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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倾天下-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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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月,高越与文晋分别遣和亲使团前往东庭提出和亲之请,东庭长公主不顾皇后反对,坚决同意与高越和亲,并婉拒文晋。

九月,高越皇帝陛下裴玉与东庭长公主司马凌雪大婚,其他诸国齐贺。

而在九月末,又有震惊各国的消息传来——受邀前往高越观礼的莒卫文筠公主,在返回莒卫横渡南水河之时,所乘船只与其他渡船相撞,文筠公主与其随行婢女侍卫皆一同落水,生死未明。

因南水河位于莒卫境内,莒卫无法向高越责难,莒卫皇帝久病在床不能治事,闻此噩耗更是病情加重,口不能言,从不过问政事的莒卫皇后挺身而出,下懿旨着文庆侯督兵部迅速派出上万兵力,沿南水河铺网找人,出动数百艘船只日夜在水中搜寻,连续数日毫无音讯。

如此一来,莒卫朝中大乱。

皇帝病久成疴,多年来由文筠公主代为执政,政绩有目共睹,赢得朝堂上下一片称赞,让那些暗存别样心思的人找不到理由与机会作乱,此时朝中无主,于文筠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那些人便明里暗里地开始蠢蠢欲动。

然而,向来不干政的皇后与很少上朝的文庆侯一出面,谁都得惦量惦量自己有没有能力斗得过他们两人,皇后可以不放在眼里,文庆侯却不同,虽然平时基本不问事,但其世袭爵位,家世地位在莒卫不可撼动,自有极高声望。

很人持了观望之态,认为即使文筠公主未能找到,至少也要等上一段时间事态才有变动。

也有人认为,文筠公主生死不明,朝中恐怕很快就要有大变。

也有人紧密关注着宫中动静,准备伺机而动。

就在人心不稳,各怀心思之际,出乎众人意料,文庆侯在朝中提出,国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文筠公主下落不明,不如由皇后暂时代为主政,处理政事。

此议一出,便有数名要臣附和,并联名上请由文庆侯辅政。

由皇后代为主政?

除了那几名附议的大臣,其他文武无不惊诧。

且不说皇后只有管辖后宫之职,从无涉政之权,即使有,以皇后潜心向佛之心,可能处理好一国政事?

况且,自从太子失踪之后,皇帝虽然未再立太子,可其他皇子还是有的,哪怕庸才了一些,到底也强过后宫专权不是?

当下有数名老臣出列反对,其他大臣纷纷附和,怎料皇后突然从旁边走出,妆容精致,眉眼冷厉,一反平时恬淡安适之态,厉色斥责群臣,并当场罢免了十数名官员的官职。

一举惊了满堂。

此时方有久居朝堂的大臣想起,当年皇后未曾遇得佛缘之时,性子是如何的执烈,手段是如何的狠辣,只是多年来未在世人眼前展现过,便渐渐地忘了,此时见了,才再次想起来。

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无人得知,却人人心惊。

文庆侯却对此毫无讶色,只冷眼望着底下众臣,淡淡说了一句,皇后主政,由他辅政,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无人敢反对,反对的不是被革职,便是被杀头,就连那些藏了谋逆之心的不敢再动,后宫嫔妃或皇子亦不敢出声,因为没那个能力。

只因为他们发现,几乎所有与军中有关的官员,朝夕之间都成了文庆侯的人。

这就是以前在他们眼里吃斋念佛的皇后,这就是以前在他们眼里一身轻闲的文庆侯,两个不显山不露水的人,要么不动,一动便让人心惊胆战。

如此,朝堂中再无人有异议,南水河依旧不分昼夜地打捞于文筠,而执掌莒卫的大权,则已然在皇后与文庆侯手中。

时势已成定局。

消息传遍京都安阳,再传至整个莒卫,待到一个月后,皇后下诏召回在南水河搜寻于文筠的所有士兵,船只也尽数撤回,此举表明,皇后已放弃了对文筠公主生还的希望,等于间接宣告了文筠公主的死亡,举国皆哀,皇后下旨,取消一切喜庆节日,安阳城内人人素缟,以表对文筠公主的哀痛之意。

此时的皇后,俨然已成为莒卫新主。

秋意深浓,就在这件意外事件已成为事实,皇后与文庆侯已于早朝时让众臣商议为文筠公主建陵一事时,三名身着素服头戴风帽的年轻男子来到宫门外,向守门的禁卫递上了一枚小巧的金色令牌,并称有文筠公主的消息。

如此大事,禁卫不敢有误,双手捧着那令牌一路疾奔至早朝议事的德政殿,由殿前内侍转呈至皇后面前,小声通禀。

皇后眉色不动,沉默少顷,宣三人入殿。

这一路动静早已惊动半座皇宫,不召见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

枪戟如林,三人脚步沉稳,一步步走向德政殿,上了玉阶,跨过高槛,在百官齐齐注视之下,走至大殿中央,头微垂,风帽遮住大半脸颊,看不出模样。

“大胆!”数声齐喝,“见到皇后竟敢不跪!”

喝声止,便见一人风帽下浅色双唇轻勾,缓缓抬手放下风帽,一张女子清颜徐徐展现,立时叫众人屏了呼吸,连殿中光线也似亮了一亮。

看三人装束,只道都是男子,未想竟是女子之身,而容貌气质更如天山之莲,清雅冷艳到了极处。

坐于龙座上的皇后蓦地脸色一变,呼地站起,紧紧地盯着殿下的女子,眼中瞬间闪过数种神色。

群臣本惊讶于女子的容貌,此时却更惊于皇后的这一举动。

这女子到底是何人,能让八风不动的皇后如此震惊失色。

坐在龙椅旁边的文定侯亦是脸色一变,却比皇后更快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轻轻一扯皇后凤袍,眸光中那抹意外之色亦极好地隐去。

除去风帽,将两人神色都看在眼里的楚清欢眸色不动,眉梢却微微一挑。

皇后骤然回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坐了回去,半身倚靠于一侧龙椅扶手,神情已然恢复了冷傲高贵之色,看似漫不经心,却谁也没看到她袖下微抖的双手。

除了离她最近的文定侯。

文定侯眼角一瞥,遂看向楚清欢,语气很淡:“见到皇后,为何不跪?”

楚清欢亦淡淡道:“我非莒卫臣民,没有规定必须要跪莒卫皇后。”

此言出,众臣俱是一惊。

一惊这女子竟不是莒卫人。

二惊这女子胆量,竟敢在一国皇后面前如此放肆,即便不是莒卫人,见到他国皇后下跪行礼也是应该。

奇的是,皇后与文定侯竟然没有发怒。

文定侯往椅背上一靠,道:“你三人既称有文筠公主的消息,那么,消息呢?”

楚清欢望着这个年近四十却保养得极好的男人,忽地一笑,伸手往旁边一引,“在这里。”

语毕,她身边比她略矮几分的那人抬手揭去风帽,一张温婉秀美的脸庞随即显露出来。

大殿内刹时静若死寂。

“公主!”蓦然,有人率先反应过来,一时忘了礼制,激动地快步走上前来,“您没事,太好了,您没事!”

一语惊醒殿中人,其他人皆迅速围了过来,将于文筠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更有老臣禁不住落泪。

早已认定了死去的人,突然就这么活生生地站在眼里,不仅没死,还完好无损,毫发无伤,这是怎样的一种惊喜。

“文筠无事,让大人们担忧了。”于文筠垂首,款款行了一礼。

众大臣连说不敢,纷纷退开,不敢受她这礼,这一退,便意识到此时不是嘘寒问暖的时候,便渐渐退回两侧列好,目光不由飘向上面的皇后。

于文筠既然回来,皇后自然要退回后宫,可眼下这情形……

“公主安然回来就好。”皇后却并未站起,只是坐直了身子,露出笑容,“先前本宫命人在南水河日夜搜寻一月有余,毫无所获,还以为公主殒命,伤心不已,如今见了公主,才算是安心了。”

“文筠不孝,劳母后挂心。”于文筠微笑道,“许是命不该绝,让文筠遇上贵人,不仅活了性命,还有了意外的收获。”

贵人?

皇后若有似无地瞟了眼楚清欢,才甚为感兴趣地道:“能让公主感到意外,想必不是寻常之物。”

“母后错了,”于文筠道,“文筠所指的并不是物件,而是一个人。”

她朝旁边抿唇一笑:“把帽子揭了吧,让母后看看。”

皇后笑容端雍,与文定侯互视一眼,眼底却是深沉。

默立一边身形瘦高挺拔的男子默默地抬起手,四周目光如潮,他的手稳如坚石,一点一点往后拨下风帽,紧抿的双唇,笔挺的鼻梁,饱满的额头,直至乌黑如墨的束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波2

所有人屏息而望,当一张清俊的脸完全从风帽中脱离而出时,殿内的大臣无不暗下猜测这少年的身份,还有于文筠对他说话时所用的那声称谓——“母后”,让他们更是疑窦暗生。

更有细心者,已然发现这少年的长相与立在一起的于文筠有数分神似,那一双眼睛更是如出一辙。

皇后微微变了神色,尽管恢复得极快,但仍被一直注视着她的楚清欢捕捉到,而文定侯的脸色也沉了沉,眼里起了丝阴郁。

于文筠的目光在大殿内各人脸上逡巡一圈,才微微笑道:“母后,各位大人,这就是文筠这些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弟弟,也就是莒卫的太子——于琰。”

一语出,满堂皆惊。

太子啊,失踪了十二年的太子!几乎被人遗忘了的太子!

没有人认为他还活着,谁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回来,如今他就这样以一种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不可谓不震惊。

那些原先便看出两人长相相似之处的稍好些,虽然仍是意外之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准备。

而多数人则在极度吃惊之后便面面相觑,继而大殿内便响起窃窃之声,许久之后,德政殿内才渐趋安静,直至落针可闻。

“太子?于琰?”皇后缓缓站起身来,举步走下御阶,眼睛轻睨着于琰,“看着倒是与你有两分相像,只是这些年来,来冒认太子的也不在少数,公主何以见得他就一定是?”

于文筠也不解释,只是对于琰道:“琰儿,把上衣脱了吧。”

于琰看皇后一眼,并不多言,沉默地解开腰带,一件件脱去上身衣物。

于文筠虽还带着淡淡笑容,但语气端肃沉然:“让一国储君在大殿上当众脱衣实为不妥,且有损太子威严,但为了能让大家信服,不得不行此下策。但,只此一次,绝无下回。”

如此一说,原本都直直盯着于琰脱衣的大臣们皆目光垂了垂,不敢太过直接——如果这个少年果真是太子,如此毫不避讳的直视是便是大不敬,谁敢如此犯上?

皇后轻勾了唇角,在于琰旁边慢慢踱了半圈,目光淡淡在他白皙削瘦却不失结实的身上扫过,眼眉一挑,落在他左肩那枚朱红色的月牙上。

位置,颜色,形状,无一不相符。

抬手轻轻一掠鬓发,宽大的衣袖后,眼中冷光万千,一瞬,即逝。

“琰儿幼年时,母后也是见过这胎记的,想必还记得。”于文筠将里衣半披在于琰身上,只露出左边肩膊,往旁边让开了些,让在场的大臣都能看清楚,“太子出生便带有朱红色月牙形胎记,此事当时朝中无人不知,十三年前便在朝为官的大人们也该对此有印象。”

立即有年长的大臣道:“确实如此。陛下最为钟爱太子殿下,殿下满月之际,陛下在宫中设宴群臣,欣悦之余将殿下左肩展露于众臣,称诸皇子中独有殿下有此月印,可见是命中之真龙天子。臣当时亦在场,有幸一睹,确实与此无异。”

此言立即得到几位老臣的附和。

那些近年来才列班的大臣不由得偷偷多看了几眼,却无人再敢直视,另有一些则看向上面一直没有说话的安定侯。

楚清欢走过来,拿起垂落的半件衣服披在于琰左肩,“穿上吧,天冷。”

“嗯。”于琰唇角一软,入殿来第一次出了声,微垂着眼将衣服依次穿上。

“即使有与太子一模一样的胎记,也不能说明他就是太子。”安定侯忽而起身,缓步走了下来,“且不说这世上长有胎记的人何止百千,便是长得相像,谁又能知道他这个不是伪装作假的?要知道,这世人能人颇多,要在身上做这么个东西并非难事。”

于文筠本为于琰整理衣襟,闻言手中一顿,缓缓抬起头来。

“听说这段日子以来,文定侯协助母后颇多,文筠心中感谢。但是,”她腰身挺直,直视着他,“文筠不知安定侯此言是何意?太子吉人天相,大难未死,此乃莒卫之福,文定侯却为何不见高兴之色?”

“公主见谅。”安定侯微微一揖,“若是太子果真安然回来,臣定然高兴不及,只是臣见此子与陛下龙颜半无半分相像,且未有皇储该有之相,怀疑他不过又是个贪图富贵作假讹诈之人。”

“那以安定侯之见,如何才是皇储该有之相?”于文筠笑意微冷,“文筠倒认为,琰儿与父皇长得颇为相似,神韵更与父皇年轻时一般无二。”

“是么?”安定侯转身面向群臣,“各位大人以为如何?是认同本侯之言,还是赞同公主所说?”

密切关注着殿中情形的群臣一时没有反应,从方才的对话以及这些日子以来皇后与安定侯所做的种种,谁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把这个问题抛给他们,看似征询,可面对着那隐隐森寒的目光谁敢直言?

然而,也有一部分大臣没有半分迟疑地站在了安定侯这边,表示了认同。

这些大臣,多数都是军部与兵部的官员,平时对安定侯所言都是最先附议,从不反对。

于文筠沉了眼底。

皇后红唇微翘,返身徐步上阶。

就在殿中气氛迟滞间,却见寒光一闪,一人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在于文筠与于琰身前划过,动作快得所有人都未及反应,先前只作冷眼旁观的楚清欢已转身,掌心间两滴血珠鲜红滚圆,砰然相撞,无声却惊心。

刀锋雪冷,令大殿内的空气也似渗了层寒霜。

没有人会想到她会说动刀就动刀,包括皇后与安定侯,也没有人会想到弹指之间她已有取了两人之血,如此快,如此狠,如此果断,连个招呼都不打。

“本来不想用这么狗血的方法,”楚清欢托着手里已渐渐融为一体的血,举到安定侯面前,“既然有人不信,那就只好委屈一下文筠与于琰。”

安定侯不去看那血,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令她有些看不懂。

没有厌恶,没有憎恨,没有狠戾,却有丝阴沉的复杂。

她看不明白,也不去想,摊着掌心在两列大臣面前缓缓走过,“滴血验亲是最为普遍的认亲之法,相信在场的各位都了解,现在文筠与于琰的血完全相融,各位还有什么想说?”

无人开口。

于文筠不禁露出笑意,小指指尖还有血不断滴下,丝丝的痛,她却觉得这痛很痛快,转头看向于琰,却见他似忘了手指犹在滴血,只将目光定定地胶着在前面那抹背影上,清湛的眸子里透出缕缕绵长。

心里一动,不免心中轻叹,取出帕子就要为他包扎,帕子一触到他的手,他才恍觉过来,却反手拿过帕子将她的小指包扎好,自己将那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一吮,顿时口腔里都是铁腥味。

一殿寂静中,楚清欢抬头看向坐上龙椅上的皇后,淡淡一笑,“皇后,你说呢?”

皇后沉沉地看着她,眼神却更为让她不能理解。

她竟然,在那片沉郁之中看到了一丝欣赏与喜悦。

“你问我么?”等看够了,皇后不急不徐地笑了笑,抬起手来看着指端红艳的丹蔻,很满意这新涂上去的颜色,“要我说,我倒不在意这太子真假……是真如何,是假如何?就算他真是三岁时失踪那于琰,以后这莒卫的皇位也轮不上他来坐。”

这话说得轻巧,却令满殿大臣相顾失色。

皇位轮不到太子来坐,那该由谁来坐?

“母后此话何意?”于文筠笑意尽失,面色冷然,“尊您一声母后,是因为文筠敬您多年来照拂父皇,掌理后宫,待人宽慈,从未有过逾制之处。可若是母后手伸得太长,管了不该管的,且不说文筠如何,父皇便首先容不得母后如此。”

“你父皇?”皇后眼梢一挑,似是不屑地轻笑一声。

于文筠眼底一冷。

楚清欢抹去掌心里的血滴,手里的匕首慢慢转动着,有幽幽冷光折射,她的语声也如这刀光一样冷,“莫不是皇后心中已有心仪的皇位继承人选?”

皇后点头,并不否认:“正是。”

顿时人人可见惊诧之色。

安定侯折身上了阶,在上坐定,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楚清欢回头看了眼于文筠,想当初她怀疑皇后有问题,于文筠还坚决地说不会,但后来发生的事,以及今日这一切,到底让她看清了皇后的真实面目。

于文筠回给她一丝苦笑,确实,若非今日亲耳听到皇后这席话,她还不相信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与皇后有关。

楚清欢复又面向皇后,淡淡道:“即便有,皇后也没有资格来决定皇位的承袭之事。于琰是御定的皇位继承人,是陛下亲立莒卫臣民认定的太子,皇后有何权力来说这话?”

“你不知道么?”皇后笑意更浓,“陛下已经将主政之权交于本宫,由本宫全权负责朝中一切事务——包括皇位后继人选之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另一个身份

“不可能!”于文筠断然道,“父皇绝不可能把此大权交于你,便是我,也没有这个权力。”

皇后眼神轻蔑,但笑不语。

于文筠一颗心缓缓下沉,望着神情笃定的皇后,神色难辨的文定侯,忽地转身,“我要亲自要问父皇。”

刚至殿门,还未跨出高槛,殿外两侧禁卫便横戟交叉一挡,铿然相击之声震得她耳鼓嗡响。

她看着面无表情挡住她去路的禁卫,这些往日绝对忠于皇家于氏一脉的宫中禁卫,不可置信,“你们,竟敢拦我?”

殿内一声轻笑,尤为刺耳。

她霍然回首,对上皇后慵懒怜悯的神情。

“公主,本宫劝你还是省些力气,莫说这个德政殿你闯不出去,就算闯出去,你也见不到你的父皇。”

于文筠心中骤起不祥之感,寒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后却不再看她,而是瞥向低头拭刀的楚清欢,“你能救于文筠,还能找回于琰,此番又陪着他们进宫,想来在场的诸位大人们定是好奇你的身份,就不打算说说?”

楚清欢头也不抬,“我的目的只是把文筠与于琰完好无损地送回来,且帮他们能够顺利地重掌大权,至于我的身份,不重要。”

“你不说,那我替你来说。”皇后对她的态度丝毫不以为忤,甚至连自称都不再是本宫,“你是文晋先帝萧广的养女萧情,也是大邺皇帝夏侯渊的未婚妻楚清欢,曾经化名楚青大破东庭大军,也曾替高越出使东庭和亲……”

见楚清欢倏然抬头,冷冽眸光直射过来,她满意地扬起唇角,继续道:“在文晋政变前,你与当时还是淮南王的夏侯渊定了亲,萧天成夺位之后,逼你说出传国之宝的下落,你为此而险些丧生,幸得夏侯渊及时相救,此后你改名为楚清欢……”

“楚清欢……”她低低地重复一句,眼神有些飘忽,“楚……清欢……改得好啊……”

殿上群臣已惊讶得不能自已,皆望着寒气越来越盛的楚清欢,对于这个名字,他们可一点都不陌生,对于她的事迹,亦是知之甚详。

放眼天下,还有哪个女子能如她这般大开大阖,名闻天下?

“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楚清欢,又是如何得知这些的?”楚清欢冷声问。

皇后蓦地回神,却不答话,接着道:“之后,你随夏侯渊回了淮南,中秋夜被他的侧妃算计,随你去淮南的几人都落了水,当晚死了两个,还有个侧妃的丫头。同晚,大邺承顺帝派人暗杀夏侯渊,淮南王府被毁,你与淮南王等人避在城郊民宅,淮南王不愿你涉入纷争,便故意使你产生误会逼你离开。你事后识破,决计北上替他开路,在黄城第一战中识破守将阴谋,为淮南王快速破城打下了基础……”

“之后,你们一路往北,攻破兆京。年末,你孤身去往边境,入了东庭军营,与之后赶来的夏侯渊同破东庭大军。其后,你又去了高越,出使东庭,在东庭答应和亲之后又回了兆京,与夏侯渊一同前往高越观礼……”她一口气说下来,中间再无耽搁,直至结束,才缓了一缓,轻轻一笑,“这些,我说的可都对?”

楚清欢抿唇不语,冷冷地直视着高座上的皇后,这里面的很多事,都是只有她与夏侯渊以及身边很亲近的人才能知道,外面的人最多只知道个大概,尤其是她在淮南时所经历的,便是跟于琰都没有提起过,皇后是如何知道得这么详细清楚?

于文筠与于琰靠拢过来,沉默地站在她两边。

尤其是于文筠,原先以为她很了解这位皇后,然而现在,她却发现,她此时面对的完全是个陌生人,刚才那些事很多她都不曾听说,一个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女人却如数家珍,了如指掌,这未免,太可怕。

楚清欢缓缓举起手中匕首,锋刃直指皇后,声音清寒,“你,到底是谁?”

“我?”被她用刀指着,皇后反倒笑了,“我么,当然是莒卫的皇后,不过……”

她撑着扶手慢慢起身,居高临下望着楚清欢,一字一顿道:“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你的母亲。”

还有什么能比这句话更让人震惊?

除了连眉毛都不抖动丝毫的文定侯与波澜不惊的楚清欢,德政殿内的所有人,包括于文筠与于琰,都被这简单的四个字而惊得一时失了反应。

皇后唯一所生的女儿在出生不久之后便死于大火,哪来的另一个女儿?

“不相信?”皇后在上面看得分明,“你若非我女儿,为何我会对你之事如此了解?你三岁时被弃于路边,后被萧广拾得,你以为真是巧合?”

“人生哪来那么多巧合,不过是我事先得知萧广出行要路过那里,命人事先故意将你弃在路边,等着他来捡你而已……”她先是不屑般轻“嗤”了一声,之后又有些怅然,“你长得那般伶俐讨人喜爱,又怎么可能不被萧广喜欢……”

楚清欢微微眯了眸子:“你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问得好。”皇后抚掌,“要回答你这个问题,首先需得说说你的父亲是谁。”

在一片惊疑的目光中,她凤目一扫,道:“今日列席的诸位大人,可还记得十九年前被抄家灭门的楚国公?”

无人出声答话,却有不少人都轻轻点头,于文筠突然心头一跳,眸光在皇后脸上重重一落,又很快定住楚清欢侧脸,细细地将那轮廓五官描摹了一遍,脸色忽变。

对于当年的楚国公,安阳谁人不知?都道其谦谦君子,人美如玉,是莒卫第一美男子,为之倾倒的女子不计其数,其名声更是远扬于莒卫甚至他国。

只是当年不知为何竟藏了反心,被知情人告发,随后在其府里搜出谋逆书信数十封,她父皇大怒,下旨查抄楚国公府,全府上下两百余口人尽诛,但凡与其来往密切者也无一幸免,不是被罢官便是被流放,这是轰动一时的大案,她那时还小,宫中又忌讳提及此事,也是后来代理政事之后才得知。

尽管如此,楚国公之美名依然为人乐道,便是如此禁忌的宫中,也有人暗藏了楚国公年轻时的画像,被她无意之中看到,也不禁得叹上一声人中龙凤,由此印象深刻。

“都道楚国公是因意图谋反而被诛满门,可又有谁知道,这几百口性命的死,不过是因为皇帝的一份私心?”皇后冷笑,“本宫今日既然把话说开了,就不怕当年之事被世人知晓。在本宫成为皇后之前,便与楚国公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这里的几位老大人应该还记得,楚国公曾亲自登门向家父提过亲,家父本已应允,未想皇帝一道圣旨便将本宫与楚国公生生拆开,本宫若是不从,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皇命,谁敢违抗皇命?”她眼中闪烁出一线晶莹,“本宫虽恨这道皇命,却不得不顾及父母兄妹,无奈入宫,但宫墙虽高,可阻得了两人相爱?不久之后,本宫就有了楚国公的孩子,皇帝很是高兴,然而出生之后却被他看出这孩子长得与他并不相像,反而更象楚国公。他疑心病本就重,又知道我们两人之前的感情,很快就查出这孩子并非是他的,当下发怒,给楚国公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斩杀两百多条人命,并累及十数家无辜官员。”

“纵使楚国公与我有私,他又何错之有?若非皇帝强行拆散,我们何至于如此不堪?他的家人与同僚又何其无辜?”她看着底下众人,蔑然道:“这就是你们的皇帝……公主,太子,这就是你们的好父皇。”

于文筠脸色发白,轻咬着下唇,对于当年楚国公与一名女子深爱之事,她也不是没有耳闻,但万想不到事实竟是如此。

不敢相信,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信几分。

只因为,身前这个女子,与那画像中人太过相像,除了神韵。

之前为何没发现,为何没发现?

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小指上那道伤口隐隐作疼得厉害,眼角却瞥见自己的弟弟朝前更进了一步,那姿态,不是防备,更象守护。

她几乎是立即便意识到自己错了,这一步,退错了。

并非有意,甚至退之前并没想那么多,就这么,做出了令自己后悔不迭的举动。

她想再走回去,悄然无声地把一步之错给补上,然而于琰的眸光淡淡横扫过来,生生地把她定在原处,进不得,补不了。

由此,一道无形的缝隙在两人之间裂开,嚓地一下,象一件上好的瓷器,看似完好无缺,细看之下,瓶口内一道细小裂缝蔓延,原本无价的珍品便因这个几不可见的瑕疵而大打折扣,不再珍贵如初。

身后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楚清欢即使不回头,也体会得清清楚楚,她也没有回头,只当自己不知,眼底漠然。

原本,她也只是为了于琰而来,而于文筠,是他的姐姐。

她告诉自己,如此,而已。

第一百三十章 选择

太多次的震惊,叠加在一起便会让人麻木,两列大臣此时表情皆已木然,不知道还有多少个震惊在等着他们。

“可怜我的女儿还没满月就失去了父亲,而皇帝却还不肯放过她,想要让她死。”皇后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大殿中,“我只得托人将她送出宫暗中抚养,又烧了安置她的地方,作了个烧死的假象。而我自己,则被皇帝关了禁闭……得遇佛缘,潜心向佛?无稽之谈!佛祖在我心里从来都只是尊泥菩萨,过江能靠得了它?还不得靠自己。那时候我就发誓,此事绝不会就此作罢,我的女儿,将来必代他于家执掌莒卫天下。”

她抬指轻轻一弹,弹去眼睫上的泪花,欣慰满意地看着楚清欢,“如今,我的女儿终于回来了,不负我所望,历经苦难磨砺,练就过人机智胆识,已经强大到足可做一国女帝。”

楚清欢没有表情地听着,心里那些疑问的答案已渐渐浮出水面,萧情的身世,许毅的忠诚与背叛,皇后对于她的了解,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还有几个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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