手;眼神清澈,没有半点私心邪念,不像是江湖中人;一袭布衣,举止随意,又不似官宦子弟。灵韫还是第一次猜不透男人,只好直接问:“奴家方才失礼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王数理挠挠头,说:“我叫王英文。”这是他弟弟的名字。他老爸是数学老师,老妈是英文老师,家中两兄弟一个叫数理、一个叫英文,就因为这傻气的名字,兄弟俩从小到大被同学笑话了十几年。
没说真名。这一点灵韫倒是一眼看穿了。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微微一笑道:“公子精研奇门数术,天下间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奴家冒昧,私以为有另一个名字更合公子性格。”
王数理问:“什么名字?”
灵韫不说话,微笑着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然后将那纸在焙茶的红泥小火炉里烧了。
王数理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她果然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怪不得以她这样的身份,竟能让蔡九对她俯首称臣。雨菡劝他别去惹她,看来是对的。
灵韫看他怔然不语,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又继续说道:“如果我猜得不错,公子是随蔡九来的——你是故意来找我的,对不对?”
王数理脑中正在飞快地计算当下的情形。他所受的思维训练向来是纯粹理性的,无论多糟糕的客观条件,他只会把它当做数学参数去分析、判断,所以在与蔡九以命相赌时,他也临危不乱。既然能出题,就一定有解题的办法,这便是他信奉的绝对理性。
王数理说:“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应该让我知道你是谁。”他此行的目的是刺探她的身份和所了解的情报。既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大可不必遮掩。
灵韫轻轻一笑,道:“公子好不讲道理。公子的身份是奴家自己猜出来的,又不是公子告诉奴家的。公子若想知道什么,大可以自己去猜。”
第四十一章 推理
王数理挠挠头,为难地说:“这倒是难了。你我之间信息不对称啊,你猜我容易,我猜你却难了。”
灵韫只是笑而不语。
王数理的眼睛盯着眼前的数独,忽然灵机一动,说:“灵韫姑娘,我看不如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只需回答是或不是便可。至于回答几个问题嘛,我给你再出一道数独,以一炷香为限,你有几排没填完,就回答几个问题,怎么样?”
灵韫虽是个女子,却也对自己的才智颇为自负。眼前这个男子看似呆傻,却不知他的心有多深,这反倒激起了她的好奇心。
灵韫笑着点点头,说:“奴家愿意陪公子玩这个游戏。”
王数理大喜。立即低头重新画了一个数独,并填上了17个数字。数独的初盘最少要有17个已知数。他这次出的题目,难度远远大于前两次。
灵韫接过笔,开始思考起来。她照着王数理先前教过她的方法,很快确定了一个横排和一个竖排,但接下来的进展就很难了。她在纸上涂涂改改,脑中飞快地演算着,慢慢地又填完了两个斜排。
灵韫瞟了王数理一眼,他正悠闲地背着手在屋里转来转去,东看看西瞧瞧,好像根本不担心她能把那个数独完成。她暗自后悔自己未免有些自视过高、以己之短攻人之长了。
炉中的檀香越来越短,渐渐的,最后也一点燃尽了,绝望地投身到香炉之中,只留下了阵阵氤氲的香气。王数理在灵韫面前站定,像考试铃响后的监考老师一样,面无表情地说:“时间到了。”
灵韫无奈地放下笔。王数理拿起那张“卷子”一看,还剩一个横排和两个竖排没有填完。他赞许地说:“不错!如果你从小就接受数学教育的话,现在应该也能小有所成,至少能读到硕士吧!”
他的话很怪,但这反而好像才是正常的。灵韫勉强地笑了笑,轻声道:“奴家愿赌服输。既有三排没有完成,那么公子可以问奴家三个问题,奴家保证据实相答。不过,奴家也只能给公子一炷香的时间。”
“用不着一炷香的时间。”王数理胸有成竹地说,刚才他已经想好了要问她什么,现在只要直接问就好了。
从刚才偷听到的话可以推断出几点:第一,蔡九是漕帮的人,那个“凌公子”是蔡九的主人,灵韫却称他为“你们少主”,说明她多半不是漕帮的人,只是与漕帮渊源很深,正因为如此,他才敢于贸然来找她;第二,她的表面身份虽是艺妓,但“客人”耳目众多,掌握的信息比漕帮更多,所以蔡九也要有求于他;第三,蔡九此次北上是受“凌公子”所托,暗中追查一件事,那很有可能便是一个月前漕粮在运抵洛阳时神秘失踪的案件。
这些都是王数理可以推断出来的事,在只有三个问题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浪费机会再去求证。他和雨菡既然仍要和蔡九同行,就要打探出更多的信息,这样才能让自己和雨菡在这场风暴中全身而退。
王数理很干脆地提出了第一个问题:“你所知道的事情,远比你告诉蔡九的要多得多,对不对?”
灵韫没想到他提的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她原以为他会问她是不是漕帮的人。
这个男人,果然不简单!
灵韫轻轻点了点头:“是。”
王数理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出他的所料,这个女人绝顶聪明,又在荥阳经营了这么久,一定掌握了很多信息。她虽然对蔡九宣称自己“和盘托出”了,但王数理总觉得她提供情况时不是从江湖传言等周边信息开始说起,而是直接说出“梅爷在荥阳见了发运使”这个有明显指向性的事实,很有可能是意图引导蔡九。
王数理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问:“漕粮在洛阳神秘消失的事情,你知道内情对不对?”
此问一出,灵韫竟然如同遭遇晴天霹雳一样,脸顿时煞白,身子竟然开始微微颤抖。
王数理看见她这个反应,不必她回答,也知道自己猜中了。
这个女子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但对于那件事的真相竟然如此骇怕,看来事实一定非常惊人。
不过,王数理却有信心,只要是谜题,就没有解不开的。
他本来想继续问“这件事是不是漕帮的内鬼干的”,但话要出口时突然改了主意。一个念头浮了上来:既然她知道真相,为何要对蔡九隐瞒?她的出发点,应该是帮助“凌公子”才对。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前两个问题问错了,还有更加切中要害的问题他没有问。
王数理眉头紧皱,问了一个看似矛盾的问题:“你向蔡九隐瞒真相,是为了你爱的人,对吗?”
灵韫怔然看着他。慢慢地,她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悲绝的神色。
良久,灵韫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谜团对于他来说反而更多了。王数理长舒了一口气,在灵韫面前坐下。
两人沉默以对。过了很久,灵韫轻声说:“公子的才智大大出乎奴家的预料。若论聪明,您大概是当世第一人。”
王数理扁了扁嘴,不屑地想:那当然,我一个21世纪的博士如果还比不上宋朝人的智商,干脆直接找块冻豆腐磕死算了。
王数理看着她问:“我今天来找你的事,你能帮我向蔡九保密吗?现在我和我师妹的小命都捏在他手上。他是个好人,但我怕他搞不清状况,会一时糊涂做错事。”
灵韫微笑点点头,说:“公子放心,我绝不会告诉九爷。今天你我二人的会面,就当成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吧!”今晚他们之间的对话,她也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两人之间便再无话了。沉默地坐了一阵,王数理便起身告辞。灵韫也没有挽留,这个夜晚、这场对话,对于她来说就好像一个颠倒的梦境。
王数理走到门口,刚想打开门,忽听得灵韫又叫住他:“公子……奴家还有一言相赠。”
王数理回头看着她,只见灵韫弱柳扶风似的靠着桌沿,眉眼之间一抹凄绝的神色,只听她柔声道:“奴家看公子心地纯善,这江湖绝不是公子久留之地。只是公子既然踏足其中,怕一时之间也难以抽身。但凭着公子的聪敏机智,定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奴家想,将来你或许能够帮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王数理已经了然于心。他点点头,干脆地说:“好人我一定帮!”
灵韫悲凉一笑,道:“你我今日相见,怕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奴家有一句话,希望公子记在心里,将来或能助公子走出困局。”
王数理微微一皱眉,问:“什么话?”
灵韫轻声道:“善之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公子切记,及时归去。”
王数理把她的话沉吟了一遍,然后点头说:“好!谢谢你!”又见她身子如此单薄,满面愁容,一副红颜薄命的样子,便直言相劝道:“我师妹常说‘情深不寿’,你年纪轻轻的别整天愁眉苦脸,不然会短命的。烦恼的时候,就玩玩我教你的数独,既可以活跃脑筋,又能纾解愁闷。”
灵韫笑着点点头。王数理扔下一句“再见”,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灵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免伤感:如果自己爱上的是这样一个单纯直率的男人,或许会幸福得多吧!
第四十二章 江上
王数理离开了洛水居,便直奔事先约好的食肆去找雨菡。
雨菡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见王数理去了将近一个时辰仍未回来,心急得不得了,担心他在里面遭遇了意外,正在踌躇要不要冲进洛水居去救他,却见到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摇头晃脑地走过来了。
王数理悠悠哉哉地上得楼来,一屁股坐在雨菡身边,一副得胜回朝的模样。
雨菡狠狠瞪着他,骂道:“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死在里面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王数理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一个女人而已,难道还能吃了我?”
雨菡骂道:“那是一般的女人吗!你没看到连蔡九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我就不该担心你,让你去自生自灭好了!”
王数理看她是真的生气了,担心再顶嘴又要被她揍,只好赔罪说:“是我不对,下次换我等你,行了吧?”
如果眼神能杀人,雨菡真想杀死他。
生了半晌闷气,雨菡也只能一口气把烦躁的心绪叹出去,问:“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和她到底说了什么?”
王数理看她终于消气了,急忙说:“你先别问我们说了什么,我临走时她交给我一句话,再过几分钟我可能就忘记了。”
他们聊得那么深入吗?竟然还有临别赠言?雨菡心中奇怪,问道:“什么话?”
王数理瞪着房梁,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善与恶’,‘人所谓’……哎呀,我忘记了!”
看他一副便秘的样子,雨菡忍俊不禁,问:“是不是‘善之于恶,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
王数理一拍大腿,说:“就是这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雨菡说:“这是《道德经》上的话。意思是说,‘善良与邪恶差别又有多少呢,别人所畏惧的,不能不畏惧啊’。”
王数理懊恼地说:“我还以为有什么实际的意思呢!这不是句废话吗?”
雨菡问:“你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
王数理便把事情经过都告诉了她。
雨菡听罢沉思良久。这淌浑水他们俩是不趟也趟了,如今只能勇猛精进、尽力而为。王数理虽然莽撞,但此行确实有些收获。多获取一些信息,今后真遇到什么事,他们应对起来也会更从容一些。
雨菡说:“她说‘善之于恶,相去若何’,大概是想告诉你,江湖上善恶难辨,劝我们多加小心;后半句‘人之所畏,不可不畏’,倒像是一句警告的话,大约是想提醒我们不要去插足那些过于危险的事。她还叫你‘及时归去’,应该是说能抽身的时候便要及时抽身,否则害人害己。”
王数理闷闷的,咕哝说:“一点信息量都没有。”
雨菡笑道:“这就是禅机了。你现在不明白,将来经历到了自然就会了悟。”
既来之,则安之。希望凭着王数理的机智果敢和她的缜密谨慎,能够万事逢凶化吉。雨菡在心中暗暗祈祷。
两人奔走了一晚粒米未进,当下便点了些酒菜,美滋滋地对酌起来。是夜投宿于城中的一间客栈,风平浪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荥阳城因漕运而兴,一大早,这座小城便在各种与运输有关的声响中醒来。穿着草鞋的脚夫挑着沉重的箩筐,那竹扁担在肩上有节奏的咿呀作响,脚夫的喉咙里吐出一连串的咕噜声;摆摊的小贩用板车把货物推到街上,车轱辘轧过石板路,骨碌碌、骨碌碌,好像是从童年传来的声音;洛水上的船工伸伸腰,吼几句船歌,便把橹吱吱啊啊地摇开了,向着那雾中的晨曦缓缓摇去……
雨菡和王数理醒来之后,便到楼下堂上吃早饭。填饱肚子,结了帐,清点了随身的行李,就向着码头去了。
雨菡回头看了这萍水相逢的城市一眼,寻思着这一路不知还有多少匆忙的相遇。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要在无尽的善聚恶缘中流转、在茫茫人海中流浪,修炼的只是一颗不怕孤独的心。
蔡九的船如约在码头等着,他正坐在船上悠闲地抽旱烟。看雨菡和王数理朝他走来,他把烟杆在船帮上一扣,火星子落到水里,黯然熄灭了。
“小哥,昨儿个夜里开荤了吗?”蔡九站起身来,大老远的朝王数理吼道。边上几条船上的人听了,也跟着哄笑起来。
王数理倒是不以为意,但雨菡跟他并排同行,只觉蔡九这话好像是奔着她来的,当下便又羞又怒,又不能打他,黑着脸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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