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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仙古]囧途漫漫-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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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在血泊里,右肩插着一柄冷锐的刀,赤月仰躺着直勾勾的盯着谢衣,微抿的唇瓣透出一丝冷冽的意味,他纵声大笑。
“知道吗?”笑声顿歇,赤月恶质的说,“只有死物才不受千梦幻阵的影响。”
“什么意思?”
“你不是个人啊!谢衣,或者说——谢偃。”
谢衣如遭雷殛,整个人僵在原地,连手指都抬不起来,赤月放肆的笑声明明在耳边却像传出很远很远。
死物。
这样一来很多东西就能说得通了。
他的记忆为什么会出现断层,小时候的事情为什么只能忆起零星散碎。
百年前,谢衣已经死了。
活着的谢衣,是个偃甲,一个死物。
心底偶尔出现的那个莫名的声音,才是真正的谢衣。
“哈哈,哈哈哈哈,如何谢大偃师?真想拿面镜子让你看到自己现在表情!”
“真可怜,浑浑噩噩活了一百多年,连个人都算不上!”
“呵,是啊,真可怜。”他垂下头,自嘲道。
“你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小山。”谢衣抬头端视对面的银发男童阖目颔首,清浅一笑只是笑中带泪。
“谢谢你,小山。”
他睁开银色的双瞳,血色的月光映入眼瞳,折射出迷离冰冷的光泽。
苍白得近乎透明的小手从宽大的白色衣袖中伸出……
赤月目眦尽裂,歇斯底里的呐喊:“琴姬,你在做什么,还不快动手!”
倒在地上的女子,身体动了动,猛地弹起,乌黑的秀发瞬间变白,丰盈的躯体干瘪下去,她睁开猩红的眼睛,不人不鬼的模样可怖极了。
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几步开外沈夜的身上,咧嘴一笑,露出锋利的牙齿。
沈夜眉峰紧锁,默运灵力,尖锐猛烈的疼痛于胸腔炸开,琴姬桀桀怪笑,一个猛扎子窜出,右掌并拢,尖利的指甲刺入胸膛,随即整个右臂没入。
谢衣倒在沈夜怀里,胸前绽开的一朵血红色的花,鲜红的血浸湿赤红的地,玄黑的袍服和沈夜的手。
沈夜抱着谢衣,一动不动,表情木讷。
“谢衣,你究竟在想什么?”
“我不是谢衣,他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但大约都是些好事。”
“好事么,呵,”沈夜轻笑道,“是啊,符合他的性子。”
“是啊,可惜他看不到了,我,也看不到了。”
“为师要杀的是谢衣,既然你不是谢衣,可愿与为师一同回流月城?”
谢衣露出遗憾的神色:“流月城吗?可惜来不及了。”
“不迟,很快就能到。”
“师尊,我看到谢衣了,他来接我了。”
“你要跟他一起走吗?”
谢衣轻轻点头。
“那帮为师带句话给他吧。”沈夜抚摸着他的发顶,凑近他的耳边留下一句话,他露出极端诧异的表情,继而冁然,轻轻说了声——好。
谢衣阖上双目前,眼前依稀浮现那年他将自己抱下矩木,宽厚温暖的大手牵起自己的小手走过苍茫的流月城。
琴姬发出凄厉的嘶喊,倒在地上痛得打滚,不远处有一条带血的手臂。
赤月躺在地上疯狂的大笑:“这真是太棒了,简直是盛典!”
一双手缓缓抽出刺在他左腿的刀,又刺入右腿,顿时鲜血如注,赤月妖娆的脸上抽搐痉挛,口鼻间鲜血肆流。
他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脚下哀嚎的赤月,衣襟前的符文在红光的映照下呈暗红色,仿佛人体的脉络向衣摆延伸。
“遐在哪里?”
“你休想知道。”
他一把攥住赤月顺滑的长发,拎着他的脑袋往上提,赤月几乎听到筋骨分离的声音。
鲜红的眸子黯淡下来,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
“看来你对遐会来救你并不抱期望,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这片空间是你以魂力凝聚而成的,是吗?”
赤月死死盯着他,剧烈挣扎起来,头皮被扯得疼到麻木。
“烧掉还是彻底打碎?”他竖起一根白嫩的手指,指尖凝着蓝色的光芒。
“不要,不要!主人救救我!”
一个温暖柔软的手掌包裹住他凝结灵力的手,清越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小山,好久不见。”
他偏过头,一双晶亮莹澈的猫儿眼映入眼帘。
巨大的火舌舔过血色的天空,失去意识前他看到地平线的彼端一束温暖的光芒穿破云层投射向大地,那应该就是人类常说的——曙光。
作者有话要说:
☆、碎片
昏暗的地牢内乐无异正在打坐调息,他的对面是恢复人身的夏夷则。
夏夷则轻轻舒出一口气,睁开眼对乐无异说:“有劳乐兄。”
乐无异摆着手说:“夷则你太客气了,我除了帮你修补封印也没帮上什么忙,连口诀都是你告诉我的。”
夏夷则凝视自己光洁的手掌,陷入回忆:“少时身负半妖血统险些酿成大祸,师尊怜我年幼不忍诛杀,便在我身上设下封印,令我可如常人生活。”
夏夷则语气平静寡淡,但乐无异知道那时候的心境绝非他口中那般轻描淡写,相仿的年龄这个人却经历了那么多酸楚的过往。
乐无异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他的所思所想都放在脸上,一目了然,夏夷则不动声色的将他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一暖。
夏夷则继续道:“那时被沈夜探出真身,封印受损,若非有乐兄相助及时修补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乐无异颓然的垂下肩膀,苦涩道:“谢伯伯……都怪我太没用了。”
夏夷则拍着他的肩膀,无声安慰。
乐无异语带哽咽:“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好不容易……可恨!”他攥紧拳头砸向地面。
夏夷则静静看了会儿,询问道:“乐兄是亲眼见到谢前辈遇害的吗?”
乐无异闻言一愣,怔怔的说:“是狼王告诉我的。”
“狼王?”
“就是把我们关在这里的马贼首领,狼王安尼瓦尔。”
夏夷则蹙眉道:“他是如何得知?”
“是在下将此事告知狼王。”门口传来一个悠扬的男声,二人抬眼望去,一个清雅俊美的青衫公子站在地牢入口处,嘴边噙着温润的笑意。
他举步走来,不疾不徐,即使身处阴暗污浊的地牢仍掩盖不了见之忘俗的风华。
这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的男子,从整洁的衣着,干净的鞋履,柔顺的发丝到怡人的笑容甚至如清泉击石的嗓音,每一个细节堪称完美。
这些人中不包括夏夷则,没来由他对眼前这个男子起了不小的戒心,他拉住正要说话的乐无异,问:“敢问阁下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
“在下无姓,单名一个遐字,遐思之遐。”遐似乎并未在意夏夷则近乎质问的语气,浅笑道,“来此只为求见故人之徒。”
乐无异从夏夷则身后探出头,问:“故人之徒,是找夷则吗?”
遐轻轻摇了摇头,指着乐无异道:“是你。”
乐无异一脸不明所以。
遐解释道:“在下与谢衣相交多年,彼此引为知己,前日在下夜观星象,得知友人即日将临灾劫,匆匆赶来,却仍是……晚了一步。”说到这里,遐流露出悲痛的神色。
乐无异眼神黯淡无光,情绪低落,喃喃道:“谢伯伯。”
“谢衣临终前曾嘱托在下一定要找到你,他虽不惧死,却尚存遗憾,你天资聪颖于偃术一道能够心无旁骛,品行心性俱佳,他早有收你为徒,传你衣钵的想法,只叹造化弄人。”
“谢伯伯,想收我为徒……”乐无异当场愣怔,悲喜交加,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呆呆的重复这一句话。
“你可愿意?”
“我,我,当然!可是,可是……”乐无异激动地语无伦次,“我这么差劲,谢伯伯他……”
遐安抚一笑:“乐公子何须妄自菲薄,吾友眼光向来独到,他既看重你,定是非常认可你。”
“我当然愿意!”乐无异大力的点头,却顿时消沉,“可是谢伯伯他,他已经……等等!”
乐无异抬头看着遐,问:“谢伯伯他真的是被沈夜杀死的吗?”
遐敛目道:“正是。”
“可是为什么?他们不是师徒吗?”
“具体我也不甚了了,他们师徒龃龉日久,然而沈夜此番痛下杀手,恐怕另有内情。”
“内情?”乐无异迫切的注视着遐,整个身子几乎要贴到牢门上,后者神秘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样莹玉物事,观其造型像是剑柄。
“此物你是从何得来!”身后顿时响起一个声音,乐无异转身一看却是晗光内的剑灵禺期,他盯着遐手里的剑柄,露出一种极度震惊的神情。
遐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谢衣临终前曾嘱托我两件事,一件是找到乐公子,另一件就是这个。”
遐盯着手中的剑柄道:“此乃捐毒王室代代相传的国宝指环幻化之物。”
乐无异惊讶道:“这就是谢伯伯要找那枚指环。”
遐点了点头。
禺期扬声怒喝:“荒唐!神剑昭明剑柄在此,尔等竟一无所觉!庸碌之辈,何足与谋!”
乐无异:“昭明?”
禺期没有实体的身体穿过铁制的牢门,悬浮半空,端视着剑柄,怔忡失神。
千丝万绪,纷繁芜杂。
他投射到昭明上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老朋友。
“禺期。”乐无异不由得叫了他一声。
“上古之时,伏羲命众仙匠铸造神剑,有人聚星屑玉魄铸成神剑昭明。”禺期缓缓说道,“后来,天柱倾覆,洪水不退,伏羲便以昭明斩断巨鳌四足,用之撑天。”说及此处禺期神色凝重。
“……可惜刚者易折,斩断鳌足之后,昭明便崩裂破碎。”
乐无异重新审视剑柄,不可思议的说:“这莫非就是碎片!”
“正是。”禺期道,“只是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神力竟已衰微至此。”
“此言差矣,昭明现今之力虽无法与上古比拟,但对凡人而言仍是世间至宝,更遑论它有一项大异能。”遐轻轻的说,眼眸皓亮。
经遐提点禺期似是想起什么,他蹙眉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
“能够斩断世间一切的灵力流动,这是谢衣追寻一生的执念。”
乐无异对他二人的语焉不详充满疑惑,按捺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
禺期偏头看了他一眼,摇着头消失。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下一瞬一团柔和的白光包裹住剑柄缓缓停在乐无异面前。
“这……”
“谢衣毕生所愿便是重组昭明,你可愿意帮他完成遗愿?”
乐无异毅然接过剑柄,毫无迟疑。
“找到通天之器,它会指引你们昭明碎片的方位,在下言尽于此,告辞。”
“且慢!”一直沉默的夏夷则突然出声叫住了遐。
“夏公子有何指教?”遐转过身,俊美的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夏夷则蹙眉问道:“你究竟有何目的?”
遐回答:“自然是帮友人完成遗愿。”
夏夷则眼神明显不相信遐的说辞。
乐无异摸着头,嗫嚅道:“那个啥,你好像跟那个狼王挺熟的,能不能跟他说说把我们放出去啊?”
遐嘴角一挑,带着些许戏弄的意味道:“这个怕是不行。”
“诶?为啥?如果是赎金的话,等我回长安让人送过来。”
“狼王找你,另有要事,在下就不便多做逗留,二位保重。”遐说完这句话,施施然离开。
乐无异一头雾水,转脸看夏夷则,夏夷则轻轻摇头,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夏夷则:“乐兄还是不要过于相信那个人为好。”
乐无异摸着下巴,思忖道:“这个自然,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是个坏人。”
夏夷则对乐无异的话不置可否。
“白脸小子说得对,臭小子你以后遇到那个人能躲就躲。”禺期的身形显现于半空。
乐无异纳闷的问:“怎么连禺期也觉得遐先生不是好人?”
禺期若有所思道:“吾不知白脸小子为何如此忌惮他,但是吾适才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力量,虽然他有意压制。”
“熟悉的力量?”
禺期抬手制止了乐无异的话,压低嗓音道:“噤声,有人来了。”说完,灵体又重新回到另一间牢房里的晗光中。
夏夷则瞬间提高警惕。
“看来你们过得挺自在。”二人抬眼望去,一个身材魁伟,体格健硕,五官深邃的西域男子大步走来,走到牢门前站定,神采睥睨。
乐无异被他看得心头火气:“喂,劝你快放我们走,不然管你是狼王熊王,本少爷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安尼瓦尔锋眉一挑,目光冷冽,吐出两个字:“蠢货。”
乐无异横眉倒竖,当即上前就要发作,夏夷则及时拦住他,同时瞥了一眼抱臂悠闲的安尼瓦尔,神色不善。
安尼瓦尔盯着乐无异,语带嘲弄:“这样认贼作父的蠢货,居然会是我狼王安尼瓦尔的弟弟,真是可笑。”
乐无异表情一片空白。
“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
作者君这两周要考试,暂停更新。
考试神马都去死吧(#‵′)凸
作者有话要说:
☆、续命
小熊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三天后。
它伏卧在一张硬石质的榻上,不过有人颇为心细的在榻上铺好柔软的床褥,褥子还带着阳光的气息。
小熊蹲坐在床上,视线汇聚于一处,但眼神毫无聚焦。
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一室整洁,纤尘不染,应是日日有人洒扫,主人是个嗜剑之人,剑架上摆满玲琅满目的宝剑不说,墙上也挂着绘有剑的挂轴,奇怪的是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张弓,弓下一个玄色剑匣靠墙竖着。
小熊笨拙的滚下床,慢腾腾往外挪着身子,动作迟缓得像个老人。
一双蓝底银边的靴子出现在视线内,顺着靴子往上看,蓝白道袍的白发男子站在它跟前,他眉发皆白却无损他俊美的容颜,反而出奇的有种绝世出尘之感,如天庭冷肃的神明。
银灰色的眸子注视着脚边的小熊,多了一抹探究的意味。
“你醒了。”他说。
小熊仰头看着他不说话。
“要去哪里?”他问。
“找衣衣。”小熊回答。
他俯下|身,洁白的袖摆毫不在意的扫在地上,一双白净修长的手将小熊从地上抱了起来。
“天墉城很大,别乱跑。”他嗓音冷澈,透着一股子清净,从某方面安抚了小熊有点不稳定的情绪。
“衣衣在哪里?”小熊歪着脑袋问。
“被带走了。”他言简意赅。
“带去哪儿了?”小熊继续追问。
他顿了顿,看着小家伙迫切的目光,心中涌上无奈之感,他适才有意省去谢衣的去向,就是不想它再干涉这件事,与人纠葛过深,对它并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这已经是它这一世第二次续命了,数十年前青鸾峰上那位意外来客的话仍言犹在耳。
“衣衣去哪了?你快告诉我!”见迟迟未得到答案,小熊不由得提高了嗓音。
“流月城。”他终是回答了它的问题,咽下嘴边那声叹息。
得到了答案的小熊眼神瞬间暗了下来,像被熄灭的烛光。
流月城,那是在天上的城池啊,连鸟儿都无法抵达,更何况是没有翅膀的小熊。
他自然察觉到小熊的低落,抬手揉了下它毛茸茸的脑袋。
“你可以送我去那里吗?”小熊瓮声瓮气的问。
“那不是我该去的地方,也不是你该去的地方。”说到这里,他的话音一滞,缓缓道,“至少不是现在。”
小熊闻言头高高昂起,双眼发亮:“那以后可以去吗?”
他看了它一眼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的问:“找到他又如何?”
小熊理所当然的说:“当然和衣衣回去啊!”
“他行踪已暴露,你们能回哪儿?”
小熊眨眨眼,思考了一会儿说:“衣衣那么厉害,到哪里都能造房子,随便再找个地方就行了。”
他毫不留情的指出:“若是你找到的谢衣,已经不是原来的谢衣,你又该当如何?”
小熊静默,雀跃的情绪瞬间消弭。
“有件事师叔他们打算瞒下,但是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小熊像个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
“数十年前青鸾峰曾有一位特殊来客造访,他将你的事告知我们,并且说了一件事。”他顿了下道,“世间灵物拥有长远寿命,这并不奇怪,只是你与别不同,你的身体更接近凡物,也就是说你不可能活到现在,若非他在你寿命终结前为你续命。”
小熊耳朵动了动。
“他走前留下一物并嘱咐当你再次显出人身时喂你服下。”
小熊语气异样平静:“是钟鼓。”
“是的。”他叹惋道,“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续命了,也是最后一次,当你再度以人的姿态出现,你——”
“会死。”小熊斩钉截铁的说。
“死,也可以这么说,总之你不再是你了。”
小熊问:“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
他答道:“只是觉得你有知情的权利,也希望你能存在得更久一点。”
“谢谢你,——”小熊浑身一震,刚才那一瞬间它似乎觉得自己能够叫出眼前这个陌生人的名字。
他唇角微微勾起,目光平和,如雪后初融,冰霜初霁,凛冽却不使人畏惧。
他说:“我叫慕容紫英。走吧,外边有人在等你。”
刚走出屋子,小熊就被屋外的阳光和那个人璀璨的笑颜晃得有些缓不过神。
还没来得及回神,它就已经被某人“上下其手”了,又揉耳朵又戳鼻子,小熊只好不断的偏头躲着某人的魔爪,最后索性把整个头埋进慕容紫英的怀里。
慕容紫英无奈摇头。
“哈哈,小山变得又笨又软,好玩好玩!”
“云师叔。”慕容紫英忍不住出声为小熊解围。
云天青佯作不满道:“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师叔,叫爹。”
慕容紫英状若未闻,云天青无趣的摸了摸鼻子,这百年来慕容紫英的性子越发的淡,以前跟他开这些玩笑偶尔还能看见他吃瘪的模样,现在却是古井无波,心如止水,接任天墉城执剑长老之位后,举手投足间仙风浩然,有几分像以前的司晷。
慕容紫英问:“怎么不见玄霄师叔?”
云天青搔脸道:“他在青鸾峰照看野小子,虽说红玉在那里,但鉴于那傻小子上次炸了好几座山峰,别说师兄,我也不放心。”
慕容紫英语气陡然强硬:“如此甚好,师叔考虑甚是,待此间事了我也会回去。”他似是想起什么,冷冷一哼。
云天青讪讪一笑,不由感慨,只有在对待傻小子的事情上紫英才会表现得有点人味。
小熊见云天青在和慕容紫英说话暂时顾不上自己,才小心翼翼的把头伸出来喘口气,没等缓回神,云天青的脸陡然在眼前放大,小熊惊得一口气不上不下。
云天青奇怪的瞅着小熊,索性将它从慕容紫英的怀里抱出来,纳闷的问:“我有这么可怕吗?”
他捏着小熊毛茸茸的耳朵说:“这性子比以前老实了不少。”
小熊半个身子向外探,向慕容紫英投去求救的目光。
慕容紫英微微摇了摇头,却没有帮忙的意思。
云天青轻笑一声,在小熊的脑袋上重重一揉,笑骂道:“老子以前白对你好了,白眼儿狼,不,白眼儿熊。”
小熊耳朵一动,转头看着云天青,愣愣的重复道:“以前?”
头上的力道倏然轻了下来,云天青的目光染上如烟般的淡淡的怅惘:“是啊,以前,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
小熊注视着云天青,他明亮的双眼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小熊呆呆的,忘记了挣扎。
他们都认识小熊,可小熊不认识他们,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它蓦地想起那年和钟鼓迷路时遇到的那间寺庙。
它似乎忘记了很多事,遗失了很多人……小熊深深地低下了头。
云天青目光了然,不轻不重的在他的头上拍了两下。
他将怀中的小熊交给慕容紫英,轻轻道:“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走了。”
慕容紫英颔首。
小熊顿时如梦初醒道:“走?去哪儿?我要去找衣衣。”
云天青笑道:“你会见到他的,但不是现在。”
小熊盯着他,歪过头,眼前这个笑容明媚的青年跟百年前的谢衣很像,并且他们都拥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小熊不由得相信并依赖着。
“走吧。”慕容紫英淡淡道,一柄光华内敛的古剑浮在他脚下,剑身上的暗纹散发着若有似无的凛冽的光芒。
刚要登上剑身,便听得云天青道:“紫英,我知道你一直在找医治眼睛的灵物,天河的眼睛不是你的错,别让自己太累了。”
“我知道,”慕容紫英叹息道,“但终究是我太大意了。”
剑起,流星。
一道白虹划过青冥。
小熊盯着地上的人,直至那个身影变成黑点再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它有种奇妙的预感。
这不是它和云天青的第一次见面,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的更新【鞠躬
总之一门大头结束了,但是还是有几门零碎的小科目,目测更新大概不稳定,但是作者君会努力的【握拳
☆、长安
夜长安
华灯初上,夜幕下的长安,依旧笙歌四起,临湖的八角楼上灯火煌煌,金碧辉煌的正厅内一众舞姬伴着悠扬的丝竹声翩翩起舞,姿态曼妙。
坐在上首的是个有些富态的青年男子,不论是衣着服饰非比寻常的华贵还是眉宇间的倨傲无一不昭示着他不是个普通人,而这样的人此刻却端着一杯酒去敬他下首着青衫的年轻人。
“素来深居简出的国师,今日竟能应小王之邀来这逐月楼一叙,实在令小王不胜荣幸。”二皇子笑脸相迎道。
“山野粗人蒙二皇子错爱,不胜惶恐。”
二皇子闻言哈哈一笑,道:“国师是粗人,那满朝文武岂非都是目不识丁的愚臣!”
“不敢,不敢。”
二皇子一边笑一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端坐下首的人。
二十年前圣元帝御驾南巡途中遭到前朝余孽截杀,身边的侍卫死伤过半,而圣元帝亦在那场动乱中无故失踪,震惊朝野,所有人都认为圣元帝必死无疑,元帝生前储位空悬,从未对哪位皇子报以青睐,就在有人提出遵循古礼,由身为嫡长子的大皇子继承大统时,圣元帝毫发无伤的回到了京城,身边还带着一位负琴的青衫公子。
那位青衫公子因为救驾有功,又精通天演推算之论,很快被封为国师。
二皇子言笑晏晏:“当年父皇南巡途中险遭不测,幸得国师襄助,得以转危为安,才有这海晏河清的盛世,国师可谓居功至伟。”
“二皇子言重,草臣愧不敢当,今圣乃真命天子,自得上苍佑护。”他说这话时,语调不低不扬,态度始终从容温和,进退有度,君子如玉。
二皇子的眼中露出一抹欣赏之色。
“父皇乃不世明君,自当得天护佑。”二皇子视线落在手中的白玉玲珑盏上,盏中酒香四溢,他举杯一饮而尽,醇厚中带着辛辣,辛辣中又些许回甘,通体舒畅,口鼻萦香,此酒乃逐月楼窖藏珍酿,杯酒抵金,向来是有价无市,他把玩了会儿酒盏,娓娓道:“我母妃生前曾养过一只猫,那猫是西域贡品后来父皇赐予母妃的,母妃甚是欣悦,百般宠爱,连喂养都不经他人之手,然而好景不长,约莫过了三年,猫病死了,母妃伤心之下大病一场,从那之后便落下了病根。”
“娘娘善心善德。”
二皇子扯了下嘴角,看着眼前起舞的众姬,喟叹道:“这世上没什么是能长久存在的,猫一样,人也一样。”他瞟了眼青衫男子,问道:“国师,你说是吧?”
俊美儒雅的国师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不置可否。
二皇子突然一拍前额,恍然道:“瞧我,国师道法精深,自然与我等凡人不同。”
“二皇子此言差矣,树木会枯黄,看似坚硬的石头却能被水滴穿,再精深的道法总免不了凋零的命运。”他顿了顿,“只是时间的早与晚,最终的结局并无不同。”
“国师胸怀豁达,令小王敬佩。”二皇子道,“当年若非国师提点,皇室混入妖物,我竟还不知。”
国师目光沉静。
“那妖物打伤了大哥,实在可恨!”二皇子一掌击在条案上,案上的酒具俱是一震,他恨恨道,“若叫我抓住他,定叫他生不如死!”二皇子说这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一直落在下首男子的身上,失望的是他并未他那个人的脸上看到任何表情,除了笑容。
酒过三巡,舞姬也换了一批。
国师忽然站起身,冲醉意微醺的二皇子拱手道:“拙荆抱恙在身,草臣想早些回府陪她,请二皇子恕罪。”
二皇子半眯着眼,一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手朝他挥了挥,示意他自可离去。
国师拜别二皇子,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二皇子用不大但清晰的音量问:“国师为何当初会将此事告知我,而非皇兄呢?”
他略侧头,用一如往昔的语调说:“那时情况危急,圣上和大皇子又都不在京中,为免其他皇子有闪失,草臣才擅作主张将此事告知二皇子。”
“也就是说如果父皇和皇兄都在,你便不会考虑我了。”
“自然。”
“呵,你倒不客气,不怕本王杀了你?”
“草臣只是就事论事。”
“滚吧。”
门口的人离开后,二皇子惺忪朦胧的眼睛倏然睁开,眸内一片清明。
厅内声乐未歇,绿裙娆娆,他扫视一圈,阴鸷开口:“今日之事,管好你们的嘴。”
众人一噤。
长安东市素来为达官贵人的居所,虽然也有所经营,但出售的大抵是古玩奇珍之类的奢侈品,珍宝斋内一根不起眼的簪子就够普通人家吃喝好几年,可见一斑。
入夜后的东市静悄悄的,夏夷则往慈恩寺的方向走,身后是心事重重的乐无异。
二人默然无声走了一段路,夏夷则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乐无异道:“乐兄若不放心还是回家一趟吧,娘亲那里在下自己去便是。”
乐无异摇摇头,表情难得严肃,说:“你一个人去我才不放心。”
他言之凿凿的说着,夏夷则被他一噎,不再多说什么由他去了。
“而且——”乐无异语气变得期期艾艾,“就算回去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爹他……”
夏夷则静静看着神色黯然的乐无异,自那日从狼王安尼瓦尔那里得知自己的身世后,他便一直这样魂不守舍。
乐无异的亲生父亲并非乐绍成,而是捐毒国大将兀火罗,安尼瓦尔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十七年前捐毒动乱,乐绍成奉命出征,浑邪王派出的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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