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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怪谭之人间鬼味-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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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个。”祁穆把装着封百岁魂魄的瓷瓶放在桌上。
鸦看了一眼,“聚魂瓶?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祁穆再次惊讶,“你知道?!”
“很久以前见过一次,这东西不是用来收鬼的吗?”
“是……”
“里面有酒?”
“……没有……”
鸦顿时失去了兴趣,“那你拿出来干什么?”
既然他连聚魂瓶都知道,说不定也会知道修复魂魄的方法。
祁穆抱着希望解释说:“封百岁在里面。”
“封百岁?是谁?”鸦想了想,恍然大悟:“是经常跟你在一起的那个黑脸小鬼对不对?”
祁穆点点头。
“他怎么在里面?被收了?”
“不是……”祁穆咽下一口唾沫,“他的魂魄被天师打散了,所以被收进这里面暂时保存。”
“魂魄被打散?也就是魂飞魄散吧?”鸦咂咂嘴,“这小鬼运气真不好,这样就没了。”
“没了?”祁穆的心又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没有救?”
鸦伸出一根指头向上指了指,“要是你上面有人,可能还有救。”
“上面?”祁穆抬头看着天花板,“我楼上?”
“是天上!”鸦悠闲地倒在沙发上,“天上那些老不死肯定有办法。”
“……”祁穆垂下手,默默地坐着。
看他那个样子,鸦不悦地挑眉,“你以为我是在骗你?”
祁穆没好气地道:“你说只有神仙能救和没有救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鸦摇了摇头,“现在相信那些老不死的人越来越少了,真可怜……”
“就算真的有神仙,我怎么可能找得到他们?”
鸦撇撇嘴,“那倒是,我忘了你是一个人类的小鬼。”
“那你呢?你不是号称妖仙吗?”
“什么叫号称?我本来就是妖仙!”鸦不满地道:“就算是半仙,我也是妖,和他们不是一路的,那些小气鬼才不会给我面子!”
“……”祁穆沉默着不说话。
鸦不习惯安慰人,蹩脚地说道:“干嘛那么沮丧,不就是一个小鬼吗?你要的话,我去地府抓他十个八个来给你,要男人还是女人?干脆一样一半吧?”
祁穆抬头,“你能去地府?”
“怎么不能,上不了天,下地还是可以的。”鸦骄傲地扬起下巴,“以前我就带一个人类去过地府,不过去晚了点,他要的那个魂魄已经投胎了。”
说完他又补充道:“你可别想去地府找那小鬼啊,他这是魂飞魄散,根本不能投胎,你死几次都找不着他。”
祁穆垂下眼帘,鸦说中了他最绝望的一点,以前无论是谁死去了,都有鬼魂可以交流,再不济还能去投胎,起码人不会丢,所以并没有真正失去的感觉,但是封百岁这样,就是真的什么也没了,五行之中,不论多少次轮回,都不可能再找到他。
鸦失去了耐心,没好气地说:“那小鬼有什么好的?”
祁穆反而问他:“你为什么肯带那个人类去地府?这样应该算非法入侵吧?就算你本事再大,带一个人也是累赘,而且还不是为了你自己的事情。他又有什么好的?”
“没什么好的……”鸦伸手摸摸鼻子,“因为他救了我吧,那个人和别的人类不一样,我很喜欢他。”
“所以封百岁也没什么好的,但他就是跟其他鬼不一样。”祁穆淡淡地说:“我很喜欢他。”
“……”
鸦走之前,对祁穆说:“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找我,就告诉那些小辈,它们知道我在哪里。”
祁穆点点头,打开窗户,让它飞出去。
看着那只画眉的身影越来越小,衣兜里的手机响了,祁穆摸出来一看,屏幕上闪动着一个许久不见的名字。
“喂,爸,什么事?”
“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祁穆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那个小瓷瓶,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爸,如果有一个你很重视的人突然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像对你妈妈那样重视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关系。”那边顿了一下,又说:“祁穆,如果你足够重视那个人,就要想尽办法去挽回他,直到真的没有办法了,才能放弃。”
“嗯……”祁穆轻声说:“我也这么想的……”
“你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出什么事了?”
“没事,只是有点累了,你忙吧。”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祁穆又去找张老头,老头干脆把他领去后屋,指着满柜子的典籍,让他自己翻,看有没有提到这方面的事。
中午老头送饭进来的时候,看见他坐在地上,旁边堆了一地的书。
“你这样也没什么用,这些书老朽都看过,要是真有记载,我怎么会不知道?”
“要是你看漏了,或者是忘了呢?总要查一遍才知道。”祁穆头也不抬地说。
张老头叹口气,把碗摆在桌上,提醒他:“别忘了吃饭。”
祁穆含糊地应了一声。
直到天黑,他也没从后屋出来,那么多的典籍,才翻完一半而已。最后还是老头亲自把他赶出去,让他先回家,明天继续。
祁穆顶着月亮摇摇晃晃地走回去,蹭到沙发边上,眼前一黑,突然就一头栽了下去。
家里的两个鬼吓得不轻,怎么推都没有用,他好像已经昏了。撞死鬼大叔急得团团转,还是断头女鬼看他面色潮红,一探脑门,热得烫手。
“发烧了……”
“哎呀!一定是那天晚上淋了雨,这两天又累成这样,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撑得住……家里有药没有啊?”
“就算有,我们也碰不到。”
“这可怎么办?”
父女俩正着急,只听门外传来脚步声,然后是钥匙开锁的声音,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家里的大门就被推开了。
祁穆睡得很沉,脑袋热烘烘的,恍惚中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一瞬间还以为是封百岁,迷迷糊糊叫出名字,背上被轻轻地拍了拍,他翻个身,又昏睡过去。
等祁穆再醒过来,喉咙干得要死,背上湿黏黏的,出了一身汗。
看看床头的钟,已经将近中午了!
想起今天还要去张老头那里查书,他一个翻身下来,跳着套上裤子,不禁一愣。
昨天是在沙发上睡着的吧?为什么到了床上?还有,谁帮他脱的衣服?
一阵饭菜的香气飘了进来,是祁穆熟悉的味道,不过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
走出房间,果然看见厨房里多了一个人影,围着被收进柜子最底层的花围裙,正架着锅炒菜。
父女鬼见到他,连忙飘过来,“你好啦?”
“什么好啦?”
“你昨天烧到三十九度!”断头女鬼一手提着头,一手拍着胸脯,“吓死我了!幸亏有那个人在。”
“话说回来,那人是谁呀?”女鬼好奇地问他。
祁穆笑了笑,走过去叫了一声:“爸,你怎么回来了?”
女鬼差点失手把自己的头丢出去,“他是你爸?!你还有爸?!”
祁穆点点头,“……什么叫我还有爸。”
“看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嘛……”
厨房里的人听见声音,回头朝他一笑,“起来了?洗洗手准备吃饭吧。”
祁穆乖乖地去洗了手,坐在餐桌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祁宗端着汤出来,往桌上一放,香气一阵阵钻进他的鼻子。
父子俩开始吃饭,祁穆看着对面这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但是并不怎么亲近的男人,几年的风吹日晒似乎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岁月的痕迹,五官和祁穆还有几分相似,只是满头的乱发和青色胡渣让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多了一些潇洒和历练。
他问他爸:“为什么突然回来?”
祁宗说:“从那个电话里听出来你这边肯定出事了,有点担心,就抽时间回来看看,结果一回来就看见你发着高烧倒在沙发上。”
祁穆有些羞愧地低下头,小声道:“……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
“还有那箱泡面,你又天天吃垃圾食品了是不是?我走之前不是说,如果自己懒得做,起码也要叫外卖吗?”
“天天叫外卖太浪费钱……”
“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
“够……”
“那还不用?”
“……”
吃完饭,祁宗坐在沙发上,问他儿子:“我不在的这段时间情况怎么样?说来给我听听,挑重点的说。”
祁穆于是开始汇报各个学期的考试成绩。
祁宗打断他,“我要听的是重点!”
“……什么才算重点?”
“最让你开心的,最让你难过的,对你影响很深的……这些。”
祁穆认真地想了想,把那个装着封百岁的瓷瓶拿过来,放在他爸面前。
“这是什么?”
“最让我开心的,最让我难过的,对我影响很深的……基本上这个都包括了。”
祁宗疑惑:“一个瓶子?”
“不是……”祁穆摇摇头,“是一个重要的人。”
祁宗恍然,“就是你在电话里问我的那个?”
祁穆点头,把遇到封百岁以来的事情都一五一十跟他爸说了。
“所以你说,现在我们身边,就有两个鬼?”
“对。”
“他们在哪?”
祁穆指了指撞死鬼父女的位置,那两个虽然明知道祁爸爸看不见他们,还是矜持地摆出初次见面的姿态。
祁宗朝那个方向点点头,“我是祁穆的爸爸,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照顾他。”
撞死鬼大叔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是他照顾俺们才对。”
“爸,他又看不见我们。”女鬼把他爸的手拍下来。
“他们说什么?”祁宗问。
祁穆给他翻译:“说你太客气了,他们根本没有照顾我。”
女鬼抗议:“我们还是有帮上忙的!”
祁穆又翻译:“但是他们在精神上支持我。”
“……”
祁宗看向那个瓷瓶,“你说的封百岁,就在这里面?”
“是,你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知道父亲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甚至看不见鬼怪,但是作为小时候的依靠,祁穆还是下意识地向他求助。
祁宗盯着瓷瓶沉默了很久,忽然说:“还记得你小时候我给的那颗桃核吗?”
第40章 魂飞魄散(三)
祁宗盯着瓷瓶沉默了很久,忽然说:“还记得小时候我给你的那颗桃核吗?”
祁穆一愣,想了想,“记得,你那时候骗我是什么神仙的礼物,还让我好好收藏。”
“还留着吗?”
他点点头。
“把它拿出来吧。”
祁穆去自己房间翻箱倒柜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小圆盒里把那东西找出来。
祁宗拿起它,桃核还是和很多年前初次看到时一模一样,比其他普通的桃核大得多,沉甸甸的一粒。
“我没有骗你,它究竟是怎么来的,我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祁宗在手里掂了掂桃核,“那时候你还小,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一个人,他对我说,送我一件东西,以后我儿子也许用得着。然后就给了我一个桃子,等我醒过来,手心里就出现了这个桃核。”
“……”对于这个故事,祁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怎么,不相信?”
“你经常骗我,而且这件事听起来……有点扯淡,很像枕边故事。”
“信不信由你。”祁宗把桃核抛给他,“你都这么大了,我要骗也应该挑点有深度的枕边故事。”
说完祁宗就站起来,开始收拾他堆放在地上的行李。
“你又要走了?”
“我是抛下工作赶回来的,当然要尽快回去。”
祁穆怀疑地说:“你真的是在工作,而不是旅行?”
祁宗哈哈地笑,“边工作,边旅行,摄影师不都是这样吗?”
“……”
祁穆站在旁边看着他整理好,忍不住问:“你不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吃泡面吗?那还好,我在外面也经常吃。”
“……我是说……比如……交了个男朋友……什么的。”他没有隐瞒和封百岁的关系,但是父亲听了之后却不做任何表示,这让他有一点不安。
“你上一次问我同样的问题时,是因为能看到鬼……”祁宗提着背包站起来,“那时我是怎么说的?”
“……”
“现在我的回答也不会变,你是我儿子,当然和别人家的小孩不一样,他们也有与你不同的地方,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祁穆抿着嘴唇,忽然觉得鼻头有一点酸。
祁宗伸出大手把他的头发揉乱,“等这段时间的工作结束,我还会再回来,希望那时能亲眼看看你的封百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完,他背起背包,拖着行李箱往门口走去。
祁穆猛地想起一件事,叫住他问道:“你以前,有没有养过一只画眉?”
“啊,那家伙啊……”祁宗笑笑,脸上现出怀念的表情,“那时候他不声不响就溜了,我还挺想他的。”
果然是老爸!
祁穆犹豫了一下,对他说:“如果你想找他,在这个城市里随便找一只鸟问问就行。”
祁宗“哦”了一声,有些意外地问:“你见过鸦了?”
祁穆点头,移开了视线,“你的酒……被他喝了两瓶。”
“哈,还是老样子!”祁宗笑起来,朝他摆摆手,开门出去了。
祁穆追上前,“你会去找他吗?”
“如果能遇到鸟……”他说着话,人已经走远了。
祁宗离开后,祁穆拿着那颗桃核翻来覆去看了半天,觉得就算再不靠谱,也应该试一试。
于是他带着桃核去找张老头。
老头一看这东西就瞪大了眼睛,接过去放在手心里。
“此物你从哪里得到的?”
祁穆如实说了。
张老头的目光闪了闪,凝视着那颗桃核,嘀咕道:“如果是你们……倒也说得通。”
“什么意思?这东西有用吗?”
“有没有用我不知道,但是此物确实不是凡间的东西,你不妨试试。”老头说着,把桃核还给他。
“怎么试?”祁穆期待地看着他。
“这个嘛……”老头摸着胡子,“容我再想想。”
祁穆有点失望,又问:“你说……去地府能见到他吗?”
老头摇头,“封百岁肯定不在地府,他现在的状态,应该处于阳间与阴间的交界。”
“那是什么地方?”
“这只是理论上的说法,具体情况老朽也从未接触过。”
回到家,祁穆低头看着手里的桃核,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真的有用吗?
还是祁宗骗他的?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祁宗的表情很严肃,看起来不像在开玩笑。
也不一定,他经常摆着严肃的脸开玩笑……
就算桃核能用,也应该是封百岁来用,可是他在哪里?直接丢进瓶子行不行?
阳间与阴间的交界……
想着想着,他忽然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镜子!
不是说镜子是阳间和阴间的通道吗?通道中间应该就是交界了吧?
家里最大的镜子在哪里?
心脏开始急躁地鼓动着,他抱起瓷瓶,急匆匆跑进房间,停在那面穿衣镜前。
镜子里映出他自己,怀里抱着瓷瓶,手心里攥着桃核,脸上挂着游移不定的表情。
怔怔地站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封百岁的形象,那晚强烈的失落感又冲上心头,虽然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比那个愚蠢的枕边故事更加荒唐,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动作。
手臂缓缓向前伸去,指尖首先触到一个光滑的平面,有点凉,忍不住缩了缩手。第二次再伸出去,竟然没有碰到阻碍,不可思议的念头在脑子里炸开了花,祁穆仍旧闭着眼睛,身体前倾,顿了下,抬脚跨出一步,走了进去。
等他再睁开眼时,四周熟悉的家具全都不见了,只剩下混沌的灰暗,脚下明明有踩在实地的感觉,却看不见路,应该说什么也看不见。
怀里的瓷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有点慌,摊开手掌,那颗桃核还在。
低头向下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似乎越往下,颜色就越黑,相比之下,这片灰色地带让他更有安全感。
看来留在原地什么也做不了,这里根本没有方向之分,祁穆随便挑了个方向,抬脚就向前走,他不知道会走向哪里,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是心中隐隐有个感觉——封百岁在这里。
没有光、没有声音,只听得到自己的脚步声,感觉已经走了很久,也许才过了一会儿,直到实在走累了,他停下来,看着灰蒙蒙的前方,好像根本没有尽头。
他试着喊了几声:“封百岁——封百岁——”
声音散开,仿佛被吸进了周遭的黑暗里。
自从封百岁魂飞魄散以后就再也没有反应的竹筒,此时竟然亮起了微弱的光,祁穆喜出望外,仔细盯着周围的动静,接着喊封百岁的名字。
灰暗中闪动着一点荧光,渐渐地越来越多的荧光亮起来,遍布在他身边,和聚魂的那天晚上一样,那些光点包围着祁穆,就像满天的星光。
“封百岁?是你吗?”他不确定地问。
沉寂中突然有人说话:“回去!回去!”
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仿佛近在耳边,像很多人前前后后地同时说话,但无疑都是封百岁的声音。
“封百岁!你在哪里?”祁穆在原地转来转去,到处都有荧光,他拿不准要对着哪个方向说。
封百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回去!回去!”
“你还能不能回来?”
周围忽然变得安静了。
直到祁穆忍不住喊了一声:“喂!到底能不能回来?”
那声音才说:“我尽量……这里面差了一魄,有点麻烦……”
“那怎么办?”
“不要担心,你快回去!”
祁穆看着那些闪动的荧光,有点犹豫。
封百岁又说:“把竹筒留下,我能听到你说话,快回去,晚了就回不去了!”
祁穆把挂在脖子上的竹筒取下,和桃核一起放在手心里,那些荧光缓缓流动过来,托起这两样东西。
封百岁的声音催促道:“回去!不要再来了!”
祁穆转过身,回头最后看一眼那些光点,轻声说:“你早点回来。”
上方突然出现一团刺眼的亮光,传来几声焦急的呼唤。
“祁穆!祁穆——”
戚卜阳把祁穆的上半身扶起来,猛拍他的脸,“祁穆!醒醒!快醒醒!”
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祁穆张开眼睛,推开他的手,“你想打死我?”
戚卜阳拧着眉头道:“我要是不打,你就真的死了!”
“死?我为什么会死?”祁穆撑着身子站起来,这是他的房间没错,但是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戚卜阳就不用说了,连张老头和鸦都在。
“你们非法入侵我家?”
“谁非法入侵了!”戚卜阳反驳。
鸦轻描淡写地道:“祁宗让我帮忙看着你这个小鬼,结果我飞过来发现这个小天师在敲你的门,就带着他从窗口进来了。”
“……这就是非法入侵。”
戚卜阳接着鸦的话说:“我们一进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浑身冰凉,跟尸体一样!他说你这是灵魂出窍了,魂魄不知道飘去哪里。我对还魂不在行,只能去张师傅的铺子找他过来帮忙。”
“我灵魂出窍了?”祁穆觉得莫名其妙,刚才他梦到在一个奇怪的地方和封百岁说话,还把竹筒和桃核给了他。
竹筒和桃核?!
他伸手一摸,脖子上只有自己的那个竹筒,手心里的桃核也不翼而飞了。
难道不是梦?!也就是说,刚才真的见到了封百岁!
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面穿衣镜,普普通通的,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那个瓷瓶就倒在镜子下面,他连忙走过去捡起来。
再看一眼平淡无奇的镜子,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进去过里面?
张老头在旁边直叹气,“年轻人做事就是这么冲动,你是活人,魂魄离体怎么敢随便试!一旦有什么差错回不来,那就永远回不来了!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什么阳间和阴间的交界,你要一死,老朽岂不是凶手!”
戚卜阳也教训他:“听到没有?再晚回来你就真的死了!”
祁穆根本没注意听他们说的话,只是把那个瓷瓶举到眼前看了看,淡淡地说:“我见到封百岁了。”
“什么?!”
在场的除了鸦以外,皆是一惊。
“他说聚起来的魂魄丢了其中一魄。”
惊讶过后,张老头缓过神来,点头道:“魂飞魄散还能聚魂已经相当难得,丢了一魂一魄也在情理之中。”
“还能找回来吗?”
“不可能……”老头说:“当时是因为有老朽符纸的阵法,而且行动及时,才能抢救一部分,丢了的那些就是真的完全消散了,根本无从找起。”
祁穆低头不语。
看他这样,戚卜阳心里也非常愧疚,爷爷痛下杀手的时候,他被关在家里一概不知,直到第二天才听闻了这件事,就一直想办法逃出来,想替爷爷向祁穆道歉,但是等真的见到了祁穆,他才意识到,一句道歉根本毫无意义,只能尽自己所能帮忙,来弥补一点戚家人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祁穆没有心思去管戚卜阳的想法,他考虑了很久,终于抬头,对张老头说:“能不能……把我的魂魄分给他?”
第41章 魂飞魄散(四)
祁穆没有心思去管戚卜阳的想法,他考虑了很久,终于抬头,对张老头说:“能不能……把我的魂魄分给他?”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戚卜阳最先出声,“你疯了?!”
“没有。”祁穆平静地否认,他直视着老头,眼神坚定,“我把一魄分给他,这样也许就能修复了。”
张老头没有说话,摸着他的山羊胡子,半晌,才道:“分离魂魄是相当冒险的事,一不小心,很可能抽取太多,甚至全部离体,而且也不能保证就可以把封百岁救回来。即使是这样,你也要试?”
祁穆毫不迟疑地点头,“如果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戚卜阳着急,捅了捅旁边悠闲的鸦,“你不是帮他爸爸看着他吗?怎么也不阻止?”
鸦睨着他,轻飘飘地说:“一魂一魄对我们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有什么好阻止的?你们人类真脆弱。”
“你!”戚卜阳瞪他一眼。
张老头又问祁穆:“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
“那好,事不宜迟,就在这里做法吧。”
“你们真的让他这样做?!”戚卜阳不敢相信这些人竟然放任祁穆做这种自杀式的决定,但是看着祁穆的表情,又没办法开口劝他,只能揣着一肚子担心默默地帮张老头画阵。
地板上很快出现一个繁复的阵法,细小的异形字体挤在各种符号和线条中间,祁穆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懂。张老头让他找来三支白蜡烛,一一点燃,放在阵法周围,然后撕掉瓷瓶上的符纸,把它放进阵中,指挥祁穆也坐进去。
“等一下阵法启动以后,聚魂瓶会自动吸引你的魂魄,只要有一魄离体,就必须马上停止。”
“怎么停止?”
“我们三个会看着时机熄灭蜡烛,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靠自己的意志保住魂魄,一定要记得,如果你没有撑住,被收进去的魂魄是拿不出来的,懂了吗?”
“懂了。”祁穆点点头,盘腿坐下来。
张老头从衣袍里拿出一个小香炉,点燃一炷香,严肃地道:“都打起精神盯好了,千万不能出错!”
戚卜阳和鸦各自守住一根蜡烛,老头对祁穆点点头,将香炉放在他正前方,当香炉触地的一刹那,三支蜡烛的火焰同时一闪,竟然就从寻常的橙黄色跳转成了诡异的青绿色。
祁穆还在惊讶,一股大力突然向自己袭来,心头一凉,体内的精力和体温,都像被抽丝般剥离而去,当下不敢大意,集中精神抵御那股力量。
渐渐地脑袋越来越沉,他的额角渗出冷汗,几乎快坐不稳的时候,猛地听到张老头大喝一声:“灭烛!”
三支烛火相继熄灭,那股力量迅速消散,祁穆放松下来,一时间竟然控制不住地脱力倒地。
戚卜阳连忙冲进来扶住他,张老头摸出一粒丹药塞进他嘴里,“这是好不容易重新搞到手的定魂丹,这段时间你魂魄不稳,吃了它可以防止意识不清的时候造成离魂。”
祁穆感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努力站起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老头:“这样就行了?”
“行了。”老头垂眼看向聚魂瓶,“成或不成,就看他的造化了。”
祁穆道谢,把他们送走以后,整个人已经累得站不稳了,他抱着那个瓷瓶,一头倒在床上,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张老头回到他的铺子,却在卦摊前见到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戚老怪,你怎么会来我这小地方?”
戚老怪回头看他一眼,板着脸问:“卜阳有没有来过?”
张老头咪咪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哼!”戚老怪气得瞪眼,甩袖要走。
张老头想了想,还是开口说:“孩子有自己的路要走,你还是不要插手太多了。”
“我管教自己的孙子,轮不到你来教训!”
“你呀!”张老头走到卦摊后面坐下,“我们多长时间没见了?难得来一趟,要不赏脸算一卦?”
戚老怪不屑,“我自己就是天师,还要你来算?”
“你又不能帮自己算……”张老头睨着他,“还是你不敢?”
戚老怪哼了一声,走过来一屁股坐下,“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几句人话。”
“嘿,我说的可句句是人话。”张老头说着,轻车熟路地写下对方的八字,只看一眼,就皱起了眉头。
“老戚,你这……不妙啊……”
戚老怪看一眼纸面,把脸一撇,沉声道:“这把老骨头还能活几年,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不用你说出来。”
“唉……”张老头轻叹一声,“转眼我们都到这把年纪了,当年拆伙的时候我就劝你,干我们这行的,哪边帮几分,哪边让几寸,都要有个尺度,这条路可不好走,每一步都得小心着。你看看,像你那样乱来,折寿了吧?”
戚老怪的表情阴晴不定,绷着脸说:“拆伙的时候就说好,你走你的道,我过我的桥。多少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不像你……”他瞅了对方一眼,“妇人之仁!”
“这可不是妇人之仁,是这个。”张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知不知道前不久被你打散的那位是谁?”
“还能是谁!邪魔妖怪,祸害而已。”
“错啦!大错特错!”张老头连连摇头,“你竟然对这两位出手,老眼昏花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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