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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闻落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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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越习惯性地皱眉:“什么?”
殷落尘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伸出手来,把他额上皱着的眉抚平,手指因为刚刚沾过水显得有些冰凉,触摸在皮肤上有一种清清凉凉的舒适感。
“别总皱着眉头,小心长皱纹。”
萧越没有动,任对方的手抚了过来。
春风乍起,吹皱一池碧水,不仅惹得后院落了一地桃花,也携着两人的衣袂纷纷飘扬起来。
殷落尘收回手,拍了拍马身,对萧越说:“你上来,我教你。”
马蹄声在院内“得得得”响着,一下一下极有规律。萧越曾觉得骑马并非难事,可真骑上了马背,才发现双脚离地面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而且怎么坐也不舒适。他去金陵时,曾在马车里待上一周,双脚再踏上地面时竟觉得双脚有些虚浮,他想不会有比坐马车更让人不舒服的事情了吧。可现在想来,若是骑上一周的马,身体大约是要散架的,他倒宁愿虚浮来得好。
碧落在院子里绕着圈儿走,萧越在马背上坐得不稳,握着缰绳的姿势也是别扭,殷落尘倚在马厩的那根柱子上道:“萧少爷,再快一点可好?”
萧越听他叫自己“萧少爷”,便知道他恶作剧的心思又冒了出来,自己现在骑马难下发作不得,只好喝道:“落尘,休要胡闹!”
这句“休要胡闹”并不是第一次对殷落尘说,昨日在主厅解决田斛一事时,也这么说过。这一下便让殷落尘想起昨天的事,心中不愉快起来,待碧落踏到身前时,用力地在马屁股上拍了一下,马儿吃痛,嘶鸣一声,跑得快了些。
这下便看见萧越在马背上更是歪歪扭扭地摇晃着,狼狈万分,殷落尘本来只是在心中暗暗发笑,这一下却是再也憋不住,掩着嘴“哈哈哈”笑出来,直笑得弯了身子。
萧越从未听过殷落尘笑得如此开怀,他勉强望过去,看见对方笑得双眼都眯上,只留了长长地睫毛翁和着。他这时才忽然察觉到,其实殷落尘比自己的弟弟还小两岁,若说是少年,也是不为过的。
这失神不过片刻,立刻又被腰酸背痛所替代,萧越无法,只得向殷落尘求救:“落尘,怎么让它停下来!”
玩笑不能开得过大,殷落尘懂适可而止的道理,他止了笑,应道:“勒紧马缰!”
碧落跑得歇不下来,萧越照他所言试着勒紧马缰,可是一下子用力过大,竟让马儿又是一声嘶鸣,前蹄高高地扬起。萧越再没坐住,手松开了马缰,眼看着就直直从马背上摔落下来,殷落尘这才大惊,生怕碧落踢着萧越,便一下扑过去,抱住萧越的身子,就地打了一个滚,躲过了碧落坠下的身子。
地上扬起了一阵灰,碧落甩了甩头,用前掌摩擦着地,总算停了下来。
先是粗重的喘着气,接着不免被地上漫起的灰尘呛着了,萧越躺在地上,又咳嗽了起来。但是咳嗽因为胸膛上明显的重量总有些费劲的感觉,殷落尘就这么一直趴着,头埋在萧越的肩窝处,也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越扶住殷落尘的双肩,晃了晃。
对方没有一点反应,这让萧越有些担心起来,他坐起来,揽着殷落尘的肩,把他的身体翻过来,头倚着自己的手臂。
额角处被石头磕着了,血慢慢地渗出来,而流出来的血已经糊住了他闭着的眼睛,一些血溅到他雪白的衣服上,分外扎眼。
萧越大惊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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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目尽赏新词 。。。
第八章
一声咳嗽,吹落院内片片桃花。
倒忘了自己究竟是如何睡过去的,醒不来似的,只觉得头晕眼花。窗外暮色四合,几番鸟鸣听着像是鹧鸪,殷落尘迷迷糊糊地想要翻身,却被人按住了身子,然后额头上的什么东西被取走了,过了会儿又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重新敷上。
殷落尘有些不耐烦,待那人为自己敷上药膏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人的动作一滞,便不再动了,静静候着,不知殷落尘接下来要做什么。
本不让萧越皱着眉的他,现在有些痛苦似的蹙着眉头,喉间干涩,他喉结上下动了一下,然后说:“紫晓,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躺躺。”
“你醒了。”
完全不同于紫晓的声音,沉静的男声,听来有几分熟悉。
殷落尘缓缓睁开眼睛,原先糊在眼睛上的血迹早被擦洗干净,萧越的身影离自己很近,他的双手分别撑在自己身体的两侧,就这么低着头看过来,斜斜的刘海垂着,发梢也同样轻点着自己的衣裳。
殷落尘有些吃力地看了会儿,又把眼睛闭上了,也没露出什么惊讶地表情,只是有些疲累地问:“几时了?”
“戌时了。”
于是很自然地朝萧越伸出了手。
萧越问:“怎么不躺了?”
回答仍是简单的三个字:“不躺了。”
萧越取走敷着的药膏,便握住了殷落尘的手,轻轻一使力,把他从榻上拽起来,扶着他坐好,又把滑落下来的被子重新掖掖好。一切布置妥帖了,萧越站起身,从身旁的案几上拿过一碗粥,勺子搅了搅,又低头吹了吹,舀了一勺粥送至殷落尘的嘴边:“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喝点粥先垫垫吧。”
看看粥又看看萧越,殷落尘想笑却怕牵动伤口,只是问:“萧少爷何时会如此照顾人了?”
萧越不答,重又将勺子往殷落尘嘴边递了递,殷落尘有些拘谨,但还是一口含了进去。这时萧越才说:“你救我受伤,我照顾你理所当然。”
“是我害得你坠马,你不必太过介怀。”
两人倒又客气起来,互相自责着,殷落尘伸手接过萧越手中的碗:“自己来即可。”
萧越由着他把碗拿了过去,自己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子边,把窗户撑起,天色已是完全黑了下来,唯有月华照落,满室银霜碧光悠悠。
“你受了伤,也别想着走的事了,暂且安心住着。”再一次提及,却是因为有了理由。
瓷勺碰着了碗边,清脆的一声响。
“这样不好,我不喜欢给人落下‘白吃白喝耍赖不走’的话柄。”
晚风满面柔柔扑来,萧越就这么在窗前站着,也不回头:“我请你留下,还怕落人话柄?”
“你为何请我留下?”
“你受伤了。”
“仅此而已?”
萧越转过身,盯着殷落尘:“那么你认为是什么?”
殷落尘右手缓缓搅动碗中的粥,身子朝被子里陷进去了一些,有些慵懒,他摇了摇头:“没有了。”
萧越也不语,别开了眼睛,目光落在屋内的一副字画上,那字画是何时挂上的,自己从不曾留意,而字画上也同样是自己从来不曾赏过的画,从来不曾见过的句子。
平生执念,痴梦,终不过,霜花飞落,纷繁而至,得而复失。
再过几日便是萧越的生辰,转眼离殷落尘住入萧府已是一月有余,四月中旬的天气,江南渐渐一日比一日暖,太阳落得也一天比一天迟。一日处理完事务,萧越走出门来,正看见紫晓领着一群丫环在院子里放纸鸢,欢喜笑闹着,眼睛再往远处探了探,便瞧见殷落尘在她们身后不远处的凉亭里站着,仍是一身白衣胜雪,夺目得很。额上的纱布已经拿下,只不过伤口结的疤还清晰可见。下人们知道殷落尘勇救坠马的萧越,却不知其中原委,走路遇着时便只顾连声称颂道谢,让殷落尘好不尴尬。
正当众人徜徉于春意盎然时,舒晚遥在绸缎行对着那日晚宴所需的用度单子一件件细细核对着,绸缎行的掌柜的在一旁讨好般的笑着,等着这位大少奶奶一一对完。
“少奶奶,数量可对?”
舒晚遥不答,纤长的手指在单子从上到下又一遍划过,心中默算,之后才把单子交给站在身后的丫环絮儿。
“倒是对的,不过这送货的时间可不能差了。”
掌柜的点头哈腰:“那是那是,一定错不得,这回要是办得好,望少奶奶下回还光顾小店。”
“若办得好,再来那是一定的。”
“少奶奶请放心,别的事不顾,萧家的大事小人一定全力以赴。”
“如此甚好,”舒晚遥点了点头,回身道:“絮儿,咱们走吧。”
絮儿闻言跟上。
掌柜的弓着身子:“少奶奶您慢走,少奶奶您慢走。”
出了绸缎行已是夕阳西下,在街上追逐嬉戏的孩童们都被家长们拎回了家,正经过蒲县的“紫翠芳”酒楼时,舒晚遥忽然唤停了马车。絮儿扶着舒晚遥下来,朝酒楼内走去。
舒晚遥抬头看了看牌坊,对絮儿说:“今日天色已晚,咱们便在这儿吃吧,家里冷掉的饭菜重热的味道,我不喜欢。”
“一切都随少奶奶的意。”絮儿温顺道。
进紫翠芳并无排场,也不张扬,但是眼尖的店小二早已瞧出这妇人来头不小,麻利的便招呼上来。舒晚遥挑了二楼一张临窗的桌子坐下,用绢帕掩着口报出几个菜名,待小二走后,让絮儿也跟着坐下,说:“今天你我二人出来,不分主仆。”
絮儿有些受宠若惊似的,但毕竟不敢违背主人的意思,强笑着坐下,这样坐着倒感觉比站着还累。
菜不一会儿便上齐,小二吆喝声“您慢用”,便退下了。
“这殷先生住在萧家一个月有余了吧?”
“三月初……现在……嗯!有了,都快两个月了。”
舒晚遥身后的那张桌子传来对话的声音,听来谈论的是萧府上的事情。絮儿朝那张桌子探了一眼,而舒晚遥却不动,只是伸手夹了一筷子菜至碗中。
“少奶奶……”絮儿轻声提醒。
“我知道。”
“麻二,我问你,你可瞧见过那殷先生的样子?”
“那怎么没有瞧见过呢!那模样,像是从严师傅的丹青画里走出来的仙人一般,谁曾想到他会是请回来作法的。”
“那是!说的夸张些,殷先生怕是我这辈子瞧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了。”
“可是钱五,你说,这殷先生作法完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住在萧家,难道是喜欢我们县的风景,便自此住下了?”
“我看不然……”
“不然?你倒是说说怎么个不然法?”
“我看哪,八成是那萧越看上了殷落尘,留在府内做……哈哈……”那个叫钱五的,说完这句,喝了一口酒,发出“滋滋”的声音。
听到此处,舒晚遥大怒,眉心一点突突跳着,饭菜更是难以下咽。耳边听得那两人的谈论,如同嗡嗡作响的苍蝇一般,心头烦躁极了,于是再也忍不住,筷子往桌上“啪”得一置。可正欲发作之时,右手却突然被絮儿轻轻按住。
“少奶奶,您是萧府堂堂正室夫人,犯不着与他们动气,折了身份。”
絮儿此话说得极妙,一语双关,既点明了舒晚遥的地位身份,免去一场干戈,又驳斥了那两人所言之事,让舒晚遥宽心。
舒晚遥忍耐一般地闭了闭双眼,过了会儿,再睁开时,只是微微偏过头瞧了一眼坐在那儿的两人,并不言语。那两人的话题已经扯得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此时若上前理论,倒像是妒妇骂街,的确是折了面子与身份,泰然处之,才能显出气度。
回过头来,接过絮儿帮自己舀的热汤,说道:
“你说得对。”
“少奶奶……”絮儿蹙着眉头,极担心的模样,几番欲言又止。
舒晚遥用筷子将汤中的一片木耳翻了个身,道:“想说什么?”
絮儿这才往舒晚遥这儿凑了凑身子,轻声道:“少奶奶,只是这殷先生,的确不能在府上长住了。”
“前几日,殷先生救下了坠马的少爷,这恩情却是不能忘的。”舒晚遥说着,像是提醒。
两人都放下了筷子,饭菜再也没有动过一口,舒晚遥用手撑着下巴朝窗外望去,眼神飘渺。絮儿小心忐忑地观察着她的表情,一句话都没有再说过。
“不过……”
舒晚遥突然说,一字一顿,像是呓语,语气轻飘飘的。
“他们所说,若是无中生有,殷先生的确,是让少爷的名声受损了,那么,我会尽量让他离开,但若他们所言,乃是真事……”
舒晚遥收回了目光,定定地望着絮儿,瞳孔里映着一轮冷月。
“那么殷落尘便非走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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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惹乱尘纷纷 。。。
第九章
“少爷还是让紫晓来服侍殷先生吗?”
清晨,夫妇二人一同起床,舒晚遥伸手帮夫君把衣服理理整齐,其间发现肩部多出了一根线头,用牙利落的将那线头咬掉了。她从萧越的背后绕到前面来,又帮他把腰带系系好,最后拽了拽衣摆使之更加平整。在这每天早晨必会重复的一套动作里,她问道。
明显地感觉到舒晚遥话里有话,萧越走到铜镜前坐下,应道:“她服侍怎么了?”
舒晚遥笑笑,走到萧越身后站着,看着铜镜里同时映出夫妇二人的身影,她对着镜中的萧越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昨晚突然念及,觉得略有些不妥罢了。”
“有何不妥?”
将手指插入萧越的发间,熟悉地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带起来,用簪子固定好,剩下的头发在肩头梳齐,待把萧越的一切都打理好,舒晚遥才说:“都是孤男寡女的,难免会暗生情愫,若男未婚女未嫁也就罢了,可紫晓毕竟是少爷的妾,于情于理都不大好。”
舒晚遥的双手搭在萧越的双肩上,可萧越总感觉有些不舒服似的,他忽然抬起手来,倒把舒晚遥吓了一跳。萧越把头发上那根木簪取了下来,头发全部散落了下来,接着自己用手重新束了起来。
“少爷不满意晚遥刚刚束的吗?”舒晚遥有些惶恐。
“不是,只是今天忽然不想束那种样子的了。”
舒晚遥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一点:“少爷可以叫晚遥来,不必自己动手。”
萧越半天不语,他的性子就是这样,若不在脑子里滤清楚地话,是万万不会说出口的。因是自己动手,头发反而没有刚才舒晚遥理的齐整,垂下手来后,他问:“你怎知他们两个会暗生情愫?”
“嗯……”舒晚遥偏着头想了想,“不知少爷还记不记得,那日殷先生晚归,大冷的天,紫晓只穿了件单衣便在门口苦苦候了一个时辰,晚遥并非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紫晓对殷先生似乎上心得有些过了。”
萧越站起来:“那日是我叫紫晓去候着落尘的,未料她只穿了件单衣。”
“是这样,如此我便放心了。”
“夫人不必多虑,我看落尘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做有悖礼教之事。”
舒晚遥向窗外望去,今日天气并不大好,天空不见云彩,灰蒙蒙的却无下雨之意,只是那么在头顶沉甸甸地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她站在萧越的身后,眉间和这阴天一般显出一点阴郁:“晚遥知道了。”
萧越点了点头,伸手推开门走了出去。舒晚遥在屋内走了几步,在铜镜前,也就是萧越刚刚坐过的椅子上坐下,看着自己在镜中的模样,又何尝不是眉目如画,仪态万千。
“殷落尘……”似是恍然似的念道,她伸手拢了拢头发,目光不移镜中,唇角上翘,露出淡淡一笑。
天气潮湿,却不能痛痛快快地下一场雨,直叫人心里烦闷。萧越最不喜欢江南这样忸怩的性格,走路时步子竟也迈得大了些,可又走了几步,竟忽然忘了自己这是要去哪儿。事务什么的昨日大多已经处理完,今日所余不多,且皆是无关紧要之事。再看着自己脚步所朝方向,俨然前方便是殷落尘居住的屋子。讶然之后,萧越垂头笑了笑,一心当自己是惦念殷落尘的伤势,或是在府上闲居无聊,如晚遥方才所说,自己对这殷落尘着实上心得也有些过了。
既都走到了这儿,那便去一趟也无妨。
于是又向前走去,这回步子迈得倒不如先前一般大了。
殷落尘的房门并未掩着,而是开了半扇,萧越记得他说过,觉得春日的穿堂风很是惬意,想到此处不禁又是一笑。掀了衣袍刚想要跨入门槛,却听得门内传来女孩子的声音,在仔细一辨,正是紫晓。
动作硬生生地滞住了,耳边舒晚遥“暗生情愫”四字忽而响过,鬼使神差一般,萧越半倚着门框,听里面的动静。
“先生,紫晓一早做了桂花酒酿,端来给您尝尝。”
殷落尘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听来像是坐在床沿上:“紫晓做的,总是好吃的,我自己去取就行了,还总劳烦你送来。”
“不妨事的,紫晓醒得早,喜欢跑动,既然少爷吩咐紫晓照顾先生,紫晓必当是要做好的。”
“桂花是秋天才有,你从何处得来?”
“嘿嘿,”紫晓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自己晒干的,封了一包,想吃的时候就拿出来。”
此时虽瞧不见殷落尘脸上的表情,但萧越却是能想象得到的,一定是那种安静的温暖的笑容,茸茸的像初升的太阳,要把这阴天全都驱散。
又听见小心翼翼地脚步声,大概是紫晓端着那碗桂花酒酿走过去。
“盛的这么满,小心烫着手了。”殷落尘站起来道,想要接手过汤碗。
话音刚落,便听见紫晓“哎呀”一声,后来又倒抽了口冷气,这时才传来碗被放到桌上的“咚”的沉闷的一声响,大概是紫晓咬着牙将碗放到了殷落尘身边的桌上。
“让我看看。”
指尖烫红一片,已经疼得木掉了,紫晓捂着手指强笑着摇摇头:“没事没事,先生快尝尝吧,不然凉掉就不好吃了。”
“等它凉掉还早得很呢,把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言语间有不容人拒绝的气势,紫晓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怯生生地把手指伸了出来,好在没有起泡,只是皮肤已经有些泛白了。
“总是只会说‘没事’二字的样子。”
紫晓又“嘿嘿”笑了两声,“真的没事,已经过去了,早就不疼了,先生别担心,赶快喝紫晓做的酒酿吧……”顿了下,突然间语调抬高了许多,像是十分惊讶,“先生……先生你这是!”
萧越大惊,想这殷落尘该不会对紫晓做了什么轻薄的动作,再也顾不上躲藏,身子一侧就想要进去,结果当看见门内一幕,却又有些愣住,渐渐地,类似于怒气一般的东西从心底涌上来。
殷落尘托着紫晓的手指,将烫伤处放在嘴里轻轻含着,而紫晓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看见萧越后更是惊慌失措,急匆匆地将手收了回来,放在背后,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少……少爷……”
惊讶之后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重重地拂袖,转头便走,宽大的袖子刷在了门框上,发出了有如一个耳括子般的声音。
“先生,刚刚那是……刚刚那是少爷!”
殷落尘走回床沿上坐下,这才缓缓端起那碗桂花酒酿,低下头浅浅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只不过仍是烫,烫得舌头都有些麻木了。
忍着痛,他幽幽笑道:
“少爷又如何?”
11
11、第十章 一觞相惜酿 。。。
第十章
萧越生辰前余下的几天,二人都没有再见过,紫晓也再也没有来过,那几天均是阴天,可晚宴的安排仍是没有消停下来。舒晚遥里里外外地忙活着,而当事人萧越却闲着一双手,状似百无聊赖地带着随侍出外踏青去了,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其间一直心情不佳的模样,下人们皆不敢多言。
吃完午饭后,舒晚遥遇上过殷落尘一次,见对方远远地朝自己走过来,脸上是似有似无的笑容,直到走近了,才打了声招呼,又绕过身侧而去。
舒晚遥一直驻留在原地,听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了,才回头朝殷落尘望了一眼,却只看见他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徒留半缕白衣。
终是到了萧越生辰,天气竟意外地晴好起来,舒晚遥办事很是得力,下午请了舞龙舞狮的队伍来作了表演,也请了戏剧班子,悠悠唱了几出有名的段子。不欲出门的萧尚今日也被请了出来,高坐第一把位置,萧越坐在父亲的身边,帮父亲斟茶倒水,就连点戏都是照着父亲的喜好来点。
殷落尘坐在屋内,听着外面敲锣打鼓的热闹,心中暗骂了一声“不得安宁”,言罢,走到与门相对的另一边的窗边,撑起了窗子。窗外是一面白墙,此时爬满了蔷薇花,朵朵花叶,粉嫩,绛紫与浅白相映,好看得紧。殷落尘伸手出去,摘下一片花瓣来,在手中轻轻揉捏着。
一番热闹过后,萧府内摆了九大桌的晚宴终于开席了,此次为祝寿不论是从江湖还是朝廷都来了不少人,贺礼堆了满满半屋。晚宴上不见紫晓,只有舒晚遥伴着萧越一路敬酒,被不少人人盛赞“萧大人与夫人不愧为贤伉俪,好生恩爱!”萧越笑笑,紧握着舒晚遥的手,此时他已喝下不少,酒意虽不上脸,但是已觉脑袋昏昏睡意渐浓,脚步也不大稳起来,舒晚遥扶着他,一路走回主桌。
众人皆知萧越的父亲萧尚不喜这样的场合,当年做前朝宰相的时候,饭局一律推掉,从不出席,此刻便也没有人敢上去敬酒。偶尔有人寒暄,也只是夸赞老爷子精神矍铄,或是当着萧尚的面称赞几句萧越而已。
过了一会儿,萧尚招手,冲萧越耳语了几句,萧越忙问:“爹,需不需要我送您……”
萧尚拄着拐杖起身,萧越忙站起来扶着,虽拄着拐杖,但是脚步还是很稳,身板挺得也很直,走到门口的时候萧尚摆了摆手,示意儿子回到宴席中去。
萧越应了声,目送着父亲往回屋的方向走,待父亲走出院子时,萧越叫来了随侍铭冉,吩咐他在后面跟着父亲,必要的时候上去搀一把即可,且万万不可说出是自己吩咐的。
铭冉“哎”了声,很快便朝着那方向追了过去。
月色当空,只是月亮周围被纱蒙上了似的有些朦胧起来,萧尚挪着步子,一挥手撇开了挡在面前的桃花树枝。走回屋的路上,总是要经过后院的,院子里地上铺的石子路有些咯脚,但不远处,只需要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在那六角凉亭里,坐着一个白衣公子的身影,就那么静静地坐着,看样子,是等了许久。
见到萧尚,殷落尘站起身子,唇角勾了起一抹笑,行了一个礼。
缓步走过来,依旧是撑着拐杖,萧尚在石椅上缓缓坐下,坐稳后继而双手都扶着拐杖的龙头。
“今日小儿生辰,殷先生怎么不去喝一杯,反而坐在这里捱凉受冻?”
殷落尘坐在石桌的另一边,左臂撑着桌面:“落尘并未受邀,贸然前去,岂不是自讨没趣。”
“哼!”拐杖在地上重重一置,萧尚怒道,“如此冷落客人,越儿这事情办得太有失体统,改日老夫定当重重责罚他一番。”
殷落尘掩了嘴笑,不住的点头:“是该责罚,是该重重责罚才是。”
闻言,萧尚竟也笑了起来,过了会儿,他道:“先生的性子直爽,老夫很是喜欢,不知先生在府上住的可好?”
“好,自然是好得很。”
萧尚追问:“比以前好?”
“以前?”殷落尘微微一愣,脑中大片记忆纷涌而至,他未语先笑,“自是不能跟以前相比,若过惯了这里的日子,以前是无论如何都再过不得了。”
萧尚移了移身子,抬头看着朗朗月空:“不知殷先生何时师承九指?”
“不大记得了,只模糊记得,自我来后,九指师父的那盆月季,开了七次,落了七次。”
“哦——”萧尚长应一声,“那便是有七年之久了,不过殷先生竟是连自己的年岁都不大清楚吗?”
殷落尘垂下头笑笑,“并不清楚,”说完,又觉得不够似的,又接着说,“既因为不清楚,便忘了个干净。”
“啧啧”二声,萧尚偏过头去看殷落尘,似对他有无限的兴趣:“殷先生,你和老夫很像。”
“像在何处?”
萧尚笑道:“都很有耐心。”
殷落尘的目光清冷,几欲戳破这夜色,他道:“萧老爷托落尘所办之事并不简单,落尘自是要等待机遇。”
“机遇?敢问先生,这机遇何处来?
殷落尘朝萧尚看来,明白他话里内藏玄机,今日邀自己前来肯定不是为了闲话家常的,他知道,萧尚已经在说正题了。
“机遇自然是从来处来。”
“嗯,从来处来,先生说的很对,”萧尚闭上眼点了点头,“可若说是将机遇从来处等来,未免空了些,是不是,殷先生?”
“望萧老爷明示。”
“先生其实说的没错,老夫也在等,不过老夫知道自己在等什么,等的东西也比‘机遇’之类飘渺的东西确实得多。”
暮色沉沉,似要将声音,呼吸什么的都隐藏起来,殷落尘问道:“不知萧老爷在等着什么?”
大概是歇息够了,萧尚站了起来,前方过了后院的这个门洞,便是自己的屋子了。见萧尚站起,殷落尘也跟着站了起来,手指间在石桌上像画画一般绕着圈儿。
“老夫在等……”萧尚低下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一纸诏书。”
铭冉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此时酒宴上俱还是你来我往,言笑晏晏。他跑到萧越的身旁,耳语了一阵,萧越便冲着在座的各位打了个招呼,出了主厅。
“老爷回去了?”
铭冉不住地喘着气:“已经回去了。”
“可让他瞧见你了没有?”
“没有没有,老爷走得极稳,一个踉跄也没有,只不过半道许是走得累了,在后院的凉亭坐了一会儿,正巧就遇上了殷先生。”
萧越闻言一怔:“殷落尘?”
“可不就是殷先生吗,二人聊得挺投机,但约莫只聊了半炷香不到的功夫就散了,”铭冉稍稍得瑟了一下,一拍胸脯,“少爷,你看铭冉这事儿办得怎样?”
萧越心中有疑,但此时对着铭冉觉得也问不出什么,且因酒意头越发的晕起来,便只夸奖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错不错。”
终究不知在这凉亭内坐了有多久,周围一盏灯也无,全凭着清灵灵的月光拂照着。殷落尘蜷了蜷手指,揪着腿上的衣袍,闭着眼睛,脑海中边全是那轰的一声响,接连是扑面而来的大雪,和扑面而来的洪水,还有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几乎要炸裂了胸膛的呼喊。
“哥哥!!!!!!!”
太多声音交织在一起,分不清谁先谁后。
紧紧揪着腿上的衣袍,殷落尘头疼地伏□子去,想着,好在此刻周围无人,若是让别人看见,尤其是那个萧越看见自己这番模样,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的好。
久久,回忆才平息下来,殷落尘缓缓睁开眼睛,夜色已是浓稠如未化开的墨汁,后院墙外传来打更的鼓声,主厅那便渐也不闻声响,客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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