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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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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冰焰反倒笑得阳光灿烂,慢悠悠的发话:“梨落,你把我吓着了,该怎么补偿?”

我无语的抽动嘴角……您那表情像是吓着了么?看看地上,圆滚滚的球状物体居然是颗葡萄……

我擦擦额头上的汗,干笑:“裴宫主什么都不缺,用得着我补偿么?”

他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开始考虑该怎么解释我来这儿的目的。

私以为,除了当得起“风华绝代”四个字以外,裴冰焰并不像玄火宫主在江湖传言中的那般冷酷无情。虽然相处不多,他对我的确没有恶意。甚至……他待我像极了久别重逢的旧友。迟疑片刻,我终于决定赌一把。

“裴宫主……”

“叫我冰焰。”他打断我。

“冰焰……”我心中莫名一动,却不敢多想,抬头直视他:“我想要沧渊。”

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他却没太大反应,只得鼓足勇气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有很多人想得到这件宝物,都有着这样那样的目的。可我不为天下,不为苍生,只为自己。我想回去我自己的那个世界。我不属于这里。”

一口气说完,久违的轻松,这些话在心中憋了很久,对谁都不敢轻易说出口。等着裴冰焰或震惊或嘲笑。

十四 不平等条约

想象中的两样结果都没出现,裴冰焰只是问我:“你自己的那个世界在哪里?你怎么就能肯定在这儿站着的不是你?”

一句话把我问糊涂了,我努力的拼接着自己的话语:“我的世界……在另一个空间,嗯,来这儿之前,我一直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在这里……原来的这个梨落,她也有自己的思想,不是我的……不知道为什么我也知道一点……”越说越混乱,我有些惊恐的发现,我似乎越来越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原来那些习以为常的上课、赶论文、上网、泡吧的日子好像越来越远,远得有些陌生,爸爸妈妈的脸在记忆中也只剩下了慈爱宠溺的笑……忽然之间很绝望,我已经在逐渐淡忘自己,我回不去了。或者,我一直都在做梦,没有醒过,永远也不会醒了。

一双手轻轻的把我拥进怀里,耳边响起温柔的话语:“落儿,别哭。是我不好,不该拿这种夹杂不清的问题来问你。你想要什么,拿去便是。”

我抬起头,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裴冰焰点点头,说:“只是我也还不确定沧渊到底在哪儿,等找到了它,而你那时还是想回去,我一定帮你完成这个愿望。不过……”他停了停,拉我到桌边坐下,继续说:“现在我手上有一个寻找它的线索,你想看吗?”

当然想!我满脸期待的看他。

他却笑笑,没有说话,而是……剥了一颗葡萄送到我嘴边。这是干什么?不管了,一口吞下,好甜!他这才慢悠悠的开口:“给你看可以,你得先答应我几个条件。”

几个?那不是明摆着我亏了?我投去防备的眼神,他装作没看见,又剥了一颗葡萄送过来。

……

吃人家的嘴软,我转转腮帮里的葡萄,不情愿的点点头。反正办不到的,我可以赖帐,我又不是君子……

裴冰焰的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以后不许再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就这个?我怀疑自己听错了,生怕他反悔,连忙一口答应:“好。”

“不许再爬房梁,有什么事直接来找我。”

“好。”

“呆会去把脸洗干净,像个花猫。”

“好。”

“让我亲一下。”

“好。”

等等,好什么好!话一出口,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正要抗议,一张温软的唇就覆了过来,在我唇上轻轻点过。我的心脏一瞬间停摆,傻傻的看着他。

他满意的坐回去,笑得无比欢畅。

我的脸烫得可以蒸鸡蛋:“你骗人!”

他说:“没骗你,现在就给你看。”说着,伸手向后指指:“就是那副画。”

我愕然的睁大眼,这是什么?

他说:“这幅画里的意思,我弄清了大概。眼下,必须找到画中的这个女子。”

“你认识她么?”

“不认识,但她的身份很容易猜得到。”

从流景院回来了好久,我还坐在窗前发呆,什么沧渊、时空都被我忘在了九霄云外,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张在我眼前慢慢放大的脸……然后第N次的心跳过速。最后实在忍不住扑上床,把脑袋埋进被子里。我是不是太没定力了,这么点小事就可以激动成这样,我绝对栽了啊啊啊……

一个巴掌落在后脑勺上,差点没把我的鼻子按进床板。我哀叹,除了红凤,谁会有这么大的蛮力?

红凤站在窗前,双手叉腰:“你是不是除了床就没其他地方去啊?我看你哪天会睡死。”

我乐了:“不睡着死难到走着死、坐着死?”摸摸后脑勺:“姐姐,出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么劲爆,很疼的!”

红凤不以为然:“我就轻轻拍了一下。哎,我刚才从外面回来,看到件稀罕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我爬起来,有些好奇。玄火宫里什么没有?连夜明珠都拿来当灯泡,还有她觉得稀罕的?

“我在暮雪庄外的山路上看见了一匹半大的汗血马,毛色像丹霞一样,我都还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我就奇怪它打从哪跑出来的……”

她后面说什么我都没心思听了。

弄月说过,我的小红马是纯种的汗血!它怎么会变成到处晃悠的野马了?弄月和星璇去了哪儿!恨不得立马生了翅膀飞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心神不宁之际,风中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撞击声。红凤神色一变,话还没说完,抓起桌上的弯刀就冲了出去。我来不及多想,忙跟了出去。

一路上,金属撞击声越来越大,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刀剑相接的打斗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远远看见一块空地上,两名男子身形交错,剑光纠缠。其中一名青衣男子手持黑剑,招法凌厉,步步紧逼。而背对我的白衣人身法十分灵活,周旋自如,丝毫不见下风。只见青衣男子右手持剑直击对方面门,却被对方挥剑挑开,虚晃一招后,白衣人腾空而起,左腿疾如闪电的踢向青衣男子的手腕,剑锋微转,青衣男子的衣袖瞬间被划开,血花四溅。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星璇的白衫在空中飘舞如蝶,蓝色光影迅如流星。拼命忍住想要叫出口的名字,四处环顾一番,没有看见弄月的人影。再回头时,红凤已经加入了战局。我看得心惊,那名青衣男子就是刚来的那晚用剑挡开红凤的人,如果没猜错,四大护法里还没对上号的魅影就是他了。这两个人对付星璇一个,太危险了!

脑袋一热,大喊一声:“统统都住手,听我说句话!”

这一嗓子的效果只是让他们暂停了不到一秒钟,红凤仍然一刀砍下去,震开了星璇的剑。

我一看光动口不行,拔腿就冲到星璇身侧。红凤的弯刀正横扫过来,我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她硬生生的收回刀,又惊又气;“你跑来凑什么热闹,快滚回去!”

我来不及解释,星璇一剑逼开魅影,反手刺向红凤。红凤话音刚落,显然已经躲闪不及。情急之下,我抬手抱住星璇胳膊,想也没想的就去踢剑身。谁知腿还没挨到剑,红凤竟反转弯刀,刀柄“哐”的一声打在我的小腿上,我一个站立不稳的跌坐在地上。红凤大吼:“你疯了?还要不要腿?”星璇的剑停在半空,脸色发白的蹲下扶我,丝毫没留意到身后的魅影的剑已直刺过来。

“不要!”我使劲地想要推开星璇。

就在剑峰已抵上星璇肩头时,一根小树枝打在了魅影的手上,长剑落地,清柔的声音响起:“魅影,怎么回事?”

我长松一口气,腿上一阵剧痛传遍全身。

面纱上的紫眸淡淡的扫过星璇,落在我身上。

魅影说:“一个时辰前,属下无意中看见这个人在流景院附近走动,觉得面生,正打算过去问个清楚,转眼人就不见了。一路寻到此处,接下来就是宫主看到的情景。”

我咬紧牙关,颤声道:“冰……裴宫主,这其中是误会。星璇是我的朋友,一定是来找我的。” 冷汗都冒了出来,腿上那叫一个疼啊!

看不出裴冰焰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说:“魅影,你先去找冷清扬拿点止血药,顺便让他去晚晴阁候着。红凤,问清楚冷清扬需要什么,都准备好。”

红凤看看我,想说什么又止住了,匆匆走开。

我忙说不用了,我们现在就回去。话还没说完,被星璇打断:“谢裴宫主好意。”

裴冰焰没再说话,顿了顿,转身离开,临走时的眼神就像不认识我一样。

星璇横抱起我,低声说:“这世上没有谁的医术在冷清扬之上。要走不急这一会。万一你的腿断了,只有他可以给你恢复如初。”

我挤出一个笑:“说什么呢,我的腿怎么可能断?”

十五 闯祸

事实验证了阿迪达斯的口号——Impossible is nothing!我的小腿竟被红凤给打骨折了,她的力气哪像是女人的?冷清扬说接骨会有点疼,那叫有点么?他现在还只是在我的伤腿上碰触了几下,估计星璇的胳膊都已被我掐得姹紫嫣红。不过星璇却好像失去了感觉,只顾紧张的盯着冷清扬的手。红凤拿着块毛巾,却根本忘了要给我擦汗,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自己,不停的念叨:“快了,就快了……”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我有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说话的声音抖得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红凤,你干脆把我打昏得了,真的……疼得受不了。”

一直倚在窗边没说话的裴冰焰忽然开口道:“行了,你们都出去一下。”

大家都是一愣,他却不作解释,径直朝我走过来。

红凤最先站起身,拉拉星璇:“宫主肯定有其他法子给她疗伤,我们先去外面等等吧。”

等到其他人都散去,裴冰焰看看我:“你闭上眼睛。”

我还有力气瞪他:“你继续装不认识我好了。”

他有些无奈的摇头,伸手到我的背后,一股暖意马上流遍全身,我竟有了熟睡前的那种朦胧感觉,眼皮支撑不住的往下合。模模糊糊的看见一团白光向我靠近,冰凉的水柱划过小腿肌肤,痛感立即消失。

昏昏沉沉中,有人轻叹:“落儿,你怎么还是不懂保护自己……”

风吹得腿上凉嗖嗖的,本能的往被子里缩缩,却被一只手按住。我疲惫的睁开眼,与星璇的目光对个正着。

“花花,感觉好点没?不那么疼了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看看自己的右腿,被一圈竹片裹着,像……竹筒包饭。

星璇塞了一个枕头到我身后,笑道:“你别不满意了,我看这造型还不错。裴冰焰用什么高招让你在接骨时没疼醒啊?”

我想了想,只隐约记得他手里捧了团白光,是个什么原理也不明白,只好摇摇头。

这时,红凤从门外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小碗:“你给我出去,说了这里有我就行了……梨落,你醒了?”几步冲到床边,摸摸我的脸:“嗯,总算有点颜色了。刚才白得像张纸。”

我换上笑脸:“原来你也有对我内疚的时候,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红凤嗤之以鼻,把碗塞到星璇手里:“这药趁热给她喝下去,我还有事,先走了。”

看着红凤闪得没了影,我一掌拍在星璇头上:“谁让你来的?弄月呢?”

星璇的回答超出我的意料:“我没和弄月一起,我是跟着你进来的。”

我几乎要从床上跳起来:“跟着我?你走之前看见弄月没?”

“没。我就看见你从竹林那头奔回来。”

“完了。我走之前点了弄月的穴,他不会有什么事吧?”

星璇看了我一会,忽然笑起来,低头搅动碗里的药:“你把我教你的几招学得不错,而且,还挺会结合自身优势发扬光大。”

我一时语塞,这小子什么意思?

他挺好心的不问自答:“你如果没有给弄月猛灌迷魂药,怎么可能近得了他的身?他最大的弱点就是你。”

我正准备辩解,他的下一句话让我彻底无言:“只是,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心吗?”

我的确不明白,这颗心到底是谁的。喜欢一个人不是难事,问题在于,我以怎样的身份去付出感情。

星璇把碗递过来:“不烫了,喝吧。”

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冲进鼻子,我别过头:“再凉一会。你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

“东西两院来回晃呗,东院是各级弟子呆的地方,混在里面很容易,发现了几件很有意思的事,等回去以后找到弄月再详谈。你先把药喝了。”

我一口气灌下药汁,不顾满嘴的苦涩:“我们走吧,早点见到弄月,我才好安心养伤。”

星璇剥开一颗糖送到我嘴边:“现在走,你的腿怎么办?”

“暮雪庄也有大夫,反正骨头也接好了,没事的。”我叼着糖,拉拉星璇的衣袖,一脸讨好的看着他:“你背着我走。”

“怎么?这就准备不辞而别了?”我和星璇同时转头看向门边。裴冰焰懒洋洋的靠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调侃的语气,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星璇起身,我的爪子仍挂在他的袖子上,他抱拳道:“裴宫主,此番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裴冰焰挑挑眉,一言不发。

面纱轻扬,紫眸如画。目光淡淡的扫过我的手。

遇针刺般的缩回爪子,我轻咳一声:“裴……冰焰,我现在有点急事,必须得回去了。改日再来拜访。”

面纱里传来一声嗤笑,裴冰焰的声音不带一点温度:“你要走我又没有强留你,何必说改日来访这样的客套话!我答应你的事自然会办到,你也不必对我虚与委蛇了。来人,送他们去暮雪庄。”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我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星璇讶然的眼神,忍无可忍的开炮。也不知踩了什么雷,他在人前和独处时简直判若两人。

谁知,他根本就不理我,极其优雅的拂袖而去。

两名少女走进来,门外停着一只软藤编制的小轿。

小轿停在暮雪庄的小院门口,其中一名绿衣少女走上前来,捧着一个纸包说:“这是冷大夫给姑娘备下的药,嘱咐她每天早晚煎服一盏。”

星璇礼貌的道谢,接过包裹抱起我快步进门。

院子里很安静,我叫了一声弄月的名字,没人应。

还没走近弄月的房间,星璇就放慢了脚步,我僵硬的转过头:“这……这是个什么状况啊……啊?”

走道里一片狼藉。弄月的屋子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床上,一摊干涸的血迹。

真的出事了。我闯了大祸。

星璇的眉头紧锁,扶起一张椅子让我坐下,走到床边,慢慢的说:“你先冷静点,弄月的武功那么高,不会轻易有事……不过,他可能强行冲穴受了点内伤。”

我惊恐的睁大眼:“那是不是有人趁他受伤的时候袭击他了?”

星璇想了想:“我们并没有与他人结怨,按说不会。但是看样子弄月确实是被人带走了。你等等,我出去打听一下最近有没有其他人来暮雪庄。”

星璇的脚步声渐远,我看着一屋的凌乱,视线怎么也逃不开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脑中一片混乱,泪水扑簌而下。

自我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我就觉得天下第一纠结的人是我,其实真正承受最多的的一直是那个温润如水的少年。

弄月微笑的脸、忧伤的脸在眼前重重叠叠,温柔的声音不断地回荡:“落落……”

我的心被堵得喘不过气来。

临别的那一晚,他也这样唤过我,他还说碧落黄泉,生死与共。所以,只要我活着,他就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我擦擦眼泪,恶狠狠的想,谁要是伤了弄月,老娘跟他拼命。

思绪千回百转间,时间过得飞快。

星璇牵回了我的小红马,同时带来一个消息:前些天,村里来过两个美貌的年轻女子,没有呆多久,有人看见她们连夜又往西边的大路去了。

我和星璇对视半晌。

弄月无缘无故的失踪,最可疑的就是陌生人。

星璇说道:“我去找弄月,你先别胡思乱想了。如果谁想要弄月的性命,早在这里就会动手。”

我冷静了些:“现在去追还来得及,一路上总会有人看到她们。你不用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星璇点点头:“带着你是会影响行程。我一个人骑小红马去,它的脚力快,肯定可以追上他们。一有消息我就想办法告诉你。”

十六 同居(上)

星璇临走前在村里找了一位姓柳的大婶来照顾我的生活。开始的两天里,我心神不宁的觉得时间特别难熬。柳大婶在收拾屋子的时候经常有一搭没一搭的找我说话,说的都是些自家的小事、村里的轶事,慢慢的,我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被她吸引过去,不知不觉地平静了很多。后来,我也和她聊天,告诉她我有一个亲人现在外面下落不明,我很担心。她反问我,你想到他时会绝望吗?我摇头。她说那就对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和你是有感应的,如果他不在这个世上了,你再怎么想他,也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

我从来没有绝望的感觉,弄月给过我承诺,他不会骗我。

天气晴好的日子,我常常坐在窗前看柳大婶在小院里专注的给小孙子纳鞋底,时间就这样在她的一针一线中溜走了。我刻意的不去想裴冰焰这个名字,因为心底那团明明暗暗的紫色让我很是困扰。想到他最后说的那番话和拂袖而去时云淡风轻的样子,等再次见到他,应该就是分别的时候了,其实一切都是我多想了。

本着对这具身体高度负责的精神,我每天很是敬业的按时喝下两碗又浓又苦的药汤,拄着根拐杖作康复练习。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星璇没有一点消息。

清晨还在半梦半醒间,听见柳大婶在小院里说话:“公子,你找谁?”

“请问这里有位叫梨落的姑娘吗?”这个声音?!我猛地睁开眼,又慢慢闭上。不是在做梦吧……

柳大婶说:“梨落姑娘还没起床,你稍等,我去看看她。”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不用,我自己去看好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

全身血液倒流,都冲进脑子里。

柳大婶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几度:“难道,公子就是梨落姑娘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我还是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脚步声近,门被推开,似乎有人进来了,但是没发出任何声响。

过了好一阵子,我躺得浑身都僵硬了,屋子里还是静悄悄的,我开始怀疑刚刚真的是在做梦。

Shit,我居然做了一个这么白痴的梦!

无聊的翻身,睁眼,一双笑盈盈的紫眸跃入眼帘,我吓了一大跳:“你一大清早的在干嘛?”

裴冰焰不慌不忙地直起身:“我在研究你明明醒了为什么还装睡。”

“我又没说请你来访的客气话,裴宫主怎么就自个儿跑来了。这样一来,我又少不了对你虚与委蛇的。”我是女子,而且还是那种心眼极小、睚龇必报的类型。

裴冰焰看着我笑:“就这么在意我说过的话?在玄火宫,那个星璇一出现,你就吵着要走,还为他把腿都断了。你要是我,开心得起来么?”

这句话的意思是……不多想,我不多想,翻了个身,不看他:“你开心不开心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先出去吧,我要起床了。”

身后没有动静,一只手拂过我的长发:“梨落,这些天里,你有没有想我?”很认真的语气,不像在开玩笑。

“不想。”摸摸鼻子,没有变长。

“可是我很想你。”

房门被带上,我坐起身,拥着被子呆了老半天。

等我到前厅时,裴冰焰正坐在那里喝茶,没有戴面纱,长发束起,碎发零落,一身中规中矩的窄袖衣衫,十足的书生打扮,只是,怎么也掩饰不了与身俱来的优雅与高贵。配上那张脸,我无论看他多少次,还是忍不住的惊艳。莫非这就是传说中以微米为量度的黄金分割脸?

正想着,他抬眼向我微微一笑:“我穿成这样好看么?”

话说人长成这样也不容易,偶尔自恋一下是可以原谅的。

我说:“好看。不过,要是被你的那帮追随者和仰慕者看见,他们会吐血而死。

他说:“那没办法,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惹人注意了不好。”

我想说除非你毁容,不然不可能不惹人注意,你看柳大婶今天早上连纳鞋底的事都忘了。突然意识到他的前半句话,连忙问:“你住这里做什么?”

他说:“照顾你啊!我想你现在肯定不愿意跟我回去,那只好我来迁就你了。”

“不用了,”我一口回绝:“柳大婶把我照顾得很好,你也看到了。所以,你赶快回自己的家吧。”

“你都没想我,这也叫好?”

他的逻辑相当奇怪。我接不上话来。

他满意的一锤定音:“就这么说了。还好你这里空房多,不然和你挤一间的话,我还真不习惯。”

“……”

裴冰焰自说自话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强。下午来了一帮人,分工明确的一阵忙活,小院的外观像是翻新了一番。角落里几颗绿油油的芭蕉,一个原木搭成的凉棚,盆栽的山茶月季顺着墙角华丽丽的排开。我房间的窗前还种了几颗小树苗,我问裴冰焰那是什么,他说是移植过来的梨树,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吃梨了。我同情的看着他,这孩子的思维不是一般的抽象。

柳大婶很欢迎裴冰焰的到来。以前我在看韩剧的时候就发现,那种看上去不大,又生得漂亮的男人是最容易引发中年妇女的母爱泛滥的,看来果真如此。我常常恶作剧的想,柳大婶要是知道眼前这个貌似文弱书生的男子是村里人谈之变色的玄火宫主,还会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实际上,马上笑不出来的人是我。

裴冰焰的生活异常规律。每天晚上十点左右睡觉,早上五点一定会精神饱满的把我从床上挖起来,中午十二点又跑去午睡,而且仅限半个钟头,时间一到,他便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全世界人都和他一样睡够了……这样的模式让我痛不欲生。我是典型的夜猫子,白天能睡到自然醒是我为数不多的人生追求之一。就目前来说,我喜欢半夜里趴在窗前看星星。这年代还没有大气污染的概念,夜间的天空明净如洗,满天星斗像是一盘银砂,缓缓的旋转流动,仿佛伸手便能沾上指尖。

我每次异常激动的向裴冰焰描述,他总会很不屑一顾:“这点事也值得高兴?星星么,不就是块会发光的破石头,给我都不要。”

拉拢计划失败,我逐渐变成早睡早起的好孩子。

无聊的时候,裴冰焰想教我下围棋。我觉得很麻烦,便捡出黑白子各五颗,圈出一小块棋盘,教他下五子棋。刚上大学时,我有一段时间很迷这个,自认为棋艺超群,此时便迫不及待的想要炫耀一番。然而,我很快就发现我找错了对象,裴冰焰很轻易的破了我常用的几个局,还不时疑惑的来上一句:“这么快就赢,你觉得这有意思么?”我几乎快要抓狂,可脸上还得摆出颇有风度的笑,只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怎么也不和他下棋了。结果,裴冰焰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立马破功,下定决心精研棋艺,一雪前耻。他说:“梨落,你表里不一的样子确实很可爱。明明觉得很没面子,还要硬撑着。”

这期间,冷清扬来过两次。此人实在不符合我对一代神医的想象,我以为神医么,怎么也应该是个鹤发童颜的老神仙般的人物。而事实上,他是个二十来岁的清朗男子,话不多,颇有点遗世独立的味道,和裴冰焰之间似乎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属。他说我的骨骼恢复得很快,这个秋天里一定能好起来。说实在的,我已经很怀念能够上窜下跳的日子了。

一个月过去了,我还是没有星璇的消息。秋意渐浓,我依旧每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推开窗户,遥望银汉星砂,很多时候,什么也没想,只是等待,等待……

十七 同居(下)

又是一个凉爽的早晨,裴冰焰破例没有来扰人清梦,我睡到很晚才醒。柳大婶不知道是第几次轻手轻脚的往外走了,听见响动,她停下脚步看过来,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柳大婶过来替我披上衣服,扶我下床,拿起梳子帮我梳头,乐呵呵的说:“姑娘一觉睡得可好。裴公子今天大早便跑去村后的竹林,说要砍些竹子回来给你做椅子,都忙活了一上午。”椅子?我想了想,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做椅子了?没等我问,柳大婶接着说:“我以前还道是什么样的青年才俊能配得上姑娘这样的人。见到裴公子,才相信这姻缘啊,原是上天给配好的。任谁美到极点还是丑到极点,都会有合衬的人出现。”一席话说得我哑口无言,只能干笑,笑着笑着,脸居然红了。

等柳大婶转身收拾床铺的时候,我拄着拐杖,一跳一跳的出了房门。眼前的情景让我吃了一惊,院子里横七竖八的扔满了一截截的青竹。裴冰焰背对着我捣鼓着什么。我跳近几步,他回头看我,挥挥手里的短刀:“别过来,小心绊着。”

我奇道:“你在干什么啊?”

他低头继续削竹片:“等会你就知道了。”

他这一忙就忙到了中午十二点的样子,不仅没睡午觉,连午饭也没吃。柳大婶来催了几次,他都不肯起身。我吃过饭回来,院子中间放着一把精致的竹椅,通体泛着青翠的光泽,椅座下的四角各还装了一只小竹轮……原生态轮椅!我崇拜的看向裴冰焰,他得意的笑;“以后不用老拄着拐杖在屋子里跳了,可以到远点的地方转转。”

“你干嘛要自己做,这种事吩咐下去不就行了?”

他说:“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屋后的竹子很漂亮,突然就有的想法。你过来试试。”说着,抱起我放在竹椅上,推着竹椅走了几步,竹轮碾过青石板发出绵长的声响。

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滑的扶手,说心里没感觉是假的。听见裴冰焰问我:“感觉怎么样?晃不晃?如果觉得凉了,可以放上软垫。”

我摇摇头,说:“挺好的,你赶紧去吃饭吧。”

他不走,蹲下与我平视,眨眨眼睛:“我这么辛苦,就没点表示?”

我忍住笑,问他:“你想要什么?”

“亲一下。”

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我犹豫了一下,说:“脸。”

“成。”他倒是干净利落。侧过头,双唇在我左脸上印了一下,满意地走了。

屋檐下的风铃发出细碎的响声,融进薄凉的空气中。一如我所有的理智,都融化在了微甜的幸福中。

傍晚,裴冰焰推着小竹椅带我出去散步。这个时段村里的人最多,吃饭喝茶串门子乱侃,平常老百姓一天下来的乐趣都在这了,所以十分热闹。裴冰焰似乎觉得这一幕幕很是新鲜,眼神在人群里流连。只可惜他的目光所到之处便逐渐鸦雀无声,越来越多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过来。我叹口气,很难说他戴面纱或是不戴面纱哪样更引人注意。

穿过人群密集处,眼前的一片萧萧竹林,被夕阳余晖染红了半边。

风如水,竹涛阵阵。

一切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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