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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后倾天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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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的天,一大帮子只着单薄衣衫的汉子占去了大半个广场,足有数百人之多,两名身材高壮的男子正互相角力,不时被对方摔倒在地,每摔一次,数百人就哄笑一声,那两人谁也不服谁,摔了就站起来继续比,似乎一定要比出个高下来。
“高壮,可别给咱前锋营丢脸!”旁边一名身材更显结实的男子粗着嗓子喊。
“铁山,你可要给咱骁骑营争气!”另一边模样清秀的男子也不甘示弱地喊了一句。
这两人一喊,那几百人就更为沸腾,声音分成了两半,皆是为这角力的两人助威。
叶兰雅便有些好笑,这就是他手下的兵么,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这些男人可真有意思。”云珠抿着嘴笑。
小春儿更是从未见过这等阵式,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只觉得新鲜。
忽然欢呼声震天,角力的两人终于决出了胜负,其中一人被另一人压在身下,试了几次都没能翻身。
“不算不算,他使诈!”粗嗓子的不服气,“重来!”
“兵不厌诈,愿赌服输。”清秀男子笑眯眯地将上面一人扶了起来,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好样的,真给咱骁骑营争光。”
被压的那个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
“我不服!”粗嗓子冲着那清秀男子嚷嚷,“要不咱俩比一回。”
“看看,输了就耍赖。”清秀男子却不理他,走到旁边朝着一人问,“算不算咱请姑娘来评判,姑娘说算就算,大伙同不同意?”
“同意!”数百人齐声应答。
姑娘?叶兰雅下意识地蹙眉。
这男人堆里哪来的女人?先前不留意,此时看那人的背影,才觉得确实不同于男人的精壮,而是……而是十分修长均匀,竟有着连她都不愿意承认的美感。
心里不由升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兵不厌诈,愿赌服输,这句话说得好。”黑色短装打扮的女子往场中央走了几步,清越有力的语声顺风传来,“御林军肩负皇宫的安全之责,事关生大。既然是对御林军正副统领的选拔,光靠蛮力肯定不够,还要有灵活的头脑。高壮的身手不错,但实战的灵活性欠缺了点,因此我认为,此次的胜负还是作数的。”
半数人立即发出欢呼,另外半数人虽没有欢呼,却一个个都显得心服口服。
那粗嗓子脸上虽有悻悻之色,也不再有异议,似乎对那女子极为信服。
“继续吧!”女子说完便退到一边,继续看其他人比试。
叶兰雅心里那层异样感越发强烈,这样一个能让那么多男人打心底里信服的女人,在这座皇宫里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娘娘,要不要过去看看。”云珠已看出了她的顾虑。
叶兰雅没有作声。
“奴婢好象听说过她。”小春儿突然想起什么来,怯怯地说道。
“你知道?”叶兰雅眼底一沉,“怎么不早说!”
“奴婢其实也没听全,不太敢确定,之前又因别的事给忘了……”
“说吧,她是谁。”叶兰雅沉着声打断。
“听说是随着王爷一块儿入宫的,就听人叫她姑娘,别的一概不知。前阵子王爷说让李总管随先帝葬在皇陵外,朝中的元老们都不同意,坐在外头绝食静坐向王爷表示反对。后来不知怎么地,有位姑娘去说了几句话,泼了几桶水,那些大人们当晚就回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提过这事儿,奴婢觉得应该就是她……”
“你是说,就凭她说了几句话,泼了几桶水,那些老不休就走了?还一声不吭?”
“是,是的。”
叶兰雅盯着场中那抹背影,眼神阴沉如天色,忽见那女子陡然回头朝这边望来,她连忙往后一退,隐在柱子后,退完了她才想起,她退什么?
心下不禁懊恼,再探出身去,只见那女子已转过头去,再也无法看清她的长相,刚才仓促间一退,只看到一道眸光清冽如雪。
“再去打听,把这些日子她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都尽可能详细地打听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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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天都快黑了,您还不歇歇?”杨书怀掌起了灯,将夏侯渊批好的折子分类归置。
夏侯渊落下最后一笔才抬起头来看了眼窗外,并不急着起身,而是望向低头看帐本的纪望言:“望言,你可有觉得适合你的官职?”
“王爷。”纪望言放下帐本认真答道,“对于其他的望言不懂,也没什么兴趣,不过户籍银粮方面,或可为王爷分忧一二。”
“正合我意。”夏侯渊合起折子,交给身后的杨书怀,“我打算把你安排在户部,暂时先不安排实职,你可以多看看,多学学,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行安排。”
纪望言微笑道:“一切但凭王爷安排。”
正说话间,新任内事总管王禄悄然走了进来,一直走到御案旁才躬身问道:“王爷,皇后请见。”
皇后?
纪望言与杨书怀对望一眼,退到阶下垂手静立。
夏侯渊略作沉吟:“让她进来吧。”
王禄迅速退下,对等候在门外的叶兰雅笑道:“娘娘,王爷请您进去。”
叶兰雅雍容一笑,随手褪下手腕处的翠玉镯子递给他。
“娘娘不可,您刚才已经给过了。”王禄连忙推却。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叶兰雅往他手里一放,红唇微勾,“王禄,只要你对本宫尽心,本宫不会亏待你。”
“谢娘娘。”王禄将镯子收入袖中,伸手往门内一引,“娘娘请。”
叶兰雅嗯了一声,在云珠的陪伴下迈着优雅的步子入内,在迈入门槛的一刹那,她先前的那份从容已复不见,目光已然投向了里面御案后的那个男人。
十三年不见了,整整十三年,她没有一日不想念,没有一日不牵挂,如今他就在眼前,她却突然不敢再往前走,连袖子下的双手都紧紧地绞了起来。
“娘娘。”云珠低着头小声提醒。
“嗯。”她控制着内心的澎湃,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微笑的唇角微微颤动。
他还是那么冷峻傲然,还是那么锐利俊朗,眼神依旧是君临天下的睥睨,时光之剑将他磨砺得更为鲜明锋锐,比起十三年前,现在的他更令她心动,沉醉。
“夏侯。”站在御阶下,隔着不到十步的距离,她轻启双唇,叫出了心中回荡了无数遍的名字,一瞬间,有湿意涌上眼眶。
她等了太多年,付出了太多太多,此刻站在他面前,只要看着他,便觉得一切都值得。
夏侯渊坐在御案后淡淡地凝视着她,十多年不见,她有了很大的变化,再不是当初那个骄蛮伶俐的小丫头。
他站起,绕过御案站在阶上,面容平静,语气平淡,朝她点了下头:“娘娘。”
叶兰雅身子一僵,随即绽出明媚的笑容,一如当年:“夏侯,象以前那样,叫我名字。”
“身份有别,娘娘贵为皇后,本王又怎能以名字相称。”夏侯渊逸出一丝轻淡笑意,返身走回到御案后,“坐吧。”
看着冷峻的脸上现出的那抹笑容,叶兰雅有些恍惚,然而他那句话,却又让她心头一沉。
“不坐了。”她笑容未变,定定地望着他,“你入宫多日,因事务繁忙一直未曾相见,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去凤仪宫用顿便饭,叙叙旧。”
“凤仪宫?”夏侯渊手指轻点桌面,“凤仪宫是皇后的寝宫,本王去了不妥。”
“不妥……”叶兰雅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里有了苦涩之意,“夏侯,我们是从七岁就相识了吧?”
夏侯渊点头:“差不多。”
“就算称不上青梅竹马,至少也是一同长大,”她轻掠鬓发,妆容素雅的脸上笑容淡淡,“抛却我们两人的身份,我不是什么皇后,你也不是王爷,我们只是当年在宫中无忧无虑一起学习的玩伴。既是如此,叙叙旧,又有何不妥?”
站在一边的纪望言悄悄地打量了她一眼,心中不免惊讶。
听闻这位皇后极其跋扈,性子阴晴不定,且骄奢成性,这些年来与承顺帝终日作乐,不顾民间百姓疾苦,被人称之为妖后,今日一见,却与传闻大相径庭。
杨书怀垂着眼睑,心里却想着,姑娘怎么还不来,该不会又自个儿与石坚他们去吃饭了吧?
不由又往上瞄了眼,但见夏侯渊沉默着,既不拒绝,也不答应,似乎正在考虑之中。
“既然娘娘都这么说了,再推辞就显得本王不通人情。”夏侯渊缓缓开口,“不如这样……”
叶兰雅明眸一亮。
杨书怀心中一急。
御书房门突然一开,一人拍着身上的薄雪大步走了进来,声音一贯的清冷:“天都黑了,你们还不准备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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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稍稍晚了一点,本来是想跟昨天一样时间更新的,结果没能完成……会尽量固定时间,免得浪费大家时间刷新。
第七十一章 相谈甚欢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处,只有叶兰雅没有动。
当一个人或一件事出现时,人的第一反应往往最真实,她已经从声音里判断出来人是谁,所以,她只看着夏侯渊,她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对那个人的态度。
但是,只一眼,她立即就后悔了。
她不该看的。
如果不看,她就不会看到他深沉若渊的眼中瞬间流露出的笑意,如果不看,她就不会看到他向来微抿的唇角会轻轻上扬,如果不看,她永远不会知道,他还会对一个女人笑。
叶兰雅霍然回头。
御书房门大敞,随着那人的进来,一股冷冽的风随之扑入,带来一阵透肤的凉意,从头凉到脚。
这样一道清冷如雪的声音,如之前的那道眸光一般,只听一次就会让人终生难忘,偏偏拥有这样声音的人,却长着令她无法忽略的容貌。
尽管她不想承认,但她依旧强迫自己去接受,然后,一寸寸地在那人脸上寻找可以让她击败的瑕疵。
她从来自信于自己的美,她的美,犹如那烈烈昭阳,灼灼牡丹,热烈得可以让男人甘做飞蛾,然后扑入她这团烈火,化作灰烬。
然而眼前这个女子的美,却似万年雪峰之巅的雪莲,又似迎风傲雪的青松,直面苍穹,俯瞰尘世,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入她的眼。
那身形比她更纤细,但不会让人觉得柔弱,挺拔的身姿只着一身普通得近乎于男性化的衣衫,穿在她身上却无比合适,毫无不妥之处,反而更显得身材高挑,纤瘦有度。
这样的一个女子……
只短短一瞬,她就将自己与对方的优劣势进行了比较,却发现自己竟第一次失去了优越感。
不是觉得对方比自己美,而是对方身上的某种气质,与夏侯渊太过相似,相似到让她心惊。
“姑娘来了。”杨书怀立即露出一口白牙,一颗心骨碌碌地滚回了胸腔原位。
正待说话的夏侯渊敏锐地觉察出气氛的变化,顿了顿,斜睨了他一眼,不就是楚清欢来了么,又不是没见过,有必要笑成这样子?
见到如此的杨书怀,叶兰雅眼底又是一沉。
往日聪明透顶的杨书怀此时却似乎感观不灵,快步迎了过去,恭敬有礼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几分热切:“姑娘是来叫主子吃饭的么?”
“嗯。”楚清欢眸光一掠叶兰雅,但也只是轻轻一掠,就转开了视线,对杨书怀道,“石坚与清河还在安排人手,不过也快了,我先过来叫你们一起去吃饭,你家主子既然不方便,那我们先去。”
她看向文静微笑的纪望言:“望言,一起。”
“好。”纪望言笑着点头,不忘朝夏侯渊道,“王爷,那我们先走了。”
夏侯渊本来上扬的唇角缓缓下沉:“慢着。”
他起身绕过御案,快步下阶,长臂一展,将杨书怀与纪望言拦在一边,唇角复又扬起,看似问得云淡风轻,眸光却有些用力:“阿欢,我怎么不方便了?”
“这还用问?”楚清欢眸光扫过那幅绣工精致的蓝色裙裾,眸中划过一丝微嘲,“有贵客在此,当然不方便。”
她还道刚才是哪个宫女偷看她,原来是眼前这个女人。
“没有你想的不方便。”夏侯渊紧凝着她,眸光更为用力。
楚清欢轻轻“哦”了一声,语调上扬。
“夏侯,”夏侯渊还待说什么,一直未语的叶兰雅突然朝他身边挪了一步,挨着他的肩膀,笑容优雅,柔声问道,“这位姑娘是……”
夏侯渊眸光微沉,想要往旁边让一让,却不知为何没有动。
“娘娘,本王正想为你作介绍。”他唇弧加深,望定楚清欢,“这位就是本王……”
“不劳娘娘过问。”楚清欢蓦然出声,打断他说到一半的话,淡淡地看着她,“我姓楚,是淮南王军营里的一名普通教官,娘娘称我一声姑娘即可。”
夏侯渊眸色一沉。
杨书怀扼腕,他家主子说话就不能快一些么,只要快上一步,那句话就能说完了。
纪望言亦是一脸可惜。
“原来楚姑娘是教官,难怪如此英姿飒爽。”叶兰雅袖下的拳头松开,笑容越发迷人。
“过奖。”楚清欢只微微扯了扯唇角,就看向旁边的两人,“走吧。”
“等等。”夏侯渊长腿一跨,挡在她身前,“娘娘亲自前来邀请我们去凤仪宫吃饭,让书怀和望言自己过去。”
叶兰雅笑容一凝,低垂着眼帘,他这一动作和话语意味着什么,她不想去深究。
“我们?”楚清欢抬眸睨着他,“我想娘娘请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们,对吧,娘娘?”
叶兰雅但笑不语,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但这样已足够表明她的态度。
她只顺从心意,不会顾及什么脸面,尤其是她不喜欢的人的脸面。
“是么?”夏侯渊声音淡了下来,“娘娘,是这样么?”
叶兰雅笑意微微,姿态高雅:“我刚才就把来意表达得很清楚了,至于怎么理解,随你喜欢。”
一句话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表面上看起来很大方,实则拒绝的意思很明显,却又不得罪夏侯渊,令他生气或者回绝的理由都没有。
楚清欢又淡淡看她一眼。
皇宫里的女人果然不让人省心,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只要不惹到她就行。
往旁边跨出一步,打算绕过夏侯渊离开,再这样磨蹭下去,她的那点耐心都要被磨光。
不想一步跨出,那男人也跟着跨了一步,依旧如座木像似乎地挡在她面前,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抿起嘴唇,再跨一步,他也立即再跟一步,再一步,再跟一步……所谓事不过三,如此四次之后,她心里的火气开始冒了出来。
纪望言现出忧色。
杨书怀几次张嘴,却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该说什么,好象说什么都不合适。
云珠更是忧心忡忡地望着叶兰雅,既担心她难过,又怕她忍耐不住做出冲动的事来,不过叶兰雅却最象个没事人一般,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一来一往。
“王爷,可别辜负了娘娘一片心意。”楚清欢并不发火,而是好整以暇地往后退了几步,最后的心意两个字咬得尤其重,“去晚了,菜就凉了,娘娘的心意也就白费了。”
夏侯渊沉沉地定住她的脸,她淡淡回视,久久,他忽地挑了唇角。
“你说的没错,菜要趁热吃,心意也不可辜负。”他走到叶兰雅身边,“走吧,菜冷了可没法吃。”
“好。”叶兰雅微微一笑,跟在他身边,临了,她回过头来问,“楚姑娘真的不一同去?”
楚清欢不答,对于这种故作姿态的问题,她懒得虚伪回应。
“姑娘,您怎么就让主子去了?”等他们一出门,杨书怀再也忍不住。
“为什么不让他去?”楚清欢往外走,“走吧,再不去石坚他们就要等急了。”
“可是……”
刚一走到门口,便险些与外面快步过来的人撞上,那人也不看前面是谁就开始嚷嚷:“主子,再要紧的事也可以等吃完饭再商量,可别把身子给饿坏了……杨书怀纪望言你们也是的,也不知道劝劝主子……姑娘去了半天也没请成……”
把几个人都看了一遍,再看他们后面空荡荡的御书房,石坚“咦”了一声:“主子哪去了?”
杨书怀看了他一眼,闷不作声,跟在楚清欢后面越过他。
石坚张了嘴,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不早些时辰来?”纪望言拍了下他的肩膀。
“来干什么?”石坚更为奇怪。
纪望言叹息一声,也不解释,越过他追上杨书怀。
石坚在原地石化。
“不行,非得问个明白不可。”半晌,他奋起直追,若不问个清楚,他今晚都别想睡。
杨书怀与纪望言却一直不开口,直到吃饭时清河问起,纪望言才将刚才的事大概说了说。
“那还等什么,我去把主子叫回来。”石坚咣地站起,饭也不吃了。
“你急什么。”清河一把拽住他,“把主子叫回来,什么理由?主子好端端地在吃饭,你总不能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把他叫回来吧?”
“随便编个理由不就行了,这还不简单。”石坚皱着浓眉,“不叫回来,我不放心。”
“你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杨书怀若有似无地看向楚清欢,“主子那么大的人了,做事自有分寸。”
“我不是不放心主子,我是不放心……”石坚话到一半,盯着事不关己的楚清欢,赌气般重重一拍桌子,“总之,我就是不放心。”
杯盘碗碟皆被震得跳了一跳,楚清欢面前的汤洒出来,饶是她让得快,依旧被溅了半片袖子。
“他喜欢跟谁吃饭那是他的自由,你们多管什么闲事。”楚清欢接着纪望言递过来的帕子淡定地擦着,“就算做出什么你们不放心的事来,那又如何?他是个成年人,完全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可是姑娘,您是主子的王……”清河嘴溜得快,闭得也快,在她眸光飘过来时已意识到自己失口,连忙闭嘴。
杨书怀这回很聪明地没有说话。
石坚很是郁结,闷闷不乐道:“主子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姑娘您就不吃醋?”
“吃什么醋?”楚清欢继续吃饭,“只是吃个饭,你们至于紧张成这样?别说他们两人没什么,就算有什么,又如何?最多让你们主子纳了人家做妃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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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罢晚饭,楚清欢便与杨书怀等人去检查宫里的布防,一圈走下来已近半夜。
她所住的地方与夏侯渊的很近,登基大典还未举行,夏侯渊并未住到景阳殿去,不过以夏侯渊的性子,那景阳殿估计以后会闲置,去住的可能性不大。
地上的积雪在脚下发出吱吱轻响,雪已止,有淡薄的月光自云层中铺泄下来,天地间悠然宁静,她便这在这样的宁静中走了很久。
她走得很慢,路过夏侯渊的寝殿时稍稍看了一眼,里面黑着灯,应该还没有回来。
一队夜巡的士兵从她身边走过,见到她立即停下来行礼,冲着她笑,她认得,就是被她罚跑两百圈练武场的那些新兵,自从那次之后,据说他们的嘴比针缝了还严,再没听他们聚众闲谈过。
挥了下手让他们过去,她抄了近路回到自己的住处,四周很静,静得只有脚下积雪的声音,但敏锐的感觉却让她捕捉到了一丝异常,她不动声色地放慢了步子,临上台阶之际,突然横臂出击,直扑旁边的那簇一人多高的花枝。
寒光骤闪,未等对方出手,她手中的匕首已挟带着凌厉的风声而至,仓促间,只听间暗影中一人促声道:“是我。”
声音低沉,无比耳熟,她倏地退后,冷着脸道:“你不回自己屋里睡觉,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
暗影中那人也不走出,听不出什么表情,也听不出什么情绪,只平淡地道:“我在等你。”
“等我?”她收起匕首,“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
她未答,只道:“我还以为你与皇后久别重逢,应该会有很多话可以聊。”
阴影里的人便静默了一下,然后短促地笑了一声:“当然,我们相谈甚欢。”
“那就好。”她转身上阶。
后面的人追了上来,几个大步就拦在她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就不难受?”
“难受什么?”她抬头,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他的气息近乎压迫着她,令她不太舒服。
“我是你夫君。”他倾了身子。
“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往旁边一让,越过他就要上去,手却突然被他捉住。
触手冰凉,他的手指甚至掌心都如被雪冰过一般,而他垂下的手袖,正覆于她的手背,立即便湿了肌肤。
不由微微一怔,回过头来看向他,墨色的锦袍紧贴着他颀长的身躯,他的身上还有一层稀薄如霜的雪未化去,鬓边的墨发似乎还滴着水,在月光下凝出圆润透亮的一滴,可见已湿透。
他在外面站了很长时间?
“都湿了,怎么不加件裘衣?”
难得的一句关心,却换来男人的沉默,他紧抿着唇角,幽深的眸子沉沉地定着她,似乎就打算这么一直沉默下去。
德行。
她收回眸光,也不说话,抬步,身后的男人却不放手,站在原地纹丝不动,只用加大的手劲证明他还有反应。
“拉拉扯扯地做什么?”清冷的声音里有了丝不耐。
“我没去。”他突然开口。
楚清欢微微挑眉。
“凤仪宫,我没去。”他蓦然抬头,望着高他两步台阶的她,语声沉沉,“我也没有跟皇后一起吃饭。”
这句话多少还是有点出乎她的意外,她看着他滴水的头发与湿透了以致粘在身上的衣袍,许久,淡淡道:“站在这里多久了?”
他缓缓道:“从离开御书房之后,到现在。”
她眸光微垂,从御书房出来的时候,天还下着雪,就算他要等她,就不知道避避雪?
“我在意你的想法,”他缓步上了阶,站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语声低低沉沉萦绕耳边,“我怕你不高兴。”
“我没有不高兴。”她平静地回视着他的目光。
他眉锋一蹙,胸口微微起伏,有些气恼:“那你能不能装作不高兴?”
“不能。”她答得很快,也很直接,“我不能做违心的事。”
“那如果,如果我真去了凤仪宫,并且发生一些别的事,你还会如此?”
她轻凝了他片刻,道:“皇后长得那么漂亮,恐怕这世上少有男人能拒绝得了她,如果真要发生什么事,那也正常。”
他的眼眸就突然暗沉下去,如渊般深沉的眸底似有什么暗流逐渐涌动,很缓很沉,渐至汹涌。
锢住手腕的力道渐渐松开,她抽回了手,转身步入廊檐,低声说了句:“回去换身衣服,或者洗个澡。”
身后斜侧处突然一股大力袭来,毫无预兆地,来势极猛地,将她重重扑到廊柱上。
她并不设防,整个后背都全然放心地交给身后那个男人,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扑扑了个趔趄,身形不稳,背心又被大力一撞,直撞得眼前发黑。
即便如此,她的反应依然绝快,抱拳横肘,肘尖已瞬间直击他的面门,同时弯腿曲膝,膝盖上顶。
她快,快在突发情况下的临时应急,却快不过早有准备势在必行的他。
在她曲膝之时,夏侯渊修长有力的双腿就已紧抵着她的,他坚硬的膝盖骨强势地将她曲起的膝盖压下,两人手肘砰然相击,在寂静中发出令人肉疼骨头疼的一声重响,他的双手已精准地擒拿住她的手腕,反手一压,再迅速往她身后一缚,她的身体已全无缝隙地与他的贴合在一起。
须臾间,有火星在暗沉的空间里迸射,两双沉静的眸子此时皆熠熠生辉,有灼亮的火苗在彼此眸心深处上下跃动。
第七十二章 幽会
“放手!”
“不放!”
“放不放!”
“不放!”
楚清欢一声冷笑,头部微微往后一仰,蓦然发力往前一撞,力道如此之猛,毫不顾惜。
“砰!”两个额头重重相击,料不到她会有此一着的夏侯渊晕了一晕,神志却十分清楚,一撞之下更为发狠,身体与双手反而将她钳制得越发紧。
似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额角流了下来,他只盯着眼前女子的脸,淡淡的月光自檐角处斜了进来,照着她略微发白的脸,还有迅速肿起的前额,他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抑,还有满腔的怒火。
什么都不想,他忽地倾下身子,对准那双弧形优美的唇吻了下去。
她蓦然扭头,他的唇便擦着她的唇,落在了她的脸颊处。
脸颊的肌肤细腻如瓷,触感温软中带着淡淡的凉,这是长时间吹了夜风所致,令他心中乍起惊鸿的却不是此处,而是她的唇。
那双唇漂亮饱满,极为柔软,不同于他此时的冰冷,带着少许的新雪气息,一触及便是冰与水的交融,让他为之一震,一震之下心里的怒火就没有由来地熄了一熄。
不同于初次两人在水下的较量,那时候他为泄心中怒火而咬了她,意图将她所有空气都抽走,让她也尝尝被困于水底而不得上的滋味,并因她的快速反应而抽离得极快,什么都未及体会。
然而刚刚,就那么轻轻一触,如山林间清风悠悠飘拂,如清泉上蝶翼婀娜翩跹,落雪无痕,波澜不兴,心头却似乎能听到翠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拔节生长。
他的唇还停留在她脸颊,视线所及处是她线条优美的颈,心头的火气就这么消失得了无踪影,但她屈于下风屈于被动的处境,依旧桀骜不驯不肯屈服的动作与性子,却激起了他更大的好胜之心。
他要征服天下,更要征服眼前这个女人。
微微抬起头,对上女子漆黑的眼眸与紧抿成一线的唇,他忽地低低一笑,再次低下头去。
楚清欢张嘴就咬。
既然他故伎重演,她也不妨采用她的老路子。
却听得男子低沉的嗓音间逸出得意笑声,被他压在身后的双手猛然被合拢于一处,同时身上一重,他的重量与她自身的重量,全都压在她背后的双手,动弹不得,更是被身后的柱子抵得骨节生疼。
他空出的一只手已捏上她的下鄂。
他的衣服尽湿,浓浓的湿意透过她的衣衫渗了进来,他滴着水的墨发更是直接倾落在她脸上,脖颈处,顺着领口滑下,激得她不由一颤。
一颤间,他已长驱直入,她的下鄂被他所制,想要咬他,除非她能摆脱他的手。
他早已算准了她会如此。
楚清欢动了动头,动了动手,再动了动腿,不动了。
既然全身各个部位都已被人压制得无法使力,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靠着廊柱,她微微后仰,眸光透过殿檐望向高阔的天空,月光半隐,挂在向上翘起的勾檐上,仿佛至檐上的白雪中升起,那般的近,又那般的遥不可及。
很安静,安静得只有彼此的呼吸,男子的气息干净又明冽,与她的呼吸交相缠绕,他眼眸轻阖,望不见里面的深海暗礁,惊云飞鸟,一双如墨濯洗的眉飞扬如剑,恍若世间最难逾越的险峰,此时就静静地亘定在她眼前。
有风轻轻吹来,带着雪后的清新,还有几点自檐上飘落的雪花,落于男子如鸦浓黑的睫,久久不化,微微而颤。
他的神情专注,动作轻柔,不留一点余地,细细探索,并不如他先前表现得那般暴烈,暴烈的只是因为她的不配合,一旦她安静如水,他就是天底下最为温柔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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