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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花一笑醉流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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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

又是沉默。

我忍不住偷偷看星璇,他半垂眼帘,睫毛似两柄小扇子,遮住明亮的眸子。如果他不再说话,我会以为他睡着了。

“我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是你一定要的话,我可以陪你赌一把,赌你没有看错人。”

这次换作我无言以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上官伯伯和我爹,还没有从密室出来。今晚是最后一次机会,明天就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玉镯的去向。”

我点头,潋晨的话意再明显不过,若是我的话,也会重新部署一番。不过,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它消失……

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刚想说话,星璇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着我便听到了木头拖动的闷响,隐约有人在说话。凑上前去,透过隔板的缝隙,看到方才被我搜罗过的古董架已经离开墙面,向外推移了半公分,漏出一缕光线斜斜的打在地面。

上官凌风从里间走出:“就这么办吧。京师有太多武林人士来往也不太好,你只管放出口风,其他的事我自会处理。这么一来,也可以多赢得些时间。”

“你肯定另外一只玉镯会在天山?”楚天祁紧随其后走了出来。

“凤翎观,应该没错。”

“可现在谁不知道幻琦是裴冰焰的人。”

我实在没料到他们的对话会在这里停住,星璇的目光随之停在我脸上。我装作不知道,眼珠不错的盯着上官凌风。他点燃书桌上的蜡烛,看似无意的玩弄着烛台,沉重的古董架却缓缓退至原处,与墙壁嵌合得天衣无缝。

“我却听说,她的命还在天池残雪手里。”上官凌风一脸深思:“但是,天山一直未介入此事,似乎对她放任不管。再明显不过,幻琦目前的行为对天山还构不成威胁,或者,她还负有其他未完的使命,比如,火神九翼?”

楚天祁似乎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言之有理,那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比起天山,玄火宫的确棘手得多。裴冰焰想要的,只怕远超过你我的猜测。”他停了停,话音中带了几分犹豫:“有句话却不知该不该说……”

“你是在担心落儿。”上官凌风叹了口气:“和我想的一样。她这次主动提出要跟我回家,定是被那姓裴的小子伤了心。做父亲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说不得半句。好在那孩子单纯,心里想什么都写在了脸上。我是断然不会再让她做傻事!你就放心吧。”他摇摇头,绕过书桌往外走去:“现在说来,我真羡慕老兄你,今晚璇儿的大事已定,你就等着抱孙子吧。”

“孙子?”楚天祁像是在重复一个从未听过的名词:“我还不敢有这个奢望。这些孩子,没一刻不让人操心的……”

说话间,两人已行至门边。楚天祁挥手,熄灭蜡烛。

房门被带上,留下满屋的冷清与黑暗,以及两名面红耳赤的偷听者。

四十七 涅磐

“看来那东西在我爹手上了。”从他们的话里不难听出上官凌风已经准备带走玉镯,放在静王府的确会增加不必要的事端,楚天祁的身份毕竟特殊。一开始,他们寻找的就是沧渊,毁掉玉镯自然不是上策。以傲龙堡在江湖上的影响力,公开参与此事会也不会招来非议,而且可以声东击西,引开他人的注意。可是,他们凭什么就能肯定天山比玄火宫好对付?

星璇一直没说话,我拉拉他的胳膊:“先下去吧,给憋得腰酸背疼的。”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正爬向楼梯口,星璇冷不丁冒出的一句话吓得我猛的直起身,脑袋咚的撞在木梁上,眼冒金星。

强忍着抱头痛哭的冲动,我拉开活板门:“你不是都听到了吗?这么丢脸的事,不要再提了!”

“原本我还想告诉你,那个男人心里装的不只是儿女情长,还有天下。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就不能太过任性。看来是我想错了,问题不在你身上,而在于他。他想要的天下只有一个,美人却是不计其数。”

“不是他想要,是人家送上门。你不要老是提醒我被别人甩了好不好?”

“既然你知道,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就算是被撞傻了,也能听出他话里的怒意。

我纵身跳下暗楼,星璇几乎同时出现在我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我。

“星璇,我比你想象的清醒。我只是想通过沧渊找回一些东西,过去的,失去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比如,弄月?”

“也许吧。我觉得更多的是自己。总之是会让梨落得到幸福的东西。”我笑笑:“谁也没见过沧渊,或者它只是一个被神化的传说。但是我一定要试试,我和他之间,就剩下这样的约定。”

坦然的迎向星璇的目光,他却别开脸,淡淡的说:“我也希望你能找回以前的自己,最好在没嫁给弄月之前,不要出傲龙堡。”

是的,如同游戏中的读档,直接恢复,失败的进程就当没有存在过。对我而言,也只是南柯一梦。心中有些酸楚,不再去想,我回到正题:“听他们的意思,好像要去天山拿回另一只玉镯,你觉得有可能吗?”

“总该有什么可以去交换的,”星璇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停了停,继续说道:“至少在目前,天山最大的愿望是铲平玄火宫,它需要我们的帮助。只要不是裴冰焰,谁拿到沧渊对天山的威胁都不是很大,没有火神九翼,沧渊也没有太大的妙用。当然,天池残雪不会知道我们是要毁了沧渊。”

“我觉得你们太低估了那个老妖婆。”

星璇忍不住笑了:“老妖婆?你可真会形容。我只是觉得是人都会有弱点,最大的弱点就是最想得到或是最为珍惜的东西。那女人再怎么厉害,也不难看出她的目的。”

“那也得多加小心,我觉得最好不要和天山接触。说不定,另一只玉镯已经在玄火宫了。”

“你不用多想了,我会帮你安排好的。”星璇看看我:“只要能如你所愿,其他的,我也不想去管了。”他扳过我的肩膀,推着我走向门外,笑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赶回房睡个回笼觉。”

东边天空上,启明星若隐若现。

沉寂的黑暗已经被朦胧的灰白所替代,路边的草木上滚动着寒露。

一路无言,尽管走得很慢,不大一会,我的房间已经在不远处。天亮以后,我就要随上官凌风启程了。总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终于在台阶前停下。

结果一开口,如此。

“嫣然知道你出来吗?”

“我出门的时候,她睡着了。”星璇的表情很平常,我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不要轻易在上官伯伯面前露出马脚,行事前多想想,他对你的防备只怕比对外人的都多。好在是自己的父亲,大不了再被教训一顿。”

我点点头,想了又想,还是把几次三番到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再过几个时辰,我就回家了。”

“嗯,我知道。”星璇的笑容清淡如水。

“以后,可能不……很少见面了。”

总归是道别,却还是不忍。再见即是不见,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

“我知道,”他还是笑着:“无聊的时候,不要太想我。”

相视而笑。

“原来你也是在无聊的时候才会想我。”

话一出口,越发觉得自己脸上的笑非常假,看看渐渐清明的天空,真的该走了。

刚想转身,星璇却说:“我想你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很无聊。”

绕口令一般,星璇讲冷笑话的水平真是进步了。我挥挥手,转身。

刚走出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心底一阵莫名的悸动,该有不该有的想法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我奔上前紧紧抱住他。

明明笑着,泪水却止不住的滴落在星璇的发间:“我们家乡的告别礼,你总该不知道的。”

星璇的手臂缓缓的圈住我,越来越紧。

“我还是觉得,你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我知道,以后会一直笑下去的。”

抬起头,用力咧开嘴角,不再看他,直冲向自己的房间。

如果我知道,拥抱过后,先离开的人是他,我一定不会放手。不想留下一点遗憾,不想带走一丝牵挂,那一场大火却将所有的希望燃成了灰烬,在这个时空,最真的,最美的,爱过的,笑过的,统统葬送。

在傲龙堡的三个多月,是一段最安详宁静的时光。

四季如春的川原,繁花似锦。万年如斯的湖泊,水天一色。

午后常常坐在湖边的草地上,放任思绪天马行空,偶然也会睡着,醒来仍是一个人的芳草斜阳。没有觉得孤单,我反而在慢慢习惯,甚至会想到,如果回不去了,这样的生活也未尝不可。后来发现,上官凌风正是抱有这种想法,对他的女儿呵护备至,可是拒绝透露出半点江湖之事,但凡遇上相关问题便回以坚定而温和的笑。

于是,很久没有他们的消息,弄月、星璇、以及刻在心底的那个名字。直到有一天,一名重伤的黄衣男子倒在傲龙堡门前。

我正巧从湖边漫步回来,最先跃入视线的是他手中那块血迹斑斑的静王府腰牌。

闻讯而至的上官凌风在那一瞬间,脸色铁青。

五天五夜抵达京师,紧闭的城门仍挡不住冲天的红光。上官凌风早已入城,城墙下,等待我的弄月反常的缄默。任凭我说什么,他都只是摇头,拽着我的手,半分都不松开。

其实弄月多虑了,我不担心不害怕。星璇历经沙场都能安然无恙,在玄火宫,合红凤与魅影两人之力也未必能赢他,他怎么会出事?一把火烧掉了屋子,再建便是。急着进城,只是想他了,真的想他了。

静静的坐在墙根下,弄月搭在我肩头的衣服一件叠一件,守门的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两扇铜钉门却像是卡在了城楼里。我闭上眼睛,一遍遍的回想曾在城门下轻挽马缰,浅笑如水的少年,不知不觉间,竟会泪流满面。

终于,一场大雨结束了所有的煎熬。城门在雨后的清晨缓缓打开,出城的人们排队等候着官兵们的盘查。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鞋底微湿,我都忘了自己还会轻功。弄月带着我轻轻落在一处残垣断壁前,缕缕青烟,焦黑的门庭处隐约可见昔日的金瓦红墙。

我茫然的环顾一圈,目光停在弄月身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弄月不说话,我顿时恼了:“我要见星璇,他到底怎么了?”

“他来了。”

心中一阵狂喜,我顺着弄月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停下一顶轿子。

轿帘掀开,探出如画的眉眼。

揉揉眼睛,笑容冻结在沁骨的冷风中。

嫣然一步步的走向我,脸色苍白,却白不过那身缟素的衣裙。

我紧紧盯着她手中的那抹蓝色,七星于苍穹中独自妖娆,心被一点点抽空。

嫣然行至我身前,扑通跪下。

我后退一步,惊愕得无法出声。

“姐姐,我终于等到你了。”那张清丽的脸仰起,全无半点血色。

我慢慢蹲下身,嗓子紧涩难当:“你等我做什么?”

她轻轻抬手,七星剑滑入我的怀中,下意识的抱紧。剑鞘还带着余温,分不清来自谁的身体。

我惶然的抓住她的手:“星璇在哪里?”

惊恐的看着两行清泪滑下嫣然的脸庞,她的话有如晴天霹雳:“我害死了星璇,害死了楚王爷,害死了他们全家。”

一连串的死字刺穿耳膜,脑中一阵轰鸣。

我猛然甩开嫣然的手,她已泣不成声:“对不起……我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对不起……”

一只无形的手擒住心脏,用力的拉扯,撕心裂肺的疼痛让我逃无可逃。也许是太累了,才会出现这么可怕的梦魇。我木然的看着她。

一丝淡淡的血痕滑过嫣然的唇角,她的笑带着难言的绝艳:“我以为,他只是想要那只玉镯。他说,那瓶药只会让人昏睡……”

话没说完,鲜血从她口中喷涌而出,溅得满裙星星点点,像极了雪地里的红梅。

“不!”如梦初醒般的尖叫,却被另一个凄厉的声音盖过。

疾风扑面,跪在我们面前的黑衣男子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擦去嫣然脸上的血迹,却被她挡开。娇小的身躯绵软无力的倒向地面。

我扶住嫣然的肩膀,她的目光淡淡的扫过男子的脸,曼丽的金藤黯然无色。

“为什么我能醒过来,他们却没有?”

跟随在每个字后面的,是急促的呼吸。一股血流顺着她的脖子蜿蜒而下,我手忙脚乱的去擦拭,越擦越多。

她不再看沉默的潋晨,轻轻拉开我的手:“不要紧的,等一会就好了。”

“我带你去找冷清扬,你坚持住。”潋晨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抱起嫣然,她的手却紧紧攥住我的衣角,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停:“放下我!”

天际飘下细雨,潋晨半跪在地上,如同石雕。

“自古夫妻同命,我不会让星璇孤单。”嫣然靠在我肩上,脸颊泛起柔柔的红晕,眼神迷蒙,仿若情窦初开的少女,声音轻得像是耳语。

“潋晨,我们互不相欠。”

蒙蒙雨丝沾在嫣然的发间,怀中的女孩熟睡一般,唇畔漾着甜美的笑意,让人不忍唤醒。

一颗滚烫的泪落在我的手背上,潋晨小心翼翼的抱过嫣然,头抵着她的黑发,温柔的笑:“傻丫头,我欠你的,怎么都不算了?”

无人应答。

风过,嫣然的白色裙衫翩飞如蝶。

我缓缓站起身,潋晨左袖上的一团红焰灼痛了双眼。

四十八 情归

飞身跃过城楼,紧追而来的弄月被拦下。眨眼的空隙,我已经落在马背上,受惊的马儿向前狂奔,将围堵过来的官兵甩得老远。

一次次扬鞭,什么都不敢想,怕自己撑不下去。

雨先是断断续续,然后成条成片,珠帘一般模糊了视线。

念园的大门轻掩,墙角处,荒草蔓延。

可我知道,他在这里。

烛火空留,花开却错。

站在他面前,不过咫尺,却似天涯。

“我需要解释。”

“你想听怎样的解释?事实就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冰焰看着我,紫眸中毫无波澜:“你来这里,无非是想听我亲口承认杀人灭口的事。”

我闭上眼,良久,直到酝酿起全身的力气。

抬手,“啪”的一耳光重重甩到他脸上:“这是替星璇的。”

冰焰的脸被打偏了过去,他捂着微微发红的脸,睁大了眼看着我,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另一边脸挨了同样响亮的一耳光。

“这是替嫣然的!”手腕震得发麻,我的声音颤抖得不像是自己的。

这次,他不再捂脸,白皙肤色上的红印分外显眼。

“那件事不是我做的。”冰焰的声音微微沙哑,背着光,他的神情不大分明。

让人窒息的疼痛已经主宰了所有的感官,看不见,也听不见。手中的七星剑泛着冰蓝的冷光,剑锋抵着他的胸口,他却只看着我的脸,淡淡一笑:“你想杀了我?”

剑锋轻颤,只要用力半分,就可以穿过他的胸膛。那样的笑像毒药,曾经让我深深迷恋。而现在,却如一把刀,绞得整颗心血肉模糊。从没有过这么强烈的感觉,分不清爱恨,只觉得,整个人就要爆炸。

“当”的一声,银蓝交错,七星剑差点脱手。我退后两步,红凤和魅影一左一右的站在冰焰身边。

“梨落,你是不是疯了!宫主说了不是他做的!”

“当然不是他做的,他的手那么干净,怎么可能沾血?你们为什么没有胆量叫出潋晨,只要他告诉我星璇还活着,我愿意替他……”微微仰头,不让泪水滑落眼眶。

满世界只剩下哗哗的雨声。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疲倦。

那一剑,不可能刺下去。

身后,谁在说些什么,都不重要,没有他的声音。

在门边停住脚步,取下无名指上的戒指,放在窗台上。

雨幕将视野完全掩盖。淅淅沥沥,遥天万里。

身体在进入雨中那一刻完全湿透。长发被雨水冲散,贴着脸庞。闪电过眼,世界刹时间被点亮。紧跟着一道轰雷,耳膜被震得嗡鸣作疼。快步走向大门,又一道耀眼的白光在我面前闪过。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却并没有听见雷鸣。狂风中,紫色裙裾飘扬。

“霓裳?”我怀疑自己看错了人,眼前的女子有着和霓裳一样的脸,披散肩头的长发却是明亮的珍珠红色。

她并不说话,只抬起右手,指端轻扣,做了个撒花的动作,一团浓浓的黑雾从我脚下升腾而起。一瞬间,无数幻境冲入我的脑中,一幕幕如戏剧般上演。我呆立在原地,忘记了寒冷,忘记了痛苦。来不及震惊,来不及尖叫。只是麻木的,呆楞的看着前方。绚丽的景色,熟悉的容颜,潋滟的眼,纷繁嘈杂的声音……无穷无尽的过往岁月,在我眼前铺陈开来。

一岁的时候,只会摇摇摆摆的跟在弄月身后,伸手要抱抱。

三岁的时候,每天傍晚坐在傲龙堡门前的石阶上等弄月从武场回来,一起吃饭。

五岁的时候,翻遍厚厚的字帖,在纸上涂抹出弄月两个字。

七岁的时候,想尽办法气跑老师,在父亲拿我无可奈何时,如愿以偿的看见弄月出现。

九岁的时候,开始三天两头的送东西给弄月,忍痛用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玉佩换来碧玉笛。

……

春风十里,琴声淙淙。

“今天教给你的这只曲子叫婉风。相传婉风是一位琴师为青梅竹马的爱妻所作,用于双人协奏。这对神仙眷侣携手游完大江南北,曲子也因此广为流传。看起来不过是普通的音律,只有当弹奏此曲的两人心意相通时才能领会其中的风月情浓。”

……

“落儿,你今天怎么这么用功?”

“爹爹,月哥哥怎么还没有来陪我练琴?”

……

“月哥哥,送给你。”女孩的脸皱成一团,甩甩手:“以后再也不碰针了,尽往手上扎。”

“这上面绣的是……什么?”

“鸳鸯啊!”

……

花海翻腾,彩蝶飞舞。一红一白的两匹马儿在原野中奔驰。

“落落,别夹马肚子,蹬紧马鞍就好。缰绳不能缠手腕上,会勒伤自己……你在干什么?”

暖风中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月哥哥,我可以站在马背上,你能吗?”

余音未散,少年从白马上腾空而起,几次飞跃,拦腰抱起张开双臂的女孩,衫裙交叠,旋身立于花丛中。微恼的叮嘱她不可淘气,却不曾留意,女孩的脸早已红过满山杜鹃。

……

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在弄月怀中偷偷脸红,几番琢磨后,鼓起勇气说要嫁给他。

十四岁的时候,找到了比言语更能表达心意的途径,初吻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十六岁的时候,认定这辈子都会和弄月在一起。

……

清韵如诗的少年,一步步走进我编织的情网,万劫不复。

记忆如同汹涌而来的波涛,一阵阵冲击着我的脑海。我捂着自己几乎要炸裂的头,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慢慢的,一切如潮水般退去,缥缈而苍老的声音响起。

“使用炎帝之术可将她的元神召回,但是你必须付出一半以上的法力,如果操作失误,你甚至有可能和她一样堕入轮回。”

“堕入轮回总胜过无望。” 萦绕在心底的熟悉声音,却多了几分空灵,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在她没有恢复所有的灵力之前,是不会认出你的。启动沧渊若是只凭一人之力……”

对话嘎然而止。

霓裳冷冷的声音传来:“这些都是封印在你体内的记忆,你一直都是在傲龙堡长大的那个小丫头,不要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看到更多的人送死,最好记住,沧渊与你无关,离冰焰远些。”

黑雾散去,我的脸贴着潮湿而冰冷的地面,重荷的大脑早已无力思考,从未有过的恐惧疯狂蔓延,本能的想要逃离。我艰难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摸索前行,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拉开大门,身子随着洞开的门页滑向地面。

模糊的看见有衣袍晃动,一双温暖的手抱住我,听见弄月焦灼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睁大眼,近前的脸孔却始终只是一团白影,轰鸣的雷雨声越来越远,我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弄月,你的落落回来了。”

意识被掏空,一片灰朦,不再有幻觉,不知道在何处。

昏睡中,听见有人在说话,却始终睁不开眼,眼皮好像融化在了一起,滚热酸涩。

一股尖锐的疼痛从指根泛起,全身为之一颤,朦胧的灯火映入眼帘。

“醒了,终于醒了。”眼前的中年男子举着一根银亮的长针,随时准备再接再厉的样子。我皱起眉,他却擦擦额角的汗,笑得如释重负。

本能的想要看看痛处,却抬不起手腕。

弄月坐在床头,目光停在我脸上,有些出神。感觉到我的微动,他忙松开手。眼底交织的种种复杂情感在看向我的瞬间全部化为温柔。

中年男子收好小药箱,走到桌边提笔龙飞凤舞了一阵:“辅以汤药,静养一段时间应该就没事了。”

我坐起身,望着中年男子手中密密麻麻的一大张纸,满腹狐疑:“怎么这么多?我得了重病么?”转头对弄月说道:“这人别是药托。”

“药托是什么?”弄月笑笑,细心的替我披上衣裳:“你没生病,都是些补药。”他走下床榻,对门外的丫鬟说道:“送薛大夫回去,按方子把药材一并买齐。”

大夫告辞后,房内一时间寂然无声,香炉里冉起的淡烟带着清凉的薄荷味。很想回以弄月一笑,可是随着知觉一起恢复的忧伤却依然沉重得让我透不过气,难以展颜。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希望有人告诉我,这一切都是长长的噩梦。时间在梦境外流逝,弄月和星璇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过梨落,年复一年的笑容永远明澈如碧水中的晴空……

胸口有东西开始溶化,朝眼眶笔直上升,就这样停住。

“落落,”弄月轻声唤我:“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弄月的手微微一动,我紧紧的反握住。终于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难过都会没来由的心疼,预言携手白头的水晶球,被我亲手打破,留给他锥心刺骨的碎片,而我,却没有真的离开。

“弄月,我……真的很抱歉……”手心沁出汗,我费力的思索,却说不出更多的话,除了道歉。只是,走到今天,我又能拿什么去祈求他的原谅。

弄月抬手轻抚我的脸颊,静静的看着我,星瞳蒙雾,似醉非醉。

“既然什么都想起来了,你一定记得十二岁那年就说过要做我的新娘。”他轻轻的说,唇角勾起柔美的笑:“这么多年了,应该准备好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我心中一惊,无暇再顾及其他,忙说道:“等等,你都还不清楚我……我爱上过别人……而且还……”

正在艰难的措辞,一只手轻轻捂住我的嘴巴。

“我不想再等了。落落,你说你回来了,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只是我的。”弄月拿开手,把我拥进怀中:“其他的,都是我的错。不管怎样,我都不应该放手。原谅我。”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能给你幸福的。落落……”

他在我耳边低语呢喃,反反复复,温柔而执着,只是最初的最初,触动年少心弦的那两个字,一声一声,唤醒尘封的爱恋。

番外 踏雪无痕

落落,弄月一直都是这么叫她。

她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撞进我的生活,至少对我而言,终生难忘。

那年,因为母亲的哮症难愈,我们举家迁至山明水秀的南方。名扬天下的傲龙堡,百闻不如一见,仅从外观,便能窥得一统中原武林的气魄。

在上官伯伯特地准备的别苑里安置好后,我随爹爹去前厅正式拜见上官伯伯,和以往许多次被带去见那些重臣元老一样,一切都很平常。对这位在江湖上备受敬仰的大侠,我极有礼数的躬身行礼,眼角瞥见他脸上赞许的笑容,暗暗开心。正准备起身,忽听头顶上爆出一声尖叫:“蜘蛛呀……啊……”

余音未落,屋梁上一团重物砸下,正中我的背心。如果不是有些内力根底缓冲,我一定会当场昏死过去。实际上也没好多少,我被压在地上奄奄一息,那团重物却还在喋喋不休:“爹爹,您不能怪我!我一直都在那儿,您都没发现。而且,这屋子一定很久没打扫了,那蜘蛛比落儿的拳头还大呢……”

女孩儿的声音清脆欢快,压根没意识到身下还躺着一个人……估计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呆了,等到上官伯伯冲过来拎起她时,我已感觉喉间有腥甜的东西涌出,失去意识的最后瞬间,还听到那个声音再一次尖叫:“那是什么东西……”

我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她敬而远之,并不是因为她把我砸伤,而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儿。该怎么说呢?新鲜?奇特?总之,身边与她年龄相仿的女孩多了去,宫墙里的堂姐妹,朝臣家中的千金,哪个不是娴静温婉,连走路都是缓步而行,更别谈叽叽喳喳的像只麻雀。加上长辈之间的笑谈里,经常流露出我应该称她为姐姐的意思,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躲开?

不过,爹爹很喜欢她,经常把她抱到母亲床前玩耍。当见到母亲的病容上浮现出难得的笑意时,我开始承认她确有几分可爱之处,仅此而已。

在傲龙堡一住就是三个多月,母亲的病况并没有很大的起色。爹爹寸步不离的守在母亲床边,好言宽慰。爹爹的笃定原本是我唯一的希望,而这个希望轻易的破碎在几位御医无意的言谈中。我并非有意偷听,碰巧路过,油尽灯枯四个字却是如雷贯耳。

在原地站了很久,只觉天塌了一般,我狂奔到没人的角落,终于忍不住小声哭泣。当那个耳熟的声音又一次猝不及防的响起时,我几乎连擦干眼泪的勇气都没有。谁知,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大笑,而是在我身边蹲下,在身上摸了半天,没找到帕子,伸出手臂到我面前:“就用这个擦吧,早上刚换的新衣裳。”

我底气不足的瞪她,她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用袖子擦我的脸。淡淡的衣香入鼻,她全然不顾我的躲闪,认真的说:“爹爹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擦干净才不会让人看出你哭过。”动作停了停,她似乎在自言自语:“不过我每次就算洗过脸,月哥哥还是能看得出来。”

短暂的呆怔过后,我正准备推开她的手,她自己缩了回去,冲我笑笑:“爹爹请来了藏医,还派人去给蜀山医仙轩辕真人送信,你娘一定会没事的。”

平常的几句话,却是异常肯定的神情,暖暖的笑容似冬日里的阳光,穿透云层,扫净阴霾。

真如她说的那样,那年冬天过后,母亲的哮症得以好转,这自然得归功于轩辕真人的到访,而他的到访也为我们结下了数年后的师徒之缘。

后来师父常感叹说世间万物皆是缘,缘起时往往不觉,正如他第一次在傲龙堡见到年幼的我。每逢此时,浮现在我脑海中的,却是多年前的某个下午,透过泪光与她对视的那一瞬间。

不知不觉中,生活开始与以前不大一样,难以言表,只觉开心的时候越来越多。我自出生时便赐封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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