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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仙古]囧途漫漫-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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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无异的亲生父亲并非乐绍成,而是捐毒国大将兀火罗,安尼瓦尔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十七年前捐毒动乱,乐绍成奉命出征,浑邪王派出的则是兀火罗,两军交战最终王师大捷,而兀火罗连同整个捐毒永远的被黄沙掩埋。
据安尼瓦尔所言,当时整个捐毒几乎无一生还。
“爹他……怎么会……”乐无异双肩微微抖动,他始终无法相信那样温厚的老爹竟然会一夕屠尽捐毒。
夏夷则一手按在他的肩上:“乐兄,你冷静点。”
乐无异虽极力平复,但眼神中仍是不自觉流露出惶色。
“乐兄以为定国公是何种人?”
乐无异被他问得一愣。
“我虽未结识定国公,但早闻他仁义之名,而且捐毒一役中王师也损失惨重,当年他班师回朝后便立即解甲归田不再过问朝堂之事。那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至今犹未可知,乐兄不觉得奇怪吗?”
乐无异的目光闪了闪:“你的意思是老爹他可能是被冤枉的?”
“……总之,狼王的话不可全信。”夏夷则思忖道,他心中始终存有疑惑,最近出现的人,发生的事,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了,冥冥中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他们往什么地方推。
“夷则,你怎么了?”见夏夷则忽然不说话,乐无异不由问道。
“无事。”夏夷则略一摇头,道,“乐兄——”刚一开口就被乐无异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行,说什么我都要跟你一起去。”乐无异横眉倒竖,一副如果不带他一起走他就自己去的模样,若放在以前夏夷则必定会对此心生不悦,然而此刻别说不悦连不耐也没有,心底某个地方隐隐雀跃着。
眼前这个人在担心自己……
“好,”夏夷则目光柔和,“那就一起去吧。”
乐无异欣然点头。
街角处两个人影显现,两双眼睛注视着乐无异二人的身影直至消失。
少妇打扮的女子斜睨一眼身侧的男子,凉凉道:“这下如你所愿了吧。”
男子故作不解问:“何出此言?”
女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少装蒜,你敢说淑妃的事情没有你授意?小遐遐~”
遐瞥了一眼她,意味深长道:“我只是提了一下,决定是圣元帝做的。”
离墨对他的回答嗤之以鼻。
“我不明白,”她问,“你要的只是那滴血,让心魔帮你拿了便是,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
他回答:“我不能进入流月城。”
离墨大惑不解:“难道是因为结界?”
他负手悠然道:“结界不是问题,问题是结界中那道针对我的禁制,一旦我进入城中,伏羲就会立刻知晓。”
离墨满腹狐疑的盯着遐,遐瞟了她一眼,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不欲多做解释。
秘密,就永远让它成为秘密好了。
“而且——”遐接着说,脸上重新挂上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你不觉得看着这些人在命运的大网中挣扎十分有趣吗?”
离墨神色复杂嘴张了张,终究还是没忍下,艰难吐出两个字:“变、态。”
遐不以为忤。
离墨突然眉头一挑,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也许事情不能完全如你所愿,据我所知清和那牛鼻子现下正在慈恩寺作客。”
遐冁然一笑,见他这副模样离墨心中警铃大作:“喂喂,别告诉我清和是你弄来的!”
“是吗?”
“你把我当白痴吗?肯定是你!”
“夫人说是那便是吧。”
“哇!少占老子便宜!”
……
笑声与叫骂声渐去渐远,几不可闻,街上重新恢复了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太华
白雪覆润,冰挂垂悬,一座巍峨的高山耸立于云海间,在冰冷严寒中尽展威严壮阔的气象。姿态优雅的仙鹤盘旋长空,清亮高昂的鹤唳遥响天际,伴随着山间飘渺迷幻的云烟,形成绝世壮景。
这便是中原修仙大派——太华山。
太华山一脉信奉天皇伏羲,以降妖伏魔,拯救苍生为己任,门下弟子众多,慕名前来拜师的也不在少数,然而择徒甚是严格,众多拜师者中能留下的不足一成,但即便如此仍挡不住趋之若鹜的求道者,这些人中不乏侯门世家。
因为太华山除了是修仙门派,与朝廷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在太华山东部有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亭台楼榭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古木参天,绿草如茵,一派生机勃发之象与山下的冰原林立迥然相异。
一团白毛伏在草地中,草叶轻轻刷过它湿漉漉的圆鼻子,它不由动了动鼻子打了个动静不小的喷嚏。
云亭中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南熏真人不由一笑,她转眼看着亭内的另一个人打趣道:“你此次前来应该不仅是为了我的这柄秋水吧。”
见南熏这样说,紫胤也不再回避,直言道:“清和目下可在派中?”
南熏一怔:“前阵子他被圣元帝传到长安,昨日才回,你找清和有何事?”
紫胤的目光落在草地里打盹的小熊身上,淡淡道:“一些琐事罢了。”
南熏见紫胤不愿多说也不强求,只是提醒道:“这阵子清和怕是□□乏术,没法帮你了。”
紫胤略带不解的看着南熏,南熏解释道:“夷则回来了。”
南熏踱步至亭边,望向滚滚云海,缓缓道:“这孩子此次回来祸福难料。”
紫胤问:“夷则是……”
“我的弟子。”一个平和低缓的声音在身后不远处响起,云亭中的二人循声望去,一名身着太华长老道袍,臂挽拂尘的俊美道人站在石阶下。
若说南熏刚硬如剑,紫胤凛冽似冰,清和便是淡雅若茶。
在他的身上既有修道人的严谨自持,同时又有着修道人没有的洒脱自若,这份洒脱有时会让清和看上去不像个修仙者,倒像是游戏红尘的纨绔,然而他终究只是站在红尘外看着别人的梦罢了。
南熏语带惊奇:“清和你怎么来了?”她本以为清和此时正为了宝贝徒弟的事情焦头烂额。
清和道:“我听弟子说紫胤真人正在南熏处作客,故特来拜会。”
南熏挑眉,露出意外的神色:“我以为你此刻应为了别的事情神伤。”
“确实。”清和毫不掩饰的点头,眼睫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南熏蹙眉道:“夷则的事,我劝你早下决断,否则后悔的迟早是你自己。还有——”南熏的语气生硬:“今早山道上的骚乱是否与夷则有关?”
清和诧异道:“你是如何得知?”
南熏没好气的说:“如何得知?是师祖亲自来问我了!”
清和浅笑道:“没什么打紧的事,不过几个孩子小打小闹罢了,烦劳师祖挂心。”
南熏冷哼一声:“小打小闹能把符灵弄没了!”
清和神色怡然:“弄坏符灵是我的疏忽,改日赔你一个便是。正好紫胤真人也在此地,素闻真人于此道颇通妙法,不如请真人绘制一道。”
南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神态自若的清和,她深深的觉得自己再一次低估了清和的脸皮。
紫胤道:“清和过誉,妙法谈不上,微末之技罢了。”
清和笑道:“失传的上古琼华符法怎地到你这里就成了微末之技。”
紫胤道:“清和好眼力,如此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琼华一脉最初是以炼制符咒立派,直到派内出现了剑修大能者更有道胤真人这般惊世之才,派中剑修这才兴盛起来,是以于符咒一道与别派不同,然而琼华早已陨落百年,清和也仅仅是在天墉城紫胤住所见过一眼,连南熏都没能认出他竟知晓。
清和看出紫胤的惊讶,微微一笑道:“我与南熏前辈不同,我修炼之余喜爱读些志异之书,曾偶然在书中看到过关于琼华派的记载。”
紫胤点点头。
南熏毫不客气的挖苦:“旁门左道。你若肯把这些功夫用在修炼上,何愁不能早日飞升!”
清和不以为然道:“我又何曾说过想要成仙?有幸得此倏忽之身,遍观红尘春花秋月,余愿足矣。何必再作奢望?”
南熏被他一噎,动嘴皮子她从来没赢过清和,当即拂袖作罢。
南熏道:“那你这次过来作甚?别告诉我就为了找紫胤讨两张符灵。”
“自是有事相求,”清和的目光在紫胤和南熏的身上转了一圈,缓缓道,“此次不仅是找紫胤真人,也是找南熏前辈。”
紫胤神色如常,南熏却是一怔,清和看似不羁,却最是心高气傲,除非遇到实在力不能及之事,轻易不会请人帮忙。
清和敛容,郑重其事道:“我想为夷则易骨,奈何旧伤在身,想请二位助我一臂之力。”
小熊蹲坐在雪地里眺望远方,准确来说是发呆,虽说它以前就有这毛病,但这几年尤其是谢偃死去后这种情况更常见。
它比任何人都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谢衣。
它见过他,很多年前在谢衣的偃甲房小熊见过那个长得和谢衣一模一样的偃甲人。
找谢衣只是一个借口,给自己一个继续存活的理由。
小熊转身看了眼紧闭的木门,那里面夏夷则生死未卜,它眨眨眼,黝黑的眼瞳中没有任何情绪。
小熊迈着如灌铅般沉重的四肢缓缓前行,紫胤说太华山有它认识的人,所以小熊想去见见他们。
凭着感觉和一丝肉干的气味它走到了空翠庭,院子里的年轻人背对它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棋局,他脚边一只小黄鸡叼着肉干吃得欢实,头上的呆毛一抖一抖。
小黄似乎对小熊仍有印象,一见它便叽叽喳喳的叫唤。
乐无异不堪其扰,怒道:“馋鸡!再吵没肉干吃!”
小黄尤自扑腾着,乐无异见状满腹狐疑的朝门口看,对上一双沉寂的眼睛,一愣。
乐无异瞠目:“小山!”
小熊歪了歪头:“乐乐。”
乐无异一把扔掉手里的棋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托起小熊左看右看:“真的是小山,我还以为认错熊了!”
“笨蛋乐乐。”
“说过多少次了,是yue不是le!”
“乐乐。”
乐无异郁卒。
小熊趴在石桌上嚼肉干,小黄鸡仍不住蹦上来插一嘴被小熊一爪子推开,小黄怎么都不肯放弃,一次次凑上前,乐无异无奈只好也扔块给它。
乐无异问:“小山你怎么在这里?”
小熊吃完肉干才慢吞吞的说:“一个白头发白眉毛的人带我过来的。”
乐无异满头黑线。
小熊问:“乐乐是在等夷则吗?”
乐无异:“是啊。”
小熊看了眼乐无异欲言又止,乐无异看出它的顾虑笑着摸摸它的脑袋道:“我们约好了,他一定会回来的。”
小熊道:“乐乐和夷则感情真好。”
乐无异一怔,继而笑开。
小熊突然左右环顾,疑惑的问:“怎么只有乐乐,其他人呢?”
乐无异笑容僵在脸上,垂下双肩颓然道:“仙女妹妹不见了,闻人去找她了。”
小熊愣在原地。
阿阮……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孤身
小熊急切问:“阿阮怎么会不见的?”
乐无异道:“我们在太华山道的时候遇到符灵,仙女妹妹为了救我和闻人动用了劫火,然后她的脸色变得很奇怪,我当时只顾着夷则没太在意,等我们被诀微长老带到山上后,仙女妹妹就不见了。”
小熊神色古怪道:“这么说,阿阮是自己走的?”
乐无异疑惑问:“可是她为什么要走?”
小熊蹲坐在石桌上,默不作声,它正在思索乐无异方才说的劫火,这两个字带给它一种微妙的感觉,再加上阿阮的离奇失踪,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静静窥视这一切,在必要的时候推波助澜一把。
乐无异不解的看着突然不说话的小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小山的一言一行充满矛盾感,就像是进错壳子的人类,甚至有时候它表现的不仅仅是个人。
小熊歪过头问:“劫火是什么?”
乐无异一愣,搔搔脸道:“听闻人说是一种传说中的火焰,能焚尽一切,仙女妹妹的劫火是一个叫司幽的仙人给她的。”
小熊喃喃道:“司、幽。”
“记得那时候仙女妹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乐无异抱臂细细回忆当时的场景,“她说少了。”
“少了?”
“嗯。”乐无异苦恼道,“我问她她也不肯说,只是似乎很不安。”
小熊若有所思,爪子在石桌上无意识的抠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忽然声音一顿,小熊对上乐无异疑惑的视线,严肃道:“让闻人回来,别再去找阿阮了。”
乐无异面露惊讶:“不找仙女妹妹了?!”
“总之你赶紧让闻人回来,我怕她会有危险。”
闻言乐无异骇然失色:“这……怎么会……”
小熊不耐:“快点,别磨蹭!”
乐无异被它一吼,六神无主的从偃甲包里取出传信偃甲鸟,对偃甲鸟说了几句话便匆忙将其放飞。
“小,小山——”
小熊昂首遥望远飞的偃甲鸟,不经意打断乐无异的话:“我曾在阿阮的石像前祈求她不要醒来,至少别在现在。”
“为什么?”
“阿阮在这世间已经没有能称作留恋的东西了。”小熊的语气变得捉摸难定,如林间飘浮的雾气,“……有时候看着阿阮的眼睛我会觉得很不舒服。”
乐无异静默不语,小熊趴伏在桌上一动不动,半晌,乐无异开口:“在捐毒那晚我看到了一个白色的影子,是你吗?”
小熊想了想回答:“也许是吧,但这不重要。”
乐无异捻起一枚黑棋落下:“确实。”
此后空翠庭再无人语,只剩下清脆的落子声,小熊和乐无异不约而同的避开了关于谢衣的话题,这毕竟是他们心中尚未痊愈的伤痕。
不知何时雪又纷纷扬扬起来,落在地上寂静无声。
阿阮很难过。
她摊开手掌,洁白的掌心躺着几粒其丑无比的种子,那是司幽送给他的,但现在种子变少了。阿阮对别的事情很迟钝,包括她自己的事情,现在甚至连神农神上的事情她也记不清了,却唯独只有那个人。
朝阳升起时他总躲在阴暗的角落凝视吹奏巴乌的她,又在夕阳落山后站在她身后默默陪她一起等天亮。每天一睁开眼就能看到他为她亲手种植的桃花,殿宇周围也都栽种着富有灵气的花草,他拖着病弱的身体日复一日不厌其烦做着这些细碎的琐事。
那个人总是沉默寡言,情绪鲜少外露,唯有仰望星空时他苍白的脸上才会流露些微的表情,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眼前的他并不快乐。
她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司幽快乐起来,却都收效甚微,他的目光越来越寂寞,就像是划过指尖的流沙。
后来司幽去哪儿了呢?阿阮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漫无目的的追溯着她残缺的回忆。留在脑海中的最后印象只剩下那片漫长冰冷的黑暗。
“司幽……你在哪儿……”阿阮蜷起身子,喃喃自语但无人回应。她口中的那个仙人,早就消散于历史的洪流中。
陷入沉痛回忆的阿阮丝毫未曾察觉到一个人正在慢慢靠近她。
“小姑娘你怎么哭了?”
耳畔温柔的女声让阿阮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眼前的女子着一袭月蓝色的锦缎罗衫,盘起的云髻旁斜插着一支碧玉簪,分明是素净的打扮却无端使人生出惊艳之感。
她俯下|身轻声询问,清澈的眸中透出亲切的善意。
“我……”阿阮甫一开口,一串泪珠猝然而下,她手足无措的擦拭眼泪,直到冰冷的脸颊贴上另一个人温热的手。
“你可是与家人失散了?”
阿阮摇摇头:“我没有家人。”
“你叫什么名字?”
“阿阮。”
“阿阮,你愿意随我回家吗?”
“家?”阿阮歪过头直勾勾的盯着她问,“你是谁?”
“我是离墨,当朝国师的妻子。”
“国师?”
“你看夫君在那里等我们。”
阿阮顺着离墨的视线看到在树林的尽头,细碎的阳光斜洒而下,一位青衫公子执伞而立,光润玉颜,飘然若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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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初七登场
作者有话要说:
☆、忘川
初七跪在殿外已有一个时辰,膝盖由于长时间接触寒气浸染的地面变得僵硬麻木,饶是如此他清瘦的身躯依旧分毫未动,像一尊毫无知觉的木偶。
初七对痛感这种知觉很麻木,或者说他在很多外在感官上很麻木。毕竟对他而言那种东西有或无都无关紧要,没必要的时候他甚至不会思考,思考会让身体变得迟钝,锈蚀锋利的刀刃,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斩下那干净利落的一刀。
因为,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是他生存的唯一理由。
瞳今天难得没用传音偃甲鸟来敷衍沈夜,也没用隐身蛊之类乱七八糟的东西,规规矩矩的走到紫微祭司殿,半个时辰前他受到大祭司的传唤,稍作整顿又吩咐了些事情给十二才不紧不慢的离开七杀祭司殿。
登上长长的石阶,走到殿宇门口就看见一身玄衣劲装的男子跪在门外,瞳瞟了他一眼一语不发的走进殿内,只是路过初七身边时嗅到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甫一走入殿内就看见沈夜坐在御座上全神贯注的览阅手中的书册,不过瞳猜大祭司正在看的那本书应该已经很久没有翻过页了。
“瞳,你来了。”沈夜放下书册,神态语气如常。
“属下来迟,让大祭司久候。”虽说是告罪的话,不过从瞳的口中说出多少没有诚意。
沈夜却根本不理会他的客套话,一语点破:“你若路上少些磨蹭,也不至于现在才到,说到底是对本座禁止你再以身试蛊心存不满。”
“属下岂敢。”
沈夜冷笑一声看着惺惺作态的瞳不作声,试蛊这件事他向瞳提过许多次,每次瞳都是顾左右而言他,沈夜见状干脆寻了个借口禁止他再做这种危险的事。
沈夜不明白若说此举从前是为了留住那个人的命,但现在呢?那个人已经死了,瞳也得到了他想要的,为何还要行此险招?
当然这些疑惑沈夜不打算去问瞳,如果任何事他都需要事无巨细的了解清楚,岂不早就累死了。
瞳道:“未知大祭司唤属下来有何事?”
沈夜看了他一眼道:“矩木枝再着人投下一批。”
瞳一愣,难得露出迟疑的神色:“上次那批矩木枝投放下界至今还不足一月,是不是太急了?”
“可砺罂已经在催了,今早在寂静之间我与他交过一次手。”沈夜眯起锐利的双眸,忆起与砺罂交手时的情形不免心有余悸,虽说以他之力再加上神血的力量仍旧能压制过砺罂,但长此以往委实堪忧。
瞳双眉紧锁,显然沈夜想到的他也想到了,他道:“砺罂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沈夜侧头瞥了眼瞳,语气森然:“本座知道。让你准备的另外一批矩木枝进展如何?”
“已然完备。”
沈夜轻笑一声:“不愧是瞳,命人试一下效用如何,若是妥当就放这批矩木枝下界。”
“是。”
“那个东西你做的怎么样了?”
瞳不明所以的注视着沈夜。
沈夜不耐烦的看着装腔作势的瞳。
瞳知他要恼,收起玩笑,正色道:“已经完成了,请大祭司过目。”白光闪过,一柄冰冷锋锐的偃甲刀凭空而现,在光线下折射出冷厉的光芒。
沈夜暗色的瞳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瞳,这件事你做的不错。”
“总算不负大祭司所托,”瞳略带调侃的望了一眼门外,“大祭司打算何时将此物赠给初七?”
沈夜脸色微冷:“此间事了,瞳,你先回去。”
“自然,属下告退。”说完瞳转身往殿外走去,蓦地脚步一滞,“初七此行约莫是受了点伤,虽说偃甲人对痛感很迟钝但伤口还是有的,我还是那句话你若不喜欢初七便把他交还给我,也免去我时常修理的烦扰。”
沈夜眸色一冷,拂袖呵斥道:“瞳你的话太多了。”
瞳不为所动的说:“阿夜,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后悔一次,不论是谢衣死去还是拆解那具偃甲人时你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很难过。”
“七杀祭司也会动恻隐之心?”
“大祭司都能露出那种堪称软弱的神情,为何我就不能动一动那恻隐之心。”瞳淡淡道,“若不是偃甲谢衣自己的要求,你会将他拆了吗?阿夜。”
“够了。”沈夜的语气陡然低沉下来。
瞳离开后,偌大的宫殿瞬间空旷下来,原本负责殿内扫洒的低阶祭司都已前往下界龙兵屿,整个流月城除了几名高阶祭司和数名中阶祭司,剩下的都是不愿离去的老幼妇孺,可以说此刻的流月城已经是一座空城了。
将烈山部从这座牢笼内释放,让烈山部得以延续是沈夜多年的夙愿,如今这个愿望即将实现,然而他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这座冰冷的城耗尽了许多人的青春,小曦的,沧溟的,瞳的,华月的……一股始料未及的强烈的虚无感将他包围,脑海中突然浮现谢衣那张染血的笑靥……
那个孩子终究是搭上了命,而且是他亲手毁去了他。
思绪百转千回,沈夜仍是唤了一声:“初七。”
跪在地上的初七动了动麻木的腿脚,利落的站起身走入殿内,期间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走到沈夜跟前一步外单膝点地,毕恭毕敬道:“主人。”
“告诉本座你刚才都在想什么?”沈夜冰冷的话语在空旷寂静的殿内低低回响。
“回主人,属下什么都没想。”饶是如此回答,那股凌厉的视线依旧死死钉在他单薄的身躯上,如芒在背。
初七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主人的视线向来慑人,尤其当二人独处时这种目光更甚,然而当他不由想去探究时刺人的视线又消失不见了。
“你刚执行完任务,负伤在身,可本座非但不体恤你还罚你跪在殿外,连瞳适才都为你说话,你难道就不觉得本座不近人情?”
初七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回答:“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主人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这样的回答早已上演过无数次。
沈夜走到他跟前,凝视他恭顺低伏的背脊,出声:“伤,疼吗?”
“回主人,不疼。”
一根冰凉的手指抵在初七的下颔,他顺从的抬起头,随即视线一闪脸上的单眼机括被悄然取下,初七落入一双深邃的眸子中,仿佛无厌伽蓝外终年飞雪的夜空。
“你可知本座为何要罚你。”沈夜一边问,指腹一边摩挲着初七光洁的下颔,他很喜欢这份细腻的触感。
“属下惹主人生气了。”下颔细微的动作让初七有些不适,他僵着身体不敢乱动以免触怒心情本就不好的沈夜。
沈夜话音一沉:“的确本座是很生气。”
捏住下颔的手蓦地收紧,隐约的刺痛感传来,不知是背上的伤口还是被紧捏的下颔,初七对痛感很迟钝,但他对沈夜情绪的感知却十分敏锐。
主人很生气,初七的脑海中清清楚楚的传达出这样的信息。
“属下知错,请主人责罚。”即使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初七仍是这样说着。
“你把下界前本座对你的嘱咐全当耳旁风了不成?”
“属下不敢。”
沈夜细细端详眼前这张精致的脸孔,由于失血加上在寒气湿重的地上跪了许久,本就苍白的面色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映衬右眼下的泪状魔纹鲜红欲滴。
明明是同一副身躯,同一张脸,却与百年前那个温文清雅的少年相去甚远。
初七见沈夜久未言语,不由连呼吸也小心翼翼起来,他不惧怕沈夜的责罚,唯一害怕沈夜因此对他失望,那样简直比瞳的蛊虫钻入脑中更加让他难受。
“罢了。”沈夜放开他,直起身,“你起来吧。”
话音落下,跪在地上的人垂下头迟迟未见有何动作,沈夜剑眉缓缓蹙起,心道莫不是在下界时被砍坏了某个机括部件,如此想着心下微冷,锐利的眼眸逐渐眯起,神色森然。
“初七——”
“主人,”初七突然抬起头,打断沈夜的话,略显急促的问,“主人对我失望了吗?”
“什么?”
初七愣在原地,对自己适才的话也是一副反应不及的模样。比他反应更不正常的是沈夜,沈夜弯下腰一手攥住初七的胳膊,错愕又紧张的注视着初七问:“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初七木讷的摇着头。
沈夜定定的注视着他一阵,直起身退开一步,广袖一拂,一柄偃甲刀稳稳落在初七身前。
初七不是第一次见到如此锋利的偃刀,瞳的藏品中不乏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好刀,在下界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也见识过不少利刃,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对一柄刀产生心悸的感受,宛如死亡的即视感。
沈夜敛眸,复而睁开对初七道:“此刀名为忘川,是瞳拆解另一具偃甲,精心改造而成。但也正因如此,忘川内灵力流不够稳定,瞳只得以封印镇伏。现将忘川赐予你,若无本座谕令,不得擅自解印。”
“属下明白,请主人放心。”
“还有一件事。”沈夜道,“本座需要你去下界监视一只熊,准确来说是一只会变成人的熊。”
“由熊化人,可是妖物?”
“并非,总之你只需定期将它的动向反馈给本座。”沈夜沉吟道,“它此刻应在太华山,太华山是中原修仙大派,你需谨慎行事。”
“是。”
“退下吧。”
“属下告退。”
初七拿起跟前的忘川,静静往殿外走,快走出祭司殿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沈夜不高的声音:“去瞳那里检查一下,今日早些歇息。”
初七脚步微滞:“是。”
走出殿门的那一刻,初七恍然想起,那时刚接到任务时沈夜似乎对他说过——此行颇为凶险,万事小心,以性命为重。
初七苍白的脸上悄然绽开一丝类似笑意的表情,忘川提在手上的重量恰到好处。
作者有话要说:
☆、通天之器
太华山客居空翠庭内两个样貌不凡的年轻人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二人中间隔了一张石桌,桌上摆着一局棋。
黑白错落,难解难分。
夏夷则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刚剔除妖骨妖血的他显得有些虚弱,但即便如此在身体有所好转后仍兴致高昂的拉着乐无异手谈一局。
乐无异见一向寡言淡漠的夏夷则露出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不忍拂了他的兴致,再加上手头上的事仍无进展,趁此解闷。
夏夷则指间捏着一枚白子,目光在棋盘上逡巡一阵,继而落下,他抬眼看着对面的乐无异,乐无异全神贯注于眼前的棋局上,嘴角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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