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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王之妾(出书版)作者:李葳-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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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证少爷这些亦正亦邪的朋友,冬生一方面佩服他们的本事,一方面也常常被他们闯出的祸事伤透了脑筋——有他们在,保证麻烦不断;可是少了他们,就没有人能解决接踵而至的麻烦。鱼与熊掌之争,孰有胜负?
  “今儿个怎么不见逢少爷?”冬生好奇地问。
  印象中,总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两兄弟,记亿里他们几乎没有单独上门拜访过——不知今日吹了什么风?
  不过冬生真正想问的是:药铺之子,不在自己家里找哥哥替他上药,反而舍近求远地跑来萧家,为什么?
  “……”仁源却甩开头,哼了一声。
  见状,萧证笑了笑,道:“冬生,这还不明显吗?咱们家的跌打损伤药都是跟”仁永堂“买的,自家就有卖的药,这小子不在家里拿,特别跑来这儿裹伤,一定是跟家里的人——跟哥哥吵架了吧!”
  冬生诧异地张大眼。
  “不是吵架,是要断绝关系!是分家!我跟他已经没啥话好说,以后别在我面提到他!”仁永源悻悻然地说。
  怪不得人说两脚相连都会互踩了,况且是兄弟。再怎样要好,也是会有意见相左、闹脾气的时候。
  一般兄弟顶多是拌拌嘴,他们仁永兄弟要好的时候,如胶似漆,闹翻了,似乎也很轰轰烈烈。断绝关系?当真?
  冬生忧心忡忡地瞥了下萧证,暗示他要不要介入,替两兄弟仲裁一下?实在不忍见情感这么好的兄弟,上演分墙戏码。
  没想到萧证却一派轻松地笑着说:“呵,日子过得真快,转眼又一年了。”
  什么的“一年”。
  萧证收到了冬生的困惑眸光,微笑地解释道:“一年里面,有两个月,仁永逢都必须到谭荖峰去住。这时候仁永源也一定会闹脾气,不让他哥哥去。兄弟就会为此吵架、甚至打架。当然,每回这家伙都是挨打的分。”
  以拇指反指了指仁永源。
  “自从他长得比他哥哥高大之后,这家伙再也没对他哥哥动粗过……但仁永逢可不一样,他要教训弟弟是不会和他客气的。所以他才会满脸是伤地跑来我们家舔伤口。”
  原来是这样。冬生再问:“仁永逢去谭荖峰做什么?那儿不是有大猫、巨熊出没,听说是很危险的地方吗?”
  “就是说呀!所以我才不想他每年都跑去那里啊!”仁永源忿忿不平地说:“那臭老哥,就是不听!我真不懂他在想些什么!”
  “想什么?除了想着你们”仁永堂“,其他还能想什么?”
  萧证对于十八岁已经扛起家族药铺的仁永逢只有佩服,不知不觉就会站在仁永逢那边,替他讲话。
  “反正你就爱替哥撑腰!”
  萧证冷瞥他一眼,道:“家传药铺子风雨飘摇的时候,兄弟俩是哪一个抱着必死的决心,不顾被大猫吃掉、被巨熊袭击的生命危险,翻越千山万岭去寻找一个传说中的人,就为了带回可以让”仁永堂“这金字招牌起死回生的秘帖?
  ”当哥哥在荒山峻岭中徬徨的时候,反观另一个人——他的弟弟在做什么呢?什么不好学,偏偏不学好地跑去妓院,把自己喝到烂醉,还被一个年华老去的过气红牌骗去了自己的处子身,在妓院里过着小白脸般的两个月生活。“
  ”你去街上问一问,我该撑谁的腰?答案一定会让你大吃一惊,仁永源。“
  仁永源耳根子一红,脸都快垂贴在胸口上了。
  ”我知道那年自己很荒唐,但也只有那一年而已。我也知道他很辛苦,所以我才希望他别再去了。我气的是,如今他根本没必要再去药王那个糟老头身边了,为什么他还是要去?为什么!“
  萧证默默无语地瞅了他一阵子,接着叹口气说:”你五年来钻同一个牛角尖,钻不烦吗?与其坐着问为什么、为何,何不起身采取行动?“
  仁永源倏地抬起头。
  对呀,自己还有这条路可以走!怎么先前都没有想到呢?

  【求药得药】之卷二

  仁永逢简单地收拾好行囊,外面天色早已从破晓薄曦转到旭日当空,从无人走动的宁静清晨,变为喧嚣扰攘的忙碌时辰。
  这时有人在外边叩了叩门。
  ”谁呀?“
  ”大少爷,小的是来通知您,您的马儿已经准备好了。“前阵子新来的王总管在门外应答。
  ”好。爹爹和娘,起床了吗?“
  ”老爷与夫人都起来梳洗了,小的正在给他们两人准备早膳。您要与老爷、夫人一块儿用餐吗?“
  ”不必。我过去向他们两老问个安,就要上路了。“
  ”是,那我给您预备些方便带在路上吃的东西。不知大少爷还有其他吩咐吗?“
  ”这样就行了,你下去吧。“
  门外的年轻男子福了个礼,静悄无声地退下。
  虽然自已最想网罗的总管人才,很遗憾地成了别人的妻子,但眼前的新总管已经非常令人满意。
  这一切都是托邬冬生的福。在冬生短暂到仁永府上当奴才的那阵子,仁永逢才见识到何谓一流的总管,更发现一名优秀的总管,其实能分担许多主子肩膀上的重担,是不可或缺的好帮手。
  因此对上任总管的能力深感不足的他,就以高额的退休俸,暗示家中年事已高的老总管,主动以”告老还乡“的理由向爹娘请辞。并另外在邬冬生出身的奴才村里,找寻年轻的总管接班人,挑来选去,终于选出王总管。
  历经三个月的新旧总管交接,到上个月正式接下总管职务,截至目前为止,王总管的表现可称得上是称职、不负所望,即使不及邬冬生出色,在细心与周全方面也远远胜过之前的老总管了。
  有新总管在,仁永逢也可以比过往更加放心地前去谭荖峰。当然,要是弟弟仁永源听到了哥哥此刻的心声,想必又要抗议哥哥宁愿相信一个新来的”外人“,也不信赖自己。
  但是,这能怪仁永逢无法信赖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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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药铺子五年来已经重振名声……哥又何苦大老远地跑到那种荒山野岭,浪费宝贵的两个月,讨好那个孤僻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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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畔,弟弟尖锐刺人的话语还在回荡。
  满二十岁,也够大了,竟然还讲出这么不懂事的抱怨,叫我怎能放心?要是你待人处世的态度,是”需要时利用你,不需要时就去掉你“的话,哥哥我真为你这后半辈子担心。
  无论”仁永堂“有无重新站稳脚步,这都和仁永逢持续上山的事无关。
  打从一开始,他去那儿,就不是应谁的要求,而是自己送上门去的。甚至这一年当中花两个月在谭荖峰那边住的规矩,与其说是为了”仁永堂“、为了求秘帖,不如说是为了他自己而去的。
  因为身在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里,他就不必再当众人眼中聪明能干的”仁永堂“少掌柜、孝顺的长子或是可以信赖、依靠的兄长,只要当他自己就够了——连仁永逢这个名,都可以舍弃。
  这些话跟弟弟讲,他想必无法理解。自幼就是受宠么儿的他、不懂何谓”压抑“与”忍耐“的他,如何了解自己哥哥为什么想”拋下一切“?或是为什么在鸟不生蛋的荒野才能”做自己“?
  召来随从,将行囊交代给他们,吩咐他们把行囊绑到马鞍上后,仁永逢便到爹娘的房内问安兼辞行。
  ”我才在想今年的雨季过了,时候差不多了。“扶着卧病在床的丈夫坐起身,面容慈祥、一头白发的中年妇人,温柔地望着长子,说道。
  ”是。我想趁天还没热起来前,先出发。“
  ”路上小心,顺顺地走,千万别冒险赶什么夜路。“
  ”我知道,娘。爹,孩儿出发了。“
  ”哩希相依依乌呼……“从淌着不受控制的唾水的嘴中,发出了难以理解的声音。
  ”他要你代他向药王问候。“
  或许是夫妻连心吧?爹爹患了瘫病以后,口齿不清的他讲出口的话,就只有娘亲能听得懂。
  说起爹的这场病,仁永逢便无限感慨。那阵子的”仁永堂“,仿佛受到了什么诅咒,不祥之事接连发生。
  先是父亲为了保住天下第一大药铺的面子,笔笔生意都和对手抢得你死我活,结果积劳成疾,一夜病瘫了。
  众人见”仁永堂“的掌柜,居然卧病不起,连自己都救不了了,何况救别人?因而对这间老药铺的信心全失,生意从络绎不断一下子变成门可罗雀。
  屋漏还偏逢连夜雨。父亲的病虽无起色,但在仁永逢全力控制下,亦未恶化,总算是保住之际,药铺子的仓库却发生了一桩原因迄今不明的奇案——里面储存成千上万两的珍贵药草,一夜之间竟然全部发霉了!
  这不仅重重打击了仁永家的金库,更在”仁永堂“的经营状况上,雪上加霜。那时候,代夫四处奔走筹银根,重新买进药材的娘亲,更是烦恼到一夜白头。
  仁永逢就是在那时,一肩扛下了”仁永堂“的存续问题。
  他告诉了爹、娘,自己打算到传说中药王隐居的谭荖峰,求药王赐赠独门秘方,好与当时靠着宫廷太医秘帖崛起,而抢走大笔”仁永堂“生意的”柳宗庵“,一决胜负。
  爹、娘起初大力反对,毕竟在老掌柜的倒下之后,”仁永堂“如今都靠仁永逢这个少掌柜在支撑,让他去外面冒险,万一有个闪失——即使一时保住了”仁永堂“,”仁永堂“也没了将来。
  但仁永逢以”今儿个不做,明儿个咱一家子都得沦落为街头乞丐,餐风露宿“为由,说服了他们,并且侥倖地……顺利找到药王,取得秘方。这中间为了取得秘帖,当然还有许多不为外人道的事,可是仁永逢并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样的牺牲。
  ”我知道。“
  仁永逢辞行完,将家里的事交代给总管,便动身上路——在行前,最后还是没见着弟弟的身影。
  八成是挨了我的拳头之后,不想出来送行,正躲在哪儿生闷气吧?
  幸好弟弟的脾气是来得快、去得快,仁永逢相信这两个月他们分开的时间,足够让仁永源的脑袋瓜子冷静下来。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十之八九他已经气消,主动跑来向自己赔不是、说道歉了。
  仁永逢毫不担心地,策马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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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前脚一离开大门,仁永源后脚便从自己藏身的马房里走出来。
  其实一个时辰前他就已经由萧家返回,可是知道他回来的人,只有一名贴身随从——因为他吩咐那名随从替他去办事。其余的时间,他就一直待在马房阁楼里假寐,等待兄长出发时刻的到来。
  站在大门前目送兄长离开的王总管,回头看见了他,讶异地说:”二少爷,您在家中呀?大少爷才刚走没多久呢!您要送行的话,可迟了一步。“
  ”我知道,我都看到了。“
  王总管一头雾水,不明白他是从哪里”看“到了。
  ”王总管,哥哥带了哪些东西上路,你应该很清楚吧?你依样画葫芦地替我也准备一份吧。“
  ”咦?“这”奇特“的命令,让他一愣。”恕小的斗胆一问,您要小的再备一份,是备些什么?“
  ”欸,这也不懂!“双手插腰,仁永源大剌剌地说:”马匹、干粮和盘缠,总之哥哥带着哪些东西上路,你就再给我准备一份!“
  ”这……敢问少爷,您要小的准备这些……做什么?“
  ”做什么?这还用得着问吗?当然是我也要出一趟远门!“仁永源咧嘴笑道:”今年起,由我顶替哥哥,去找药王那糟老头子要秘方!“
  感谢萧证,让他看清了自己的愚昧。
  仔细想想,自己挨兄长的打,是一点也不冤枉,因为自己笨得可以。倘若自己真的心疼哥哥,就不该”坐而言“——口惠不实地要求兄长别上山,而是”起而行“——身体力行地顶替兄长的苦差事,才对呀!
  这回他得学着变聪明一点,不要等哥哥的许可,想到就去做——用行动证明自己体贴兄长的心意。
  嘿嘿嘿,等我出现在哥哥面前,不知道他对这个惊喜会有什么反应?
  仁永源迫不及待要追上哥哥的脚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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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的名山胜水里面,谭荖峰并非以风景秀丽闻名,而是以它崎岖陡峭,百转千回,天险重重、难以攀爬著称。
  旅人们来到山脚下,马上会碰到第一道难关——郁郁苍苍的密林阻挡去路,一棵棵高耸巨木绿荫蔽天。纵使白昼入林,抬起头亦不见一丝朝阳,仅有少许的日照透过林荫缝隙窥探。
  倘若运气够好,找到了迷宫般的密林里,那条由山顶蜿蜒而下的山溪,即可溯溪而上,沿着深邃的峡谷一路往上爬——大约花费半日的功夫,就会遇到了第二道难关。
  深谷山岚与湿气结合而生,本地特有的乳白色浓雾,层层笼罩于山腰处。旅人若是站在远方山陵,观看谭荖峰,便会见着这一道环于山腰,美丽有如仙女浣纱的绢白腰带,于是人们就将这终年不散的白雾,取了个颇具梦幻色泽的”仙女纱“名号。
  ”仙女纱“听来悦耳,但轻忽了它的危险性,可是得付出生命代价的。在雾气的干扰下,连指北针都起不了作用,深夜更没有星子指路,一旦失去了方向感,就会被困在山腰中,无论你再怎样打转也转不出去。运气好一些的是坐以待毙,运气差一点的遇上了觅食中的大猫,就成虎口下的一顿大餐了。
  由于山腰处有大猫出没,连当地老练的地头蛇都不敢在此过夜,无论如何都要赶到谭荖峰最是险峻的玉女崖崖口,也是第三难关的入口,才敢在此扎营露宿,隔天才能在天一亮,就动身启程前往攀登玉女崖——如同仙女纱一样,名字听来秀气,实际上此处也是危机四伏的一大险关。
  长达数公里的狭长山路,一边是万丈高峰,一边是深不可测的穹谷,走在那最宽只容两人擦身,最窄连双足都无法并立而行的羊肠小径上,宛如走在危冰之上,叫人战战兢兢,唯恐一个踩空就此坠落深渊。
  不知有多少的旅人挑战谭荖峰,历经千辛万苦地度过第一、第二难关之后,却在第三难关途中打了退堂鼓,放弃登顶,打道回府。
  据那些人说,没挑战过玉女崖崖口,不知何谓坚持。
  因为攀爬时,时时刻刻都必须全神贯注在每一个脚步上,还得和稀薄的空气引起的晕眩感搏斗,加上晕眩带来的疲惫感,使得跨出一步都比在平地困难数倍,很容易让人在中途丧失斗志。
  偏偏此路没有任何捷径,不越过这里,就无法登顶。所以能成功登上谭荖峰的勇者,少之又少,胜利更是只属于能坚持到底、绝不放弃的人。
  不过仁永逢追寻的胜利,不在云雾飘缈的山之巅,而是找到传说住在这人烟罕至的深山穷谷里的奇人。
  此人满腹药论医理,却不喜帮人治病,拒绝首席御医之位,隐入谭荖峰一躲七、八年,未曾再有人见过他。
  有人说他早已经葬身在谭荖峰的溪谷里,也有人说他不但活得好好的,还炼得了神丹妙药,不老不死。这一些穿凿附会、人云亦云的八卦流言,俨然将他变成了一个无法查证的乡野传奇。
  ”呼……“
  仁永逢眯着眼睛,折起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珠,仰望着溪谷上方。一大片透蓝的晴空,连朵云都没有,好一个炽热的艳阳天。
  第五回走在这满布巨石、路不成路的溪岸,四周的景色与他初次前来时,并无多大变化,唯一不同的是他自己——他已经不是当年初次登山、毫无经验的十八岁生手,而是无须任何人带路、自己摸熟了谭荖峰每条路的识途老马。
  自京城骑着马一路南下,到了境内满是高山峻岭的千阴地区,把马儿寄在离谭荖峰最近的一个小镇,再徒步走入山区——这一趟算到山脚下为止,日夜兼程地赶路要花上十天,若是不赶时间慢慢来,就要花上二十日的旅途,他走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以前还觉得怎么如此漫长、枯燥,屁股还被路况颠得一块青、一块紫,痛到受不了、叫苦连天。
  现在不仅花在旅途上的时间缩短了,当他一心一意想着就快抵达目的地、就快见到许久不见的”那人“,又快要可以挖掘出这一年来那人又研究出什么独特的药方时,而不自觉雀跃起来的心情,也让他觉得光阴如梭消逝,丝毫不以为苦。
  说来说去,这都要拜那人之赐。
  要不是每回来到谭荖峰,都要接受他非人的锻炼,如今他怎能健步如飞地在崎岖巨石堆里上上下下、蹲跳攀越?由这块石头跳至那块石头,照样脸不红、气不喘,如履平地,什么都难不倒他。
  溯溪直上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普通人可能得花更久的时间,终于来到溪谷的尽处。
  一道经由璀璨日光的照射,仿佛从天而降的美丽银链,壮观而雄伟地在眼前豁然展开。
  它丰沛的水量,站在几里外就可听见那巨大的轰隆声响,走到最靠近瀑布的最后几尺内,则会被那溅起、满溢空气中的雾状水花,沾湿了全身。
  这里很明显是”路“的尽头,数十丈高深陡峭的绝壁阻绝在前,历经数千、数万年冲刷,壁面光滑如镜,根本无处可爬。
  仁永逢这时动手卸下了行囊,取出早先预备好了的一张特制、奇大无比的油纸,铺在地上。
  他先放上了行囊,再来,也不管光天化日,当下褪去全身衣袍,脱得赤条精光,然后将衣袍折叠好与行囊放一块儿,以油纸将这些全部包起来,最后再以腰带牢牢地把它捆在自己身上。
  ”好,这就行了。“
  紧接着,他做出了旁人要是看到,会以为他疯了的行为——先大口吸一口气,跟着掐住鼻子,闭上眼睛往瀑布底下的翡翠色大水潭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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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数千数万年大自然鬼斧神工的雕凿,在这无路可达、完全与外界隔离的深壑峡谷里,塑造了令人屏息的美景。
  远古年代的火山口,恰巧像个精致碗口,承接了四周皑皑高峰于春夏两季融化的雪水,形成一方天然镜池。
  纯净的空气与干净透澈的水,富含火山铁灰与森林大火过后的剩余灰烬,融合出肥沃、营养充足的土地。
  自由飘荡在风中的种子,缓缓落下,在此扎根,经年累月地在此地孕育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
  没有人为的破坏,又受到山崖峭壁阻绝狂风暴雨的吹袭,纵使冬日的山头堆积着厚厚的瑞雪,幸而这谷底长年保持如春气候,不必厚袍加身亦不会感染风寒。可是在这世外桃源里的最大优点,也是最大好处就是——
  蹲踞在草丛内的男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一只专心吃草的野兔仿佛感应到了他的视线,倏地直竖起耳朵,警觉地以两脚站立,左右张望。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野兔发现猎人之际,猎人手中的飞镖早已咻地射出。
  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前一刻还努力填饱自己的野兔,下一刻已经成了男人囊中豪华的晚餐食材。
  ——不同情,没有愧疚,无须虚情假意的文明矫饰,只管填饱肚皮的野蛮本色,正是这个桃花源如此吸引他的最大理由。
  来到这里,人与畜牲是完全平等的。
  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兔子吃草,狼狗猎兔,大鱼在池子里面吃着小鱼。
  在这与世隔绝的天地里,生命是个永不终止的循环,一个生命的终点,总是接续着另一个生命的持续,没有无谓的杀生浪费,也没有不具意义的盲目攻击,一切都只为辛苦的生存、辛苦的这一口饭在运转着。
  他离开半人高的草丛,来到野兔旁边。只剩最后一口气、横倒在草地上的小动物,睁着棕色圆眸,仿佛还无法理解自己的命运即将划下句点,四肢不停地在抖动、抽搐着。
  ”我这就结束你的痛苦,小兔子。“
  取出贴身的匕首,男人以精准俐落的刀法,刺入跳动虚弱的心脏,让它不必痛苦煎熬到最后一刻来临。
  抚了抚那逐渐冰冷的毛皮,男人双手合十地替它祝祷。
  他豁达地想着,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这只小兔子一样,贡献出这条生命,满足另一个生命的口腹之欲吧?届时他会像它一样,无怨无尤,迎接自己生命终点的到来。
  不过,就算那一日终究会来,男人可没打算乖乖束手就擒。
  任何打算吃掉他、大快朵颐一番的猛兽,如果不够勇猛力壮,他可会毫不客气地反击——甚至扭转猎人与猎物的位置,反过来宰掉它们当大餐。
  猎物的血味往往会引来野兽们的觊觎,尤其是集体狩猎的犬狼们,最喜欢横刀夺”食“。在寡不敌众的情况下,他有时不得不放弃到手的猎物,好从它们的包围下脱身。
  现在他总是谨慎地先将血放干,切下最精华的部位,收进鹿皮制成的囊袋里,剩下的”食物“就留在原处,交给大自然去消化。
  男人之所以不全部带走,是他必须尽量减轻负担。除了挂在腰间的这个囊袋,他打着赤膊的肩膀上,还扛了个大竹篓,里面摘了满满的各式各样植物,有连根拔起、整株带走的,也有只摘下果子、叶子的,形形色色,多不胜数。
  这些……有时他也不懂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这辈子不再踏出这世外桃源半步,那又何必还四处摘取无名草、无名果,带回家去研究?纵使得知这些植物的药性、毒性,又不打算把它传扬出去,不等于是白费功夫一场?……可是他就是改不了这习惯。
  他那看见植物,便忍不住要钻研的、永无止尽的好奇心,驱策着他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搜罗这山谷内的奇珍异草——天知道这儿简直是大自然的药草宝库,哪怕他研究了十年、二十年,恐怕也研究不完这成千上万种类的草药。
  最后他以”起码可以打发一点时间“为由,自己说服自己,自己纵容自己,继续这”枉作白工“的摘药、研究、分析行为。
  然而,白费不白费,上天自有巧妙安排,他万万没想到在七、八年后,自己的研究竟以另一种形式传扬到天下,广为人知。
  赤脚走回了离猎场半里之外,一处位在峭壁上方、透气凉爽的大岩洞,就是他春夏两季的居所。
  说是”家“,其实里面原始的模样和兽巢几乎没两样,数张铺在干草堆上的羊皮就是他的床,挂在绳索上的几件手工皮衣裤就是他的衣,一块叠高的大石板,就是他的桌。
  简陋归简陋,住久了,舒适的程度,绝不亚于过去皇帝派给他住的豪华大宅邸。更棒的是,这儿没有亦步亦趋,等着听他指示的成群奴仆,没有那种无时无刻都被监视的压迫感。
  而且住在这儿有一个极为方便的好处——保证踏遍天下无觅处。
  他将竹篓搁在大桌上,解开腰间的猎物袋。旭日初升他就前往摘采,忙了一整个上午,满身汗水淋漓,他要去泡泡水、洗净身子。
  他不打算砍柴烧水,也不打算准备净身的盆子,他的打算很简单。出了岩洞,走了不到十步就是悬崖峭壁边。由此往下俯瞰,可见到底下是清澈无比、几可见底的火山口湖——这就是他的天然澡盆。
  裤子一脱,纵身一跳,宛如一道流星般坠入了湖心,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噗哗……“
  当水面出现徐缓的波纹,渐渐恢复了平静时,男人再度破水而出,大大地吐出了一口水。
  痛快!他甩着脑袋、甩着脸上的水珠,正想再度钻入水中痛快地往返岸边游个几趟时,一根自水底下延伸到岸边某棵大树枝干上的绳索,蓦地被拉动,巨大、边缘锐利仿佛刀般的树叶,被扯得沙沙作响。
  这代表,他有访客上门了。
  浓眉底下的双瞳炯亮,唇畔闪过了一丝笑意。
  打自五年前”他“出现在这世外仙境又离开后,每一回他都以为那一次会是”他“最后一趟的造访,可是每一次自己都”错了“ 。
  ”啧,好一个烦人的家伙。“
  假使不是他口吻里充满了喜悦之情,这句抱怨的话,听来会更有说服力。
  +++++
  水底下,是另一个天地。
  在那儿时间仿佛不再具有意义,眼前所见的一切形体,变得扭曲而不真切,水在身子四周流动,却无法透过双眼看见。可是这看不见任何东西的透明感,竟不可思议地让人安心。
  仁永逢第一次学会潜入水里时,就被水中的”景色“震慑住。翻身仰躺在水面底下,张开双眼的话……连早己习惯的天空也宛如镶上珠宝般,闪闪发亮。如果自己是鱼儿,就可以住在这水里,再也不必上岸、回到纷纷攘攘的地面过日子了。
  可惜他不是鱼儿,终究得上岸。仁永逢循着水流,拼命地向前划动手脚,就在一口气即将用尽,他也来到了水流最为湍急之处——一个隐没在水面下的天然石孔,不停地将物体卷入其中,也包括了他。
  搭上这一股强潮之后,他只需随波逐流,自然会被带往”那个人“身边。
  突如其来的,四周急遽陷入黑暗……惧怕黑暗的仁永逢,心中虽有准备,虽然尚可压抑恐慌,但长年所作的噩梦已经在角落蠢蠢欲动,威胁着要吞噬他。
  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幸好,预期降临的光明,并未爽约地迎接他的到来。他迫不及待地踢着腿,往水面上、往那片流动的高空、往闪烁着粼粼波光的天顶盖而去。
  就在他伸出的手,即将触及水面之际,一股惊人的力道缠上他的双脚。
  ——什么?
  该不会是被湖底生长茂密的海草缠住脚了吧?
  脑子才晃过这念头,那”海草“竟然由底下盘据上来,若不是这儿是”湖“ 不是”海“,仁永逢一定会将海草更正为八爪章鱼。要不,天底下哪来这么”活生生“又”爱吃豆腐“的海草呀?
  不行。胸口里的”气“所剩不多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淹死的。仁永逢使出最后的吃奶力气,我踹我踹我踹踹踹地,想将缠绕着自己下半身的”海草“给踹回湖底,踹到”它“永世不得超生。
  孰料,本该软溜湿滑的海草,倒是颇耐”踹“,踹下去的感触还挺硬邦邦的,挺壮硕的,而且还会发出闷哼。
  ——杀千刀的!淳宇浪,你想害死我吗?
  用最后的最后一丁点气,仁永逢回头一瞪。
  这时漂浮的”海草“一整个爬上了他的身,还长出了双手环住仁永逢的细腰,夺走了他的口唇。

  【求药得药】之卷三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坠落。朝着一团黑漆漆的、不见底也不见光的、虚无的深渊掉了下去。
  试着自己向自己伸出援手,却怎么捞也捞不到,怎么拉都落空。
  这景象似曾相识,就在反覆出现的噩梦里。这感觉无比熟悉,如同经验过成千上万次。这心悸、这晕眩、这——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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