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狂后倾天下-第3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裴玉苦着脸,再也不敢多说。
先前几次他想要出去,她都没有叫他陛下,现在这么叫他,他可不认为这是对他的尊重。
裴瑗的哭声混在风声里断断续续地传来,他如同百爪挠心,正心疼着,楚清欢忽然捅了捅他的胳膊:“你看。”
------题外话------
大家端午节快乐!
第一百零三章 欺骗
当裴瑗最终艰难地攀爬上轮椅时,身上的衣衫已全被汗水湿透,她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泪水,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没有朝来时的路回去,而是去往裴玉所在的德天宫方向。
她低着头全力转动着轮子,心里有满腹的委屈急着要向裴玉诉说,并发誓一定要让他把那个青青赶走,不多时,眼前却多出一双黑色的短靴。
一见到这双靴子,她惊得下意识就要调头,然而心念转动间,她却头也不抬,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前面冲了过去,撞不伤她,出一出心头之气也好,哪怕有可能会伤到自己。
眼见着就要撞上,一只素白的手突然往前一按,按住了轮椅的去势,清冷的声音响在头顶,“清芷殿的方向不在这边。”
“你还来干什么?”裴瑗再也控制不住地朝她大喊。
“我来接你回去。”楚清欢平静地转到她身后,推着轮椅换了方向。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裴瑗发疯似地拍打着她的手,“我要去找我哥哥,你把我扔在这里一整天,不让我喝水,不让我吃饭,我,我……”
大概是伤心到了绝处,她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放声大哭,楚清欢一路上一言未发,推着她回到清芷殿。
许是觉得确实亏待了她,接下来的日子楚清欢并没再强迫她走路,偶尔还会要求那么一两次,见她太过抵触,也就作罢,竟是十分的好说话。
裴瑗被她单独留在湖边晾了一天,对她本来心生愤懑,见她后来再也没有采用强硬手段,对她的敌意才慢慢淡了些,两人少有对话的时候,但还算相安无事。
转眼已过了一月,天气渐热,莲池里的荷花也依次盛开,裴瑗频频往窗外翘首,换作以往,她早已让宫婢们推着去赏荷花,哪里还会憋在殿里,但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是万不敢开口让楚清欢带她去的。
楚清欢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一个才十四岁的少女,哪怕坐惯了轮椅,对于外面的天地又怎能不向往。
她一合手里的书册,从软榻上坐了起来:“休息了一个月,也该练习练习走路了。”
“不要!”裴瑗几乎是立即反对,双手紧扒住窗棂,眼睛也往窗外四处搜索,虽然这一个月来都没有人靠近过清芷殿,她已失去了等人来救的希望,但意识里还是盼着能有这么个人出现。
视线里,一道熟悉的人影穿花拂柳而来,她猛地爆出一股巨大的欣喜:“哥哥!哥哥!”
裴玉听到她的喊声,抬头朝她一笑,加快了步子朝这边走过来。
裴瑗顾不得行动不便,转着轮椅的轮子就朝殿外迎了出去,看到裴玉立即张开双臂将他抱住,眼睛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怎么哭了?”裴玉蹲下身子替她抹眼泪,打趣道,“见到哥哥不高兴?”
“不是,我是太高兴了。”裴瑗连忙摇头,“哥哥怎么这么久才来看我?我都以为你把我给忘了。”
“怎么可能。”裴玉叹了口气,“最近事太多,有点忙。还有那帮老家伙……你知道的,每日里不把我念得头晕脑胀,他们是绝不肯罢休的。”
裴瑗被他逗得破涕为笑,这才心情好转,随后想起什么,指着里面的楚清欢道:“哥哥你快把她赶走,我再也不想看到她了。”
“瑗儿,若是想让我来看你,以后就不要再说这种话。”裴玉笑意一敛。
裴瑗撇了撇嘴,不情愿地道:“知道了。”
裴玉复又恢复了笑脸,问:“想不想去看荷花?”
“想。”裴瑗一喜,“哥哥要带我去看?”
“嗯。”裴玉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朝楚清欢道,“青青,把瑗儿借我半日可好?”
楚清欢也不答话,只挥了挥手,躺回软榻上继续看书。
裴瑗原本还真有点担心,担心楚清欢不同意,裴玉就真的会放弃带她去看荷花的打算,这时才把心安回肚子。
“哥哥,真的不能让她走吗?我都要被她害死了。”等到了外面,裴瑗还是没忍住,不满地问道。
“青青是为你好。”裴玉推着她往莲池走。
“为我好?”裴瑗噘了嘴,“为了我就把我一个人扔在湖边不闻不问,不给水喝不给饭吃?她是想把我饿死。”
“瑗儿,你已经长大了,以后说话要注意。”裴玉淡淡道,“青青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她做事自有她的道理,等你以后了解她就知道了。”
“我才不要了解她。”裴瑗嘟囔了一句,却也不敢再多说。
湿暖的空气里已有夏季的味道,微风徐来,曳起一池莲叶碧浪,粉色的荷尖引得蜻蜓流连驻足,池中央更是有大朵的荷花静伫水中,自有一番脱俗蕴味。
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裴瑗到底还是孩子心性,见此美景便大呼小叫,赞声连连,裴玉推着她上了莲池中间的那座浮桥,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
“哥哥,快看。”指着浮桥边那朵开得最盛的荷花,裴瑗大叫,“这朵最漂亮。”
“确实不错。”裴玉放眼看去,将它与其他的作了比较,点头,“瑗儿真有眼光,确实这朵最好看。”
得了他的夸奖,裴瑗笑得更为开怀,缠着他道:“哥哥,帮我摘来,我想把它插在瓶子里。”
“好。”裴玉立即答应,放开轮椅,探身去摘。
那荷花看着近,伸手去摘才知道离得有点远,裴玉一手抓着栏杆,极力探出上身,那荷花始终没能够着。
“哥哥,算了。”裴瑗见他的身子越来越往外倾斜,心里有丝不安,“我不要那朵了,就摘别的吧。”
“瑗儿要的东西,就是天上的星星,哥哥也要给你摘来。”裴玉朝她宽慰地一笑,“没事的,看哥哥的。”
他跨出栏杆,双脚仅踩着浮桥极窄的边缘,身子往水中倾下,绣着金色云纹的白袍袍摆落入水中,很快被洇湿。
他的身姿伸展如大鹏,双臂绷成一条直线,修长的指尖探向那朵荷花,花瓣一颤,竟被够着了边缘,裴瑗心中一喜,未想那荷花经手指一碰,反而朝另一边漾了漾,离得更远了一分。
“哥哥,不要摘了,你上来吧。”她心中一突,心中更为不安。
“这花比瑗儿还要调皮。”裴玉却并不在意,身子更往前倾,顺便回头朝她调侃了一句。
裴瑗的鼻子有点酸,屏着呼吸看他的手指一点点接近那朵荷花,指尖在与花瓣瓣尖接触的一刹,她觉得心都跟着停了一停,裴玉已小心翼翼地勾着那花瓣朝自己一点点移动,直到他抓住了下面的花茎。
“瑗儿,等着哥哥把花给你摘来。”
爽朗的笑声感染了裴瑗,令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松了下来,这才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竟都是汗,有些不好意思,偷偷将汗都擦在裙子上。
耳边却听得“咔嚓”一声,那木制的栏杆因承受不住太大的重量突然断裂。
“哥哥!”她只来得及一声尖叫,便眼睁睁地看着正举着荷花向她微笑的裴玉脸色一变,毫无转机地直直落入莲池中。
浮桥处于莲池正中,水下是整座莲池最深的地方,非她知道,裴玉不会水。
惊觉到这一点,她骇得面无人色,抓着断裂的栏杆朝下面发了狂般的大喊:“哥哥……哥哥……”
回应她的只是莲池荡开的一层层涟漪,告诉她裴玉确实从这里掉了下去,而不久之后,连这涟漪都成了奢侈,莲池归于原先的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一朵折了茎的荷花在水面上静静绽放,美丽如初。
她的哥哥,向来对她有求必应万般宠溺的哥哥,就因为她一个任性的要求,就这样消失了?
她呆愣了片刻,猛然抓住车轮。
她要去叫人,她不能让哥哥死,她要救他。
因为用力过猛,手掌火辣辣的疼,车轮却全然不动,她急得额头冒汗,使劲地拍打着轮椅,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就动不了了?
慌乱之中她低头去看,却见车轮的活轴不知何时被卡死,想要它动,除非拆开重修。
她会修么?不会。
就算会,她有时间修么?没有。
一时间她泪如泉涌,心痛得无以复加,双手恨恨地捶打着自己的腿,如果她能走,如果她能走……
脑海里刹那涌现出一个月前的情景,她精神一振,对,她还可以爬!
从来没有这般的果决,从来没有这般的激动,这一刻,她竟对那个痛恨的女子产生出一种感激,如果不是她对她那般残酷,她此时也绝想不到还能用这样的方法。
毫不犹豫地往前一扑,她重重摔在浮桥上,手肘与膝盖都生生地疼,她却仿佛感觉不到,拼命挪动着手肘,不断地交替着往前爬。
浮桥很长,她在那桥中央,没有去看两边,也没有去看很远之外的桥头,只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往前爬。
夏衣很薄,细嫩的肌肤很快被磨出了血,斑斑点点,染红了衣袖,斑驳了桥面,她都没有去注意,也没有注意到自己除了手臂在有意识地移动之外,双腿也在无意识中随着手臂的前移而挪动。
随着动作交替的加快,双腿的动作越来越有力,越来越灵活,手臂的压力在不知不觉中减轻,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浑身一震,呆呆地回过头去,看到自己的双腿正往前曲起,做着奋力前行的姿势。
眼泪汹涌肆流,她顾不上欣喜,双手用力撑着旁边的栏杆,感受着原本绵软无力的双腿一点点着地,一点点站直,她等不及让它们适应,便手脚并用,扶着栏杆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一次次跌倒,不知道是被裙摆绊到,还是双腿的无力,她只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子劲,只有一个念头在脑海里盘旋,她要去找人,救她的哥哥。
“砰!”再一次重重摔倒在地,疼得她眼前发黑,她咬着牙撑起双手,却发现身上再也使不出半点力气。
她惊得脸色煞白,眼前一片模糊,不知是汗还是泪,心中充满着绝望。
“来人……救命……”她拼命大喊,声音破碎得连她自己都听不真切,手指紧紧抠住桥头的木板,指甲嵌入板缝之中,鲜血淋漓。
“哥哥,是我害了你……”她哭得撕心裂肺,悔恨充斥心头,“我不该要那朵荷花……我不该骗你……不该……不该腿好了也不走路……可是现在,现在……我是真的走不了了……”
她边哭边挣扎着往前爬,哭得天地变色,哭得草木含悲,滚烫的眼泪成串滚下来,滴在流血的指头上,混着血再滑落在青石地面上,每爬一步都是一个触目的血手印。
她是真的后悔了,可这后悔来得太迟,迟到铸成大错,无法补救。
她该拿什么来赎罪?
或许,最好的办法就是随哥哥而去,不让他孤身一人上路。
“哥哥,瑗儿去陪你,去陪你……”她话不成句,神思恍惚,艰难地在原地调转方向,转到一半,眼前忽地一暗,一双白色盘龙云靴轻轻落在她面前。
裴瑗麻木地看着这双靴子,象是在努力辩认着什么,随后,极缓地抬头,熟悉的衣服,熟悉的脸,让她疑似处在梦中。
那人极轻地叹了口气,弯下腰,朝她伸出手:“来,哥哥扶你。”
哥哥?
她陡然惊醒,抬起伤痕累累的手胡乱抹了把脸,顿了顿,又伸出一个手指头放入嘴里,用力一咬,生疼。
不是做梦!
她依旧不敢相信,望着他一身干爽簇新的衣袍,还有他明净悲悯的眸光,“你……”
“你哥哥没死,刚才已经从莲池边上了岸。”有人从树后走了出来,身后还有几名推着轮椅的宫婢,看着她的目光皆喜悦中含有复杂。
裴瑗望着这一切,虽然情绪还未从极度悲痛中走出,但不乏聪慧的心思已明白了事情的始末,明白之后,心里便生出一股极大的失望,这种大起大伏的情绪令她几乎崩溃。
“你骗我……你们都骗我……”她看向浮桥,神色落寞,嘴里喃喃地说着,“都骗我……”“送你们公主回去休息吧。”楚清欢淡淡说道。
知春几人立即默默上前,扶裴瑗上了轮椅,裴瑗象是没有知觉的娃娃一般,谁也没看,只是不停地重复着同一句话:“你们骗我……连哥哥也骗我……”
裴玉眸光一黯,就要跟上去,被楚清欢拦住:“别担心,让她自己想一想,等想通就好了。”
“我就担心她想不通。”裴玉苦涩一笑,“她最信任的哥哥这样欺骗她,我怕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血浓于水,我相信她能明白这一点。”楚清欢看着前面渐渐远去的人影,语气平淡,“有时候,受点伤害未必就是坏事,挫折能让人成长得更快。经过这件事,我想,她会真正地成长。”
裴玉沉默许久,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只是习惯了保护她,现在已不懂得如何放手。”
“放心吧。”她看他一眼,“裴瑗不是一摔就碎的瓷娃娃,说不定,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他默了一默,很认真地看着她:“青青,面对你,我有时会有自愧不如的感觉,真的。”
她淡淡一笑,抬眸眺望那一片碧浪连天,神情悠远,仿佛透过那层层莲叶,看向了极远之处。
------
六月的风已带着夏季的暑气,清芷殿内却无半丝暑热,清凉怡人。
楚清欢踏入清芷殿时,裴瑗正安静地坐在窗台边,望着窗外的景致,轻风拂起她额边的发丝,白色纱衣飘飘欲飞,这一刻的少女神情宁静,恬静入画。
知春等人朝她行了一礼,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楚清欢走到她旁边,她也没有转头,似乎外面的景色有什么吸引住了她,楚清欢也没有说话,只是与她一同看着窗外。
“哥哥与我并非一母所生,他以前也没有生活在宫里,直到十三岁时才被父皇接了回来,我见到他的时候,才六岁。”也不知过了多久,裴瑗悠悠开口,“父皇子嗣单薄,在哥哥入宫之前,他仅有两子一女,一个儿子年幼时夭折,另一个骑马发生意外重伤不治,其他的妃嫔不是没怀过,但都胎死腹中,最后只有我活着。所以在看到哥哥时,我就想,这是我唯一的哥哥了,我不能再失去他。”
“哥哥入宫之后就被父皇立为太子,学业繁重,每日都要学很多的东西,偏偏我就爱腻着他,他总是好脾气地容忍我,有时候被我烦急了,就会敲我的额头,说一句‘你这丫头!’,但他敲起来一点都不疼,我一点都不怕他。”她微微地笑了起来,眼神澄静纯真,“父皇走了之后,哥哥就继承了皇位,他很优待我,也很优待我的母妃,允许她一直留在宫中,直到两年前……”
“那时我母妃病重,我便爬到树上想抓几只小鸟逗她开心,没想到从树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我没敢让母妃知道,让宫人对她谎称我随哥哥出宫游玩几日,想着等腿好了再去见她,没想到……”她的眸子被蒙上了一层浅雾,“母妃病情突然恶化,在我摔伤的当晚就撒手人寰,等我赶过去时,她已说不出话来……我是多么后悔,后悔不该在最后一日对母妃撒谎,没能多多陪伴她……心里又是多么害怕,母妃走了,我最可依赖的人没有了,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哥哥。”
一行清泪从她眼里流了下来,楚清欢默然递过一块帕子,她垂眸接了,轻轻拭去泪水,许久没有说话。
等到情绪恢复平静,她才再次开口:“哥哥对我很好,我母妃去了之后,他更是不辞辛劳亲自照顾我,有时晚了就在那张软榻上睡一会儿,天还没亮就去上早朝,这般悉心的照料之下,我心里的痛苦无依才渐渐散去,也因为如此,我依恋于哥哥对我的好,害怕腿好了之后就会失去这种好……”
“所以,你的腿明明已经恢复,却假装不能行走。”楚清欢接下她的话,说出了最终的事实,“久而久之,你适应了不能走路的日子,骗别人也骗自己,而你的双腿,也渐渐失了站立行走的能力,想走也不能走了。”
她“嗯”了一声,便沉默了下来。
“你不该欺骗裴玉,不该利用他对你的感情。”楚清欢淡淡道,“你该知道,他是真心疼爱你这个妹妹,而你的这份自私,会伤了他的心。”
“我并不是真的想欺骗他,我只是害怕,害怕腿好了之后他会不再关心我,害怕清芷殿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所以我宁可相信自己没好,不愿意站起来,后来发现我的腿真的不会走路了,那时我没有怕,反而暗自高兴。”裴瑗的泪又流了出来,“我知道我错了,这几日我一直在反省,在后悔。”
“其实,在我将你独自留在湖边的那日,我与裴玉一直在附近看着你,我们发现,你的腿是可以走路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去面对。”楚清欢坦然面对着裴瑗吃惊的目光,道,“后来裴玉与我一起设计欺骗了你,就是想逼你激发出潜在身体里的能力,对你来说可能残酷了些,你可有生他的气?”
她压下惊讶,细细了想了想,然后肯定地回答:“有,但只气了一晚上。哥哥能好好活着,他骗我又有什么关系,要说骗,我骗他不是更多么?”
闻言,楚清欢抿出一丝浅淡笑意,柔化了脸部的线条,让对面的裴瑗有一瞬间的晃眼。
“出来吧。”她敲了敲窗台,朝窗外说了一句。
外面一声轻笑,裴玉从窗边转出,眸光对上目瞪口呆的裴瑗,不由笑着敲了下她的额头:“你这丫头,真是个傻姑娘。不管你能不能走路,我永远都是你的哥哥……不过我很高兴,你终于长大了。”
第一百零四章 缺个皇后
在经过半个月的训练之后,裴瑗终于可以放开他人的手,再一次真正独立地行走。
当她缓慢而坚定地走到裴玉面前时,她身边的宫婢都欣喜得落泪,她亦眸含泪光,但灿烂的笑容犹如天上明媚的阳光。
她看着裴玉,笑着说:“哥哥,我会走了。”
裴玉微笑着摸摸她的头,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背:“会走就好。”
兄妹俩无声相拥,知春几人都自觉地退远了些,倚着廊柱的楚清欢远远地看着,淡若轻风。
许久,裴瑗抬了头,越过裴玉的肩头望向楚清欢,与她的视线遥遥相接,眼神里包含了许多东西,又似有诸多话语要说,最终却只报以一笑。
“哥哥,”她离开裴玉的怀抱,仰头看着他,“这次瑗儿能够重新站起来,你觉得是不是该感谢一个人?”
裴玉眼里闪过一抹微讶,见她眼眸清纯如水,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遂笑道:“确实该好好谢谢人家。”
“哥哥想怎么谢?”裴瑗歪着脑袋问。
裴玉见她分明心有所想,便也不答,故意反问:“你说呢?”
“哥哥是一国之君,自然不能小气,我觉得该准备一份大礼。”
“瑗儿觉得怎样的礼才算得上大礼?”
裴瑗摇头,眸子里却闪动着一抹狡黠:“这个,我也不知。”
裴玉扬了扬眉,明显不信。
见他不语,裴瑗揉了揉腿,招呼知春等人过来:“好累,练了半日,我得回清芷殿好好休息去。”
裴玉皱着眉头,很是苦恼:“瑗儿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哥哥不是你肚子里的虫子。”
裴瑗只是对着天空惆怅地叹了口气,“好冷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有个嫂嫂陪我说说话。”
裴玉一怔之下哑然失笑。
“哥哥你别笑,虽然我不喜欢你被别人霸去,但能有个管得住你,省得让你天天儿往宫外跑的人,似乎也不是件坏事。”裴瑗有意无意地瞟了眼楚清欢,垂了眼睑,“你放心,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不会了……好的东西就要自己留着,人也一样,你把她说得那么好,可不能让别人给抢走了。”
裴玉有些惊讶:“瑗儿……”
“知春识夏,采心采月,我们回去吧。”她飞快地打断他,没有抬头。
宫婢们推着她走出长廊,明亮的阳光洒在她微垂的颈项上,折射出雪白的光泽,鹅黄色的纱衣在微风中轻轻飘扬,象一只翩翩起舞的蝶。
直到再也看不到那片翻飞的裙裾,裴玉才转过身来,廊下的楚清欢沉静地望着远处,他静静地凝视良久,忽地弯起眸子,笑嘻嘻地朝她走过去。
“在想什么?”他袍摆一掀,在她身边坐下。
“在想你前些日子所说的顺势而为。”楚清欢没有回头,淡淡道,“你说去大邺是为了高越,想看清形势顺势而为,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个形势你是否已看清。”
他本没指望她能回答,就这么随口一问,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笑起,语含调侃:“若是未看清,青青又待如何?”
她回过头来:“若是未看清,我可以帮你一起看。”
双方的眸光在半空中交汇,平静无波又似乎波澜起伏,瞬间产生无数个碰撞。
裴玉徐徐弯起唇角,往身后廊柱上一靠,摇头笑叹:“青青啊青青……”
喟叹之后,便没有了下文,他头靠廊柱,眸光转向郁色青翠的园子,明亮的阳光自勾檐漏下来,投射在他圆润明净的下颌,更胜珠玉。
楚清欢亦望着那处园子,道:“如果我猜,你心中所想的不是分裂,而是一统,对还是不对?”
他眸光一震,没有回答。
“在定边时我曾对司马如说过,只有天下统一,中央集权高度集中,百姓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国家才能富足平定。我问过他可曾想过这些,他当时没有回答,但我相信他心中自有答案。”她顿了顿,“你既说到顺势而为这几个字,我想,我的猜测应该也错不了。”
“还记得你在黄城救下那两个孩子时,回答严子桓的话么?”裴玉唇边含笑,眸光悠悠深远,“你说,真正的人世间,它应该是公平,公正,还要有公理,哪怕做不到绝对,但至少人的生命应该得到尊重……这句话,给我震动极深,至今记忆犹新。”
他说得缓慢而清晰,字字句句都仿佛深入脑海,再次从口中说出,竟似昨日之事:“你还说,我们所看到的,总有一天会有所改变。天下不再受战火凌虐,百姓不再受流离之苦,更不会有那般饿到极致易子而食的境况发生。你说,那就是你的信念,并问严子桓他的信念又是什么。”
“青青,虽然你没有问我,但我现在想回答你——其实,你的信念,也就是我的信念。”
那一个漆黑深沉的夜晚,那个白衣飘然的女子如一道光芒破开那层黑暗,从此深深烙入他的心底深处,成为他摸索前行道路上的一盏明灯。
不是没有准备,但听到他亲口所说,楚清欢还是有着不小的意外。
那时候严子桓什么都没有说,司马如对她的问题亦是回以沉默,只有裴玉,如此坦诚地告诉她一个她想要得到的结果。
“那你可在意,谁成为最终的那个人?”她直视着他,问,“如果不是你,你可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他微笑着回答:“在意。”
楚清欢挑眉。
“我在意那个人是否能真正做到爱民如子,在意那个人是否有足够的能力将这种统一维持下去,而不是短暂的一统之后便很快再次面临分割,在意那个人……能不能对在乎他并为之不惜性命的人,承诺一生。”他的眸子里映着满天的金光,而金光开盛放着一个女子的倒影,“至于是不是我,又有何可在意?”
他说得轻轻淡淡,笑容亦如这身边的暖风,轻柔得让人不会有半分的负担,但楚清欢却无端地觉得多了分沉重,还有些她不愿去深究的东西。
要如此随意地说出这些话,对于一个寻常人来说或许不觉得怎样,但对于主掌一国政权,处于权力最顶峰的君王,又有几人能说出?又有几人能有这般胸襟和见地?
此时她才觉得,眼前这个总是嬉笑不经装傻扮弱的男子,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看透过。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
看不穿别人的,从来都是他人,而不是他。
“怎么了?”裴玉见她久久不语,眸子一弯,恢复了嬉笑模样,“被我吓着了?是不是觉得我说不出这么有哲理的话?还是觉得我很有才,喜欢上我了?”
楚清欢唇角浅勾,“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所有问题。
他哈哈一笑,对她的懒于回答并不抱怨,与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风景,享受着现下的宁静。
片刻之后,在这片祥和的气氛中,他很随意地说:“青青,我想与东庭和亲。”
他确实说得很随意,象是即兴作出的一个决定,甚至于歪斜的姿势接近于懒散,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足够让很多人震惊。
“和亲?”楚清欢的声音微微上扬。
高越皇室可以与东庭和亲的,除了裴瑗就是裴玉本人,裴瑗还未及笄,那就只能是裴玉,可事先从来未曾听他说起。
“对,和亲。”裴玉凑过来,颇有些眉飞色舞,“我与凌雪公主,怎样?是不是很般配?”
楚清欢肃了神色,审视着他的眸光几近于凌厉。
“为什么?”
“向来聪明的青青也问了个傻问题。”他摇头,“和亲还能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喜欢人家,才想娶回来做皇后。”
“不对。”往更深处细想,只得出一个结论的楚清欢果决地否定,“你想与东庭联姻,将大权在握的凌雪公主纳在身边,就是想削弱东庭皇室,从而削弱整个东庭。”
“哪哪哪……”裴玉不赞同地往后退了退,“明明一件很有情调的事,非得让你说得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楚清欢不容置疑地反对:“不管你怎么说,我不同意。”
裴玉抽了抽眼角:“青青,这是你成亲还是我成亲?”
“你成亲。”
“那不就是了。”
“但不能跟司马凌雪。”
“我非她不娶。”
楚清欢突然住了口,上身前倾,定定地望着他的瞳仁,逼得他背抵着廊柱退无可退,才问:“我软弱么?”
他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不软弱。”
“我可欺?”她继续问。
“不可欺。”
“我率不了军打不了仗?”
“当然不是。”他顺便拍马屁,捡好听的说,“你是天底下难得的帅才。”
她点了点头,让开了些,减少对他的压迫:“如此,打消了你这个愚蠢的念头。”
他不情愿地问:“为什么?”
她淡然移开视线:“既然你认为我不软弱不可欺更是天下难得的帅才,你以为我需要象个懦夫般要你牺牲色相去勾引他国公主么?高越的事你可以作主,但东庭,非我一人之事,更非你之事。”
“……”裴玉很无辜也很无语,默默地垂首半晌,道,“我还缺个皇后。”
“这好办。”她当即道,“明日我就向你那些忠心的老大人们提议,让他们安排朝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千金进宫,你要多少个皇后都随你。”
“呃?”他拧着眉头,为难地敲着额头,一个国家可以有很多个皇后么?
楚清欢已缓了语气,正色道:“裴玉,你若真要与他国公主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