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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院的故事-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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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岑听了却一愣,不知为何就往我瞧了来,
  我莫名所以,瞧见他露出疑惑,然后再看回陆唯安脸上。
  「你……」
  陆唯安像是明白意思,即刻脱口,隐约没好气:「家父确实是陆隽,他的姓,是另一个同音字。」
  李长岑微扬眉,蓦地就一笑。
  他摇头,像是叹道:「——原来,你才是陆相最小的公子。」说着,打量起陆唯安,然后微扬嘴角:「听闻陆相大人过了四十才有你,因此向来疼得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这么伶牙俐齿的,他竟也不仔细管教。」
  我听他讲了一大段,实在迷糊,但陆唯安似乎听得明白,脸色隐约不好看。
  「这种事儿……不知您从哪儿听来的?家父未曾纵容过我。」路为甭着脸出声。
  李长岑瞧着,像是感叹:「我记得陆相大人很是八面玲珑的,你似乎没学得。算了,你也不用勉强自个儿来讨好,我是记着你了。」
  陆唯安抿着嘴巴,没有答腔。
  李长岑像是不在意,呵呵一笑,「唔,好吧,既然你说凑巧,那就凑巧,让你与我们一块儿吧。」
  听了这句,陆唯安的脸色就更不好看了。
  我时不时的转去瞅陆唯安,他从方才开始,脸色就不是很好。
  大概瞅的次数多了,他察觉就恼火的瞪来,像是要发作,不过忐忑了半天,也没听他吭声。
  我有些疑惑,想着方才他和李长岑的那段话。
  老实说,我听不大明白,但有些觉得李长岑的话不错——哪有这样巧的,陆唯安也要找柳先生?
  我不禁瞥向李长岑,但怕他察觉,又很快的别开。
  一路往书院南面来,他都没怎么开口,偶尔往旁打量见着什么,才会问一句。
  本来,我想趁机问一问他,关于京城的一些事儿,但……唔,听了他对陆唯安说的那些,隐约感觉畏怯,不知为何,有点儿不怎么敢问。
  想着,拐过了弯,我看着前面,不禁怔了一怔。
  前头,书斋院门前站了两个人,一个是傅宁抒,另一个……
  唔,他穿着的是书院常服,但模样有点儿——我恍惚忆起,前头初次瞧见李长岑的感觉。
  不过,李长岑比较高,他个头小了一些。此刻,他们不知在说什么,他朝傅宁抒伸出手。
  傅宁抒没有退开,任由对方的手拂过衣袖。
  「原来你在这儿。」
  开口的是李长岑。
  他一出声,正讲话的两人就都看了过来。
  「阿岑,你瞧,我遇到谁了!」那人喊,只看向李长岑。
  而傅宁抒倒是将我们三人都扫视过。他目光很平常一样,但莫名的,我感觉有些局促,不怎么想靠近过去。
  但李长岑已经一步往前,看了一眼傅宁抒。
  「说来,你们是第一次见……」那人开口,眼睛一转,又睇向傅宁抒,跟着笑了一笑:「哎,在这儿得喊你傅先生。」
  傅宁抒微笑了一下,然后看向李长岑。
  李长岑也一笑,「虽是第一次见面,但我也该喊你先生?」
  「这是自然。」傅宁抒平淡道。
  「先生好。」李长岑抬了抬手,就转去对那人说:「李簌,你要先走一步,也该告诉我一声,让我找了你一阵,差点儿找不着路。」
  叫做李簌的那人,听了这句,像是不甚在意,只一笑道:「我忘了。」说着,又转头去看傅宁抒,「我不是说了,是同阿岑一块儿来的,绝对不是自个儿跑出来。」
  他像是想起什么,才回头来问:「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李长岑微笑,「我是来找一位柳先生,让他带着我来。」
  听了这句,李簌的目光就往我递来,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很快的别开,跟着又一顿,同时哎呀出声。
  「你是……该不是陆老狐狸的……」他笑,「哎,听说他很老了才有你,今儿个见着,果然如此。」
  我微侧头,瞥见陆唯安木着一张脸。
  「……李簌,别这么的失礼。」李长岑苦笑。
  李簌哼了哼,再瞧着傅宁抒说:「阿岑说要找个柳先生,你熟悉么?」
  「还可以。」傅宁抒道,然后就往我和陆唯安看来,「若没有事儿,你们先离开吧。」
  我抿了抿嘴,开口说好,但两脚就像是被黏在了地上,半点儿也挪不开,眼里就看着傅宁抒同另两人说了句,三个人就这么转身进到院中。

  一百零八

  身后传来步伐迈开的动静。
  我转过身,见到的是陆唯安的背影,他已经往前走了三四步。
  我微怔了下,脱口喊他:「唯安……」
  前头的陆唯安脚步一顿,跟着侧过脸来,眉头像是皱了一皱,就听他冷冷的出声:「少一脸委屈,被冷嘲热讽的又不是你!」
  我张了张嘴。
  陆唯安已经别过了头,脚步再次迈开。这次他走得很快,和我的距离一下子就拉得很远了。
  我呆站在原地没动,心情有些怅然。
  我不禁又回头,后边的院里,当然看不见半个人影儿了。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儿,总之是又郁闷又沉重的。
  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到书库那儿的,才怏怏的提起脚步走开。
  雨是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停的。
  乌云被风吹散,天色虽然灰蒙蒙的,但比昨晚看着还要清透,不过,风吹到脸上,仍觉得冰凉冰凉的。
  我从书库走出来,不禁瑟缩了一下。在屋里的席夙一大概瞧见了,就听他出声,要我把披风穿上。
  我喔了一声,把挂在手臂的披风拿起来穿好,才离开去吃饭。
  这时候餐室里人总是多得很,打饭那头已经排成了长长一串。队伍里头有几个人不知聊什么,所以气氛有一点儿吵闹。
  我打好了饭菜,四周找着位子时,瞧见有人对我招手。
  是邱鸣,他指了指旁边的空位,我赶紧过去。
  不过,那张桌子除了邱鸣,还有另一个人,就坐在他的对头。我不是第一次见过那人,但没讲上几次话。
  我和他点头招呼后,坐到了邱鸣旁边,自顾的吃饭,没怎么仔细听他们闲聊。
  吃到一半时,隐约听到他们提起新学生的事儿……
  我不禁停下吃饭,忍不住朝正说话的那人瞧去。
  那人说道:「姓李的多了去,但从京城过来的,意义可不一般——」他停了停,声音放低了点儿,「瞧那跟着的一票随从,还有模样……肯定是宫来的。」
  邱鸣没有答腔,我也听得愣住。
  那人再道:「当今皇上从前作太子时,也到这儿念过几年,如今要有皇子前来,倒也不稀罕。」
  讲到这儿,那人往旁瞧了几眼,才用更低的声音说:「这次来的,我瞧着像是三皇子。」
  咦——皇子!
  我呆了一呆,忍不住想起曾经在戏楼看过的,那种皇子夺位继承的戏目。
  在旁的邱鸣忽问:「你怎么晓得?」
  「唔……」
  那人含糊的应了声,只又说:「总之,我要说的是,陪同三皇子一块儿来的,应该是三王爷世子。」讲着,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下去,口气比方才更低,又隐约小心翼翼:「许多人都知道,那三皇子小时不住宫里,有段时间是住在三王爷府里,自然与世子感情不错,所以,三皇子过继给皇后,也是理所当然,这中间牵线的,大约是三王爷了,王爷为宁太妃所出,现今皇后也是宁家人。」
  他扯了一下嘴角:「这宁家的势力众所皆知,所以,这日后太子人选……」
  「这种事儿不能乱说!」
  邱鸣忽打断,口气有些不好,脸色也像是不好看。那人却没有不高兴,只唔了一声,就耸了耸肩。
  邱鸣隐约往我瞧来,我莫名发慌,连忙就低下头,继续吃起饭。
  气氛霎时僵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才又听他俩聊起话。不过,谁也没有再说方才那些事儿。
  后头他们先吃好离开,我才慢吞吞的吃完。
  回去房里时还算早,我先收拾了点儿东西,就去了澡堂,洗好出来时,又碰着了邱鸣。
  这会儿,邱鸣只自个儿一个,他看见我,和平常一样打招呼。但我正要走时,他忽然凑近,小声的说了句话,要我别说出今晚听到的事儿。
  我看他难得的严肃表情,没敢问为什么,只连忙点头。
  邱鸣像是才放心了,手伸来拍了拍我的肩,然后转身进到里头的澡间。
  我再回到房里。
  还是不见傅宁抒……
  迟迟没见着他,脑里就又浮现下午的事儿——想起来,这会儿忽然觉得心口闷得慌。
  我一阵颓然,恹恹的把东西都收好,然后去坐到案前。只是,书打开看了好半晌,一直停在同一页。
  实在是念不下……我大力盖上书本,决定睡了。
  反正之前在书库,已念过了一段,应该也够了吧。我脱掉外衫躺上床,拉开被子把自个儿裹紧,跟着侧过身。
  闭上眼后,周围像是比方才要安静。
  只偶尔听到窗纸被风吹鼓的簌簌声。但除了这个,连一下多的声音都没有——更加没有打开门的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隐约模糊时,脸颊忽觉到一点儿温热,我惊了一下,霎时睁开眼,跟着怔了一怔。
  床头烛光摇曳,傅宁抒坐在一边,正对着我打量,目光很温和。
  「不舒服?」他问,贴在我脸颊的手挪了开,改来拨开我前额的散发,又轻轻的捂了一捂。
  「没有……」我愣愣的脱口。
  「是么?」傅宁抒把手收了回去,但再仔细的看了看我,然后又问:「怎么今儿个早早地躺上床了?」
  我盯着他,半晌不禁低下眼,含糊的说:「就……困了嘛。」
  「看你睡得不大好,一阵翻来覆去的。」
  我顿了顿,才低唔了一声。
  耳边没听见傅宁抒再说什么,但就觉得脸侧再被摸住。
  我一怔,不禁抬起目光,就看着傅宁抒俯下身。他凑近,轻轻地吮住我的唇,过了一会儿才分了开。
  傅宁抒顺势侧身躺下,用一手将我揽得更近。他目光瞅来,温和的低问:「要继续睡么?」
  我没吭声,但脸有点儿发热,手从被子里伸出,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傅宁抒微微一笑,把我搂住。
  我靠在他身上,也伸手去抱住他。
  这几天还是冷的,加上下雨,所以房里还是会摆上火盆,他套着的外衫衣料上,有着些微热意,似乎早回来一会儿了。
  莫名所以的,我感觉松了一口气,但是,再想起来下午的事儿,心里又生出一股别扭。
  想着,我就松开了手,又忍不住脱口:「先生之前和他就认识了么?」
  「……」
  我微微抬头,嗫嚅的又说:「就是……新来的学生呀,下午那时候,我瞧先生和他好像很熟悉。」
  傅宁抒没作声,一手还是揽住我,但退开了一点儿,目光往我盯来。
  「你提起,我倒也才想到,今儿个下午你们三人怎么会凑在一块儿的?」他这才出声,语调淡淡的。
  ……咦?
  不是我先问的嘛?我闷了一下,但还是先和他解释,讲了一遍经过。
  「原来如此。」听完,傅宁抒低道,然后沉默了一下,像是想了想才又开口:「他们两人,你不要与他们太过接近。」
  我愕了一下,脑海浮现傅宁抒和李簌说笑的样子,霎时感觉古怪,以及有一点儿的闷。
  我郁郁的埋怨:「先生自个儿才是……」
  「我曾经救过李簌。」傅宁抒打断,忽说:「是偶然的,而救了他之后,等他安顿下来之前,曾住在同个宅子里。」
  曾住在同个宅子里?唔……那……到底什么意思嘛?我心里有些纠结,跟着又想到吃饭时听到的事儿。
  印象戏曲里,那些皇子都很凶狠,身手也很好不是?怎么会需要人救呀?
  「他不是皇子——」
  我才脱口,就想起了答应邱鸣不能透露的,赶紧闭上了嘴。
  傅宁抒当然听到了,目光即刻盯来,跟着问:「你听谁说的?」
  「没……没听谁说。」我支吾着,忍不住低了低视线,有些心虚的说:「不小心听到的。」
  「哦,不小心?」
  方才听傅宁抒狐疑,霎时额头就被轻弹了一下,我哎唷了一声,就伸手去捂住,有些委屈的瞅向他。
  傅宁抒却是皱着眉,不过……唔,看着不像不高兴。
  「别与他们太接近。」他又讲了一次。
  我愣了愣……
  傅宁抒语气隐约的严肃:「知道么?」
  我有些困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傅宁抒像是沉了口气,又低声说:「其实也不是秘密……李簌确实是皇子,而李长岑是王爷世子,你知道也好,才能离他们远一些。」

  一百零九

  柳先生在前头讲课。
  底下众人全坐得直挺,没半个敢打盹——包括前几天新来的学生。
  不过我觉得,要是新学生真的打起瞌睡,柳先生肯定也骂不出口吧,毕竟他们身份不一样嘛。
  关于他们的身份,之前邱鸣让我听过就算了,但那天过了一晚,书院上下像是都知道了。
  难怪……傅宁抒会说不是秘密。
  而这次,班里众人没谁再窃窃私语,看到他们时,一个个坐得端端正正的,半点儿都没敢多打量。
  我当然也是,一眼都不敢多瞧。
  但李长岑一进来,仍然走到我旁边的空位。他径自坐下,一点儿也没管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就是皇子……李簌,却好像也没觉得如何,只是把目光往周围一扫,居然去到陆唯安的桌位,赶开另个人后就坐下。
  陆唯安没作声,但脸色沉了一沉。
  而后头柳先生就进来了。
  老实说,我觉得很奇怪,他们既然一块儿来,又是认识的,为何不坐一起,这样也比较好照应呀?
  不过我没有问……
  我没敢随便和李长岑说话。
  唔,不过也幸好,他到现在都没和我讲上话。每次课堂结束,不管换不换地方,他都会找李簌。
  但偶尔,班里有人过来和他攀谈,他也会理上一理。
  比起来,李簌则是从不搭理班里的人……
  应该说,对书院里的学生们,他压根儿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我看过他和先生们说话,非常的有礼,口气也很好——尤其,和傅宁抒说话的时候。
  每次瞧见时,我心里都会感觉古怪,莫名的觉得担心和慌乱。
  傅宁抒讲过和李簌认识的原因——那次是我问的,但是他没说得很详细,后面也不曾提到过。
  不知怎地,我总不禁纠结这一点。
  这一阵子,柳先生讲起课来比往常都认真,中间总要喊人提问。
  但幸好,每次他没有喊到我,不然要是回答不出来,除了尴尬之外,回头肯定让柳先生喊去训上一顿。
  好不容易,捱到柳先生的课结束,我赶紧收拾。
  后面没课了,我要先去乐阁找卫先生,让他看看我谱好的曲。
  上次,他发下一段词句,让我们按着谱曲,说是要当作一次考试,但我一直没谱好,所以迟迟没有缴出曲子。
  昨儿个卫先生让席夙一转告,要是今天再不缴出来,他就要当作我没来应试。
  我收好了,就背起书箱,匆忙要离开。
  「等等……」
  忽然被喊住,我愣了一下,不禁停下回过身。
  李长岑朝我走来,手上拿着一张瞧着很眼熟的纸卷。
  他把纸卷朝我递来,就道:「方才像是从你的书箱里掉出来的。」
  我咦了一下,赶紧翻开书箱,发现谱了曲子的纸卷真的不见了,不禁又啊了一声,才赶紧伸手接过。
  「谢谢。」我脱口。
  「不必客气。」李长岑微笑道。
  我有些赧然,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脸,和他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往外出去。
  只是……
  走了一段,隐约觉得后头像是一直有人。
  我犹豫了一下,就侧过头去,不禁讶异。
  李长岑走在后侧不远的地方,他和我对上目光,面色不变,很自然和气的一笑,然后就走快两步,同我一道并行。
  我睁大眼睛,直直的瞧向他。
  李长岑也把目光睇来,我不禁一怯,赶紧别开了眼,心里又一阵惶惑。
  等走到前头的转角,我忍不住就停了一停,然后对着李长岑,嗫嚅的道:「我要去找卫先生。」
  「好。」李长岑点头,但却没有走开。
  我有些无措,迟疑了一下才又开口:「你……也要找卫先生么?」
  「唔,去找他也可以。」李长岑道着,看了我一眼,才慢慢的又说:「是这样的,后头没课,我便想到书室看看……」
  要去书室?那怎么跟着我呀?我觉得很莫名,就纳闷的脱口:「书室在另一头,唔,你没去过么?」
  李长岑却即刻说:「去过。」但又顿了一顿,神情像是有一点儿犹豫,然后再道了句:「只是,我不大晓得方向。」
  我茫然了一下,跟着猜想到一点,才哦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怎么走?不要紧,我告诉你吧。」
  说着,我就伸手指向另一头,「在那儿……」
  李长岑神情微动,像是在考虑什么,过会儿脸上露出局促,就打断:「你说了,我也记不住。」
  我呆了呆,就垂下手,想也没想的脱口:「为什么啊?」
  李长岑一顿,微扯了嘴角,平平的道:「……我也想知道。」
  我张了张嘴,忍不住尴尬,就只干巴巴的喔了一声。
  唔,真是的……不该这么问的。
  但原来呀,我才恍然,最开始时碰到他问路,肯定也是这个缘故吧。
  想着,我赶紧就说:「我一会儿也打算去书室的,但现在得先找卫先生才行。」
  李长岑默然点头。
  我率先迈步,他就同方才一样跟上。
  这么相互的安静了一阵,李长岑忽然开口:「这件事儿,我从没有主动告诉旁人知道,即使是李簌也没有。虽然周围亲近的人都晓得。」
  我不明所以的瞧向他。
  李长岑也往我看来一眼,语气很轻松:「不知道为何,居然主动告诉了你。」
  我听得一愣,半晌才恍然他说的是什么。
  「唔,其实,这没什么的,我也时常认错路。」我不禁脱口:「书院这里,是因为待得熟了,方向也不复杂才记得住,去到外头,我也没法儿认得,尤其人多的时候,根本晕头转向的分不清楚。」
  李长岑没说话,只呵呵一笑。
  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疑惑,平常他总和李簌在一起,今儿个怎么……
  「你怎么不找……唔……」我开口,但又觉得好像不能问才对,话就顿了一顿。
  「你是问李簌?」李长岑像是不在意,没什么的道:「他想去城里看一看,我也不想同他们去凑热闹。」
  我愣愣点头。
  「你找卫先生做什么?」李长岑忽问。
  「哦,卫先生给了一段词,让我们谱曲子,我拖延到现在才谱好。」我吶吶道。
  「谱曲?」
  「嗯。」
  李长岑默了一下,又问:「我看一看可好?」
  我觉得没什么不行的,就拿了出来给他,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唔,我谱得不怎么好……」
  李长岑正看着,听了就点头,「确实不怎么好。」
  唔——他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嘛。
  我霎时郁闷,又觉得颓丧。
  这是事实,我也明白,但花了好几天才谱出来的曲子,被当面这么一说,心里还是忍不住郁闷。

  一百一十一

  等雨也下得少了些后,书院一处庭院的几株梅树,枝头上开了一蔟一蔟的花儿。
  花儿有粉有白,都是小小地一朵,随风微微的颤动,隐约飘散淡淡地香味儿。
  课歇时,我同丁驹和几个人走过边旁的走廊。其中一个人瞧了那些梅花,提起了在城北的寄水寺,说是附近的梅花也开了。
  丁驹一伙儿人跟着讨论起来,没一会儿就讲定,打算明儿个放假时去瞧瞧。他也邀我一块儿,还说他家人正好来城里,顺便一道吃饭。
  听到要去赏花儿,我有些心动,可是……
  想了一想,我还是没答应——又不认识丁驹家里人,去了多奇怪啊。
  丁驹可惜似的哎了一声,但没再讲什么,只是转开话题。
  而说着,又听他们聊到了李长岑。
  自从丁驹去赔过罪后,回头不断的夸起李长岑,说是他脾气好,四处对人讲他的好话。
  这之后,就有更多人来接近李长岑。
  不过,老实说,经过这一阵的相处,班里众人都喜欢亲近李长岑的,或者说整个书院里头,大概没人会不乐意同他接近。
  老实说,我也是。我真的觉得他人很好。
  上一次他帮忙过我,后头还聊了一会儿,现在课堂里和他说话时,感觉没那么局促了。
  而且听我东扯西扯,他一点儿也不会打岔,总是安静的听我讲完,偶尔会说些有趣儿的事情。
  而且我想过,他人都坐在旁边了,要不和他说上话,实在很奇怪的。
  至于其余时候……
  反正有那么多人喜欢亲近他,也不用多我一个凑热闹了。
  每次上完最后一堂课,都得有人留下来整理,而今儿个轮到我了,所以我慢吞吞的收拾自个儿的东西,没着急着走。
  班里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
  包括李长岑。只要课歇时,他大多会和李簌一块儿——李簌总会来喊他。
  不过有时候,李簌不会过来,至于是去了哪儿,好像李长岑也不会问。
  而其他的人要是看见了李簌在旁,也不会靠近。
  但一开始,众人也不会避着李簌的,加上……唔,听他们说李簌是皇子,接近都来不及了,哪里还会要躲。
  但李簌……嗯……有点儿不好相处。
  他不吭声时,脸上总冷冷的,开口时更让人发怵。
  ……就算是笑也一样。
  想想,那李长岑果然是性情好啊。
  上回和李簌说过话后,我就打定主意,要离他远一点儿。让他盯着看,实在感觉胆颤心惊。
  「……你还在?」
  忽听见讶异的一声,我咦了一下,转头就看见陆唯安。
  「唯安?」我疑惑:「你怎么折回来啦?」
  陆唯安顿了一顿,神情隐约局促,才含糊的道:「忘了东西……」
  我喔了一声,看着他走去了桌位,但却一眼都没瞧他自个儿的桌子,而是低身把旁边那张桌子各处都看了一看,连地上都没放过。
  唔,是掉了东西啊?
  但是,方才整理时,我全看过一遍,压根儿没瞧见有东西落在地上。
  我觉得奇怪,忍不住就脱口:「唯安,你找什么?」
  「……」
  我走近过去,也跟着看了一看,又问:「要帮忙么?」
  陆唯安立刻直起身来,像是别扭的睇了我一眼,但语气却平平的交待:「别跟人说。」
  我有些迷惘,就问:「别说什么?」
  陆唯安默了一下,才又脱口,但这次语气听着有点儿恼:「总之,你别说看到我就是了!」
  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一转身,然后快快的走出去。
  我愣了愣,半晌仍旧有点儿摸不着头绪。
  但我也没多想下去,这儿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于是拿好东西也离开了。
  在经过一处时,隐约瞥见院中有道人影。
  等走近一些,我才瞧清楚是傅宁抒。
  但不只他一个人……
  站在他旁边的是书院长工陈伯。
  陈伯一手指了指树上的花儿,正在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加上有一些距离,所以我听不大清楚。
  而傅宁抒一直没有答腔,只是听着。
  我想了一下,就走了过去。
  快靠近的时候,傅宁抒察觉,目光隐约瞥来。
  陈伯的声音即刻停顿,转头过来,对我微点了下头,又转回对傅宁抒低了低头,然后就往旁走开。
  我这才瞧见,陈伯另一只手里,拿了一小段的梅花枝。
  「书库的事儿忙完了?」
  听到傅宁抒问,我回过神,连忙回答:「今儿个没有去,席先生有事儿。」
  傅宁抒哦了一声,一边往前迈步。
  我跟了上去。
  「既然不用去,怎么还弄得这样晚?」傅宁抒又问。
  「哦,今儿个我得收拾讲堂……」我说着,不禁停了停,望着随风吹落的几瓣梅花。
  傅宁抒像是也瞧了一眼。
  「……又到时节了。」
  听到他说,我忍不住脱口:「先生,今儿个我听丁驹他们说,寄水寺那儿的梅花也开了,而且开得很好,他们一伙儿说明天要去呢。」
  「是么?」傅宁抒道,又默了一默,才又出声:「他们邀你去?」
  我点头,连忙道:「不过我没说好,因为……」说着,就瞧见傅宁抒伸出了一手。
  他的手指碰了我的发鬓,然后拂过我的耳缘。
  我不禁停住说话,只看着他把手缩了回去。他抬起的指尖上拈着一片花瓣。他轻吹了一下,那片花瓣就缓缓飘开。
  这么静了片刻,傅宁抒才再往我看来,目光和那飞开的花瓣一样柔软。
  他问:「方才说到哪儿了?」
  我怔怔的对上他的视线,蓦地胸口怦怦然,只觉得脑里一阵空白。
  「嗯?」
  我脸上发热,支支吾吾的才脱口:「……忘了。」
  傅宁抒微笑。
  「是了,寄水寺附近的梅花开得极好。」他忽说,再往前走:「要不也去瞧一瞧?」
  我还站着,听了不禁愣了愣,意外的咦了一声。
  傅宁抒偏头过来,笑了一笑。
  「怎么?不想去?我以为你想去。」
  我连忙追上去,一边着急的脱口:「想去的,我想去!」
  「不过,寄水寺向来香火鼎盛,未免人多扫兴,一大清早去是最好。」傅宁抒又道。
  「我起得来的!先生,我保证。」我赶紧又讲。
  傅宁抒却唔了一声,像是想了一下,语气平淡的道:「但我可能没法儿保证,能让你起得来。」
  咦?我呆了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什么意思啊?我一阵发懵。
  「先生……」
  「差不多时候吃饭了,快走吧。」
  我喔了一声,加快了步伐。
  只是,脑里还是忍不住纠结他方才的话。
  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直等到后头,我总算才弄了明白,但那已经是很晚的时候了。

  一百一十二

  隔日等出门时,却已经半早不晚了。
  我有点儿懊恼,但那会儿却也是没法儿爬得起来——实在是……唔,太晚睡了。
  倒是,傅宁抒一样晚睡,但半点儿也不显困倦,起得比我还早,要不是他来喊我,可能一天就要睡过去了。
  总之,等漱洗好后,又磨蹭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出了门,赶上早市的尾巴。
  集市里的菜肉鱼贩们,大多在陆续的收拾,只有卖吃食的摊子,锅炉仍旧烧得旺,摆放的桌位也还坐有客人。
  傅宁抒带我去买了腐皮卷。
  这一处卖得腐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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