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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夫驾到帝女有毒-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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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几人瞬间变脸让乐桃一时忪愣,片刻反应了过来她们居然是要抵赖,一瞬小脸气得更红了:“你们这群刁奴,居然敢做不敢当?方才你们那般犯上的言论我是亲耳听到的,你们还想抵赖?!”
“诶哟乐桃姑娘,我们怎么愈发听不懂你说的话了?刚刚我们几个只是闲来无事聊到前日里看过的一本话本子,即便我们是稍稍有些偷懒,乐桃姑娘也犯不着给我们安这样的罪名吧~”名叫夏荷的姑娘冷笑着开口,想着身后还有戚贵妃和周嬷嬷撑腰,完全是有恃无恐。
“什么话本子,你当我是傻子啊?!”乐桃张口怒吼,“你们这几个刁奴,平日在府上就好吃懒做什么都不干,要不是我家公主嘱咐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乐桃早就要来理论几番了!如今不仅不干活,还在背后议论主子坏话,你们不要以为自己是贵妃娘娘赐来的下人就有什么了不起,今日我非禀明了公主,治你们犯上之罪不可!”
愤愤的一番话刚说完,却见对面周嬷嬷冷哼一声站了起来:“犯上之罪?老奴还真想看看乐桃姑娘如何治得了我们犯上之罪!乐桃姑娘对老奴和各位姑娘一口一个刁奴这么叫,你可知我们皆是宫里有品阶的嬷嬷侍女,断不是你一个区区皇子府小侍女可以这般诋毁的!乐桃姑娘不是要去皇子妃那里告我们一状么,现在老奴就省了乐桃姑娘的功夫,自行去面见皇子妃!不过届时,到底是谁犯上有罪,乐桃姑娘,我们就等着瞧了!”
一番话挑眉冷哼说完,周嬷嬷领着几个侍女,越过还在呆愣的乐桃,神情傲慢徜徉而去。
——
皇子府主院,冷秀颜正拿着一本兵书靠在软榻上研读,忽见厢房的门一下推开写意急匆匆跑了进来:“公主殿下不好了,乐桃她好像去找戚贵妃赐来的宫女理论去了。”
闻声抬头,冷秀颜微微蹙眉:“怎么回事?”
“回公主的话,方才乐桃发现前几日让春雪去送洗的衣衫被她原封不动送了回来,还谎称是洗过了,乐桃当时就气急了说要去找她理论,奴婢劝了几句让她先把衣衫拿去浣衣坊,结果刚刚去她房里一看,公主的衣衫还在乐桃人却不见了,奴婢一想乐桃的性子,定是忍不住找春雪去了。”
冷秀颜神色平静听完写意的禀报,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兵书:“既是已经去了那也没办法了,应该不出片刻周嬷嬷一行便要上门兴师问罪来了,”说着便是起身,唤了写意伺候更衣,“乐桃这般的性子的确应该好好收敛收敛了,今日之事,就权当给她一个教训。”
说话间,凤目轻转淡淡望来的一眼,里面带着的冷色让写意一瞬噤了声,再不敢多言。
周嬷嬷率领着众侍女浩浩荡荡行至皇子府主院大门,只见一个青衣侍女已是侯在了大门口,看见她微微福身:“周嬷嬷,皇子妃有请,请周嬷嬷至前厅觐见。”平静的神态,还算恭敬的语气,周嬷嬷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冷哼:“有劳姑娘了。”
说罢,周嬷嬷领着几个侍女举步朝着前厅而去,队伍最后急吼吼跟上来的乐桃拽了拽写意的衣袖,神情不满:“写意姐姐你怎么出来迎她们啊,对这帮刁奴有什么好客气的…”话音未落却被写意蹙眉摇头打断,看了看乐桃那张不明所以的小脸,写意心中叹气,牵起她的手来跟了上去。
周嬷嬷一行到了主院前厅,便见皇子妃殿下已是在前厅候着了。一身黛蓝华服容色清冷,冷秀颜端坐在前厅主位,听见人声,微垂的凤目淡淡上扬瞥上来人的脸,见周嬷嬷嘴角带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俯身跪地行礼:“老奴(奴婢)参见皇子妃殿下。”
厅前嬷嬷侍女跪了一地,高位之上传来清淡女声:“嬷嬷免礼,全都起来吧。”
闻言周嬷嬷抬起头来,却并未起身,一双精明墨瞳对上高位那双淡看过来的清冷凤目,周嬷嬷轻轻勾唇:“回禀皇子妃,老奴今日前来是有事要启奏皇子妃,在禀明原委之前,老奴恕不起身。”
堂下跪着的一个嬷嬷四个侍女,各个均是挺直了腰板跪出了几分傲骨,看着那一个个锦衣华服在皇子府服侍了半月有余还是各个做着一副宫女打扮的奴婢,冷秀颜心中一笑,面上却是丝毫不显情绪。
“好,那周嬷嬷便这么跪着说好了。”高位上传来皇子妃淡淡的声音,轻且冷。
而这样一个年纪尚幼且没有尊贵母族撑腰的小皇子妃,周嬷嬷却完全没有放在眼里。抬眼对上那双青黑凤目,周嬷嬷淡淡开口:“启禀皇子妃,今日天气晴朗春风宜人,老奴看底下的丫头们自来了皇子府服侍已辛苦了半月有余,便想着趁今日天儿好让大家休息一个时辰开个茶话会,顺便谈谈天儿了解一下她们在皇子府服侍的可还周全。老奴这么做,是依着多年在宫里御下的习惯,若是皇子妃觉得老奴此举有何不妥可以现下明示,老奴定将按着皇子妃的意思好好改正!”
一番话说得恳切,实则却是暗中宣扬了一番她们曾经服侍过戚贵妃娘娘的背景,用自己曾在宫中侍奉的身份来压了幼主一头。看着堂下跪着的周嬷嬷那平静神色中流露出的点点骄傲不屑,冷秀颜淡淡勾唇,捧起身侧茶碗:“本妃并不觉得周嬷嬷的安排有何不妥——相反,周嬷嬷带着众侍女在皇子府服侍的这段时日,本妃一直觉得大家均是拿出了以往在宫里服侍贵妃娘娘的礼仪尽心做好了份内之事,所以周嬷嬷,不必过谦。”
一番话平淡的语气说来,说话前,红唇轻抿弯出一抹清浅笑意,那双青黑凤目一瞬扫过堂下跪着的春雪冬灵几人,看得平日里有恃无恐偷懒欺主的几人倏然心虚赶忙低下了头。最后,当那淡然视线再次回到周嬷嬷身上,一瞬与那精明老眼四目对上,那汪深黑之中一闪而过的傲然威仪,竟是看得周嬷嬷一瞬心惊。
这七皇子妃,三两句话,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将她们不尽职之事暗讽了一番,还调侃了贵妃娘娘御下无方养了她们这一群刁奴?眸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再是望上那张明明仍是稚气未脱的清秀小脸,从那淡然的神色中,却是再也看不出半分端倪。
一个回合下来,仅仅几句话,周嬷嬷心中对这个年纪轻轻的皇子妃已是敲起了警钟。看来,原先竟是她一直小瞧了这个深居简出对她们处处忍让放纵的皇子妃?原来,她们之所以能在这皇子府里为所欲为,并不是因为皇子妃怕了戚贵妃的身份,而是因为她以静制动,根本懒得同她们一般见识?
心底深处生出的,那被对手轻视之后恼羞成怒的情绪一瞬充满身心,周嬷嬷暗暗咬牙,随即又是冷冷一笑——如果这皇子妃是这么个沉得住气不好对付的主,那她那贴身侍女乐桃,就无疑是她的一处脆弱不堪的软肋,如今她手里扣了这么一张上好王牌,也不知等会打了出去,这七皇子妃该如何招架!
想着,便是淡淡一笑做出了一副恭谨样子,俯身回话:“今日有皇子妃此言肯定,老奴感激涕零!只是,虽然皇子妃是如此看待老奴,却并不代表这府里所有下人均是明白老奴一片苦心,今日便有乐桃姑娘公然污蔑老奴犯上欺主,还请皇子妃为老奴正名!”
周嬷嬷一番话落,侯在一边自方才起就神情不悦的乐桃一下气极了,一双杏目死死凝上高位,只等皇子妃询问一吐为快。
清冷凤目转向乐桃,冷秀颜放下手中茶碗,淡淡开口:“乐桃,周嬷嬷所言可是为真?”
话落,乐桃立马向前两步一下跪于殿前,急急开口:“回禀皇子妃,乐桃的确说过周嬷嬷她们犯上欺主,却绝对不是污蔑,而是乐桃亲耳听见春雪她们用污言秽语私下议论七殿下和皇子妃,有凭有据,请皇子妃明察!”
话音刚落,却闻另一边春雪接起话头来,于乐桃争锋相对:“启禀皇子妃,春雪并未说过一句污蔑七殿下和皇子妃的话,先前乐桃姑娘听见的,只是奴婢几个讨论前日里看的话本子时说的嬉笑之言,请皇子妃明鉴!”
“你胡说!我明明听见你们口口声声提到了七殿下和皇子妃,还提到了我家公主前日里的男装打扮,你们居然还想狡辩!”乐桃气急败坏脱口而出。
乐桃正在气头上,完全没有察觉她这一句“公主”的称呼出口,堂下多少人脸上都泛起了冷笑,厅侧写意闻言微微蹙起眉来,又听名唤夏荷的侍女接下了话头:“启禀皇子妃,这话本子里面女扮男装的桥段多了去了,奴婢也不知乐桃姑娘平日里是对奴婢们有多大的成见,居然听了这么只言片语便生搬硬套硬说奴婢们犯上,还请皇子妃替奴婢做主!”
“你!你个刁奴…”
“乐桃!”
乐桃几乎差点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冲过去同夏荷理论一番,却被高位之上传来的一声轻斥喝住,呆愣回眸对上那双冰冷凤目,她听公主淡淡开口问她:“乐桃,你说你听到的那番言论,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听见了?”
公主那般冷淡疏离的样子让乐桃有些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喃喃开口:“…没,只有,只有乐桃一人听见了…但是乐桃听得很清楚,她们的确是说了…”
却是话音未落便被冷冷打断:“既是这样,这件事便是各执一词,既然两边都无法证明自己所言为实,周嬷嬷,你又是想要本妃如何定夺?”
那般清淡的语气,竟是她话还没说完公主便已是不再看她了,乐桃完全反应不过来事情的发展,愣愣转眸望向周嬷嬷,看着那老刁奴嘴角带出一抹得意的笑,俯首开口:“启禀皇子妃,乐桃姑娘误会老奴一事,本来老奴也不想深究,只是那乐桃姑娘开口闭口叫老奴刁奴,说老奴犯上要严惩老奴,这口气,便是老奴能忍,估计底下的侍女们也忍不了!要知道我们这些奴婢虽是从宫里出来了,却仍是留着宫里的品阶,老奴乃是从二品嬷嬷,下面的春雪冬灵和流云均是正三品女官,夏荷和紫烟两个再是不济,好歹也是从三品宫女,即便是奴婢们犯了错,也轮不到皇子府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小侍女来指责,更不用说是诽谤诋毁了,还请皇子妃殿下,明鉴!”
一番话铿锵有力说来,竟是扭转乾坤完全颠倒了黑白,乐桃听着周嬷嬷一席话,脸色渐渐由红转白,嘴唇哆嗦了几下,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话落,周嬷嬷大胆审视的目光,乐桃诧异茫然的目光,两道视线同时望上高位,冷秀颜垂眸将两人看了看,半晌,淡淡开口:“周嬷嬷所言有理。”
一句话落,周嬷嬷勾唇冷笑,乐桃瞪着一双杏目看着高位上自家公主那副冷淡的样子,完全反应过不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家公主居然会怕了那老刁奴?明明有错的就是她们,如今她们反倒成了有理的一方,那,那她呢,公主难道是要惩罚她么?!
下一刻,那高位之上传来的冰冷女声,便是一瞬证实她心中的猜想,一下将她打入了地狱深渊。
“这一府之中,若是府规不正纲常不明,下仆便会做出逾越之事,乱了纲纪。看来这皇子府的府规,今日是需正一正了,”话落,幽冷凤目转向乐桃惨白的小脸,冷秀颜淡淡开口,语气疏离,“今日侍女乐桃言行不慎冲撞了周嬷嬷和各位侍女,便自罚去前院跪上三个时辰以禁效尤——这样的安排,周嬷嬷可还满意?”
罚跪三个时辰这种轻罚显然是达不到周嬷嬷的要求,只是今日她本就意在挫一挫皇子妃的锐气,如今目的已是达到了,乐桃的事她也不再过多纠缠,反正日后在皇子府,收拾这丫头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是么~
想着便是俯身谢恩,另一侧,乐桃晃眼看见那老脸上的得色,再是咬唇看向高位那清冷凤目中的陌生寒意,竟是一瞬有些抑不住想哭,激动之下未及深想脱口而出:“公主…”
“公主?乐桃,这是北丰皇子府,本妃是七皇子妃,这里…哪来的什么公主?”
清浅的声线,裹着一声叹息,一句话轻轻送到乐桃耳边,竟是一瞬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她猛然抬头望向高位之上公主神色淡淡的脸,那清冷凤目之中一闪而过的无奈和责备,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这声称呼,这声她早就该注意不该在人前来用的称呼,今日她激动之下当着周嬷嬷她们的面用了数次!如今她们定是心中偷笑着她的失误,笑看她这个傻子是如何给自己主子添了麻烦的!想着便是紧握了双拳俯身垂首,不再多言。
清冷视线淡淡落在堂下那默默隐忍微微轻颤的粉色背影上,看来,她的乐桃啊,终是后知后觉想明白了呢。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冷声开口,下出的旨意却是毫不怜惜:“竟是又说了这般迷糊蠢笨的话,看来便是要再加跪一个时辰,让你好好醒醒神智才是——”话落,皇子妃拂袖起身,冰凉视线扫过堂下众人,开口的声音带着慑人寒意,“今日本妃念在乐桃初犯,便是轻罚示众,从今尔后,皇子府上下当以乐桃为鉴,再也不要做出任何逾越纲常有悖品阶之事来,否则,严惩不贷。”
013 赛场红缨
是夜,过了亥时,众人都各自回了屋,夜幕之下只余下昏黄的宫灯在墨色的屋檐下随风摇曳,整个皇子府看着静谧又安宁。
香帐温软,闭着眼小憩了片刻,冷秀颜在心里算了算时间睁开眼,只见身侧自家驸马正睁着一双好看的眸子,似笑非笑看着她。
“去看乐桃?”他淡淡勾唇。
她弯了弯嘴角,从床尾扯了披风裹上身,状似无奈摇摇头:“这丫头肯定知道我在生她的气,若是今夜不去看她,恐怕该睡不着了。”
轻声调笑了一句,她翻身下床,外室守着的流云进屋伺候主子穿鞋添衣,一番收拾妥当之后,冷秀颜出了厢房,微微侧身向着流云:“你就留在屋里伺候,本妃去去就回。”
流云轻声应下,却是没有即刻回去,而是默默从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来:“启禀皇子妃,这药膏是流云家乡的草药调制的,每日睡前抹在患处,去肿化瘀有奇效。”
冷秀颜闻言回眸,淡淡目光落在身前侍女沉静温婉的脸上,片刻之后收下药瓶,带着宇文白转身离开。
流云站在厢房门前看着皇子妃的背影走远,身后回廊处,一身黑衣的侍卫燕回从阴影里走出来,朝着流云微微颌首:“谢谢你的药。”
流云回眸看他,言语淡淡:“我只是为了早日得到夫人信任,不必谢我。”说罢轻轻推开厢房门回了屋。
皇子府西侧,下人住的宅院,身着一身里衣的少女正以一个十分扭曲的姿势仰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不肯睡。
身边写意微微叹气,帮她拉了被子:“好了你就快点睡吧,不是膝盖疼么,兴许睡一觉起来便好了…还有你那是什么姿势,不难受么?”
嗯—~—,乐桃拒绝,直摇头:“这是我摆出的最不疼的姿势了…还有被子也不要盖严了,碰到膝盖也会痛!”
看着床上小丫头疼得直抽吸的模样,写意有些心疼:“我去房里看看有没有药膏拿来给你抹一抹,等用了药就快些睡吧。”
“不用不用!”看着写意要走,乐桃连忙叫住她,“写意姐姐你不要走,陪我一起等…”
话到了嘴边又是咽了回去,写意回头看了看小丫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微微叹气:“等谁?等公主来看你?你现在到知道担心了?白日里肆意妄为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想想公主?”
唔…乐桃委委屈屈哼了一声,神色凄婉:“写意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说,公主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不会来看我了…?”
哼哼唧唧的话音刚落,忽闻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下一刻厢房门被推开,她家公主神色淡淡走了进来:“原来还会担心本宫生气,看来还不至于一点脑子都没长~”
——公主!乐桃欣喜叫了一声,立马又觉得自己声音太响了赶紧压低了声线:“公主…”笑着撒娇般叫了一声,乐桃微微咬唇开口,竟是眼眶都有些红了,“公主乐桃知道错了,您不要生乐桃的气了…”
淡淡勾唇也不接话,看着挣扎着起身痛得呲牙咧嘴的小丫头,冷秀颜走到床边坐下,要她别乱动,伸手撩起她的裤管来。
两条白嫩的小腿,膝盖处已是肿了,红得发亮。虽是下人,但是作为公主的贴身侍女自幼无忧长大,在东离的时候又岂有受过这样的罪?看着乐桃红肿的膝盖,公主和写意均是叹了口气,冷秀颜拧开手中药瓶沾了些药膏在指上,轻轻触上红肿的地方。
冰凉的药膏轻敷上膝盖,疼痛的感觉似乎立刻就减轻了,抬眼看着身前自家公主面色沉静悉心帮她上药的模样,又是忆起些往事,乐桃终于忍不住,豆大的泪珠扑簌簌落了下来。
手上动作未停,冷秀颜轻垂着眼,淡淡开口:“乐桃,今日之事,你可知道错在哪里了?”
…嗯,重重的鼻音,乐桃点头:“首先,我不该不听公主劝诫,去找那帮下人理论…”
“嗯。”
“其次,乐桃讲话太不注意了…不应该在大庭广众下用‘公主’的称呼来称呼公主,毕竟我们现在是在北丰,已经不在东离了…”
“嗯。”
“第三,乐桃给公主添麻烦了,现在皇子府上下一定都觉得是公主教导无方,其实都是乐桃自己的错,是乐桃连累的公主…”说着便是又激动起来眼泪落得更凶了,写意叹口气过去在床边坐下,轻轻搂上乐桃的肩。
接过写意递来的帕子,冷秀颜擦了擦手,微微叹气望上乐桃哭红的小脸:“乐桃,本宫的事无需你多操心,你也没有连累本宫,只是方才你有一句话说得很对,我们现在人在北丰而不是东离,本宫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公主而是七皇子妃,既是这样,原先很多在东离能做的事能说的话,如今在北丰就不能说不能做了,你可明白?”
嗯…看着公主温柔中带着严肃的表情,乐桃认真点了点头,又见公主拉起她的手来轻声开口:“原先在东离,本宫有圣上护着,你们有本宫护着,在东离我们地位最高,所以大家自是不敢招惹,说错了话做错了事,也无非就是受些责备;而如今在北丰,你们两个丫头都是聪明人应该看得出来,我们殿下在宫里并不算受宠,本宫没了母族依靠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如今地位尊贵的人都站在我们的相对面,我们必须要谨言慎行才能安然度日,否则只要稍有差池,本宫根本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所以乐桃,今日之事本宫之所以罚你,是要给你长个教训,今后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再也不可莽撞行事了知道么?”
听着公主一席话,又是想到自己到北丰之后各种肆无忌惮的言行,乐桃心中后悔得不得了,同时亦是特别心疼自家公主如今的处境,死死拉着公主的手,眼泪止也止不住得往下掉。
看着乐桃这个样子,冷秀颜心里也有些感动,虽然如今背井离乡事事受限,但是她身边有驸马有乐桃还有写意,有这么多关心她支持她的人,日子又有什么难过的?想着便听乐桃抹了抹眼泪,信誓旦旦许下承诺:“公主,乐桃全都明白了,以后乐桃说话做事前都会认真想清楚再也不会有失分寸了…戚贵妃派来的那些下人乐桃也不会去招惹她们,若是她们来招惹乐桃,乐桃也会好好忍耐的,请公主放心!”
嗯,这就乖了~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细软的头发,冷秀颜柔柔笑开来,那抹笑容温润中却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冷意。
那周嬷嬷今日动了她的人,当真以为便可以这般轻描淡写的过去?既然周嬷嬷想要这皇子府最高的地绝对的权力,那这些她就统统给她们。只是常言道恃宠而骄,也不知她这么“宠”下去,这帮奴才可以肆意妄为到什么地步,又会,给她一个怎样的惊喜?
——
之后的日子过得一番风顺,平静安定的过完了整个三月,待到四月中旬过了清明,整个北丰皇族便开始紧锣密鼓筹备起今春的皇家围猎来。
同东离相同,北丰国亦是在每年春首时分都会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围猎庆典,届时不仅北丰圣上将代领所有皇族成员参加,北丰的四大家族,还有其余朝中重臣亦均将携家眷子女同赴围场。
而今春围猎最特别的一点便是,那镇守西北边境已是三年未曾回京的北丰名将——戚家少将军戚雁淮亦将回京参加围猎庆典,想到这同去年东离春首围猎几乎同出一辙的安排,冷秀颜不禁失笑。看来,各国的皇室均是有趁着庆典安排公主婚事的习惯,已是拖了三年的荣静公主和戚少将军的婚事,想来便是要在今年围猎庆典之后办了。
上次春神祭闹剧之后,她本是将戚贵妃和沈贤妃都得罪了,却不知为何反倒因此受了荣静公主和佑安公主的青睐。按照佑安公主的原话就是,虽然不知道她当时同隆淳公主理论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就是觉得好有魄力好厉害噢~总之在这样有些无奈又好笑的气氛下,她倒算是在宫里交上了两个朋友,如今在围猎场边三人坐在一块儿嬉笑谈天,倒也开心。
今日是围猎的第一日,按例举行一些赛场竞技,如今场上正在举行的就是最盛大的套马群赛,十个纵马驰骋的参赛者围猎野马群并驯服中意的野马,比赛观赏性极强,场上气氛亦是十分热烈。
这一边佑安公主正不停拿着戚家的少将军打趣荣静公主,而荣静公主一害羞就脸红的习惯也是挺有意思,这边冷秀颜正附和着两位公主嬉闹,不期然间忽闻高位传来一阵低沉男声,竟是瑾帝直接点了她的名。
“七皇子妃,朕听闻你们东离崇尚骑射,便是女子擅长此道的也不在少数,七皇子妃,可是各中能手?”
冷秀颜闻言微微一顿看向高位,随即恭谨俯身:“回禀圣上,儿臣的确学过骑射,只是不敢妄称能手。”
话落,便听高位之上传来淡淡男声,声音里带着一丝考量:“七皇子妃不必过谦,若是没有什么实力,东离圣上又岂会将龙虎营军令交予你?今日,朕倒是想看看原名动七国的东离公主到底有何能耐,七皇子妃,可愿上场同我北丰将领较量一番?”
瑾帝这一番话引起了场边不少女眷的注意,各位娘娘还有诸位王妃公主均是将视线投到了七皇子妃的身上,只是除却身侧的佑安荣静一人兴奋一人担忧,其余的目光均是透着探究或不屑。
圣上开口自是无法推托,冷秀颜站起身来,俯身拱手:“能为圣上助兴是儿臣的福气,如此,儿臣便献丑了。”
带着侍女回到大帐,一入帐中写意便蹙眉开口:“公主,奴婢不想公主今日要上场,骑装虽是备了,却恐不和公主喜好…”说着便是去柜子里将骑装找出呈到公主面前,那一捧鲜红的面料,竟是她原先在东离最喜欢的那套红色骑装。
看着眼前的骑装,冷秀颜有一瞬失神。
这身红色的骑装啊,她已是有多久未曾见过了?上一世那一夜,天肃八年中秋团圆夜,她就是穿着这身骑装带着数十精兵杀回皇都盛京,见证了东离沦陷皇叔离世和死前万般的屈辱,这抹鲜红,如今安静地躺在侍女手中,却是看入眼的一瞬间,只闻耳边金戈铁马硝烟四起,前世那惨痛的一幕幕回放眼前。
小心观察着公主的反应,写意犹豫开口:“若是公主不喜,写意命人去问佑安公主借身衣服可好?”话音未落却见公主缓缓抬眼,平静开口:“不必了,伺候更衣。”
套马场上,烈日当空尘土飞扬,一个个意气风发的氏族公子骑着高头大马穿梭在野马群中,搜寻着自己的目标。却是下一刻,只闻赛场边上响起一声嘹亮口号,下一刻,一匹枣红大马如同离弦之箭一般自场边疾驰而出,马背上那一抹血色嫣红,在金色的日光下映出耀眼光芒。
那一日,那抹红,成了多年之后许多人谈起当年北丰的这位七皇子妃时,最初的惊艳。
那一日,驰骋在马背上临风扬鞭的女子,如同一柄锐利红缨枪,一瞬划破喧嚣杂乱的马群,带着锐不可当的肆意张扬,朝着群马之首飞奔而去。
一声高亢的口哨声响,只见那本是杂乱围做一团的马群竟是在一匹黑色骏马的带领下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飞奔而去,这声口号确定了马群首领却是打乱了之前参赛者们扰乱马群寻找目标的计划,诸人回头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却只见一抹鲜红从身侧疾驰而过,晃眼间只看见一束飞扬黑发,一双明亮墨瞳,下一刻来人已是瞬间没入了马蹄扬起的尘土中,绝尘而去。
那一抹锐利的红伴在群马之侧,愈追愈近,看着此情此景,赛场边上一片唏嘘哗然,试问这整个北丰国,有多少人能御马至此,跑出这般的雷霆万钧的速度和气势?!马上的女子,红唇边扬起一抹灿然的笑意,眉宇间是飞扬的自信傲然,既是要套马,就要挑一匹最好的!青黑凤目紧紧凝着群马之首那迅如闪电的黑色光影,下一刻手中套绳出手一下勾上马脖,借着冲力她足尖一点,轻盈身姿如同一只火色的蝶一瞬跃上马背,双臂紧紧抱住了马身!
好!赛场边上不知是谁发出这么一声惊叹,叫好声落黑色骏马开始全速飞奔起来,一瞬与身后马群拉开距离,发疯般想要将身上之人摔落下来。
套马比赛最惊险的时刻才刚刚开始,没有骑具马身便没有可抓握的地方,稍有不甚便会被摔下马去!而这群马之首显然很难驯服,好几次瞬间的急停急转都惊得场边观战之人阵阵惊呼,但那抹红色身影却像是粘在了马背上似的,每次都是稳稳当当,无惊无险。
从不屑到惊异,从惊异到赞叹,观礼台上后妃公主们已是各个都缓不过神来,而主位之上,瑾帝沉颜看着这一切,眼底浮现一抹冰冷笑意。
她已是很久很久,都没有像这般轻松畅快过了。
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就像是带走了她心中全部的郁结和烦闷,趴在马身上一路狂奔,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张开双臂就这般临风飞起来!红唇间那抹笑意愈来愈大,最后终于化成了一串银铃般清越飞扬的笑声,丝丝散在了风里。笑着,那声声马蹄,一路踏过她沉重艰辛的复仇之路,步步击破了黑暗扭曲的前世梦境,她就像是一瞬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儿时御着“雷霆”奔跑在东离山野间那无忧无虑的童年,那年,她穿着她最爱的红衣,将心中所有的,能过去和过不去的,已经讨回来的和只能放手的,所有的痛苦折磨甘心与不甘心,一切的一切,统统都留在了身后。
这一日,她终于不再害怕这身红衣,这一日,她终于战胜了心魔亦战胜了从前的自己。绝对实力的征服,轻言细语的安抚,身下的黑马亦终是渐渐平静下来,渐渐认主顺服。
素手勒紧缰绳,她控住马身兴奋回头,清亮凤目在身后茫茫人群中搜寻一番,待到那抹熟悉的浅浅茶色入眼,看着他脸上清淡的笑意,她亦是勾唇笑开来,火红的衣衫衬着雪肤黑发,在金灿灿的阳光下,那抹笑容,是那般的绚烂无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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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二更,第二更在10分钟后!
014 熊口惊魂
前日在套马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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