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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倾天下-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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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由调拨过来的宫婢告诉她时,她对此不置一词——对于这种身份的事,她从来都不在意,她只是琢磨不透严子桓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想着,等到合适的时候,定要将这个身份推掉。

“我与陛下已经商议完毕,正要出宫。”傅一白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反应,深深看她一眼,遂转身向严子桓告了退。

楚清欢看着他离开,才慢慢走了进去,进去之后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软榻上的严子桓。

他靠躺在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羽毯,乌发束起,较往日显得多了分严谨,但脸色依旧苍白,才几日不见,脸颊两侧的颧骨突出了许多,露在毯子外的手骨节分明,青筋显露,消瘦得让人惊心。

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只药碗,淡淡的药味弥漫着,皆是苦涩的味道。

严子桓靠着身后的软枕,也看着她不说话,神情不若她的放松,甚至有着一丝明显的紧张。

楚清欢的眸光落在他的手背上,凉凉地道:“现在,倒要看看谁的身材更象是骨头架子了。”

“楚楚,你……”他绷着声音,迟疑地问,“你都听见了?”

她点头,“都听见了。”

他缓缓吐了口气,沉默了许久,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般道:“既然你已经听见了,我也不必再对你隐瞒什么。的确,从一开始,我对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虽然不能否认这里面也有几分真心,但是……”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语气,“你知道,我与你从最初就站在对立面上,我们的关系只能是敌人,不可能是其他,我不会不顾我们之间的血海深仇,爱上一个随时想要报仇的女子,也不会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你。我父皇已经死了,你的仇也算是报了,你随时都可以走,我不会为难于你。”

楚清欢一直静静地听着,等到他不再说话,才微微挑眉,“说完了?”

他长睫微垂,“说完了。”

“嗯。”她拿起小几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递到他唇边,“喝药吧。”

他抬眸,眸底闪过轻微的讶然。

“说了这么多,也该口渴了。”她执着碗,也不看他,“温度刚好,有什么话等喝完了接着说。”

他的唇边便慢慢起了丝苦笑,低头将药喝了,再抬头时,触上她宛若镜面湖泊一般的眼眸,只低低说了个“你……”,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院正都说了,你这病最忌忧思过度,你却偏返其道而行之。”她将碗搁了回去,平视着他的眸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觉得自己最了解女人,都喜欢用这招把人赶走?”

他偏了下头,眸中若有深思——她说的这个“都”字,可是还包括了谁?

“你以为故意说这些话让我听到,我就能顺从你的意愿离开,却不知你这个方法早就有人在我身上用过……对我来说,已经不新鲜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点起灯烛,打开半扇窗户,扑入的冷风立即将殿内沉闷的空气吹散了些,亦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她凝视着渐浓的夜色,想起那个月夜,那人亦是如此与人唱了出双簧,却在每一匹马的挂兜上都放了一包银子,生怕她手头拮据,没有银子可供开销。

他那时也是面临着即将开战的局面,也是时局难料危险难测,他就那样自作主张地逼她离开,自以为这是为她着想。

而此时,病榻上的男子面对的是比他当初最艰难百倍的困境,在如此强大的对手面前,在百无胜算的局势面前,亦做出了当初与他一般的决定。

他大可以以她为筹码,为自己押上一注,哪怕不请她出战,只是让她留在这宫中,也可以为自己多搏一线生机。

她虽不知战况如何,但也知齐都安宁的时候不多了,甚至极有可能,今晚,或者明日,那些铁血之兵就会到来,兵临城下。

“我就知道……”严子桓轻轻一笑,象是极为无奈地,话却只说了一半,静默了片刻之后又喟叹道,“那个人,是他吧?他,确实值得你喜欢,值得你为他做那些事。”

楚清欢关窗的动作一顿,随即缓缓关上,“你什么都不必想,有我在,齐都不会亡。而我,在平定之前也不会走。”

“不,你必须走。”他撑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她越发单薄的背影,“我,不想让你为难……”

人之所为会瘦,不是因为生病,便是因为忧思,而她只会是后一种。

他不想让她陷入两难的处境。

“忽!”御书房的大门却在此时猛地被人推开,夜风倒卷而入,钟平的声音伴随着他的身影一同冲了进来,“陛下,大邺军冲破城外防线,距都城已不足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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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对于夏侯渊那支训练有素,经常在高压下进行急行军的军队来说,这个数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当楚清欢站在齐都的城墙上时,城外那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方阵已严阵以待,熊熊火光下,一人位于方阵之前,墨甲黑马,深目薄唇,剑眉入鬓,如一尊夺命杀神凝立于城下,手中一柄银枪熠熠生辉,枪尖犹自沾染着几缕鲜红血丝,一身杀意森然。

他的身形亦有些消瘦,更显眉目五官深邃锋锐,一双眼眸隐含威慑,虽然人在城下,却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楚清欢出现在城头的时候,他一眼就见到了她,他抬手,制止了正要准备攻城的前锋阵营,在下面静静地与她对望,幽黑深邃的眸子看似平静,那里面翻涌的惊涛却只有她看得懂。

久久对视,城上的守军皆诧于无声流动于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息,却无人敢开口,直到楚清欢突然打破了这种沉默。

她蓦地转身下阶,“开城门!”

“公主!”与她一同前来的钟平大为吃惊,连忙紧随其后,“绝对不行!”

“放我一人出去,我有些话要对他说。”楚清欢脚步不停,一路下了城楼,“等我出去之后,你便让人把城门关上。”

钟平知道她所指的“他”是谁,怎敢同意,“公主,我奉陛下之命保护公主,绝不敢……”

“不敢也得敢。”她站定,回头,肃然道,“你若还想保住齐都,就按我说的去做。”

钟平被她瞬间散发出来的气势所慑,一时竟答不让话来,看着她决然走向城门,半晌,只能挥了挥手,下令,“开城门。”

城门轰然开启,楚清欢逆着风,眯眼看着坐在高大战马之上的男人,冷冷抛下一句,“谁也不许跟着,包括你,钟平。”

城门再次在身后徐徐合拢,她一步步走向夏侯渊,在城上城下数十万大军之前,与他重逢。

她与他总是处于聚少离多的状态,但每一次重逢,总是不乏温情与美好存在,哪怕他并不是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从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也不懂得何谓*,但话出口,便是掷地有声的承诺。

唯独这一次,是从开始之初到现在,唯一一次伤及到彼此感情的时候,她不知道他这冲冠一怒直取文晋是否是因为她这个红颜,如果是,她的罪过就太大了。

且不说两国伤亡,便是文晋的百姓,又有多少为此而流离失所,经受战火荼毒?这本是她最开始就想改变的,如今岂非违背了这个初衷?

她知道他向来是个理智冷静的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射杀严子桓,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开战,如果说,这一切只是出于男人的小心眼,那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夏侯渊。

她心目中的夏侯渊,气度胸襟不会如此狭窄,否则,她当初离开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更不会时时计划处处打点,只为让他所要的‘四海归一,天下一统’早一点实现。

距离一点点缩短,墨骓愈见兴奋,不断地朝她喷响鼻,而马背上的男人,却沉沉地看着她,冷峻的容颜毫无表情,在这火光之下,沉默得象座雕像。

第一百六十三章 宠物?

“夏侯……”一声名字尚未出口,沉默中的男人突然倾身,长臂一捞,抓住她的胳膊就往马背上带,她条件反射下身子一拧就要后撤,在触到他黑潮暗涌的眸子之后,却最终卸了力道,任他拽上马背。

“做好随时攻城的准备,等我命令!”他朝身后的清河冷冷扔下一句话,一手抱她在胸前,一手振缰,墨骓四肢蓦然发力,扬蹄疾奔。

眼前火光被拉成条条光影,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庞呼啸而过,只有一片铁甲森森的血腥之气随风拂面而过,城墙上众军哗然,钟平的呼声失了沉稳,慌乱中有着愤怒,回荡在半空之中,可终究,渐渐地远了。

他的手臂宛若铁铸,紧锢着她的腰,分毫不留空隙,紧贴着后背的胸膛宽阔有力,那一身战甲随着每一次颠簸摩擦着她的衣衫,这种彼此之间的撞击很轻,却很直接,那种混合了铁与血的男人气息喷洒在耳后,无一不显示着这个刚刚经历了战火杀戮的男子所具有的阳刚与强悍,锋芒毕露。

她不回头也能想像到,此时男子紧抿的双唇是上扬的弧线还是拉平的直线,沉重得让人压抑的气息毫不掩饰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便是感观没有她那么敏锐的人,也能感受得出。

他在生气,生了那么多天,还没生完。

楚清欢很明白地意识到这一点,便也抿紧了唇不语,他有理由生气,她就没有?

火光远去,只有浅淡的月色勉强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男人却只沉默着催马疾驰,毫无停下的意思,似乎是要借此发泄心里积攒多日的怒火。

她微眯了眸子,沉声道:“放我下去!”

身后的男人罔若未闻,非但不停,反而将手臂更为收紧,直至紧到不能再紧。

她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冷风从口中倒灌而入,她觉得不仅嗓子疼,连腰都快要被夹断了。

抬肘就往后顶了过去,撞在他冰冷的铠甲上,力道不小,他却仿佛并未觉得疼痛,反倒自己的手肘生疼。

铠甲太硬,抵去了大半撞击力,再加上她被缚住了身子,使出的力气大打折扣,这一下犹如隔靴搔痒,便是疼也疼不到哪里去。

他的呼吸一促,象是有什么话要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低低骂了句,“笨!”

手臂却稍稍松开了些,不致她呼吸不畅,五脏六腑都挤在一处。

她缓缓吸气,按捺住一阵阵往上拱的火气,决定不与他一般计较,“放我下去,我有话要对你说。”

“这样就可以说。”他笔直目视着前方,刻意忽略她柔软的身体与时时拂在他脸颊上的发丝——这没有意识随风飞舞的发丝象是知道怎样最能撩拨他,专挑他敏感的颈项处钻,再这么下去,他再强大的意志力也克制不住。

楚清欢再次忍了忍,控制着自己不转身冲他脸上来一拳,道:“退兵吧,退出文晋……我跟你回兆京。”

他的手臂猛地收紧,呼吸乱了一乱,却在片刻沉默之后冷声道:“你要跟我回去,是为了严子桓?”

她霍然回头,长发顿时凌乱飞舞,挡住了她的脸,她隔着浓浓夜色凝注着他的脸,他亦垂下头来,紧盯着她的眸子,半寸不让。

“夏侯渊,我以为上次就已经跟你说得够清楚了。”她缓缓道,“我不想你我之间存在误会,所以,我再明白地告诉你一次——我跟不跟你回兆京,与他人无关,如果我不愿意,谁也勉强不了。而你战或不战,却与很多人都有关,我不想让太多无辜的人丢命。”

“你指的太多无辜的人,包括严子桓么?”他不为所动,问得不带表情。

又是严子桓!

三句话,两句不离严子桓,她竟不知他的心眼果真小到如此地步!

“你与他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跟萧天成有深仇大恨。”

“……萧天成已经死了。”

“我知道。”

“……既然如此,那还揪着严子桓做什么?”

“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

他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她听得默默无语。

“你可以取文晋,但不能杀他。”她拂开眼前的乱发,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当我求你的。”

他蓦地放开缰绳,双手死死箍着她的腰,眉头深锁,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你竟然为了他,求我?你从来都不求人,从来没有为了别人而求过人,现在竟然为了一个男人……”

他咬了咬牙,双手用力到微微颤抖,她看着他眸子里那抹不可置信与受挫,心底忽然软了一软,抬手去抹他眉间的那抹皱褶。

“你听我说……”

眼前一黑,一双薄唇狠狠地碾压了下来,辗转着磨着她的唇,有力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齿关,侵入。

毫无温柔可言。

带着无法宣泄的怒气。

楚清欢皱起了眉,双唇上火辣辣的痛觉传来,不用说也知道必然是被他磨破了皮,被他卷起的舌尖被吮得发麻,他分明是将一腔火气都撒在了上头。

“砰!”她扬起拳头,就朝着他的下巴砸了过去。

夏侯渊闷哼一声,头偏了偏,双手却紧抓不放,他慢慢回过头来,无视被打破的唇角,眸子里冰火交织。

楚清欢看也不看他,双手捏住他的腕口,试图让他松开。

“我不会放开的。”夏侯渊冷着脸,“你若是听话,我就暂停攻城,退后十里。你若不听,我就立即下令攻城。”

听话?

楚清欢动作一顿,缓缓抬起头来,他当她是什么,宠物?

“好啊。”她轻轻一挑眉,“要攻城是吧?那就放开手大战一场,看最后谁输谁赢!”

不等他反应,双肘猛地击向他双臂,她不顾墨骓奔驰速度,纵身就要跃下。

“阿欢!”他刷地变了脸色,不管不顾地死命抱住她,拼了力气将她按在马背上,这才不够,更是将自己整个身子都压了上去,将她紧紧压在身下。

这样快的速度,就这么跳下去,虽不至于死,但绝对免不了受伤。

“你放手!”楚清欢被他压得喘不过气,马背上的颠簸让她胃里不断翻腾。

夏侯渊此时哪里还有形象可言,只管压制住她,根本不去听她的话,也不去扯缰绳,由得墨骓随性狂奔。

楚清欢挣扎了几次,越挣扎,上面的人压得越使劲,她渐渐便觉得有些头晕,这种姿势不仅胃难受,还供血不足,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这条命恐怕得断送在这里。

如此,她索性不再动,任这种缺血缺氧的感觉将她淹没。

夏侯渊起初还怕自己制不住她,到后来身下渐渐没了反应,突然便有了些心慌,想看看她的脸,她又是脸朝下的模样,只得低伏在她耳边,轻轻地喊:“阿欢,阿欢……”

身下的人毫无动静。

“阿欢!”他彻底着了慌,一把抱起她,看着她脸色苍白,双眸紧闭,象是已经昏了过去,心中便一紧,下意识便伸手去探她鼻息,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心才定了定,连连晃动她的肩膀,“阿欢,你醒醒,你醒醒……”

“呕——”楚清欢本来闭眼咬牙忍着翻江倒海的恶心感,此时被他这一晃,再也忍不住,张口就吐。

夏侯渊呆呆一愣,竟忘了躲避,还是被她往旁边推了一把,才免遭于难。

楚清欢倾着身子,吐得一塌糊涂,他猛地回过神来,连忙急扯缰绳,墨骓正跑得欢,冷不防被他来个急刹,顿时前蹄高扬,人立而起。

楚清欢虽然头晕,神志却还清楚,立即意识到他做了什么,当下气得想凑人,可眼下哪里还能让她有这机会。

只来得及反手去抱他的头,拼着到时候两人一起落地,流血受伤那是免不了了。

未想,她下意识里想做的事,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夏侯渊一把将她的头揽入怀中,在两人被甩出去的那一瞬间将她紧紧护在自己怀里。

“啪!”两人重重落地,随即又被弹了弹,再滚了出去。

楚清欢头一晕,却顾不得其他,挣扎着脱离男人的怀抱,急切之下托起他失去头盔保护的头,一迭声道:“夏侯渊,你怎么样,受伤没有?”

刚才她很清楚,在落地的刹那,这男人的背朝下先着了地,这样重的力道甩出来,如果他的脊椎……

那他这一辈子就完了。

夏侯渊毫无反应,任她怎样呼唤拍打都没有回应,双眸紧闭着,象是死过去一般。

她的手颤了颤,伸手过去摸他的后及,没有血,再往下细细摸他的后颈,也没断……

她定了定心神,小心而快速地解开他的铠甲,衣袍,夜里很冷,已起寒露,她顾不得太多,将他的衣物尽数解开,然后双手垫在他背下,慎而又慎地托起他的上身,让他胸口完全依靠在她胸前,才在他的脊椎骨上一节节摸过去。

没事,没事,没事……

每按一节,她的心就松一线,可没有一刻敢真正放下,直到她的手指落在他的尾椎骨上,确定整个脊椎完好没有受伤,她才完完全会地放松下来。

只要这里没事,其他的就不是大问题。

她在做这一切时,全身的精力全部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却未发现,有一双手,悄悄地抚上了她的背,慢慢收拢,直至,完全拢住纤细如素的腰背。

“夏侯渊,你是想吓死我么?”她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直至现在,濡湿的后背才让她意识到刚才自己有多紧张,这种紧张,真的是太过久违了。

托着他的背,倾着身子想要将他放回地上,却不料身上的男人象是粘附住了一般,在她想要起身的时候怎么也起不了。

“阿欢,别动,让我再抱会儿。”

低低的话语呢喃在耳侧,她一怔,随即脑中叮地一声清响,顿时脑海空明。

“你,竟然给我装晕!”她的语气再肯定不过,双拳握了又握,牙关咬了又咬,考虑着出一拳还是一双。

竟然跟她来这招,不知道她刚才有多担忧?

“阿欢……”夏侯渊悠悠睁开眸子,那里面深邃得如同头顶那片苍穹,无边无际,深不见底,他的语声亦轻渺得犹如叹息,那样轻,那样缓,带着让人心颤的,沉沉的柔情,微微的恳求,“我们不吵了,好么?”

她别开脸,轻垂了眼睑,双手渐松,未语。

他的双手轻轻用力,将她按至胸前,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又蹭了蹭,沉醉于这种柔软的微痒的触感,“阿欢,这些日子,我很想你,你……就不想我么?”

元烈皇后 第一百六十四章 吃干醋

楚清欢很想说“不想”,但是真的不想么?

自那日离开之后,她一直都在想,她那时候是否太过决然,可有伤他的心?或许她可以多给他一点机会解释,各退一步,哪怕婉转一些?

尤其在得知他亲率大军攻入文晋之后,她更是整夜难眠,不能确定他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否是因为那日之事。

这些日子以来,严子桓刻意不与她见面,所有从宫外送进来的奏折直接送入御书房,与战事有关的消息她一概不知,她知道这不是故意隐瞒,而是不想让她左右为难。

可以她的作战经验,以及对齐都与大邺边境那段距离之间的熟悉,还有两军的实力,她又如此猜测不出他行进的速度。

每一日都在想,此时他到了哪里,驻扎在何处,破城用何方法,耗时多久?

“我一直在想你。”见她久久不语,头顶的声音又沉沉传来,“想你为何如此狠心,狠心为了别的男人抛下我,一想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的心就跟刀子在绞一般……”

一想到那天她就那样抱着严子桓离开,他就嫉妒得发狂,想杀人。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她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态度,也该知道就算我跟别人在一起,也不可能做出跟你做过的那种事,你在担心自己,还是在担心我?”

夏侯渊微抿了唇,落在眸子里的是一片坦然严肃的神情,在这样的神情面前,他心底里那股酸溜溜的醋意无形地就被压了下去,以至于不得不承认,这些日子吃的这些莫名干醋,实在是太过莫名其妙。

她是怎样的人,怎样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他竟然……

他一向自认自己颇具胸襟,看不起小家子气的男人,可如今,那小家子气的男人,正成了他自己。

心里的火气荡然无踪,他的唇角止不住向上弯了一弯,不无自嘲地坦然承认,“我是对自己没信心。阿欢,你太优秀,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世间那些优秀男子的目光,我是怕……怕有朝一日,有人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他说得甚没志气,情绪又很是低落,楚清欢看着他那‘情场失意’的模样,忍不住嘴角抽了一抽。

“夏侯渊,若是以前你象现在的表现,我一定看不上你。”她没什么表情地道。

他眸光一沉,绷着声音道:“那现在呢?”

“现在么……”她久久地顿住,不答。

他的呼吸微乱,双眸紧盯着她的脸,眸心深处的暗潮不小心便泄漏了一丝紧张。

她忽然便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男人这副表情就象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哪里还有半分以往的霸道和霸气。

撑着他的胸口,她身子往上挪了几分,在他微微惊愕的眸光中吻上了他的唇,舌尖轻轻描绘着他的唇形,轻声道:“我跟你都做过了男女之间最亲密的事,你还来问这个问题,不觉得有些傻么?”

在他渐渐流露出笑意,欣喜得忘了作出反应时,她又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亲吻的时候是要闭着眼睛的么?”

“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猛地咬住她的唇,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含糊地道,“也没人有这样的机会。”

细细密密的吻象雨点一般落了下来,不同于之前的粗暴,绵绵如春雨,浸润着被磨破的地方,小心翼翼,饱含歉疚。

“我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娇贵,你用不着用这种肉疼的眼神看着我。”楚清欢一手捂住他的眼睛,重重地吻了上去。

这种内疚得恨不得自杀谢罪的眼神实在让她受不了。

夏侯渊默不作声,深深吻住她,抱住她的双手似要将她嵌进身体里。

多日的思念,在这一瞬间爆发,全部付诸于眼前这番唇齿厮磨间,象是怎么也要不够,怎么也要不够……

呼吸渐促,衣衫凌乱,铠甲衣袍纷纷跌落,衣带软衣亦层层散开……

夜色中有白润的肤光若隐若现,象是沉浮在汪洋大海之中的那一叶偏舟,随着浪潮推送抛跌,谁也未去顾及此时已是严寒冬日,男人细密的汗珠混着铁与血的刚强,与女子柔软清冽的气息融为一体,在这浓浓深夜中绽出无数翻涌浪花。

当激潮涌至,她猛地抓住身侧的衣物,却抓了一手蓬松软草,便恍惚的意识到,刚才被甩落时,身体似乎被反弹了两下才滚落,原来是运气太好,落在了干草垛里。

最后,这唯一的意识也渐渐淡了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楚清欢感觉到有什么柔软滑腻的东西在舔她的脸,头一偏,便躲了过去,没好气地道:“不来了。”

不知道这男人的体力为何这么好,刚刚还打了一仗,之前又那么多天一直在行军打仗,做起这种事来居然还如此龙精虎猛,让她这个最近没怎么活动筋骨的人甘拜下风。

那舌头却不肯放过她,跟着凑了过来,继续舔。

她也不愿意睁眼,正想一巴掌拍过去,便听得“啪”地一声响,随即她的上身就被裹入一个怀里,一件衣服迅速盖住了她的后背,只听得男人斥道:“这也是你能看能碰的?一边去!”

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倏地睁开眼睛,一张硕大的马脸便直愣愣地撞入了眼帘。

“呃——”

她摸了摸刚才被舔的脸,指尖放到鼻尖下一闻,果然……跟这男人的味道不同。

再抬眸,便见男人的脸拉得比马还要长,冷冰冰地盯着马脸,眸子里冒着幽幽冷光。

墨骓低低地嘶鸣了一声,万分委屈地低着头——这么凶!人家又不是故意想碰的,还不是因为刚才情况那么凶险,你们两位先前看着还有动静,可刚刚都躺着不动了,不知是生是死,人家也是担心你们不是?

看明白情况的楚清欢摇头一笑。

这男人要吃起醋来,果然比女人还可怕。

安慰地抚了抚墨骓的头,虽然被看了,但对方只是一匹马,难道你还要跟一匹马呕气?

她倒是没多大感觉,夏侯渊却脸色很不好看,沉着脸抓过衣服一件件替她穿上,直到裹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到半点春光,才收拾自己。

楚清欢便想说,既然这么在乎被一匹马看,早干嘛去了?刚才就该做好防范措施不是?

鉴于男人的脸色,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回去吧。”她拾起地上的铠甲替他套上,“城内外的人都该等急了。”

一大帮子人都在紧张对峙,战事一触即发,他们两个唱主角的却在这里自顾享乐,这要让人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

“让他们等着。”夏侯渊轻哼一声,一手将她揽了过来,按在怀里又狠狠地亲了上去。

两人之间的气温又渐渐升高,呼吸急促间,楚清欢一把撑开他,看了眼刚刚整理好又有散乱迹象的衣襟,道:“再这样下去,还要不要办正事了?”

“要办。”夏侯渊低头凑过来,语声暗哑,“现在办的就是正事。”

“……我倒不知,你也有这般不分轻重的时候。”她抵住他的唇,“两情若在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说呢?”

他凝注着她的眼眸,末了,惋惜地叹了一声,“你总是有道理……可惜了这么好的时节,这么好的去处。”

好时节?好去处?

楚清欢朝四周看看,大冷的天,荒郊野外的,她还真没看出哪里好来。

------

等到他们回到齐都城外,已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

天色太黑,先前又放纵墨骓自由奔驰,两人在马背上纠缠谁也没有注意去路,以致回来时多走了好些冤枉路,若加上前面耗去的时间,已经将近过去半夜。

“说好了,等会儿后退十里扎营,过两日就退兵。”在接近城门时,楚清欢再一次确认。

“你还信不过我?”夏侯渊搂着她的腰,惩罚性地捏了捏,让她舒适地靠在他胸前,“答应你的事,我不会反悔。”

“嗯。”她闭着眼,冷风自身边吹过,身后男人的气息依旧隐隐约约地传过来,让人感觉踏实,“我信你。”

他与严子桓并无直接仇怨,严子桓又已受过他一箭险失性命,这个恩怨就此作罢,她向他求来这个安稳,过两日便可离开文晋,欠严子桓的情也可偿还。

至此,她方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这些日子积压在心头的石头就此撤去。

严子桓……

她只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了。

越过方阵,清河见他们回来,顿时露出一线白牙,其他人亦是高兴,却不敢显露出形,都暗暗地偷觑着夏侯渊的脸色,看看到底是阴还是晴,还是暴风雨发作前夕。

结果令他们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还是板着脸,但高高上扬的唇角分明显示陛下心情大好。

果然还是要姑娘出马。

正暗自欢庆间,城门忽然大开,冲出一骑,朝着楚清欢飞快奔来。

“公主——”

呼声悲怆哽咽,俱是悲痛之意,楚清欢蓦地转头,但见火光中,钟平一脸痛色,眼中泪光隐隐,可看出竭力压抑,却难掩哀恸之色。

心头,一惊。

元烈皇后 第二十章 今晚过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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