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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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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好羡慕的。她作为对手固然让我欣赏,但作为女人又是一回事。”
我不解的看着他,他笑道:“太过强势的女人会让男人敬而远之。你想想,她会随时为了她的追求而弃你于不顾。选择爱她,很需要勇气。要我说,也很不幸。”
我发誓,如果周围不是漆黑一片,他会注意到我的头顶很醒目的冒着青烟。狠狠的盯着他的侧脸,将他打扁的欲望迅速膨胀。
他没留意到我的异样,仍然淡淡笑着:“如果无法珍爱一生,不如不爱。”
雨丝纷纷扬扬,如同前事朔回,缤纷坠落。
一缕长发被风带起,贴在他的脸上,他浑然不觉。
我的手悄悄抬起,又悄悄放下。
真的很想扑进他怀中,什么责任宿命统统都丢掉,告诉他,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管是神灵的仙林云海,还是凡尘的江南小镇,蜉蝣一生,抑或是千秋万载,只要能相依相伴,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他转过头看我,微卷的睫毛上沾着细碎的水珠,秀美绝伦的容颜上平添了几分稚气。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勉强压下千回百转的思绪,信口而言:“我只是在想,霓裳和清妍殿下似乎也不是小鸟依人的类型。”
“清妍和锦风互为对方而生。至于霓裳,”冰焰唇角的笑意淡了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她不一样。”
“那是对你而言,在我看来都一样。”
冰焰没什么反应,似乎陷入了沉思。我也不再吭声,学着他的样子,把头埋进胳膊。
良久,开始有些睡意朦胧,冰焰推推我:“给我说说你的心上人。”
“他啊……”我偏过脑袋,脸颊贴在柔软的纱衣上,睁开一条眼缝看着冰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有点臭脾气,有点自以为是,喜欢捉弄我,喜欢和我斗嘴,但是,他在困难的时候能够握紧我的手给我勇气,在危险的时候能够陪在我身边不离不弃…… ”
前尘往事历历在目,看不见的只有你。想起在镜湖底弥漫着水雾的密室中,那个仿佛付出了全部灵魂和爱的拥抱,终究没能忍住声音里的哽咽:“他可以为了我死,却不能只为我一人而活……偏偏我也一样。”
“那晚,”冰焰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在这里,对着星辰喊出的话,是对那个人说的?”
“对了,说到星星,我以前很喜欢拉着他陪我看星星,那种漫天的,都可以触摸到的……我伸手比划着:“很美。可惜他很迟钝,不懂欣赏。而且,今晚也没有星星……”
话音刚落,我的眼睛被微凉的手指蒙住,指缝间透出耀眼的银光。
风静,雨停,满世界淡雅的梨花香。
冰焰的手慢慢松开,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天空。
宽阔的银河横跨天际,点点星砂在我们头顶跳动着,闪烁着,散发出美丽而明亮的光。
冰焰对着我浅浅一笑:“你说的是这样吗?”
我失了心一般看着他,点头。
他满意的抬头看了看,又略带惋惜的咂咂嘴:“可惜还是不能触摸到它们。”
我茫然了很久,总算回过神来,心中的欢喜再也按捺不下去。思量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你也闭上眼睛,我能让它们到你身边。”
冰焰挑挑眉,闭上眼,随即又睁开,好奇道:“你用什么方法?”
我但笑不语,他不情不愿的重新闭上眼。我取出随身携带的隐月握在手中,集中念力,蕴华流散,银芒绕过腕间。焦急的左顾右盼,终于,一线荧光点亮视野。
我收起隐月,拍拍冰焰的肩膀,轻笑道:“它们来了。”
大群的萤火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飞来,停在我们周围,低低盘旋,盈盈闪烁,像一群散落在黑夜中的绿色精灵。
四周亮了起来,不时的有虫儿停在冰焰的发间,他抱着自己的双臂,静静地回望着我,紫眸中浮起温柔的笑意。
“你是怎么做到的?”
“从小就会的一点招虫小伎俩,主上想学么?”我冲他扮了个鬼脸,笑嘻嘻的伸出手,一只萤火虫停在我的指尖,光晕忽明忽暗。
玩了好一会,有些累了,顺势躺倒,双手枕在脑后,认认真真的看夜空。
银汉迢迢,纤云弄巧,流萤飞舞,碧光点点。
心底有些东西在慢慢沉淀,如果得不到天长地久,多几次这样的相伴,也未尝不可。
我拉拉冰焰的衣袖,“你也看看,多漂亮呀。”
那个人乖乖的躺下,一双眼睛却不好好看天,动不动就往我脸上招呼……那眼神是越来越温柔,越来越朦胧,活活把我溺死在他的目光里,连带着我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抽象……最后我终于昏天暗地的睡死过去……
梦中,有人轻声的问,爱得这么辛苦,可曾后悔?
我回以甜甜的笑,心若相惜,爱不言悔。
清晨的阳光暖暖的打下,我睁开惺忪的睡眼,瞅着东边的旭日愣了半天神,才想起自己还呆在屋顶上,不过,屋顶上哪来的被子?
等到看清状况,我激动得差点晕过去。躺在我身边的人似乎还在熟睡,一只手给我做了枕头,另一只手轻松搭在我的腰间,长长的披风把两人罩了个严实,规律的呼吸从我额前拂过,搅得我心如击鼓。
兴许是察觉到了动静,冰焰翻了个身,我赶紧爬起来,随手顺了顺头发。再偷眼看他时,他仍闭着眼,半梦半醒的吐出两个字:“更衣。”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主上今天省了更衣的麻烦,不妨多躺会。”
紫眸半睁,他看了看我,唇角微微上翘:“昨晚睡得好吗?”
我的笑容被冻结,脸部温度节节高升。
他懒洋洋的坐起身,自问自答:“我睡得很香,就是床硬了点。”
跟着冰焰走到流景宫的门前,正想告退,不远处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主上夜不归宿,原是另寻了金屋。可否向裳儿介绍一下这位妹妹。”
不约而同转过头去看,娉婷的身影立于不远处的银杏树下。
冰焰的脸色微变:“你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将珍珠红色的长发抛在脑后,款款走了两步,冷哼一声:“我偏要进来,谁能……”话至此处,神情一凛,澄媚的凤眼牢牢的钉在我脸上。
七十七 颂神
避无可避,我反而平静了下来,上前薄施一礼:“殿下。”
霓裳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你叫什么名字?”
“浣玉。”
“你……”霓裳还想说什么,被冰焰打断,他对我说道:“你先回房吧。”
“我还没问完!”霓裳仍然盯着我,全然忘了方才的委屈愤怒。
“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好了,正巧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属下不敢劳烦主上,但觉这位妹妹似是故人,难免多几句闲话。”
“你也觉得她面熟?”
冰焰的一句话转移了霓裳的注意力,她的身子微微一震:“主上的意思是?”
“冰煜之前也这么说过。”冰焰慢慢说道,若有所思。
“哦……原来她就是让咱们炎系领袖一见倾心的小美人?”
霓裳似笑非笑,目光在我和冰焰之间飘忽不定,言语虽然随意,却难掩急于求证的紧张。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冰焰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女孩家的心事怎会说给你听?”霓裳走到我跟前,唇边梨涡浅浅,眸中寒气逼人:“很多人都看到冰煜带她去过绿水晴川,两人还在‘一线牵’附近逗留了很久,相谈甚欢……”
“殿下多想了,我从来不会奢求够不着或是得不到的东西,不属于自己的,终究也留不住。”
“是吗?”霓裳的眼神骤然凌厉起来,话音却依旧柔婉:“这么看来,也难怪他会对你束手无策。欲擒故纵的招数的确不是所有人都会玩的。”她忽然转头对着冰焰莞尔一笑:“对不起,我错怪你了。”
我的视线停在冰焰胸前,不敢再上移。霓裳此时正依偎在那里,想必他们脸上会是同样的表情……多余的人是我。
木然的往回走,霓裳的娇嗔断断续续传来。
“很早,少说一个时辰……你看不出来,我是想你了吗……你要对我说什么?”
我加快脚步,急急的转了个弯,把那两人甩得老远。
迎面走来一名金甲护卫,身后跟着两个人。那护卫见到我,停了下来,有礼道:“浣玉姑娘,我正要找你,冰煜殿下让你现在就去东门外。”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略为惊奇的打量着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少女,她们竟是对双生儿,豆蔻之龄,娇憨可人。
护卫看出了我的疑惑,笑道:“这是冰煜殿下为主上精心挑选的侍女,说是已经调教过数月,熟知主上的食宿习惯。往后,姑娘身上的担子也轻松些了。”
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迅速的出现在冰煜面前,开口便是兴师问罪。
“你干嘛要弄几个人来抢我的饭碗?”
“没关系,流景宫呆不下去了,就来我这里。”冰煜不以为意的笑笑:“必要的话,我可以用八人抬的花轿来迎你。”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如果离开流景宫,你就别想找到我。”
“为什么?”冰煜眯了眯眼,敛去笑意,连生气的神情都和他老哥极其相似。
“不为什么,有点累了。”
趴在城墙头往下看,万年不散的霜雾,晓阳绯红宿云轻。
看不见人,也看不见希望。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不累才怪。
颓然的转身,无意中瞥见冰煜腰间挂着的一块玉佩。近黑的墨绿,玉面上的蟠龙浮雕几欲腾飞。乍看之下,觉得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细细一想,又没了感觉。
“哎,这玩意怎么……”伸手揪住他的玉佩,抬眼却见到一张臭脸,自觉咽下后半截话。
“你这次怎么就不问我找你有什么事了?”
“呃……现在问还来得及吧?”
冰煜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听我哥说你是炎系的,今年的颂神大典,你来做炎系的祭司。”
“什么时候开始?”
冰煜看白痴似的眼神:“就今晚。你别说你不知道。”
“我……祭司?你在耍我吧?”
“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颂神大典三年一次,是神族最为隆重的节日,由冰焰亲自主持,在占星师的祝祷下点燃圣灵之源。四系领袖分取火种,由祭司施法,根据各系子民的属[奇+書*网QISuu。cOm]性,为他们增添灵力,延伸寿命。一般来说,祭司都会由各系领袖亲选,男女不限,美貌居上。仪式后便是三天三夜的狂欢,不分老幼,除去尊卑,全身心的释放,百般技艺轮番登场。
我参加过一次,和冰焰混在人群中疯玩了整整一天,笑得嗓子都有些嘶哑。
很久没那么大笑过了。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无忧无虑的快乐。
“你这个表情……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开心?”
直到冰煜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如梦初醒的压下唇角的弧度。
故地重游,可以预见的是,我只能远远的看着你。自寻打击的事谁愿意做,不如偷空回家陪陪我的卿婉宝贝。
“多谢殿下赏识。炎系多少家的女儿都在翘首以盼,别浪费资源,我不去。”
“我必须挑选最美的。”冰煜毫不掩饰语气中的骄傲:“你也必须去。”他低头看着我:“四神祭坛上,你不是你自己,而是整个炎系。”
四神祭坛?那应该是离你最近的地方……
“好!”脱口而出的回答几乎没经过大脑,前言后语的大相径庭让冰煜有些吃惊。
“我是有条件的。”我指指他腰间的玉佩:“这个,借给我玩几天。”
“有什么好玩的?”说归说,冰煜还是毫不犹豫的解下玉佩递给我。
拿在手中细看了一番,我头也不抬的问冰煜:“哪儿来的?”
“人界吧。”
我倏然抬头。
见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冰煜补充道:“我猜的。”
“怎么说?”
“上次颂神大典,我哥从人界回来一趟,临走时给我的。”
“他为什么给你这个?”
“他没说作何用途,只让我收着。我觉得样式还不错,就一直带在身边。”冰煜不明所以,反问道:“你看出什么来了?”
三年前的人界?
记忆中的点滴零碎稍作整理,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那年冰焰将我留在洛阳,不仅是为了找到幻琦,也为了腾出时间来主持颂神大典。大典前后我正被上官凌风软禁在玉棠山庄。后来在念园,曾听霓裳说“大典过后,主上需要时间恢复,冷清扬必须来洛阳。”
他在失去记忆前最后一次回神族,将玉佩交给了冰煜,交给了神族的炎系领袖。
我摩梭着精致的图纹,那条蟠龙似乎随时都会呼啸而出,怒睁的双目栩栩如生……很自然的,另一条如此形态的巨龙赫然浮现脑中。
镜湖底,石壁上,龙翔九天,玉镯为眶。
如出一辙的鬼斧神工,它们都来自玄火宫。
我的手心沁满了汗水,不知是兴奋还是忐忑,下意识的攥紧玉佩。
冰煜奇道:“你喜欢的话就留下,只当心别弄丢了,干嘛这副生怕人来抢的样子?”
“我……我有吗?你真的给我?”
“你要什么我都给。”
“我再说一遍……”
“行了。”冰煜大大咧咧的扳过我肩膀,推着我往城楼下走:“你想说的我都可以背出来。玉佩就当作你担任炎系祭司的报酬吧。”
行至城门处,他想了想,直接左转出门:“我哥不让我随意进出流景宫,我就谨遵王命。不过,挑选祭司可是完全属于领袖的权利。”
长天净,绛河清浅。晚云收,皓月千里。
镶金嵌玉的王座置于悬浮在半空的圣坛上,薄雾笼罩,烟水空濛。圣坛下环绕着四个白色祭台,神族子民分系而立,人头攒动。
我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暗中踢了踢站得发麻的腿,一不留神踩上自己的腰带,差点没闭过气去,苦笑着打量自己今晚的装扮——黑色的曲裾滚着深红纱的边,自腰间缠身而下,后摆成弧形拖曳于地,前端露出深红的衫裙。宽大的云袖同样深红纱滚边,银红丝线交织的凤雀古纹刺绣。束腰长纱带简单系结,直垂足间。长发斜挽,细细的银链绕过前额,垂下一滴泪形红钻。
冰煜站在高我一级的台阶上,一袭黑袍衬出挺拔的身姿,长长的红色披风怡然飘动,剑眉入鬓,星眸澄澈。他看着我,嘴角上扬,灿烂的笑容仿若冲破云层的朝阳。
锦风和清妍站在风系与水系的祭台上,不时相视一笑,风吹起他们的长袍,翻飞成最唯美的画面。他们所选的祭司是两名纤细而英俊的少年。
左边的羽城只留给我一个安静的侧脸,轮廓如同寒风深深雕刻,尽管有着年轻的面容,却让人感到浓得散不开的沧桑。我的目光掠过他身后的女孩,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圣坛。浮云舒卷,清影徘徊。盛装的紫衣女子倚阶而坐,抚筝于膝,缕缕发丝盘散,妩媚天成。
那女孩与霓裳有着神似的一张脸,只是多了几分温婉与羞涩。
亥时一刻,鼓声震天,四方子民整齐跪拜。祭台上的八人齐齐回首,面朝王座,躬身行礼,直至鼓声停息。
金光划破漆空,我仰起头,很吃力才能看到他。
黑缎华服半敞,露出雪白的袖领,衣襟处刺龙绣凤,清风中,几欲飞舞。冰焰神情恬淡的坐在最高处,左手高举权杖,耀眼的光团从右手飞出,直击长空,在夜幕上四射。
四系领袖齐念颂文。
霓裳起身,轻抬双手,一颗明红色的六芒星跃然升起,缓缓旋转至广场上空,沿途洒下细碎的星光,不断幻化出二十八星宿的图案。间或有星芒从银河坠落,填补其中,改变的星轨承载着命运的预言。
颂祷结束,冰焰将右手摊开,权杖在手中一点,随即抛出一道红光。巨大的红莲在夜空中炎炎怒放,流焰为蕊,簪星曳月。整个广场顿时亮如白昼,子民的欢呼此起彼伏。冰焰微微颔首,声潮渐退,礼花添色,钟乐交响。
我的视线自他出现就没挪动过位置,看了个够本。可渐渐的,心有些空落。同样的场景,仿佛回到了千余年前,我的加冕仪式。而这一次,他连看都不曾看向我,如月的清辉,遍泽众生。我从来没有觉得他像今天这么遥远,高高在上的,不是神族的王座,而是世界的另一端——我永远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七十八 风波
“浣……玉……” 冰煜从牙缝中挤出两个音节,用手肘撞撞我。
羽城转头对我笑了笑,我这才发现其他三位祭司手中都捧着一个水晶球,剩下的一个停在我面前,银雾在球心袅袅盘桓,柔光四溢。
微窘之余,忙稳下心神,伸手取过。
指尖刚刚挨上水晶球,一条光阶赫然出现在脚下,绵绵延伸,直达圣坛。
冰煜率先前行,足尖每一次触及阶面,都泛开淡金色的涟漪,一圈圈的在黑暗中荡漾,奇异瑰丽。我试探着踩了踩,随行其后。
虚空的感觉让人有些头晕目眩,我扣紧双手,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只盼望冰煜能走慢点,别让我再出什么差错。行至半程,愈发的不敢往下看,正在如履薄冰时,冰煜好像有所感应似的停了下来,长臂一横,稳稳的捞过我手中的水晶球,紧跟着,披风下伸出一只手牵住我。
“别……”我挣了两下,反倒被他握得更紧,不由急道:“别闹了,你看他们都是一前一后的,你想让别人看笑话吗?”
“我怎么觉得助人为乐应该是佳话?”冰煜冲我调皮的眨眨眼:“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害怕。”
“都是你要我接这档活!你说,我万一失足掉下去了,断胳膊断腿怎么办!”
“所以我不是伸出援手了么!”冰煜摇摇我的手,笑得有些孩子气:“放心,下面距离太远看不清,上面的都是自己人。快走吧。”
“我能不能不上去,就在这里等你?”
“行啊……把玉佩还我。”
“小气鬼!”
“你再不走我就真小气了……”
三系领袖静立于王座旁,静候冰煜。他丝毫不见脸红,大方的上前行礼。行完礼后,才察觉出水晶球还在自己手里,转身递给我。
锦风闷笑出声,十来道目光齐齐扫了过来,有了然,有好奇,有探究,还有一些我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看的,干脆厚着脸皮不理不睬。
不知过了多久,清雨似的声音从正前方飘出来:“可以开始了。”
四系领袖同时施法,强大的灵力袭面而来,水晶球中的银雾加速流动,火红的莲瓣片片剥落,纷迭飘摇,花蕊如流星般滑翔而下,隐没进剔透的球面。四颗水晶球的颜色开始变化,炎系为红,风系为橙,水系为蓝,土系为绿。
慢慢的,我发觉有些不对,手中这颗水晶球的温度竟然越来越高。之前冰煜并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也就是说,这种情况并不应该存在。看看其他几人,均是神态自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当下便有些疑虑,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还是因为我的体质并不具备炎系属性?转念间,水晶球烫得几乎快要爆炸。不及多想,我暗暗集聚小股灵力试图降下高温。谁知,指端的清凉转瞬即逝,而灵力却在须臾间无影无踪,突如其来的灼痛险些让我将水晶球脱手甩出。大惊之下,我骤然加大灵力的输出。即便如此,也只能换来断断续续的冷热交替,水晶球着了魔一般,源源不断的吸取我的灵力,却又顽固的与我拉锯,双手疼得钻心,最后麻木。
冰煜现在无暇顾我,求救也是百搭。疼痛都还其次,关键在于眼下,随着灵力的流失,我的眉心处已隐隐发热。再这么下去,一直维持的幻术就会被破解,只要那枚银印显现,谁都会看出我的身份。
也许,真的到了告别的时候。
视线一寸寸上移,莹白的石阶,蜿蜒其上的柔滑丝缎,金色的王座,以及王座上坐姿随意的那个人,发如黑玉,风扬衣摆,无论多少年,他的笑容始终是我最深的眷念。毫不意外的对上那双紫眸,我浅浅一笑,他明显一愣。我的笑意更浓了些,唯愿一笑倾城,如果我们就这样分手,至少你总该记住我的笑,不管是梨落,还是浣玉,你的世界里必须留下我的影子,不许再忘了我。
冰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眉头渐渐蹙起。
我收回与水晶球对抗的灵力,深深呼吸,必须在丢开水晶球的同时成功移形,晚一步就逃不掉。冰焰的灵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攻击系法术绝非我能抗衡。正在默念咒语,冰焰忽然站起身,他刚走出一步,我手上的烧灼感顿时消失,只听一个娇柔的声音从旁响起:“主上有何吩咐?”
说话的人正是霓裳,她款步走向冰焰,似是不经意的瞥了我一眼。
我不动声色的摩挲着恢复常态的水晶球,心中已明白了七八分。原来问题并不在我,而是她在水晶球上做了手脚,想要试探我到底是不是梨落。如果是,结果不言而喻。如果不是,水晶球一碎,我照样吃不完兜着走。
果然是妙招,只可惜功亏一篑,恐怕她现在的怒火更胜于我。
水晶球完全变成了红色,散发出饱满的光晕。
冰焰顿了顿,转身回到王座,权杖冲红莲一指,莲瓣渐次合拢,消散于繁星之中。
按部就班的做完该做的事,水晶球在炎系祭柱上释放出明红的蕴华,众人虔诚的仰面,接受圣光的洗礼。一个时辰后,水晶球的光泽淡去,仪式接近尾声。广场的另一端,已燃起了篝火,响起了笙乐,成功拉开狂欢的序幕。
我走下四神祭台,漫无目的地穿梭在人群中,不时有面露腼腆笑容的少年上前邀我同游,我一一婉拒,挂在嘴边反反复复的是很简单的一句话:“对不起,我已经有约。”
年年今日,岁岁今朝,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前方人潮汹涌,恍然中,仍见年少的你对我回眸一笑,点亮璀璨的星空。
“落儿,你喜欢的话,以后每次大典都过来。”
“每次都会有这么多好吃好玩的吗?”
“当然……你眼里就只有好吃好玩的么?”
“嗯!”
“来,拿好钱袋,我要回去休息了。”
“不……我要你陪我。”
“为什么?嗯……不说?我真的走了!”
“因为你喜欢我。”
“还有呢?”
“还有……我也是。唔……不要,旁边很多人……你把我的面具碰歪了……”
“嘘……别吵……落儿,以后的颂神大典,只要你来,我们都像今天这样在一起。”
“那好,一言为定。要不,再拉拉勾?”
“傻瓜,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你看前面那棵合欢树,那个玩杂耍的老人,他每次都会在树下表演。你来了就在那等我……不管你来不来,仪式完毕后,我都会去那里找你。”
玩杂耍的老人换作了他的儿孙,历尽风霜的合欢树繁茂不再。在围观的人圈里站了许久,视线所及的每张脸上都洋溢着快乐,我也为自己找到了笑的理由。
千年之约,我如期而至,你这个傻瓜跑去了哪里?
“梨落!”
乍然听见自己的名字,我下意识的回头,回到一半猛然醒悟过来,已经来不及。索性转身,走了出去,故作惊讶的看着唤我的那个人。
“殿下怎么没和主上双宿双飞,反而一个人闲逛?”
“你说这话时,心里难受得紧吧?”
“我为什么要难受?”
“你以为你骗得了我?”霓裳出其不意的抓起我的手,冷笑道:“你若非梨落,怎能坚持那么久?这才几个水泡,真是便宜你了。”
“确实如此,相比几个水泡,丢掉水晶球付出的代价会更大。哪怕废了这双手,我也不敢弄砸了颂神大典。不过,有了这次教训,我今后会更加小心。”我微微一笑:“梨落又是何许人?能让殿下这样风度尽失,倒也少见。恕我直言,有什么事是主上不能替殿下解决的呢?”
霓裳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狠狠甩开我的手:“你到底是哪跑出来的野丫头?”
“与殿下一样,爹生娘养。”
我戏谑的看着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居然有种报复的快感。女人生气的样子都很难看,尤其是漂亮的女人,生起气来,与平日里的媚态大相径庭。
“浣玉,我可算找到你了!你们在聊什么?”
冰煜艰难拨开人堆挤了过来,嘴里仍在抱怨:“平时看不大出来,你腿不长,跑得还挺快!”
霓裳没有回头,却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我是不会放手的。你比我更清楚,没人会相信你。如果这句话你听不懂,那就更好。作为补偿,我将送给你一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礼物。”
不出所料的见她抬起手来,我早有防备,指尖带过一道银光,正准备拆招,她却优雅的旋身,对走到身旁的冰煜做了一个撒花的动作。
我一时没弄明白霓裳在干什么,那个动作似曾相识,而冰煜只是略停了片刻,并没有任何异样。顾不上多想,我忙迎上前去,关切的问道:“你有没有……”
话音未落,一张唇重重的压了下来,堵住我的嘴。耳边顿时嗡鸣一片,我这才意识到冰煜中了唯有神族占星师能够操纵的赎魂术,它可以控制人们潜藏最深的情感。霓裳在人界也对我用过,与弄月的一世纠缠,剪不断理还乱,从那以后,只剩亏欠。
长长的披风将两人紧裹在一起,我的双手被冰煜反剪在身后,拼命的挣扎,却引来更加激烈的索吻,青涩而粗暴。终究狠不下心去咬他,急怒之下,泪水成串的滑落,舌尖很快泛起咸湿的味道。三三两两路过的人们纷纷投来善意的微笑,狂欢节上,随处可见甜蜜相拥的小情人,在他们眼里,我们是其中再寻常不过的一对。
良久,冰煜的动作柔缓下来,他若即若离的碰着我的唇,星眸微张,眼神渐复清明,随即掺杂进些许困惑。
“小煜,”我无力的低喃:“放开我。”
他愣愣的看了我一会,从我的唇上离开,一点点吻去我脸上的泪水:“对不起,我一时情不自禁……可我不是……”
“什么也别说了,我不会怪你,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我淡淡的别开脸:“可以让我走了吗?”
冰煜松开手,红色的锦缎从我肩头滑过,带走两个人的体温。
他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不知所措:“你不要生气,我真的不是有意轻薄……”
“怎么,终于结束了?”
冷冰冰的调侃声从不远处响起,我全身一震,绝望的感觉顷刻席卷而来。我宁愿被所有人围观也不要让他看见。可偏偏,事与愿违。
合欢树下,带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长身玉立,紫眸中沁出无边的寒意,薄薄的唇抿成一线。
七十九 结发
“这一次擅自离宫,又作何解释?”
直到冰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才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免自嘲一笑,我的确傻得可以,居然还以为他的出现是为赴约,居然还有被捉奸当场的慌乱。他的愤怒,不过是因为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了他的权威吧。只是,纵然这般清醒,我依然移不开目光,任由视线里的他一阵阵模糊。彼岸花在记忆深处遥遥绽放,无法舍弃,无法淡忘,哪怕相隔生生世世,一样让人等待,让人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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