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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门作者:柳洛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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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镜芒缓慢地站起来,刘海因为汗水而贴在额上。他从容不迫地怕去身上的灰尘,然后伸手撕去我脸上的人皮面具。
  “杀了我。”我绝望地望着他,“还是你想要我咬舌自尽?”
  镜芒微微一笑,向一旁的侍卫挥挥手。侍卫心领神会地从身后拖出一个人。
  他浑身上下血肉模糊,横一道竖一道,不知挨了多少鞭子。被扔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他微微抬起头,望了我一眼又昏了过去。
  我心头一紧。
  
  “想死?”镜芒笑着从一名侍卫手中接过一把剑,“先杀了他。”
  我望着他。
  “怎么?舍不得?”镜芒倏地拉住衣领往外一掀,胸膛立刻暴露在夜色中,“当初原雪姮折磨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有舍不得?!”
  
  突然的动作,令我心头一惊。
  阴沉的火光下,镜芒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刀疤,深深浅浅,虽然已经愈合却依旧恐怖得令人发指。
  只可惜对于这些,我没有记忆。
  他走进一步,逼视着我:“当时你为了原雪姮弃我而去,现在……一个贱人也比我重要?!”
  
  我望着他眼中呼之欲出的怒火,道:“他,是人。”
  镜芒双目一凌。
  我继续道:“只要是人,只要还活着……”
  我笑了笑,将目光移向由火,又最终停留到镜芒的脸上:“就比你们任何一个配活在这个世上!”
  
  啪——
  我伸手抹去嘴角的血,冷笑道:“怎么,不敢承认自己是畜生?”
  又是一个耳光。
  我只听到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便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
  “那天……你为什么守着我?”蓝发男孩背对黑发少年坐着,声音轻如蚊鸣。
  黑发少年盛着粥,疑惑道:“哪天?你发烧的那天?”
  蓝发少年沉默。
  “当然要守着你啦!”黑发少年放下手中的碗,道:“我以前发烧都是水色照顾的!水色说生病了的时候要一直守着,要是病人突然要喝水要起身都可以有个照应。而且你那天冻得这样厉害,我怎么走得开!”
  男孩肩膀一抖。
  “你家人不是这样照顾你的吗?”
  男孩转过身,缓慢地摇了摇头。
  “那以后我来照顾你!”黑发少年笑得欢快,“水色卧床到现在都是我在照料,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你有什么不舒服都要告诉我。你被人欺负了我第一个来救你!”
  男孩定定地看着眼前信誓旦旦的少年,冰蓝色的双眸中渐渐地溢出一股灵动的光彩,使他整个人像是重生一般,勃勃生气。
  “放心吧!”黑发少年拍着胸脯保证道:“我柳洛城说话算话的!”
  男孩轻轻点头,蓝色的发从背后滑到耳际。
  如此缓慢而认真的动作,就好像亲手接过一件值得珍藏一世的宝贝。
  此时此刻,蓝发男孩那眼中满溢着的东西……叫做信任。
……》 
                  第三章 回忆 
  回西都的途中突然下了一场大雨。
  我蜷缩在马车的角落,望着被风掀动的帘子,偶尔有雨水飘洒在脸上。
  
  镜芒坐在对面,任由火为他包扎手上的伤。嘴角带着惯有的冷笑。
  “好了。”由火松开手,坐到一旁。
  
  车厢内静得透不过起来。
  
  我索性闭起眼睛,不去看眼前这两张令人生厌的面孔。
  
  记忆如波涛般随着梦境袭来。脑海中满满的是我少年的样子,为水色心疼的我,偷偷喜欢着雪姮的我,以及渐渐打开几锐心扉的我。
  
  一切的一切早已离我远去,然而当记忆重被唤醒的一刹那,我才猛然间意识到,这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南华一梦。
  只可惜,现在的我依旧在梦里。
  
  记忆中的镜芒,是变小的模样。总是温淡的表情,不笑不闹,却令人无端地心疼。
  那样小的孩子,不该如此。
  
  于是我试着唤他一同吃饭,让他随我一起练功。
  我和他诉说对原雪姮的爱慕,并且一心一一地保证,自己会好好地照顾他。
  
  几锐离开的时候很匆忙。那时候我刚找到失踪的原雪姮,欣喜若狂之际,几锐淡然地留下只字片语,随后便给我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我曾以为,他是潇洒的。
  
  而如今,再将这番情景重放一遍。漫天的夕阳,飘零的树叶,以及形单影只的身影……
  
  车厢猛然间一颠,我缓缓睁眼。
  镜芒闭着眼睛,却在我望向他的一刹那,猛然间睁开。那一瞬间,冰蓝色的双眸纯净的如同山林甘泉,滚落出清澈美好的波动。
  可那只是一瞬间。
  
  他露出一个冷笑:“终于想起我了?”
  由火淡淡道:“再有一个月,便能恢复所有的记忆了。”
  我移开目光,一语不发。
  
  镜芒饶有兴致地凑到我面前:“想起我是谁了?想起是谁把我变成现在这样的了?嗯?”
  我扫过他的双眸。那对眸子与梦中几锐的有一时间的重叠,我微微一怔,再看时却又哪里是一样的……
  几锐的眸子,内敛却清澈。
  而镜芒的瞳孔中,生满了尖锐的冰刀,恨不得用双眸置人于死地。
  
  我淡淡地摇头:“想起来的人,不是现在的你。”
  镜芒冷笑:“那现在的我,又是拜谁所赐!?”
  我望着他,目光没有一丝的波动。
  
  “那年在雪地里,你看着我被原雪姮伤害,好!这是我技不如人!可你居然跟着他走了,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镜芒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双手死死地握住我的肩膀,口中的热气直喷在我的脸上,“武林大会上,我看着你朝我走来,我以为……我居然傻到以为你会给我一个解释!即使你说你不来看我,不来关心我是因为你很忙,是因为原雪姮不让你来……要是这样我也认了……我真的也认了……可是你没有,你甚至不愿意开口,你连一句话也舍不得给我!”
  镜芒伸手捏住我的下巴,两指慢慢收紧。
  那一刹那,他眼中夹杂着忧伤的愤怒,令我的心重重一疼。
  “你的眼里……从来就没有我这个人!”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虚脱了一般,眼中的盛气凌人倏地消散,徒留下满目的悲哀。
  
  “你把吴食怎么样了?”
  “杀了。”镜芒坐回原处,便仿佛适才将痛苦托盘倾出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
  他望着我,缓缓地勾出一抹微笑,一字一句道:“和原雪姮一样,被我杀了。”
  我的喉咙发出一阵怒吼,握拳朝他脸上击去,却被镜芒半途截住。抽不出手,我索性整个人扑到他身上,张嘴一阵撕咬。
  肩膀被拽住,身体被人往后一扯。
  凌乱着发丝,我恶狠狠地一拳打到由火的脸上:“你满意了吗?!你这个背信弃义的畜生?!你连畜生都不如!亏我把你当朋友……”见他不还手,我怒火中烧,挣开镜芒的束缚,对着由火一阵拳打脚踢。
  “好玩是不是……”看着对我的攻击毫无反抗的由火,五年来我的眼泪第一次流了下来,“好玩对不对……你还手啊!你干嘛不还手!”
  身体渐渐地软下来,我脱力地跌坐在车厢地上,早已哭得不成模样。
  由火动了动,闷哼一声抬手为我擦眼泪。刚伸到我面前,就被我狠狠地甩开。
  
  镜芒冷笑道:“由火,你看看,这就是你偷我玉佩帮他逃出去的结果!”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襟提起我,“这就是……相信你的下场!”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原雪姮么?就是因为我想看看!看看只为了他一个人而活着的你,要是没有了他会是什么模样!这才是现在的你……对不对?嗯?哭出来的感觉很解脱是不是?你想死对吧?我告诉你,你永远也死不了!”
  
  永远也死不了……
  镜芒的声音如惊雷般字字击入我的脑门,震得我一阵晕眩。
  这五年来……我曾无数次寻死。每当我闭上眼失去意识,以为自己终于要与这苦难告别的时候,总会在同一个地方醒来。
  再大的伤口,也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我试着把肉一块一块地割下来,我试着将自己的手生生地砍断……
  没有用。
  我是不死之身。
  
  由火每次来看我的时候,都会告诉我,不要白费力气。我永远无法死去,这是我的命运。永远也无法改变的命运。
  为什么……拥有永生之躯的人会是我!
  会是一心求死,满心仇恨却永远也无法报复的我!
  
  一路颠簸,马车到达西都已是半月之后。
  路途中,镜芒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而由火却始终静默。下车的时候,由火淡淡地说要先去看清术。
  他望着天,语气很平静:“回来的路上,我收到急讯,清术快要不行了。”
  
  “我和你一起去。”我站在原地,笑道:“我想看看他死的样子。”
  由火苦笑:“人死起来不会很好看。”
  我望向镜芒:“既然准备把我囚禁一辈子,那么至少现在,我有权获得快乐。”
  由火痛苦地看着我。
  目光缓慢地扫过由火与镜芒,我勾起一个笑容道:“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一个一个痛苦地死掉。”
  镜芒眼波一颤,却转瞬即逝。他从容地抬手,冷笑:“如你所愿。”
  
  丞相府的牌匾很是耀眼。
  门前的侍卫显然熟知镜芒与由火的身份,未等通传便放了行。
  走过长着青苔的石板路,穿过冷清阴暗的大堂,刚到院中,便看到清术披着一件火红的毛裘,安静地坐在亭子中。
  眼睛微闭,呼吸均匀,好似睡着了一般。
  
  听到声音,他睁开双眼,昔日慑人傲气的双眸此刻却如同蒙上了一层阴霾,迟钝而缓慢地停留在我们身上。
  由火上前,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柔声道:“今天觉得怎么样?”
  清术皱眉,声音轻不可闻:“你……不是希望我死么……”
  说话间,连连换了两口气,裘衣下的胸膛微微起伏。红色的绒毛贴在苍白的脸上,使他整个人孱弱得仿佛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
  由火心痛地望着清术,不语。
  清术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上气不接下气道:“他……他来……做什么!”
  我望着他的脸,深深地闭上眼……
  报应。
  
  尤记得那日他带着镜芒冲进殿内的情景……
  青丝飘散,他一冲进来便用剑直指原雪姮的喉咙。紧接着镜芒一脚踢向雪姮的腹部。雪姮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清术一脚踩住原雪姮的手,然后……笑着对从刚才一直坐在我身旁同我和原雪姮吃饭的由火说:“…来,由火。帮我杀了他。”
  ……
  头痛得想要裂开一般,我用力睁开眼,狠狠地望向亭中那如风烛般苟延残喘的生命……突然间绽放出一个笑容。
  清术惊慌地望向我,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你知道原雪姮为什么不喜欢你么?”
  他的双瞳猛然间睁大。
  “因为你根本不爱他!”我的声音陡然增高,握紧双拳用尽全力向他吼道:“你不爱他!你只不过想得到他!你不过是一个没有信心,自卑自弃的可怜虫!”
  “还有你!”我转过身,逼视镜芒,“你也从来没有爱过我!你只不过想从我这里获得温暖!你想要的不过是让别人在乎你!你!却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你们两个……”
  我弯下腰,大声地喘着气,继而吼道:“你们两个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 作者有话要说:元旦快乐~~~
希望此文不要影响大家过节的心情…… 
                  第四章 活着 
  “够了!”
  身体被击到空中,重重落下。我蹒跚着站起,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一步步走到镜芒面前,紧紧地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挥去:“你打啊!你不是想打我么!你再用力点啊!”
  他用力抽回手,却被我死死地拽住。
  “怎么不动了?你怕什么?怕把我打死么?你还有良知么?放心,我永远都死不掉,你满意了?你让我痛苦一辈子你满意了!?”
  
  “疯了!他疯了!”清术惊恐地从亭子中跑出来,走了没几步便摔在地上。
  我松开镜芒的手,双足在清术面前站定,疯笑着望他:“你也想害死我,你狠不得我死是不是?可我偏偏死不掉,我要看着你死!”
  清术伏在地上,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
  由火伸手将我环住往后拉:“不要这样……我求你洛城……不要这样了……”
  我用力挣开,冷笑道:“不要怎么样?这一切都是他的报应!你以为凌霄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以为凌霄是自杀的?你以为他那么傻?”
  由火浑身一怔。
  清术猛地抬起头,双眼牢牢地望着我。那浑浊的眼中,充溢着泪水,以及……哀求。
  这是第一次,清术向我示弱。
  原来死亡不止把人变得脆弱,就连人心中最根本的东西也会锉平。因为将死,反而什么事情都开始顾虑了么?因为将死,所以使劲全力付出任何代价也要把身边的人留住了么?
  笑话!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是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许久,由火启唇,轻声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将目光移到清术的脸上,将他此时此刻痛不欲生的神态牢牢地记到心中,然后一字一句道:“就是被这个男人,逼、死、的!”
  “从头到尾,凌霄一直喜欢你!他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情,都被这个男人夺去了功劳。凌霄他一心一意想把你送出去,这个男人却用自己做筹码逼你留在这个是非之地!凌霄到死的时候也不忘叫他不要辜负你!”
  想到凌霄喝下毒酒时嘴角残留的笑容,我的仇恨如火焰一般燃烧起来:“就是这个男人!他毁了你一辈子!就是他,把你变成现在背信弃义的禽兽!就是他……让你杀了……雪姮……”
  由火始终只是静静地立着,带着面具的脸看不出一丝波澜。而阳光下,分明有两道清澈的液体从他的眼角流出。
  他将目光穿过我,望向清术不住颤抖的身体,淡淡道:“是真的吗?”
  清术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头,却始终不敢与由火对视。
  由火重新问了一遍:“是真的吗?”
  这样淡的语气,便好像不是质问一个可恨的欺骗者,而是对着自己爱的人轻柔的低吟。
  两滴泪水将青石铺成的地面沾湿,清术只是低着头哭。
  至始至终,没有对这个问题作出回答。
  
  然而,答案已然明了。
  由火缓慢地走到清术面前,便好像这么几步路便用尽了他毕生的心力。他如往常一般小心翼翼地扶起清术,用袖子为他擦干脸上的泪水。
  清术无力地倒在由火的怀中,紧闭双眼,似乎害怕一睁开就要对自己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清术以为,由火会恨他。可由火的眼中,除了悲伤,找不到一丝仇恨的痕迹。
  爱得太深,或许便忘记了仇恨是什么了吧。
  
  他横抱起清术缓慢地往屋中走去,我站在原地,隐隐地听到他对清术说:“以后出门要多穿点衣服,你看你穿得这么少,身体越来越虚弱……要是你突然走了,我一个人该怎么办……”
  他的步履有些蹒跚,从后看突然发现这些年来由火的身子早已瘦弱得不成样子。有风吹过,鼓动背后的衣衫,好似一簇红色的火苗微弱地燃动最后一丝光明。
  
  望着他走远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由火爱着清术。这种爱,不会因为凌霄的死而变质。即使清术曾将他弃如破履,置如鸡肋……由火依旧爱他。
  不求回报,无怨无悔地爱他。
  
  “真是精彩!”镜芒拍着手走到我跟前,“几个月不见,你做戏的本领真是越来越精湛了!”
  我厌恶地皱眉。
  镜芒冷冷地看着我:“你以为就凭你这么几句话……我会痛彻心扉?我会跪地求罪?我告诉你!我所做的一切,根本不是因为因爱成恨!”
  他走近一步,捏住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他笑道,“你不好奇我的目的?”
  我甩开头,冷哼一声。
  他松开手,后退几步抱胸看我:“你还是这个样子,一点也没有变。你的眼里,从来没有别人。现在原雪姮一死,连你的眼睛也空了。”
  他转身示意侍卫将我押走。
  最后一句话连带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传入我的耳里……
  “空得叫我寒心。”
  
  ******
  “洛城,你确定要走?”红衣少年站在门前,望着在坐在床沿收拾细软的黑发男孩,“镜芒就快回来了,你不和他道生别么?”
  黑发少年垂下头,青发掩盖住脸上若有若无的悲伤。
  “我留着只会添麻烦……镜芒要处理军事要务,他身兼重任……何况……”少年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深吸一口气道:“我不想拖累你们。”
  红衣少年笑道:“你自己能生?”
  黑发少年疑惑地投来目光。
  “作为一个男人,你应该是第一次生小孩吧……”红发少年阴测测一笑,“你知道要从哪里生出来么?”
  黑发少年微愣,反问道:“哪里?”
  
  “从由火你的大嘴里!”
  一个不冷不热,温温淡淡的声音从外传来,下一秒,屋中多了一个身着墨绿长袍,蓝发飘逸的少年。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表示不满。
  蓝发少年径自走到床沿,低头望着下方一语不发的人,柔声道:“不要走。”
  “可是……”
  蓝发少年像是变戏法一般摊开手,手掌中立着三只小小的青瓷酒杯。
  “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和由火二人喝酒,还不要吵死?”他微微侧头,嘴角露出一抹如朝阳般温暖的笑,“留下来,同我们二人把酒言欢。”
  
  又回到了这寂清的宫殿。
  我披着单薄的外衣,后背贴着血红的石柱,缓缓坐下。心中的伤痛愈演愈烈,几欲将我所有的一切都毁灭。
  偶尔夜里醒来,有时借着月光会看到一抹印在窗外的黑影。斑斑驳驳,却与树影区别开来,分明是个人。
  待我启窗探头,那抹影子又如鬼魅一般消失。
  
  镜芒不许亘儿见我,而理由居然是为了将亘儿培养成最无情冷酷的帝王。
  或许在这个冷血之人的心中,强大的唯一方式便是学会冷漠,并以这种冷漠去伤害周围的一切。
  
  正如由火所言,我的记忆全部恢复了。
  在一个个真实的梦境里,我重度了自己的一生。偶尔醒来手脚冰冷,我会有一瞬间的错觉,便好似自己仍在西都的旧宅,自己仍旧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洛儿。我以为我只消走出房门便能看到隔壁水色卧床的身影。我以为,只消我走出门便会看到雪姮依旧在镜月湖胖练功,清晨的风会吹过他的发际,吹动他的衣衫。然后我唤他师傅。
  然后他停下动作,微微侧身笑着望我。
  
  每每这时,心便开始无以复加地痛。我开始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我赤着脚踩到冰凉的大理石地面,在黑暗中无力地摸索,然后倚着高大光滑的柱子,缓缓地坐到地上。
  就这样,直到黎明。
  
  阳光射进来的一刹那,我徐徐地站起,穿衣梳洗。然后等待新的折磨。
  失去原雪姮的每一天,我都是行尸走肉。
  
  本以为生活就要如此残忍而绝望地持续。
  然而……上苍总算是眷顾我的。
  
  我默默地看着门前银发拂面的美貌男子。
  他淡笑着回视我。
  
  “夙飞冗。”我淡淡道。
  “你果然想起来了。”他自顾自进门,倒上一杯茶却不急着喝。
  “你想干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我的身体,面容有一瞬间的茫然,下一秒却张口道:“给他一个最后的交代。”
  
……》 
                  第四章 活着 
  搁置的茶渐渐冷却,我置在桌上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如此反复。
  终于,夙飞冗停止了诉说,面容沉静得如一汪秋水,双眸静静地望我,平静下却被我捕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许久,我苦笑道:“你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用么?”
  夙飞冗启口:“我告诉你这一切,是希望你明白一个事实。”
  我静静地听他说。
  “原雪姮是继《天门》创始人月鸣与清雪之后,第一个成功连就这门绝世神功之人。”他顿了顿,“也就是说,在获得无人匹敌的神功之外,他将同人蛊,也就是你一起,获得永生。”
  最后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一道滚雷,狠狠地将我击中。大脑有了几秒的空白,许久我才意识到自己张开了口:“你是说……他还活着?”
  话语颤抖得厉害,这才发现搁在桌上的手指也不停地抖着。我双手紧握,屏住呼吸望向夙飞冗。
  此时此刻,他所说的一切都将改变我的命运……
  如果雪姮还活着……我闭上眼,不敢去想……可心中疯狂溢出的狂喜却令我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
  如果他还活着……
  脑海中猛然间闪过由火抽出宝剑,雪姮捂住胸口仰头向后倒去的一幕……心口痛地撕裂一般……眼前……红色的发丝根根分明……随着他的后倾在空中飞散飘扬而去,纠结缠绵……那一刻,隔着红色的发,他定定望向我,嘴角微微勾起,尤残留着宠溺与温柔的双眼轻轻一眨……却在下一刻,后脑重重着地……殷红的血液从他的胸口汩汩而出,我发了疯一般扑上去伸手捂住胸前的伤口,可火热的液体却一个劲地流,沾湿了我的双手,染红了我膝下的衣衫……
  怎么……也止不住……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那么多血……那一瞬间,我几乎被绝望与疯狂包围,我嘶吼着抱住雪姮逐渐冰冷的身体。他的眼睛曾那么深邃而透彻,而此刻却如残玉一般碎裂了,呆浊了……细细的双眼仍旧微微地弯着,保留着死前望向我的那个神情……
  离死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忘记……对我展露笑颜。
  
  痛苦渐渐地盈满了我的胸膛……
  此时此刻的我……根本没办法想象,如果原雪姮没有死,该是怎样的一幅画面……
  他曾在我的怀中消失……我触摸过他冰冷的双手与鲜红的血液……
  而那之后,宫殿更被镜芒无情地烧毁……连由火的脸也被火舌灼伤……已然凋零的生命又如何能逃过这熊熊火焰……
  
  睁开眼,夙飞冗依旧淡淡地望着我。
  “他没死。”
  呼吸急促,大脑一阵晕眩……
  我死死地撑住几日来被自己折磨得脆弱不堪的身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死死地抓住夙飞冗的双手,指甲深深地掐入他的皮肤,望向他的双眸:“你再说一遍……”
  夙飞冗面不改色道:“原雪姮他没有死。”
  松开手的时候,浑身早已虚脱。
  我瘫软在椅子上,四周一切事物都消然隐退,只听到自己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脑上的神经突突地跳着,一时间我记不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也认不出眼前这个人是谁……
  在夙飞冗的轻唤声中,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倒了下去,眼前一片漆黑,终于失去直觉。
  
  ****************
  醒来时由火坐在床头。默默地凝视着我。
  “夙飞冗来过……你都知道了?”
  我望着他微微泛起涟漪的双眸。原来由火从一开始便知晓?一种强烈的背弃感窜出胸膛……
  难道……所有人都在骗我?难道原雪姮没死早就是个公开于众的现实而只有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由火垂下头,“当时情况很危急……镜芒……我根本无法违抗镜芒的命令……”
  “所以你就假装杀了雪姮?”心中五味纷呈。
  由火沉声道:“不,我真的杀了他……只不过在大火时将他的尸体带了出来,原雪姮原本已经练就天门最高境界,虽然是不死之躯,但因为心脏收到重创难以复原,所以我用九天神蛐将他救活……”
  “他在哪里?”
  由火垂下头。
  “他现在在哪里!”我抓住他的肩膀,每一个字都从牙缝中挤出,“你既然救了他,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知道……救了他之后,我将他安置在宫内一处僻静的厢房中……可是第三次去换药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由火愧疚地望我一眼,“那时候他的伤还没有好全……毕竟死过一次,就算有天门所助也不可能立刻复原……”
  我静静地听他说,适才亢奋的心被一个坚定的念头紧紧地压制下来:既然他活着,只要我出去便一定能寻到他……
  由火缓缓道:“我派了很多人四处找过,所有可能的地方……天山,西都旧宅,所有他去过的地方……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他微微抬眸,“原雪姮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我一怔,断然否决道:“既然活着,绝对不可能消失。”
  由火默默地看着我,大大的眼眸中带着些许悲伤,无助。
  
  我这才想起这些年来一直将他视为小人而肆意辱骂……可他却任打任挨,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任何辩解……
  心骤然一痛,想要道歉可却不知如何开口。
  
  “对了,你怎么会进宫?”许久,我才扯出一句话来。
  由火眼波流转,默默地投向窗外。
  已是黄昏,灰色渐渐地吞噬着天际的残阳,天空渐渐地暗了下来。
  由火只是这样静静地望着窗棂,久到我以为他这辈子都不准备开口,却见他收回目光,侧脸望我,即使戴着面具,依旧能轻易察觉那脸上悲痛到无以复加的情感,那么的浓烈而直白。
  一瞬间,我只觉得眼前的由火似乎会在下一秒死去……那样强烈的痛感啊……
  
  “我进宫是想告诉你,昨天晚上,清术死了。”
  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得鼻音,话音刚落两道泪水便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流出,顺着面颊滴落在长袍上。
  “他是在梦里死的……死得很平静。”由火微微笑道,眼泪却依旧流个不停:“睡觉前他还说一定要梦到我……梦到十岁那年我摘李子给他吃却差点摔断了腿,梦到十五岁时我向他表白却被他狠狠地摑了一巴掌,梦到十七岁时我强吻他结果一个月卧床不起……梦到他病好了之后和我在一起,永远在一起不分开了……”
  由火捂住脸,泣不成声。
  
  我从床上坐起,将他紧紧地搂入怀里。
  爱人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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