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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倾天下-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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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他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给他擦脸擦手掖被角,眸光随着她的动作越见柔和。
“如果你每日都能如此温柔对我,我倒希望这伤能好得慢些。”
她手中一顿,没有接话,只是端着铜盆走了出去,片刻后,端了药进来。
药味苦涩,颜色发黑,一看就是极苦,夏侯渊皱了眉,想也不想便道:“我不喝这东西。”
“两个选择。”她拿着勺子轻轻搅动着里面的药汁,淡而又淡地道,“不喝,我让石坚进来照顾你。喝,我喂你。”
“喝。”他答得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唇弧止不住地上扬。
她看他一眼,恐怕这男人等的就是这句。
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凑到他嘴边,她道:“张嘴。”
他美美的喝了进去,药还未入喉,就已因那苦味而俊颜扭曲。
“不要告诉我,你以前没喝过药。”她一点不心疼地看着他,又稳稳一勺。
他苦笑:“以前受伤有杨书怀,他都是把药做成蜜丸,哪有这么苦。”
“那要怪杨书怀把你的嘴给养刁了。”她舀了一勺还欲喂他,他却已伸手挡了过来。
“这样一勺一勺地喝到什么时候去,白白拖长了这苦味,还不如把碗给我,一口气喝了了事。”
“那不行。”她手一绕,那药便又到了他唇边,“就因为你怕这苦味,才更要让你多体味体味,以后才能适应。”
他无语地瞪她一眼,敢情这女人还怕他受的伤不够多?
面对这份平常很难得到的“温柔”,他只能认命地一口一口喝完,末了,皱起的眉头很长时间平复不下去。
将最后一勺喂下去,她平静地收碗:“比这还要苦得多的苦你都能吃得,这点苦却吃不得了?”
他笑了笑,望着帐内那点烛光,许久,才淡淡道:“正因为吃的苦太多,才能避则避,能不吃就不吃。”
她沉默了一下,点头:“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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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夏侯渊的受伤,原定回兆京的日子就只能往后推,夏侯渊倒也不急,反正宫里有杨书怀纪望言一干亲信坐镇,那些迂腐老顽固已被他革了职回家养老,其他大臣也都服服贴贴,即便有个别存有二心的,也再不能掀起风浪。
过了几日,夏侯渊的右腿已不再肿胀,夹板却还不能除,他也乐得躺在床上,享受着楚清欢先前的承诺。
然而不多时,他的脸色就慢慢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楚清欢,眸底幽幽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清欢无意瞥见,住了手:“不舒服?那就不按了。”
“对,不舒服。”他语气平铺直叙,但仍有股无法忽略的酸意漫延,“心里不舒服……一想到司马如,我就更不舒服。”
德行。
楚清欢懒得理他,站起来:“是你自己说不舒服的,我的承诺可是做到了。”
“继续。”他醋意一收,立马正经。
“不继续了。”她转身要走。
随即,扬起的衣角被床上的男人抓住,只听他陡然转了个话题,语调已恢复了正常:“阿欢,等过几日,我们就回兆京。”
回兆京,做他的皇后。
她脚步一顿,没有说话。
“别想着跑,这次你跑不掉的。”身后,男人低低的笑声里尽是自信与傲气。
“是么?”她回头,对他漫声一笑。
语声散漫,笑容亦是淡淡,却因这回眸斜睨之态而生出一丝女子的魅惑,使得他如被使了定身术,不能动,连思维也被定住。
原来,原来她还有如此惑人心魂的这一面,却从来吝于对他展现。
失神间,楚清欢已掀了帘,走出了大帐。
往着大营正门的方向刚走几步,那些向来亲切热情的士兵就无端端地严肃起来,盯着她的眼睛里都象绷了根铁丝。
而后,不知哪里就冒出个石坚,笑嘻嘻地跟她打招呼:“姑娘,散步呐。”
她声色不动地看他一眼,没作声,他也不觉得尴尬,很是自觉地跟在后头,有事没事地闲扯。
再走几步,清河又很神奇地从一座营帐后突然现身,一看到她就表现出万分惊讶:“姑娘,出帐子了?转转也好,总是待在帐子里难免闷得慌。”
于是,同样自觉地跟在后面陪着她“转”。
她难得地有耐心,让这两员大将陪她着逛大营,逛了大营逛盘山,逛完盘山接着再逛大营,接着又是盘山……
“姑娘,您这是……”途中遇见的陈武在第二次碰上她的时候忍不住问。
“外面空气好,出来活动活动。”她笑着回应。
“姐,第几圈了?”碰见她三回的何以念忍了再忍,终究没忍住。
“第三圈吧。”她想了想,回答。
如此来回了五六趟,直至逛到天黑,灯火点起,她才停了下来,此时陪聊的嘴巴起泡,连哼哼都懒得哼,陪转的双腿如被灌了铅,半步都不想再挪。
而设了密密一路的那些士兵,眼里的紧张警惕也渐渐松驰,到最后对他们的出现已视若无睹,一脸麻木。
“还逛么?”楚清欢很善意地问。
“不逛了不逛了。”石坚与清河连连摆手。
“那好,我继续逛。”她跺了跺靴子上的泥,打算再往盘山进发。
“姑娘姑娘姑娘……”两人连忙一左一右地拦在她面前,干巴巴地笑道,“您看,咱们出来这么长时间,天都黑了,再不回去恐怕主子就要着急了。”
她抬头看看天,惊讶道:“果然天黑了。”
两人:“……”
您逛了大半天,月亮都出来了。
“那回去吧。”楚清欢很痛快地一挥手。
两人如闻梵音,顿觉浑身轻快:“姑娘您先请,我们在后头跟着。”
“我看你们都累了,就让你们走前面吧,我跟着。”她很有风度地让路。
“不不不,姑娘您走前面。”两人连连推辞。
她不再坚持,一路边走边看,姿态悠闲,石坚与清河苦着脸跟在后面,想催不敢催,想快不敢快,直到看着她踱入大营,踱入大帐,在帐帘放下的那一刻,他们才砰然倒地,再也爬不起来,只觉得嘴不是自己的嘴,腿不是自己的腿,比打了场大仗还累。
而帐内,久不见她回而命人去找,结果得到一个“姑娘正跟石坚清河两位将军在散步”的消息的夏侯渊,则审慎地问:“怎么散个步散这么久?”
她很无辜地摊手:“石坚想让我陪着聊聊,清河想让我陪着转转,我不好拒绝,便陪了这么久。”
随后,帐内爆出一声怒喝:“混帐!让他们两个进来见我。”
之后不久,大帐周围的将士都见识到了何为龙颜大怒,只见石坚与清河两位将军灰头土脸地进去,又灰头土脸地出来,中间隔了足有大半个时辰之久。
而又在此后不久,他们的新帝陛下突然冲出大帐,瘸着一条还没好全的腿,翻身上马就一路狂奔出了大营,而挨了训的两位将军一人抱着裘衣,一人拎着龙靴,快马加鞭追了出去,身后跟着潮水般的黑甲骑士,轰隆隆的蹄声响彻整片平原。
而定边城首当其冲,城门大开,陛下亲自带兵追查东庭奸细,严令挨家挨户搜查,连猪圈牛棚鸡窝都不得放过,并称谁都不得私藏要犯,否则抄家灭族。
在如此严令之下,定边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无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自发地搜寻奸细,只差没有掘地三尺,然而陛下依旧一无所获,那“奸细”仿若空气一般,消失了。
烈烈寒风之中,艳艳火光之下,陛下长发披散,脸色铁青,深邃的眼眸仿佛无底深渊,无人敢偷觑。
翻天飓浪,雷霆震怒,皆比不过此时这种处于爆发临界点,却始终没有爆发的沉默。
定边城内的百姓们心想,这奸细一定来头不小,身份不一般,否则他们的陛下何至于亲自出马,如此看重?
石坚清河所领的黑甲骑士们却心境完全不同,欲哭无泪。
姑娘啊姑娘,您这一走不要紧,可苦了我们这些还要跟着陛下继续混的可怜人。
说起来却又不得不说是他们的责任,明明上万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明明整座大营严守得蚊子也飞不出,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而就在数万人兵分数路分头寻找之际,一个孤独的少年骑着马,在定边城外默默地仰望着天上那轮同样孤独的残月。
不远处,一棵百年老槐树上,一名黑衣女子亦默然注视着城内的明如白昼,与城外的暗黑无边。
那样万人俯身的热闹,那样孑然孤单的冷清,都是如此的,沉寂。
而她的脚步,却不能因一人而止。
第九十八章 再见非玉
大邺南部的一个边陲小城——巩州,毗邻淮南与文晋,又与高越相接,虽没有多么富庶,却因地理位置的特殊而从来不乏热闹,而南来北往的客商所带来的消息,也最为灵通。
“啪!”一间茶馆内,说得绘声绘色口沫横飞的说书先生一拍醒木,收起慷慨激昂之色,作最后总结,“要说世间奇女子,楚青当数第一人。好,到今日为止,两国交战始末全部说完,欲听更为精彩之传奇,明日继续。”
“好!”大堂内爆发出阵阵鼓掌叫好之声,人人意犹未尽。
“血性男儿犹不可及,实乃大丈夫真女子所为也。”角落里,一名身着白衣锦袍的男子闭目赞叹,一脸神往。
站在他身后的几名随从滴汗。
隔壁一桌的黑衣女子正举盏喝茶,闻言动作一顿,侧眸看来,却因几名随从挡住了视线而看不见说话那人的模样。
她吹了吹盏内的浮叶,饮了一口,唇角已现出一丝意味不明极为浅淡的笑。
“小二,结帐。”她微扬了声。
清冷的声音立即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纷纷朝这个不起眼的角落看来,等看清女子的脸容,都暗暗吸了口气。
旁边那锦袍男子也“咝”地一声吸了口气。
随从又汗,人家好歹也是看了之后才吸气,您这还没看呢,光听着这声音就惊成这样了?
男子却白着一张俊脸,缩着脖子拽紧了两名随从的衣服,让他们贴得严丝合缝好挡住他,想了想,又悄悄地在他们之间扒开了一条缝,细细地看了眼那说话的女子。
不看还好,一看冷汗刷地一(W//RS/HU)下就冒了出来。
忙不迭地合上缝隙,又竖着指头对几个随从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慢慢地滑下身子,看那阵势似乎要钻到桌子底下去。
众随从不知道他是见到阎王了还是遇到小鬼了,只而他这一系列的举动而汗了又汗,一名随从见他抱着肚子蹲在下面,不由担忧地叫了声:“少爷?”
“嘘!”男子急得连连对他竖食指。
眼前却多了双脚,一个清越的声音响在头顶:“这位公子是做什么呢?想出恭不是该上茅房才对么?”
本就将注意力放在女子身上的茶客立即将目光都投在桌子底下的那团白白的物事上,盯睛一看,缩成一团的原来是个人啊。
众随从面色如火烧,也不管他们家少爷愿不愿意,伸手就把他给拽了出来。
“没出恭没出恭,刚才掉了银子,太小不好找……不过总算找到了。”男子急忙解释,两指掂着一小块几乎看不到的碎银子,怕众人看不清楚,还特意举得老高,偏一张脸怎么也不肯转过来。
“原来不是出恭,还以为公子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急着拉肚子。”女子点点头,“随地解决可不是个好习惯。”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男子背着她摆摆手,露出来的手腕比那锦袍还要润上几分。
“咦?”女子往地上一看,弯下腰象是捡起什么,朝他递了过去,“这里还有一块银子,想必也是公子掉的。”
“我没……”男子矢口就要否认,话刚出口又想到什么,连忙反手伸了过去,“对对,是我的银子。”
那女子就站在他身后,偏他抓了几次都没抓着,随从机灵,已经看出名堂来,便上来想要代他来拿。
“公子的银子当然要公子亲手来拿。”女子将手一拢,道,“公子习惯用后脑勺对着别人说话么?还是背后长眼睛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锦衣男子若再不转过身来,无疑更是让人疑心。
无奈,他叹了口气,慢慢转过身来,顺便调整了脸上的微笑,对着那女子笑眯眯道:“青……”
“亲什么亲!”女子将银子扔给他,看他一眼,“看你一脸斯文模样,却也是个登徒子之流,见到陌生女子开口就是亲不亲的。”
周围的目光从疑惑转为鄙夷。
男子微张着嘴,眼神呆滞,女子已不再言语,转身往外走。
眼见着她笔直纤长的身影消失在热门的街道上,男子砰然坐下,浑身脱力。
“少爷?少爷?”随从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没事吧?”
半晌,他才拍着胸口,喃喃地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少爷,什么吓死了?”一个年纪较轻的随从替他擦着额头的汗,“刚才那姑娘怎么就让您怕成这样了?”
他猛地回过神来,语气急促:“快去,看看刚才那姑娘往哪个方向去了。”
随从嘀咕:“人家都走远了,哪里还能看得到……”
他已推开身后护卫他的随从,快步往外走,边走边道:“去找,一定要找到她!”
竟然不认识他了!
她竟然不认识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先前的心虚一扫而空,只余下一个忿忿的念头,她竟然不认识他了,亏他还日日想着,日日内疚着。
骑着马沿街疾追,一直追到了头,也没有见到那熟悉的身影,他蹙着眉头左右顾盼:“到哪去了呢?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走得这么快……”
“公子是在找人么?”身后突然有人问道。
“是啊,在找一个女人……”话到一半,他猛地噎住。
“少爷……”他身边的随从却是一喜。
正要告诉他好消息,却见他家少爷头也不敢回,策马就跑,还不停催促:“快走,快走!”
“公子这是要走哪儿去?”黑衣的女子却比他动作更快,骑着马拦住了他的去路,“急什么,话还没说完,说完再走不迟。”
他勉强拉住了马,心思转动比翻书还要快,表情却比心思更快,对着来人惊喜地叫道:“哎呀,青青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好巧!”
她皮笑肉不笑:“我们认识?”
“认识认识。”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就白活了,“何止认识,我们还很熟呢。”
“是么?”
“是啊是啊。”
“哦。”她恍然大悟状。
“呵呵。”他满怀喜悦。
“你叫什么名字?”
“……”
听着这神一般的对话,众随从风中凌乱。
他无语地看着她,久久,苦笑:“青青姑娘,你就别开我玩笑了。”
“有吗?”她惊讶,“我只是在问你名字。”
“……小可非玉。”他只得按着以前的模样,向她作了个揖,颇为小心地问,“青青姑娘可想起来了?”
非玉……
有人眼角抽筋。
“非玉……”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你确定?”
“……确定。”
她倏地沉了脸,冷冷道:“到底是谁在开谁的玩笑?”
他怔了怔,再次苦笑:“是我,是我开青青姑娘的玩笑。”
“哦?”她的声音又缓了下来,“你怎么开我玩笑了?”
“……”
众随从同情地看着他们家少爷,冤有头债有主,看少爷这表现,恐怕是欠了债没有还,让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
一想到这里,他们的同情就多了丝别的意味,要说钱债,少爷不缺钱,那就只能是情债。
欠了情债不还,这可不太地道。
还有这名字……可耻啊可耻。
“非玉公子,前些日子我偶尔得了一张画,你知道上面画着什么?”楚清欢突然转移了话题。
非玉心下警惕,故作兴致地问:“什么?”
“画了一个人。”她赞叹道,“画师笔力雄厚,寥寥数笔,便将人物跃然纸上,栩栩如生,让我叹为观止,几欲认为那纸上画的就是个活人。”
“是么?”他警惕更深,兴致更浓,“上面画的是何人?”
“何人啊……高越的皇帝陛下——裴玉。”她淡淡地笑看着他,眼眸黑漆漆地看不出情绪,只让人觉得浑身发冷,“非玉公子,你可认得?”
“咵啦啦!”天下一道雷当头劈下,劈得非玉半晌答不上话。
“非玉公子,我还在等着你的回答。”楚清欢慢悠悠地催促。
“少爷……”后面的随从拉了拉他的袖子。
众随从那个不屑啊,欺骗人家姑娘的感情不说,连名字都造了个假的,这么不负责任的事怎么可以做得出来。
非玉大大地叹了口气。
“是我错了。”他无力地趴在马背上,自言自语,“果然纸是包不住火的,百密总有一疏的。”
“那么,我该称呼你为陛下了,对吧?”楚清欢拨动着手里的马鞭,轻描淡写地问。
“不用不用,”他撑着马背直起身来,露出一线皓白齿,“青青姑娘想要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以前叫名字,现在也叫名字,我么,以后也叫姑娘名字,这样才显亲切。”
“这可怎么使得。”
“使得使得。”
“不妥吧?”
“妥,再妥不过。”
“陛下这是要去哪?”
“……还没想好。”
“不邀请我去高越做做客?”
“邀请邀请。”
“那就请吧。”
“请请请。”
裴玉象请菩萨般将楚清欢请在前头,后面的随从倒是不明白了,趁着他得空的时候悄悄道:“陛下,骗人家姑娘是您不对,可是您到底把那姑娘欺骗到什么地步了,怕她怕成这样?如果欺负了人家,那您可得给个说法。”
“瞎说什么!”裴玉抬手就赏了一脑瓜子,“朕得欺负得了她?你知道人家是谁么?什么都不知道就乱猜。”
随从摸着脑袋好奇地问:“是谁啊?”
他望着前面那个背影,眸光渐显悠远,微微而笑:“就是刚才在茶馆里,说书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个楚青。”
也就是他后来命人去查,才知道她的身份与名字的,楚清欢。
第九十九章 如此陛下
高越位于大邺以南,气候适宜,过了边境线,随着往国都长平的靠近,人文风景渐渐显露出与大邺的不同,物产也逐渐丰富。
行了几日,长平已不远,裴玉放慢了速度,说是不想回去听那些大臣们啰嗦,能晚一时算是一时。
楚清欢没有意见,只是问道:“听说高越蛮子多,这一路以来,却也没碰上。”
裴玉半伏在马背上,懒散地回答:“去年让我剿了一些,大部分都灭了,还有一小部分逃到了北邙山一带,我也懒得去追,三年五载的想必他们不敢再出来祸害。”
“去年什么时候?”
“就是从黄城回来之后。”
她看了他一眼,他回视着她,眸光清透得能照出她的影子来。
刚离开淮南时,便听到有难民说高越蛮子太多才逃了出来,没想到短短半年时间,他竟然消除了这一大患,还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到底是一国之君,让人不可小觑。
“你一直未曾告诉我,你那时候去大邺到底是什么目的。”她语声清淡依旧,“因为大邺,还是因为一些人?”
“因为高越。”他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我知道当时的萧情公主被淮南王救走的消息,但我去大邺却并不是因为此事,毕竟此事与我高越无关……但是淮南王举旗,内战在即,作为邻国的一国之主,必须看清形势,顺势而为。”
楚清欢的眸光犀利了一分:“顺势而为指的是什么?”
他缓缓直起身来,迎着她的眸光,没有退避,却也没有回答,轻风吹拂起他的发丝,他袍裾飞扬,姿态潇洒,眼神却是沉凝。
但也只有极短的一瞬,他又恢复了闲云野鹤般的悠闲,只是将话题忽略了过去。
“或许你不信,觉得那时相遇太过巧合,事后我也不止一次想,那时怎么就那么巧,碰上的正好就是你。”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似乎想起一些有意思的事,笑了笑:“或许,这就是常说的缘分?”
楚清欢不置可否,只道:“不愧为当皇帝的人,什么角色都是信手掂来,演什么象什么。”
她的话噎人,他却坦然受之,谦虚道:“过奖过奖,不过是小可一时心血来潮,过了过戏瘾。”
“……”
她沉默了一下,问,“黄城外的那次夜袭,有没有你的份?”
“杀人需要动机,我以什么理由杀你?”他摇头,“你去应付后面那些人的时候,前面院子里也闯进来一拨,我当时放了颗信号弹,让我的人来接应,后来趁人不备时离开……至于那些都是什么人,我到现在都没有查到。”
“算了,有些事,未必你想查就能查到,或许哪天不查自明也未可知。”楚清欢不再看他,微眯了眸子遥望着长平已可见的城墙,“高越的日子看起来过得不错,倒是可以考虑劫上一劫。”
“这就算不错了?”裴玉却不以为然,“所有国家里面,真正算得上富庶的,要数与高越相邻的莒卫,要劫也劫莒卫去。”
莒卫国土并不广,但胜在地理位置,东临澜沧海,南靠北邙山,北部又有荆水保证充足水源,得益于得天独厚的位置,战事少,有这样重要的两个条件存在,想不富都难。
“你离得最近,就没有打过莒卫的主意?”她随意地道,“听说莒卫皇帝久病卧床,太子亦早在十多年前失踪,国事都由文筠公主负责打理,你就没有过一丝一毫的想法?”
裴玉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出了会儿神,才道:“文筠公主虽为女子,但这些年来将莒卫打理得很好,民心安定国库充盈,只是兵力弱了些。据我所知,由于太子一直未能找到,皇帝的病又未见好转,朝中有些势力蠢蠢欲动已久,她承受的压力不轻……如此情形之下,趁人之危实非君子所为,有失大家风范。”
楚清欢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你除了是书生,还是个怜香惜玉的君子。”
“怜香惜玉?”他呛了一下,连忙否认,“其实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要说实话吧,我防文晋与大邺还来不及,哪里还有力气去打莒卫的主意,若真有那一日,只怕前脚刚踏入莒卫,后脚就被文晋给咬上一口,或者直接让大邺给吞了。”
“也是。”楚清欢点头,“不说文晋与大邺,只要你留出了空门,我第一个就把高越吃掉。”
随行在旁边的众随从立即侧目,目光警惕。
“野蛮啊野蛮。”裴玉倒是没什么反应,望着她摇头晃脑了一阵,将马往她旁边更凑近了些,笑嘻嘻地说道,“青青,我觉得吧,女孩子打打杀杀的太辛苦,不如找个好男人嫁了,安心在家里享福,你觉得呢?”
“这世上有好男人么?”她漫不经心地道。
“不多,但也有,比如小可在下我。”他见缝插针地毛遂自荐,明月般的眸子几乎贴上了她的脸,“若是嫁了我,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怎么样,我是不是天底下绝顶绝顶好的好男人?”
众随从汗流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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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长平城门,裴玉一行非但不从皇宫正门入,反倒绕过宫城,来到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门外,那看门的小太监一看到他,眼中顿时爆发出若狂的欣喜,蹭蹭蹭跑过来,压低了声音泫然欲泣:“陛下,您可算回来了。”
“嘘!”裴玉连忙出声示意,见周围悄然无声,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这才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最近那帮老家伙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小太监撇撇嘴,“天天在太傅面前闹腾,都快把太傅烦死了……呸呸,奴才失言,自己掌嘴……”
他拍地打了下自己的脸,才纠正道:“是快要把太傅烦疯了。”
裴玉兴致盎然:“都怎么个烦法?”
“还不是让太傅将您管得严些,别让您总是这么偷偷摸摸地往外跑呗。”小太监老气秋横地斜了他一眼,“这些话奴才的耳朵听得都长茧子了,一点新意都没有。”
楚清欢瞧着这小太监颇有意思。
“朕也是快长茧子了。”裴玉既痛苦又无奈地叹了一声,“他们这会儿都出宫了没有?”
“先前没有,这会儿不知道。”
“走吧。”裴玉认命地摇头,吩咐道,“都把眼睛睁亮些,别让老家伙们撞见。”
不需他多说,跟在身边的几个都目光如炬,光照十里,一路护着他万分小心地往里走,连树上有几只麻雀都数得清清楚楚,被他拉在身边的楚清欢却发现,这些地方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人看守,戒备松散。
虽然走的都是偏僻小路,但毕竟向政权中心靠拢,眼见着所经之处人迹多了起来,宫殿也越发地宏伟高大,裴玉越发谨慎,小太监十分有经验地在前面探路,确定没有“敌情”,便往后招一招手,让后面的大部队跟上。
值守的禁卫军与来往的宫女内侍从身边经过时,皆目不斜视,该干什么干什么,将这些大活人都当作隐形的空气。
是这样的次数多了,都已经习惯了么?
饶是楚清欢遇事淡定,见着这般情景也多少有了些不淡定。
这得多“强悍”的主子,才能训练出如此“强悍”的下人,能做到遇主不跪不迎视若无睹连个眼风都不起?
这可是他们的皇帝陛下!
“德天宫?”见小太监引着他们往前方那座最为轩昂的宫殿走,楚清欢低声问了一句,“你住的地方?”
“嗯。”裴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人听见的模样,“那些老家伙就算没出宫,现在也肯定缠着太傅,最好的办法就是偷偷溜进德天宫,就逃过了一顿唠叨。”
偷偷……溜……
对于这般用词,楚清欢有点无语:“你明日上早朝不是照样逃不了?”
“那也是明日的事了,至少今日可以落得清静不是。”他随口回答,抓起她的手,“来,跟上小成子……”
还没说完,便见前面的小成子突然返了身,脸色大变,不住地朝他们挥手,还做着无声的口型。
裴玉拉着楚清欢转头就走,脚下生风,不带半点犹豫,甚至根本没有看清小成子的口型,本来跟在后面的那几个已在第一时间就默契地挡在他身后,然而后面已有人高呼,声音苍老却雄厚。
“陛下!”
裴玉走得更快。
“陛下,站住!”那声音顿时沉了下来,带着极具的威严,“老臣已经看到您了,您还想往哪里去?”
裴玉急急刹住脚步,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伸手在脸上一抹,楚清欢就亲眼看着他拉长的苦脸变成了一张笑脸,随后放开了她,转过身去。
随从知道回天无力,只得退到两边。
“黄老将军,这大中午的,你老人家不在将军府里歇着,怎么到宫里来了?”裴玉满面含笑,却半步也不肯上前,“朕不是都准你回府养老了么?”
“老臣倒是想在府里安安心心地养老,可陛下不让老臣省心哪。”对面身材魁梧面呈紫红的老者不悦地哼了一声,朝身后一招呼,“各位大人,你们都出来吧,陛下总算偷偷地溜回来了。”
楚清欢:“……”
第一百章 交易
虽然已是阳春三月,但正午的太阳当头晒着还是有些热,楚清欢避在长廊下,倚靠着柱子闭目休憩。
老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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