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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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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鲶鱼一般滑不溜手,心眼比毛孔都多,又早早投了段德眼缘,战战兢兢一步不错走了二十几年,这才借着刘家补偿武将的机会,坐到了一个士族子弟在军中能爬到的最高位置,你当人人都有他这样的本事和运气?
就算是同样的身份,同样的做派,同样的才智,换了一个时间换了一个地点,得到的都不会是同样的结果。
李仁锵能有今天,本身就是靠了五分机遇,蔡枫又没有他的能耐,除非祖坟冒青烟撞了大运,否则熬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文官的份。
志比天高,才比云薄,这起子世家子弟到底是年轻,被人吹捧得有些不知轻重了。苍天素看得通透,却不点明,每一句话都适可而止,委实不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给自己找麻烦。
他知道这里面除了李仁锵这个闪亮亮的榜样外,他自己的责任也不少。自命不凡的青年才俊们一看,一个十几岁乳臭未干的半大少年都能立下这等功劳,嘴上就算不说,心中也肯定都小觑了战场的凶险程度。
——既然明明不是什么难事,怎么能让大皇子专美于前?于是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都是被快速成名的幌子迷昏了头的蠢货。
苍天素接过蔡枫殷勤递上来的茶水,笑容格外无害耀眼。年轻人磨练磨练也好,要懂得摆正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现在吃点小苦头,总比以后吃大亏惹大麻烦来得好。
他算是看出来了,二弟这次找来的几个人,除了那个看起来傻得要命其实一肚子坏水的林尧兰,其余的都是绣花枕头,说他们不通人情世故都是轻的,狂妄自大才是最佳评语。
笨一点没有关系,关键是要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话能说,若不是看上了他们身后的庞大势力,苍天素才不会在这浪费口水。
眼见几天相处下来,外白里黑的林尧兰这个唯一的可造之材还跟自家老子有那么点不得不说的关系,苍天素心头很是郁闷。
真正让他想不通的是,苍景帝不动声色在苍天赐身边安排这么一群水货,难道真的是要把二弟往逍遥王爷的道路上引?
还是说自家老子已经打定主意要找准时机把自己一刀砍了,所以二弟就算没有什么真才实学也没有关系?
☆、交谈
澄王爷盘踞了十几年的云州实在不容易下手,苍天素留了五百人保护,另外一千五百精兵撒网式铺开,忙活了五六天,才在表面上把残余势力清除干净。
至于隐藏更深一层的势力,秉承着面对景帝时“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的最保险态度,他是实在是不想管,也实在是不能管。
脑子长在景帝身上,人家既然说“回收土地”,苍天素最多只能顺带修理一下不服管教的“刁民”,对于别的事,不能逾越分毫。
更何况,澄王爷的反叛虽然被压了下去,但是祸首苍景澄却还不知所踪,苍天素觉得此人隐忍十多年,肯定不可能只有这点能耐,八成还有后手,自己安心等着看戏就是,何必非要横插一脚,费力不讨好。
这趟出行不算一无所获,虽然在途中吃的暗瘪不少,但到底还是让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这点线索究竟是苍景澄反叛前故意留在云州的,还是苍景帝不怀好意让人先一步放在这专门用来坑他的,苍国大皇子现在还拿不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对于苍景澄的死活,他的兴趣真的不大。如今形势未明,鹿死谁手尚不能定论,该着急的不是自己。
景帝还给他下达了一条很有意思的指令,苍天素此行要顺便负责处理苍景澄澄王爷留下来的一干妻妾老小。
澄王妃与十年前就早已离世,澄王爷自然也没有为谁守身如玉的意思,后院美女如云,零零总总二十余人,在他正式起兵造反之前,澄王府内务都是由侧妃余氏掌管。
余氏并非豪门世族的千金,只是小门小户出身,等两千士兵突破外围死士的封锁,冲进内院时,她整个身子跪伏在院子中央,轻轻抚摩着明显凸起的小腹。
苍天素挥手示意所有士兵停在原地,自己独身走上前去,视线轻轻在余氏的脸上扫过,略一停顿,目光下移,看着她已经显出的肚子,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接到的命令是把所有女眷处理干净,可是对于怎样处理一个怀孕的女人,景帝压根没有交代。
“妾身已有七个月身孕,此乃当今圣上唯一子侄,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余氏整个人趴在地上,嘶声裂肺哭诉。她今日穿着盛装,脸上画着极为精致的妆容,晶莹泪珠滚滚而下,长睫濡湿,薄唇惨白。
澄王爷膝下并无一子半女,余氏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他唯一留下来的血脉。苍天素怔怔出神半晌,这个女人跟他长得有五分相像。
或者说,这个女人跟他的娘亲有五分相像。
七个月的身孕,还是苍景澄谋反之前的事情。说的明白点,对于自家小妾怀孕一事,苍景澄也该心知肚明。
根据情报,澄王爷在半个月前还在王府附近游荡,在兵败撤退之前,却丝毫没有带上自己唯一骨血的意思。
苍国大皇子闭了闭眼睛:“此事事关重大,本王无权处置——来人啊,给夫人带上镣铐,即日押送回京。”
坐在返还的马车上,苍天素轻轻转动着右手上新添的墨玉扳指,设想了无数种可能,都找不到苍景澄明知不可能而为的目的何在。
放弃风光无限行动便利的郡王之位,赔上跟着自己效忠了半辈子的忠心属下,做一个人人喊打的乱臣贼子,孑然一身形影相吊,究竟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
苍国大皇子抽了抽嘴角,他突然发现自己找到了这辈子第二个看不透的人,这让他难得有点心烦气躁。
就算是面对人人交口称赞的承国太子,苍天素看着手上的情报,耐心地抽丝剥茧,不难发现对方的最终目的,多年来对承国太子诸多政令的种种预测,几乎从未出过差错。
苍天素相信对方也未必看不透自己。
他跟承国太子何其相似,极工心计,步步为营,顺势则为,逆势则上,每一步都走得极扎实,所以每每看着对方,都有种面对另一个自己的感觉。苍天素把自己放到对方的位子上,两人的许多决策都会不谋而合。
但是当他们这种人碰到完全不按理出牌的苍家景字辈人物时,就遇到了天生的克星,颇有措手不及处处挨打的窘迫感。
按理说,景帝到底是苍国的国君,该为属性相克问题头疼的应该是现任承国陛下——可是问题在于,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不对的苍景帝从头到尾都是把矛头对准大儿子穷追猛打,对于敌国对手反倒放任不管。
前任承国太子一开始也是满头黑线摸不着头脑,后来见人家始终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自然也就乐得清闲,安然自得搬着小板凳隔着千山万水,遥遥看着这出父子相争的闹剧,权当欣赏一通精彩绝伦的免费猴戏,喜得不亦乐乎。
蔡枫一路上凑在思考问题的大皇子耳边旁敲侧击,试图从前辈口中抠出一点能让自己一辈子都受用无穷的兵法心得。
心情不是很好的苍天素于是不再敷衍,提笔一句“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摆出来,震慑得对方好几天说不出话来。
苍天素直到上了战场,才真正懂得年少时奶妈当玩笑给自己传授的诸多知识是多么大的一笔丰厚宝藏,单指这一句,就囊括了行兵作战无穷无尽的变化之道。
苍天素此时把这个摆出来,是为了暗地里提点蔡枫战场之事远没有他想的这般理所当然,里面学问大着呢,不要以为摆上几万人憨头憨脑地对撞就是打仗。
但见对方似乎仍然不解其髓,拿来给自己看寻求指点的“心得”依旧没有脱离了原来的老路,苍天素在心底冷笑过后,也不再瞎操闲心。
倒是在快到京城的时候,王德钏趁着旁人睡下了,偷偷来找过他,犹豫着问苍天素蔡枫的选择是不是错了,还说蔡家长辈一直不同意他这个决定,只是死活劝不回来,如果蔡枫不是这个料,希望大皇子帮忙把他点醒。
苍天素此时已经彻底对这群人失了兴趣,笑眯眯问了一句:“他人生的道路,难道要让我来决断?永远不要断言一个年轻人的未来。”
王德钏自然听出了他的话外音,沉默了一下,突然自嘲地笑了:“二皇子说得对,大皇子越看不起谁,面上对谁就越是大加称赞,态度也会越发和悦。”
几个人这一路上明着不说,心中对尧兰其实多有抱怨,认为是他的胡搅蛮缠破坏了苍天素对几人的第一印象。而从苍天素先冷后热的态度来说,这种想法似乎真的没有错。
然而王德钏总是有一种感觉,在林尧兰处处找茬的时候,大皇子虽然明着不让他们好过,但是心底未尝没有些许赞赏。然则等到了尧兰偃旗息鼓夹着尾巴做人的时候,随着车里的气氛越来越好,大皇子对他们原本就不多的欣赏却已经被渐渐磨光。
苍天素听了这话,眉头都没动一下:“那倒不是,你们毕竟还年轻,以后经历磨练的机会还有很多,是我苛求了。”
——也就是说,我们几个确实入不了您的眼吧?
被人捧在手心上奉承了一辈子,第一次听到这种话,王德钏一直强压在心中的懊恼失望一股脑涌了上来,看着眼前这个眉目如画,温和带笑的少年,轻轻苦笑一声,终于明白了二皇子为何在一搏之前就甘愿认输,自逐出局。
跟蔡枫一样,他在听着家中长辈对远在边疆的大皇子不绝口的夸赞时,心中真的有那么一点的不以为意。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儿郎,就算天赋异禀才智超群,又能有多大的本事?难道还能比得过西北军中戎马征战了一辈子的将领们?他一直以为,所谓种种功劳神乎其神,不过是有人在刻意为皇长子造势罢了。
就算是真的,能输在一个没有经过系统教育的半大孩子手中,戚国的军事能力该差到什么程度?对手这般不济事,怪不得镇北大将军段德死时,能放心把军队交给一个还没加冠的奶娃儿。
此时对方轻飘飘一句话,理所当然一般说出来,没了平日里似有若无的有礼和疏离,竟是一路行来唯一的一句真心话。
“苛求”二字,轻而易举地粉碎了他十几年竖起的骄傲。
原来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风流人品,一直让人高看一眼的出众文采,在这个少年将军眼前,竟然如此的不值一提。
他能坦然自若地对着年长三岁的自己说出“你们毕竟还年轻”,态度安然从容,没有丁点的嘲笑讽刺之意,仿若事情本该如此,对于王德钏来说,本身就是一件耻辱之事。
苍天素扫一眼若有所思转头离开的王德钏,自然看清了他眉宇间的不平,抬手轻轻拂过额角,不置可否地牵动妃色的薄唇。
当初景帝为了抗衡刘家,有意引导其余几个世家联合,现在刘家已经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那么天平的另一端自然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分化林王李张四家逐渐连成一体的世家势力,这个人情的分量应该足够了吧?景帝陛下,若然这样你还不满意,还不肯停下你暗中不断的小动作,就别怪儿子翻脸了。
☆、欢天喜地花灯节
大皇子二皇子回朝当晚正好赶上花灯节,距戚国使臣抵京已经过去三天了。
苍景帝大病初愈,心情正好,见时间不早了,也没有强求两个儿子要立刻入宫觐见。苍天赐心中压了事,匆匆布置好人手,跟大哥道别后就进宫面圣去了。
苍天素则不紧不慢地乘车回到府邸,舒舒服服洗了一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倚在榻上看书。结果发梢还未晾干,就见段羽一头冲了进来。
他们自从四年前开始,本是形影不离,半天不曾分开的,然则单这半年内,先是逃亡承国,刚聚首又一别数月,苍天素当真有些不习惯,见段羽这般急急忙忙来见自己,嘴上不说,心中却是畅快了不少。
“素素,”段羽伸着脖子大叫,扑上去照着腮帮子恶狠狠啃了一口,“可想死我了!”
苍天素一抹颊上的口水,好心情地眯起眼:“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差事,我也没想到能磨蹭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景帝不厚道的频频捣乱,打乱了他原本的安排,两千人最少能提前半个月回来。
段羽撇撇嘴,因着一向对这种转弯弯的事不感兴趣,也没有细问,双眼亮晶晶地拉着他往外走:“还好赶上了花灯节,快跟我去逛逛,我还是第一次过这种节日呢!”
苍天素笑了笑,抬手触及未干的头发,心想不过是两个人闲逛,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回来了,束发就不用了。也未在意入秋天凉,披散着仍带水汽的头发就出去了。
其实苍国大皇子也是第一次外出看花灯过花灯节。西北不兴搞这个,鱼兰的百姓连吃穿都成问题,自然没有心情附庸风雅,为一个不重要的节日破费腰包。
而以往在宫里的时候,虽然每年这个时候皇家都会摆宴,在天街热热闹闹的搞一场花灯展,但是因为他一向不受宠,这等好事向来是轮不到的。
李宓平日里看着没心没肺,却是粗中有细,觉得他每年只有到他老子生日的时候才有资格出席一次宴会,肯定心里不开心,又为了不落个“怨望”之名,不好明着安慰他,只得每逢节日,都变着法地哄他开心。
每到花灯节,苍天素一觉醒来,都会盯着床头那个歪七扭八,丑陋得很有特色的纸糊灯笼,笑得天地失色。
也正是因为他的好奶妈为自己的笨手笨脚心中尴尬,才在他九岁那年转移话题般谈起了同样是纸糊制成且异常简陋的孔明灯。现在想来,许多事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苍天素本人对于跟父亲的妃嫔和儿子女儿挤在一屋子打机锋的无聊活动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李宓笨拙的安慰行动却每每感觉很是窝心。
所以就算对自己受到的冷落不怎么在乎,嘴上也不肯说破,乐得看她每到大大小小的节日,就上蹿下跳抓耳挠腮地耍宝逗乐。
而到了今年,虽然有了出席的资格,但既然景帝没有明确的指令说他一定要到场,反正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苍天素也不愿意去凑那个热闹,反而更倾向于跟段羽两个人松松散散地闲逛。
至于这位未来的驸马爷为什么也没有被拉过去撑场面,苍天素想着有李仁锵帮衬着,自然出不了大事,略略问了几句,也就丢开不提了。
花灯节一向是痴男怨女才子佳人们的最爱。每年只有到了这一天,未婚的青年男女们才能获准从家中外出,齐聚街头,每人在街道两旁摆着的花灯中挑选一个。
民间传言若然在子时之前能够找到手提成对另一支的有缘人,则是此生良人,天作之合。
听到段羽拐着弯给他将这个早被人念叨烂了的传说,苍天素心头好笑,面上却是淡淡的,全当没听出他的话外音,毫不留情地拆台道:“真像你说的这样,不若我们分开走,看看今天能不能各自遇到我们的‘良人’。”
段羽没料到会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眼见他似乎兴致勃勃地在架子上挑选了一盏花灯,将到口的那句话咽了下去,默默记下此灯样式,只得硬着头皮拿了另外一种图案的灯盏。
两人并行来至街道岔口处,苍天素侧头提议二人背向而行朝两侧拐弯,段羽自然求之不得,一口应了下来。
他在原地眼见着苍天素渐渐走远,用力跺了跺脚,斗志昂扬地转头去找同样图案的花灯了。
红日初升!红日初升!
少将军先是顺着摆放花灯的地方转了一大圈,见刚刚安安静静放在那里的那盏灯不见了踪影,明白有人趁着自己离开的这么一点时间将其拿走了,又是懊恼又是埋怨,料想那人还未走远,眼盯着过往行人手中的灯盏,赶忙往前追赶。
重新回到岔道口,又不知道那个拿了灯笼的混蛋朝哪边走了,既生怕跟他错过了,又怕那人正好跟苍天素碰上——那准媳妇的“良人”可就没自己的份了。
眼见已经过了半柱香,还没拿定主意的少将军正在急得团团转,不经意间一打眼,正好看到一个锦衣蓝袍的青年男子手执印有一轮初升红日的灯盏施施然打自己身边经过,当即来了精神,伸手正想把人拦下。
“这位……呃,仁兄,可否跟我换一换灯盏……”段羽一边说一边带着敌意审视对方的相貌,暗道一句“真真是个小白脸,亏得被我拦住了”,心中庆幸到一半,突然发现不太对劲,声音也不自觉弱了下去,到后来脑子已经不转了,是全凭着惯性把话说完的。
眼前这个容貌俊秀出众的男子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气质高雅,风度翩翩,只是此时一脸古怪的神色让他周身气质打了个折扣。
段羽终于从脑海中把关于这个男子的记忆扒拉了出来,看看已经收起了惊异之色的男子,再看看他后面凶神恶煞恨不得活撕了自己的十几个仆从,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戚国三皇子殿下……”
三天前他站在左右丞相之后一块迎接戚国来使,对于这个小白脸,虽然记忆不深,但是也不是丁点印象都没有的。
段羽见那男子呵斥想要翻脸动手的手下,在心中咬着小手绢泪流满面——自己刚把人家打得屁滚尿流,这会儿看情况,人家对自己不太待见,这换灯的要求,恐怕是不好提了……
——不待见?少将军这话说得实在委婉。
段家从祖上就是跟戚国硬抗上的主儿,双方彼此间的怨仇由来已久。
尤其是最近几年,苍天素和段羽的名字不知道被每个戚国人在心头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如果这两人敢独身在戚国百姓间报出名号,“生食其肉,渴饮其血”,恐怕就不只是口上说说的了。
戚国三皇子当然对他没有好脸色,明明此时不世仇敌在前,无奈这是在他国地盘,己方处处受制,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明白此时不是恰当的报仇时机,又庆幸那个沉不住气暴脾气的王涪陵不在,戚磴努力压下心底的恨意,僵硬地牵出一个古怪的微笑:“贵国大公主还在宫中赏灯,怎么段将军不去关心佳人,反倒在这里消磨时光?”
他压制手下,不准其闹事,很大原因就是已经收到消息,今日苍国那位大皇子已经返还。若然此人不在,纵然拼个战事再起,自己也一定会选择除掉段家独子,既出了一口恶气,又能除掉一个大敌。反正自己身份特殊,又身负使臣之命,有其他三国共同加压,苍国国君轻易不会动手。
但是偏巧那个连自己父皇都不愿轻易提及的少年郡王已经回来,结合自己听到的传闻,这两个人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姓段的在这里,恐怕那人也就在附近。
若说起恨来,戚国人对苍天素,远比对段家来得浓烈,段氏一族驻守西北,算算百年来戚国因其而死的人,居然还不如苍天素两年来杀掉的人多,戚国人自然恨之入骨。
但是同样的,在戚国人眼中,苍天素行事狠辣决绝,宛若地狱里的厉鬼再生,一旦招惹上,没有一个人能够善终。
凡是跟他交过手的将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打了败仗畏罪自杀,戚国历史上打仗打疯癫的三个将领,都是让他的手段活活吓出来的。
更何况,每当事情碰上他,原本戚国人有九成把握获胜的交战,到最后居然无一例外都能变成一面倒的惨败局面。久而久之,戚国高层都觉得此人邪乎得紧,是以对他的忌惮同样比对段家深刻得多。
种种情绪糅合在一起,戚磴委实不愿跟一个怪力乱神的人当面翻脸,唯恐一步错步步错,真正把已经风雨飘摇的国家推上绝路。
虽说不愿起正面冲突,但是戚磴却想借着这个机会见见那位大皇子,看看他是否真如传言那般,长了三头六臂,兼之青面獠牙面目可憎,是以任由手下拖住段羽不让其离开。
哀悼着准媳妇的“良人”名头八成要被这个小白脸占了去,段羽心情正不好,见这些人还纠缠不清,脾气也涌了上来。
少将军平日是没有多少心眼,但是没有心眼不代表没有脾气,更何况他此时底气十足——手下败将,何以言勇?跑到我苍国地盘上投降来了,居然还敢给少将军我摆脸色?也不拎拎自己有几斤几两!
双方正僵持不下,眼看纠纷将起,苍天素不知何时已站在街头,笑吟吟开口唤道:“阿羽!”
段羽在心中哀嚎一声,下意识地去看戚磴手中的灯盏,那轮隐在云海中的红日怎么看怎么碍眼。
少将军垂头丧气,好不容易从李叔叔那问来示好的方法,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觉得做人能衰到自己这个程度,也算是一种本事,干脆破罐子破摔地看向苍天素,生怕从他口中听到‘良人’二字。
——咦?
——咦咦?
——咦咦咦?
段羽看看苍天素手中花灯的图案,再看看自己手里提着的这个,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立刻就一扫刚才的颓唐,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九只金乌,浑身金华闪耀,仿若黄金铸成,各个生有三足,作振翅长鸣状,华贵耀眼至极。
一脚踹开挡着自己路的侍卫,底气十足的少将军一路小跑扑上去来了个热烈的熊抱,本来还想来个蝶吻,但看到苍天素比平时要灿烂不少的笑脸,登时心中发凉,心知情况有点不妙,只能委委屈屈地按捺下心中的念头,老实地在一旁站定。
苍天素一眼扫过愣在原地的一行人,神色丝毫未变,轻轻点头道:“失礼了。”
段羽喜滋滋地把两人的花灯摆在一块,金乌由九只变成了十八只,懒得搭理那群没有自知之明的人,拉着苍天素就要往前走。
“你就是苍国大皇子?”戚磴皱眉后一句话脱口而出。
前方两人却停都未停,径自走没了人影。
“殿下,要不要把人拦下?”刚刚被段羽重重一脚踹上的男子忍着疼痛,轻声开口询问。
戚磴又愣了愣看了看几个手下,只能苦笑着摇头。
☆、百花宴
澄王爷谋反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在苍天素苍天赐回京的第二日,景帝便按传统赐百花宴,遍邀群臣,连平日严防着不准与外官相见的几个年幼的皇子都获准出席。
苍天素昨晚吹了凉风,半夜就觉得不好,沉沉睡了一天,已是头重鼻塞,见李泉亲自来传旨,不好让人说自己轻狂,撑着爬起来迎接,前后折腾了半个时辰,吹了凉风,到了夜间越发头脑混沌神思不清起来。
他素日心思极重,除了每日随军前行,成日都窝在守备森严的帐子里不肯出来,身子骨松散得很,然则虽然日子过得颠三倒四,时常连觉也睡不安稳,却也不曾生过病。没想到刚一回来,紧绷的弦一松开,风寒就来势汹汹地找上了门。
常年不生病的人,一旦倒下,往往病情都极严重。苍天素浑身都烧了起来,额头烫得吓人,躺在床上恹恹的,早餐和午膳都没怎么动。
景帝派来的郡王府总管刘权急得跟什么似的,匆匆忙忙请了太医院院首来看。
老太医诊了半天的脉,沉吟半晌后,只说是风寒感冒引起的,原不碍事,只是大皇子几年来忧思过度,心血消耗极大,平日虽仗着年轻,并未有什么症状,到底身子有些亏了,才将小病延成了大病。
院首思量着病因虽然简单,但是跟大皇子身体情况一相和,倒透出三分险状来,又思忖着这位可是个狠主,虽然皇上不喜,但名头摆在那,若然出了个好歹,自己只能是一个“死”字。
老太医心中不敢怠慢,当下反转太医院,找当值的几个太医商量方子,细细斟酌,连配的药材都一一检查了一遍,迟了半日才将抓好的药并药方子一块送过来。
果然刘权一并接过来,笑着道谢,转头却让府中的人将草药留着,照着方子从府中自己的药房里另抓一副。
这事是明明白白当着院首的面做的,刘权吩咐完下人,仔细留神对方神色,未见丝毫的不忿,倒是越发恭敬和顺了,心中倒高看了他一眼。
万岁爷的意思他已经传达了,就看这么一群万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的老厌物自个儿能消化多少了。
刘权看看老太医蹒跚的背影,再看看苍天素所在的郡王正房,心道这么一对父子倒是有意思,你来我往的,半句实意真话也没有,只互相把哑谜打得不亦乐乎,可别把自己牵扯进来的好。
他算是看明白了,皇上明着把自己送到郡王府,说是要尽心尽力护着皇长子周全,其实明摆着是要让自己在人家面前有事没事时不时晃悠着,不知是为了弥补十几年来的父子间隙,还是干脆想生生恶心死人家了事。
刘权原是景帝身边第二得意人物,地位只比李泉略低些,他不比李泉与皇帝年少相交,情分非比寻常,然则在机灵伶俐揣摩上意上,却尤比李泉略胜一筹,不然景帝也不会偏偏把自己常使用惯了的人派到小小的郡王府上。
苍景澜这一手太常见了,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把戏,若不是刘权这人很知进退,苍天素也不会把这么一个人留在府中。
自古宫闱阴司之事甚多,尤其这几年在景帝的有意放纵下,下面几个小皇子连并他们的母妃闹得乌烟瘴气,什么把戏都使将了出来。
一众后妃给景帝生了十九个儿子十三个女儿,可是能活到三岁后入了玉牒的,至今也不过八个儿子六个女儿而已,还大多都是宫中有牌位的妃子所出,嫔以下女子所生的儿女,除了生母是小宫女的八皇子,竟没有一个活下来的。
打从苍天素回了帝都,宫里面送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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