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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田田by世界人民的114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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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认他存在的人只有你吗?
西装男人回答,是的。
陈久说,你当真觉得他精神没有问题?
男人看着陈久,不知道如何回答,愣了几秒,说,我请您来确认……
陈久打断男人的话,说,如果你坚信他精神没有问题,你应该想办法帮助他通过医生的测试,而不是来找我。你来找我,只能说明你潜意识中或许就认为他也许是有问题的。
西装男人站在那里,没有反驳。
田突然发现似乎事实就是这样的,但简单的证据都在眼前,却没有往那方面想。
陈久继续说,他想通过测试,应该很简单,他呆在这里不出去,是因为他身边的所有人不是觉得他疯了,就是不承认他的存在。
陈久转过身,朝外面走,田赶紧跟在他的身后。
陈久没有回头,他边往外走,边对身后的西装男人说,你现在是他唯一能信赖的人,你一个人的做法,就是整个世界对他的态度。
陈久说话的语调一直没有变化,如同简单地叙述一件事实,但听上去却极有压迫感。田看着陈久的侧脸,又回过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男人站在那儿,嘴唇颤抖着握紧了拳头。

离开病院,陈久和田在并不宽敞的道路上往前走。
田问,委托人不想帮九七四吗?
陈久回答,不,他是最想帮九七四的一个人。只是他身边的所有人都否认了九七四的存在,他作为唯一一个想把真相说出来的人,承受的压力不比九七四小。他面对的现实是,九七四这个人不存在,但呆在精神病院中的男人又是谁?就算他再怎么信任九七四,他也没办法排除身边的这些压力。
说完这句,陈久回过头,对田说,今天我们迟点吃饭。
田问,我们还要去哪里吗?
陈久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照片,对田说,去翻印个照片。
田这才想起谈话中陈久说要去厕所的那会儿,田连忙问,你怎么弄到的。
陈久说,我上了个厕所,顺便经过了资料室,那儿碰巧没人。
田说,万一有人怎么办?
陈久回过头来,看着田,笑着说,那我就再去一次厕所。

田是在陈久手中看到那张照片的。原以为那会是情人之间的合照,看到之后才知道仅是家庭的合影。照片上那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应该是九七四,因为照片上人很多,很难辨别到底哪个是九七四后来的恋人。
当时的九七四和一个瘦小的十岁男孩站在一起,对着镜头的脸虽然没有笑容,但依旧能感到家庭的温暖。
加急翻印了照片,田又随着陈久赶了回去。将照片交到九七四手上,陈久解释了一句“为了减少你的麻烦,这是翻印的”,便带着原来的照片去了资料室。田留下来,坐在九七四的身边,向上次一样陪伴着他。
九七四小心地把照片放在手中,他对着从窗户外头射进来的夕阳凝视着那张十几年前的老照片。浑浊的眼泪就这么从他的眼睛里流下来,滴在他蓝白条纹相间的裤子上。他如同孩子一般,抖动着肩膀啜泣。
田一直陪在九七四身边,直到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昏暗。等太阳完全下了山,田才走出病房,那之前还看了九七四好几眼。
病院的走廊很长,长到田就快要想起自己的过去。他感到寒冷,抬起头朝前看,陈久正靠在门口等他。
田跑过去,陈久说,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田回答,好。他跟上陈久的脚步。刚走出两步,田又回过头看着这个病院,暗色的天空下,他仿佛能够感到九七四那如同海洋一般缠绕在外面的记忆。
田站在原地,说,那张照片就是九七四的幸福吧。
陈久也停下脚步,说,因为它代表不存在的记忆。


第十五章 忽略最基本的问题
沿着原来的道路坐车回去,下车后田已经饿得不行,陈久买了个三明治给他拿在手上啃。田问陈久,你不饿?陈久说,不饿,我回去吃。田回答,好,自顾自咬起了三明治。过了大约一分钟不到,陈久说,你等一会儿。说完,转身便走。田站在原地,看着陈久前往三明治铺子的米色背影,心想这还真是陈久的办事风格。
两人一前一后吃完三明治,便不是那么饿了。陈久说,你陪我走走吧。田说,好。便和往常一样,跟上陈久的脚步。
晚上的湖像一团墨汁,各色的灯光点缀着湖面,情人们在湖上划船,脚踩的小船速度很慢。
田在湖边坐下,看着那些卡通造型的小船。因为生前还没玩过,他稍微有点好奇。
陈久也看着那些船,对田说,你跟着我有三个月了。
田转过头来看陈久,陈久也看向田。遇到陈久的目光,田移开了视线,他总觉得陈久下一句就会说出让自己离开的话。陈久张了嘴,未发出声音,最终正过脸去不再看田。田趁机看了看陈久的侧脸,陈久转过头,田又立马把脸转过去。
陈久说,你干什么?
田说,你想说什么。
陈久舔了一下嘴唇,说,你过了试用期。
陈久说完这句之后,田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因为九七四的事情,让陈久觉得需要强调自己的存在;还是自己不必要的观察能力,对陈久还有些作用。虽然田想问问陈久这是怎么回事,但他没开口。
陈久看了田一眼,说,很多术士都养了灵作助手。但因为足以应付,我七年来都是一个人。我留你下来,是因为觉得你也许以后能帮上我的忙。
停顿了一下,陈久说,我会给你工资,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向我提出。
说完这句,陈久似乎觉得尴尬地移开目光,他自顾自地说,我……买了礼物给你。
田立马回答,谢谢。
陈久说,你没看见什么东西,谢什么?
田说,不用谢。
陈久说,这话该我说……
田打断陈久的话,说,我想知道是什么东西。
陈久说,现在不行。
田说,你都告诉我有东西送给我了。
陈久说,明天吧。
田说,我今天晚上会偷偷爬起来自己起来找的。
陈久看着田,半天说了四个字:我藏起来。

在路边又晃荡了一下,两人回到家吃了晚饭。晚饭之后,陈久说,原来送你这份礼物,是想告诉你一件事,现在发现不必要了,但是还是送给你。他说着,便往书房走。田跟在陈久的身后也往那里走。陈久在书房的柜子前停下来,他打开柜子,回过头看了田一眼。
那里是整整一柜子的彩色铅笔。各色的彩色铅笔整齐地排成了排,仿佛多米诺骨牌一样整齐。每种颜色的差距都很小,放在一起像是彩虹。铅笔组成了颜色的流,仿佛可以随时都可以流淌起来。
田蹲下来,伸手去碰其中的一支笔,碰完了那支,又去碰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半天,他才站起来,忙对陈久说谢谢。
陈久说,一共500支,本来要花了20月才拿到全部。这里是我从收集完的人的手上买来的。
田不解地问,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陈久说,原本我认为必要,但现在发现不必要了,我漏掉了一个细节。
田看着陈久,陈久说,田要以死之时的样子永远持续下去,无法死亡,永远用这样的状态痛苦地活下去,这是我在遇到你之前在书上读到的。从遇到你开始,我便着手准备这500支笔。这500支笔中,每一支都有一个名字,代表一个场景、一种情感或者一种事物。当时我想告诉你,不理解完这500种颜色,不看完这个世界之前,不能去死,必须活着。
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必要了?
陈久说,我应该一开始就发现了,你当时头发很糟糕,必定是自己剪的,但我没有深入地想。那天看见你剪指甲,我便确认了:你存在新陈代谢,会死亡,会成长,便绝不是永远存在的个体。
田说,我要吃饭,要睡觉,要上厕所,这三点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陈久说,我一时没有想到。
田拿起其中的一支铅笔,站起来,看着陈久,说,你想不到基本的部分。
陈久说,是的。我以前就因为这点犯过不少错误。
田停顿了一下,问,所以你需要我?
陈久说,是的。我需要你。
田凝视着陈久的眼睛,就像陈久凝视他的那样。
他慢慢地、带着细微到全身震颤的情感把那句话在心里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我需要你。”


第十六章 之前
田还是第一次认真注意陈久的脸:黑色的头发稍微有点长,盖住了耳朵;瞳孔是深黑色,外圈的纹理清晰可见。大约是瞳色很深和眼睛略细长的缘故,单从相貌上来说,陈久看上去难以接近。
陈久把落在田身上的视线移开,也在台阶上坐下,问,你的头发是棕色?
田说,以前有点泛黄,现在半透明了,看上去颜色就更浅了。
陈久看了一眼田,说,颜色浅,会给人感觉重量很轻。
他顿了一下,又问,你称过体重吗?
成为田之后,田还尚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想了一下,回答,没有。
陈久说,以后试试。
在陈久说话的时候,田一直注视着陈久。陈久的脸部线条清晰,看上去异常冷静。他低下眼睛看着湖面,未发一语。
田问,有人说过你好看吗?
陈久反问,你认为有人会这么说吗?
田说,我觉得你很好看。
陈久说,不要认为你的想法就是别人的。
说完这句话,他从台阶上站起来,又看了一眼湖面,回过头,说,回家吧。

回了家,吃完饭,陈久先进去洗澡。洗完澡,他披着白色浴巾走出来,对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田说,到你了。
田拿着毛巾和睡衣钻进浴室,他洗完澡出来之后,发现陈久正带着眼镜坐在桌子前,穿一件简单的衬衫,未扣第一颗纽扣,面前铺开了几本本子和一些纸。
田走过来,问,你戴眼镜?
陈久抬起头,黑色细边框的老式眼睛让他看起来更加沉闷。
陈久说,我轻度近视,平时不戴。
田说,怕太沉闷吗。
陈久回答,怕太难以接近。
田说,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没有觉得你难以接近,戴上眼镜也不会。
陈久说,你是现在说这个话,当时不一定会这么想。
田说,我会的。是你忽略了最基本的东西。
陈久问,那是什么?
田说,我总之会告诉你的。
陈久看了田一眼,没有问下去。
田走过去,看摊在桌子上的本子和纸,发现那些都是陈久以前处理的案件。
陈久推推眼镜,将本子上的活页纸拆下来,贴上便签,把案件分类整理。他低垂着头,潮湿的黑发从他的耳朵旁垂下来。灯光照在他的鼻梁上,皮肤上晕出一圈亮色,能通过那些浅红的色彩想象皮肤下柔软的血管。
陈久拿起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田问,需要帮忙吗?
陈久说,你先去睡吧。
田说,你要把所有东西都理好才能睡吗?
陈久说,我不会全部理好,这些也理不好。我稍微看一看,随便摞起来,我不是那么认真的人,
田在陈久身边坐下,回答,我也不是。
田试着去碰陈久的那些文件,竟然真的碰到了,这一点让田很意外。因为陈久没有阻止,田便坐在陈久的身边,开始读这些事件。
田问,今天的事件你也写了?
陈久指了一下面前委托书下面的淡红色纸张,田将那张纸拿起来,浏览了一遍,发现事件结果那一栏是空着的。
田问,你没有填结果?
陈久说,现在并没有结果。有机会看见这件事件的结果,我会补上去。
田说,你有多少事情能看到结果?
陈久回答,四成。他未看田一眼,仅是读着手中的文件,读完一张,换一张。
田问,你是最好的术士吗?
陈久抬起头,反问田,怎么可能?
田说,算是最好之一吧。
陈久回答,当然不是。
田说,别谦虚了。
陈久推了推眼镜,靠着椅背,看向田,说,我只会遵照事物发展的规律走,以免引起大的问题。好的术士则可以引导事物往更好的地方发展,我做不到这一点,才不会妄自着手。
田把手上的文件放下,看着陈久,说,我觉得你是个优秀的术士。
陈久说,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不代表其他人也这么想。
说完这句,陈久像是很累一样,靠着椅背,闭上了藏在眼镜下的眼睛。田看着陈久的侧脸,未将视线移开一刻。
过了一会儿,陈久缓缓睁开眼睛说,从今天开始,我会把我知道的东西慢慢地全部交给你。
田点了一下头,回答,好。
大约是因为黑发颜色太深的缘故,陈久看上去异常白皙。他把面前的文件随意叠在一起,慢慢放好,抬起头看向田,说,我去年被检查出了肺癌。不过我会在死之前,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东西。


第十七章 困难的开始
陈久和往常一样看着田,那边的田不知所措起来。
陈久将视线移开,他看着桌上的文件,一张一张叠好,叠好了,放下来,再重新整理一次。顿了一下,陈久说,就概率而言,我变成田的可能性为零。而且至今还没有出现灵能看见田的情况。我死了之后,就看不见你了。在我死之前,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虽然这些东西或许对你一点用处都没有,但我希望在死之前能交给你,在这七年之间我所掌握的所有知识。
陈久还未说完,田便伸过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陈久转过头来,说,不用紧张。
田一字一句地说,你不会死。
田棕色的头发在灯光下变得更浅,陈久想起了冬天毛衣的颜色。
见陈久没有回答,田又重复了一遍,说,你不会死。
陈久笑了一下,说,那不一定。说完,他继续整理起桌子来。
田不说话了,他开始整理文件,按照标签颜色把同类型的文件放在一起,摞好。
陈久看着田,没有阻止,只说了句,不用理,随便放放,以后还是要乱。
田继续理着东西,未抬头看陈久。过了很长时间,他开口,问,你怎么会选择做这行?
陈久没直接回答,他问田,你觉得我看起来正常吗?
田大约没懂陈久的意思,他看着陈久。陈久也看着田,说,我在户外时也会和你说话,和灵说话,别人看见一定会觉得我精神有问题。撇去这点不谈,我每天都穿一个颜色的衣服,这点在我看来很正常,但如果我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在同事眼中呢?
陈久把笔插进笔筒,继续说,我不会按照一般人的思路走,也不会去适应对方的处事方式,我不会参与别人的娱乐,也不会说出对方期待的答案。我眼中有两个世界,在一个世界用尽心思,我做不到。虽然我知道应该怎么和别人打交道才是正确的,但我不会那么做。
陈久见田依旧在听,便继续说,人们用于判断另一个人的原则,基本也就是那几条。这个人本质如何,虽然也会考虑,但是在很多场合都被忽略了。我看事情的角度奇怪,行事准则在别人看来就不会正常。几乎所有职业,都不可避免地要和固定人群打交道,我这样的,肯定没法胜任。而干这行,没有一个固定人群,解决完一件事件,便和这个人没有联系了。
田抬起头来,凝视陈久,说,那就是说,你不是不喜欢和别人交流,而是没有办法。
听完这句话,陈久稍微有点恼火,田似乎指出了事情的真相,但这又完全不像是真相。
陈久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大概吧。反正我这辈子也没多少机会知道了。
虽然这样说,但陈久心中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陈久说,你可以说我不想融入,也可以说我没能力融入。我没办法找借口。
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久说,算了。这个问题我们不再讨论。
田回答,好。
说完,他帮陈久把外套拿过来。
陈久看了田一眼,回答,不用了,我快睡了。

躺到床上去,陈久觉得有点冷,他把被褥盖得严实,才好不容易暖和起来。就在模模糊糊糊快睡着的时候,听到田的声音,第一遍没听清,第二遍总算听清了。田说的是,你不会死。陈久从浅眠中缓过神来,说,是吗。
田说,去医院看看吧,不能任它发展。
陈久回答,我不想变秃头。
田沉默了一下子,把手伸过来,陈久能感到那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脑袋,用平缓的速度理着自己的头发,手的重量和成年男人的手没有区别。
看来变成田不会改变重量,陈久想。
你不能总吃止痛药。田说。
你看过我吃吗?陈久反问。
你更不能忍。田说。
陈久不知道怎么回答,沉默了。
田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如果我消失能换你活下去,我就和你换。
陈久说,你以为交换生命这么容易吗?
田说,如果可以就试试。
陈久有些烦躁,说,快点睡觉。
本来准备明天早上交给田的第一件事,陈久现在就想说出来。
原以为自己现在能够心平气和,但奇怪的是慌张情绪都涌出来了。陈久感到烦躁。
陈久又重复了一遍,说。快点睡觉。
田握住陈久的手,陈久想抽出来,却被田制止了,陈久只好不再挣扎。
田把头抵在陈久的手背上,慢慢说,你绝对不会死。
陈久不再说话。也不想把手抽回去,只是任凭田握住了自己的手。
陈久说,明天我会正式开始教你。
田回答,是的。老师。
因为田的手掌太温暖,陈久发现这个开始很难。
这样关心自己的这个男人,才认识了三个月而已。


第十八章 第四点
半夜里,田醒来一次,而陈久依旧沉睡着。大约是被褥太热了,陈久的额头上沁出了汗水。田把粘在陈久额头上的头发拨开,帮陈久整理好被褥,再用袖子轻轻擦去陈久头上的汗水。
干完这些事情,田躺下来,他把脸朝向陈久那边睡。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气息:细微的汗味、被褥与身体接触之后的浅香,以及约莫是属于陈久的气味。田闭上眼睛,心想,如果陈久死了,这个地方就不是这样了。这么想着,他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起来,仿佛被什么揪住了心脏一般。田咬了咬自己的指甲,想了一会儿,靠近陈久那边。他用鼻尖对上陈久的鼻尖,轻轻蹭去了陈久细细的汗水。
第二天早晨,田醒来的时候,陈久依旧熟睡着。田从床上支撑起身体,凝视陈久。
黑发后面的脸很白皙,仔细看,能看出消瘦的痕迹。他的睫毛铺在皮肤上,仿佛被粘上去了一般。田小心地用手碰着陈久的脸颊,想起第一次见到陈久的情景,想起男人冲自己伸出手的样子,想起男人实验性地在自己手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再静静地等待它的消失,想起男人可以轻而易举地看见自己并触碰自己的手。
被不久之前的回忆堆满胸膛的田从床上起来,来到客厅,拉开窗帘。阳光洒在田的身上,玻璃中倒映出半透明的影像。
如果陈久也站在这里,也一定是半透明,田想,玻璃能将彼此的影像变得相似。
田就这么站在那里不知道又想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身后传来了陈久的声音。
田回过头,陈久用拳头抵住嘴打了个哈欠,说,我去刷牙,你煮一下早餐。
说完,陈久便钻进了洗手间,田则去厨房做早饭。
早饭做好了,田和陈久坐在桌上吃饭。陈久和平常一样,边吃早饭边看电视。
突然,他漫不经心地说,我的胃癌是去年中旬发现的。
田听着陈久的话,心里不好受,但他很快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问,你不是说肺癌吗?
陈久把视线移到田身上,将筷子上的东西送进嘴里,慢慢吃饭,再喝了一口水,说,我要教你的第二件事情是:任何谎言都有被揭穿的可能。
田有些惊讶,问,第一件事是什么?
陈久不慌不忙地说,第一件是:任何人都有可能骗你,任何话都有可能是谎话。
田愣了一下,很快笑起来,他把面前的早餐吃完,抬起头,对陈久说,你如果不说,我真的相信你了。
陈久答,几乎所有的谎言都必须有真实的事实支撑。完全虚假的谎言不存在。用谎言解释谎言,只会被识破,这是第三点。
田问,你昨天说的话,又有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陈久说,除了我得癌症是谎言,其他都是事实。
田说,你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知识,所以才那么说的吗?
陈久笑了一下,看着田,推推眼镜,回答,当然不是,谎言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才存在,但更多时候,可以通过谎言判断对方的态度。他看着田的眼睛,笑了一下,说,这就是我要教你的第四点。


第十九章 邀请信
陈久喝了一口水,继续说,委托人所说的不一定是事实,仅仅根据他给出的条件进行判断远远不够。接手任何事件,都必须具备独立思考及分析的能力。
田问,你经手过的事件中,有因为没有遵守这个原则而失败的吗?
陈久回答,当然有。一开始是因为过于相信委托人的话而失去判断能力,后来则因为过度怀疑委托人的话而影响判断。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是近些年才开始慢慢走上正规的。
陈久抬起头看电视屏幕,七年前电视里在播新闻,现在依旧在播新闻。从打定主意做这一行之后,便几乎没有停止过工作。只是三年前外公去世前后,一直陪在他身边,那时候断了大半年的工作。
虽然能看见两个世界,但死亡依旧是无法逾越的。
老死的老人们变成灵的时间很短,很快便会进入下一轮的轮回。陈久在外公去世之前和去世之后的大半年里,一直陪在他身边。去世之后,老人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陈久也和以往一样帮他擦拭身体,为他梳头,和他说话。已经无法记住上一分钟发生的事情的老人,当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他每天和陈久说几乎一样的话题,说小时候没饭吃去山上扒树皮,说他的父亲很早就死了,说他手上的伤痕是工厂里机器碾出来的。他在散步的时候用最大的力量捏陈久的手,仿佛害怕陈久会将自己丢掉。
陈久不明白怎么又想起了这些,他站起来,把餐具拿到厨房去洗。洗完了,去开信箱,把信件拿回来,一封一封放在桌上拆开。
田把凳子挪过来,坐在陈久身边,看陈久的动作。陈久抬起眼来看了田一眼,田说,你继续。陈久便低下头,继续查看信件。
一堆信件当中,一个暗色的信封非常显眼。信封下没有写地址,仅留了个姓名:段念。
陈久觉得有些意外,他拆开信件,拿出里面的纸。
“陈久先生:
您好。
本周四邀您至湖心小筑一聚,请协同您身边的朋友一同光临。
段念敬上”
田看了看信上的字,问,周四?那就是明天,你去吗?
陈久说,去。
田问,身边的朋友是谁?
陈久说,应该说的是你。
田有些惊讶,问,怎么会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陈久说,段念是个我比厉害很多倍的术士。他们家祖上就开始做这行,我是自学成才的个体户。段念懂得心理暗示、催眠等各种手法,并能将之灵活运用在人和灵的身上。
田说,我不想去。
陈久说,他比我了解田,见他会对你有所帮助。
田说,我以前也遇到过能看见我的人,但我没办法和他们相处。
陈久说,等你见到他再做评价吧。
田问,你认识他很久了吗?
陈久说,知道有这个人是很久之前的事,但认识源于四年前的工作。我遇到了麻烦,事件无法收场,最后是他成功解决了。
田问,你寻求了他的帮助?
陈久回答,没有。
如果当时再多一点时间,也许自己能把问题解决,但委托人却等不及,找到了段念。与自己相比,段念的处理手段更加温和,也更加容易被接受。
陈久看了一眼田,又把目光移开,他看着落款上端正“段念”两个字,想,搞不好到了要和田说再见的时候了。
陈久对自己说,好聚好散吧。

第二十章 湖中岛
这么想着,他往房间里走,田则跟了上去。陈久从架子上拿下文件,摆在桌上。田说,我都按颜色理好了。陈久说,我是按标签长短进行分类。田说,你现在要理,我就和你一起。陈久立刻答道,不用。
说完这话,陈久坐在桌前翻看起文件来。沉默了很久,他说,我听说段念对田比较了解,你明天和他多聊一会。
田回答,要那么多的了解也没什么意义。
陈久说,等你见到段念再说。他停顿了一下子,又说,你若是去他那地方常住,记得回来一次把你的东西收拾走,放我这里浪费空间。
田想问陈久为何如此肯定自己会留在段念那里,但见陈久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没有开口。
陈久揉了揉眼睛,戴上眼镜。
田问,你眼睛不舒服?
陈久回答,最近用眼过度。
田说,你休息一下吧。
陈久回答,不用操心。
整整一天,陈久都没有和田说多少句话。田不想打扰陈久,便自觉闭了嘴。半夜里,他爬起来上厕所,回到床上时坐在床边看陈久。陈久那时正裹着被子睡得熟,田也没想什么,就坐在那里凝视了陈久好一阵子,直到被风吹得觉得凉,才重新钻进被褥。,
第二天陈久起了个大早,田见陈久起床,也爬了起来。陈久从衣橱中拿出T恤准备穿,刚套进去一个头,田连忙说,那件是我的。陈久脱了T恤,看了一眼,还给田,光着上身去衣橱中找自己的那件。
上个月陈久和田一起去商场,买了一样的T恤,绿色的是田的,浅灰的是陈久的。田没想到陈久这样也能弄错。
陈久穿好他的那件浅灰色,再套上外套,对田说,吃完早饭我们就走。
田问,要去这么早?
陈久回答,那里是段念的家,他邀了我们,今天一定都在。我们晚去不如早去。
田说,都听你安排。
陈久把手上的水杯放下,朝杯子里看了好一会儿,慢慢转过身,看了田一眼,说,快去吃早餐吧。

活着的时候,田并不是这座城市的人,死之后的第二年,才顺着公路走了过来。在这里的一年中,田都没有见到被称为段念的那个人。田心想段念必定是个非常严厉的术士,不然陈久也不会这么紧张。即使男人没表现在脸上,但田仍旧看得出来。他观察陈久观察了三个月,了解他的一举一动。
湖心小筑是湖中心岛上的建筑,只能坐船前往。刚到渡口,便看见了段家的船夫。陈久和田上了船,看着岸离自己越来越远,岛则越来越清晰。
船夫摇着桨看前方,陈久把目光投向船桨激起的波浪,田看看陈久,再转过头去注视那个小岛。
上了岸,陈久和田被人引到主道上:路旁树木高大茂密,仿佛巨大的雨伞一般;脚下大片的初雪葛铺展开来,朝阳光的那面,雪一般的白色及花瓣一般的粉红融在一起。往前看,一栋古老的宅邸出现在树木上头。绕了几个圈,陈久和田才走到了宅子跟前。
田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走廊上的装饰和窗上的镂花,便已经被段家的人引到了大厅中。
大厅并没有田想象的那么繁杂,房间里除了椅子和古琴,便是一张长桌。长桌中间留有一条狭长的水槽,水槽两边,摆着青瓷茶具和花梨木杯垫。
长桌前面,坐着一个穿麻质衣服的男人,头发短而干净,鼻梁挺拔,眉目清秀。他原先正在用竹镊洗杯,见陈久和田进来,立刻站起身来,冲田和陈久分别点了一下头,笑着说道,欢迎二位光临。


第二十一章 满溢
陈久在桌边坐下,田也坐下来。男人将第一道茶倒入水槽,又冲了第二道,装入青瓷小杯,递过来,说,请用茶。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男人也为自己倒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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