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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财女-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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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全婶的哭叫不是因为害怕大树着火,而是怕这件事被马家利用。虽然想跟马家划清界限,可云锦也不想被人说成是不祥之人。咱只是不想嫁马家,又不是这辈子不想嫁人,背上个不祥的名声,可讨不到什么好处,云锦暗中翻了几个白眼。“你不说我不说,天一亮就让全叔找二个仔细的人把树拖出去扔了,这事谁还能知道!”

全婶一听立刻连连点头,“对!小姐这话说的对!趁着这会雨小了,我马上去找我家那口子,立刻把这事办了!”

可还没等全婶出门,就听到噼噼啪啪砸院门的声音,全叔的哭腔隔着风雨也传了进来,“小姐……不好了……老爷去了……”

“啊!?”不等吩咐,全婶立刻冲了出去。眨眼间全叔跟在全婶后面,浑身哆嗦着走了进来。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水流顺衣裳往下淌,青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满脸都是水,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一见到云锦,全叔马上跪倒在地,放声哭道:“老爷去了!”

“去哪了?”看到全叔的样子,云锦整个人都懵了,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可转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前世那份锥心刺骨的疼又从心底涌出来,眼圈一红立刻泪如雨下,“几时的事?”

“老奴被雷声惊醒,不知道老爷是不是也被惊醒了,就进书房看了一眼,结果……结果……”全叔像小孩子般痛哭失声,半晌才接着道:“结果……发现老爷已经走了!”

虽然知道这是早晚的事,可骤闻噩耗,云锦还是悲痛难当。木然地转过身,嘴里机械地吩咐雨荷道:“把我跟云涛的孝服拿出来!把府里的人都叫起来!”

当初苏文山刚病倒之时,百般求医都不见好。他便听从族中人劝说,让全叔准备了棺木、寿衣、家中主子、仆人的孝服等物替他冲喜。虽然那些东西并未起到治病的作用,但苏文山知道自已早晚会用上,便命全叔好生保管。物品虽不齐全,但此时翻找出来也能解燃眉之急。

雨荷一边流泪一边翻出云锦和云涛的孝服,帮她二人穿好。云锦拉起傻愣愣的云涛轻声道:“弟弟不怕,姐姐带你去看父亲。”

风雨已停,云锦拉着云涛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书房。看到苏文山像睡着了一般,面目柔和,只是眉宇间微微蹙起,像是在记挂着什么事情。

半夜里刚想到用空间的果子替苏文山治病,就招来霹雳闪电,也许是他气数已尽,上天警告自已不要逆天而行。摸了摸怀里的果子,云锦最终打消了试试果子能不能让苏文山起死回生的念头。反常即为妖,即便果子真能让苏文山活回来,他以后的日子也过不安生。也许这一去,他还能与深爱的妻子重逢,对他们来讲,未尝不是件好事!

“父亲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云涛!会谨言慎行,不辱没祖宗,也不会凭空让谁欺负了去!”拉着云涛恭恭敬敬地给苏文山叩了三个响头,云锦起身放下了他床前的帐子。

回身看着哭成一团的全叔、全婶、丁香、雨荷等人,还有聚在门外惊慌不安的几个下人,云锦挺直脊背,缓缓走到全叔面前,沉声道:“派个口齿利落的,天一亮就给族里的亲戚还有父亲的朋友报丧;再派个人去请僧人、道士替父亲超度,不必多七位僧人七位道士就好;全叔你亲自替父亲洁净身子,换上寿衣。再把寿材请出来,明日族长他们过来后,请族里派人帮着把父亲入殓!再派个人到庄子上把柱子和他媳妇请来帮几天忙!”

全叔必竟是上了些年纪的老管家,方才失了心神才会举止无措,这会听了云锦的吩咐,觉着她处理的十分得体,也不多话,应了一声就出门去安排。

“全婶你带人准备丧仪,先把府里的门神、桃符都用白纸糊了,再去外面找几个工匠,明日中午之前在前院搭个灵棚出来。

看看丧仪中还缺少什么物品,马上找人列个单子给我!香烛纸马,元宝冥钱的多准备些;

雨荷你带着厨房的人,准备这几日招待吊丧客人的点心、饮食还有茶水,若人手不够,就让全叔去外面找几个可靠老诚的帮工;

丁香就负责伺候云涛,他迎客还礼的时候,你就跟在他身边,别让他吓着、饿着,人来人往的也别嗑碰着!

办事用的银钱,我已给了全叔,你们做事用钱,只找他开销就好!”

扫了一眼众人,云锦又说道:“听明白了就按规矩去做事!不明白的再来问我!辛苦这几天,侍事情过了我自然会有赏。但是谁要做错事,辱没了父亲的名声,我也一定不绕他!”

听云锦安排的滴水不露,下人们好像重新找到了主心骨,都知道自已该做什么了。想到平日里苏文山宽厚平和,从不苛责下人。又想到他这一去,留下二个可怜的孩子,往后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在府中呆了多年的下人们倒真心地悲伤起来,一边作事,一边呜呜咽咽地痛哭。

安排妥当,又在脑海中把前世今生所有知道的丧礼规矩过了一遍,感觉没什么纰漏,云锦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口气还没喘匀,就看见伺候三姨娘的丫环小娟衣衫不整地跑进院来,一边跑还一边语无伦次地叫着,“三姨娘……不好了!不见了!不好了……”

☆、第010章 桃色新闻

“什么不好了?不见了?好好回话!”

苏文山一走府中下人都慌了神,云锦费了半天劲才把下人们稳住。小娟蝎蝎蜇蜇的一路闹腾,众人又慌了手脚,都停下手中的事情,眼巴巴地看着云锦。好不容易聚起来的士气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云锦恨得真想踢小娟几脚。尤其看着小娟身上穿的衣裳,知道那天躲在书房外,偷听父亲与自已说话之人就是她,云锦脸上的寒霜又厚了几层。

看着满脸怒气的云锦,小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假装抹眼泪,一边叫道:“三姨娘不见了!她不在房里!”

“不在房里兴许就在园子里!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人不见了你不去找,大呼小叫地到处吵什么?”早上起来没看到那个闹家精,就不顾形象地满府里叫嚷,云锦越看小娟越不顺眼。

“不是的!”发现自已没把话说明白,怕被云锦责罚,小娟忙辩解道:“昨天晚饭时三姨娘心情,好赏了奴婢一盅酒。吃完晚饭,也没让奴婢伺候她睡觉,就把奴婢打发回房了。谁知……谁知道早上奴婢一醒来,就发现三姨娘的房门是开着的!屋子里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听完小娟的话,众人面面相觑,可心中都明镜似的,三姨娘这是卷着钱财跑了!

天元朝对逃妾的惩罚极重,抓到后要先在官府受鞭刑,再送回主家。若主家不肯收留便要沦为官妓;即使主家肯收留,也会受尽折磨,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覀呡弇甠没想到这三姨娘倒是个有胆子的,敢担着风险当逃妾。

失策阿!前二天的药下得太猛了,不应该吓唬她的。这下她一跑……不对!府中后门早已封了多年,府中人等只能从正门出入,三姨娘是怎么跑出去的?正门的钥匙一直是全叔掌管,断不会半夜开门放走她!苏府院墙高大,周围屋舍都住着人。三姨娘虽嚣张跋扈,可必竟是一个弱女子,翻墙越脊这种事,她也做不出来!这几日全婶一直派了人看着三姨娘,只是半夜,听说父亲出事了,才把人叫回来。她怎么就趁这个工夫跑了?这里肯定有问题!

越想心里越起疑,云锦盯着小娟,冷声问道:“昨天都谁见过三姨娘?她这几日一直吵骂不休,为何昨晚会心情大好,还赏你酒吃?你要敢说谎话,我就把你交给官府!是不是你把三姨娘暗害了?再故意到这里放出风声,骗大家说三姨娘跑了?”

“奴婢没说谎!真没害三姨娘!”平日里小娟没少欺负人,可那都是狗仗人势。这会听云锦要把她送到官府,吓得腔调都变了,方才的假哭顿时变成狼嚎,一边嚎还一边鸡啄米似地磕头,“三姨娘真的跑了!是跟表少爷一起跑的!”

“别哭了!去三姨娘房里!”小娟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张嘴就扯出桃色新闻来。虽然对男人娶几个老婆这种事不赞成,可云锦也没大度到要跟府中下人们一起分享,父亲小老婆红杏出墙的八卦。

三姨娘住的离后园很近,位置虽偏了些,但却是府中最宽敞,也最雅致的一个院子。当初杜夫人在世时,苏文山特意费了许多心思,修了这个院子让她居住。院子修好后,虽不是富丽华贵,可那份匠心独具的文士清韵,也让许多到访的亲友交口称赞。

如今物事人非,自从三姨娘搬进来,就把这院子往俗艳的方向彻底改造了一遍。屋里屋外被各种粗俗不堪,风格各异的摆设塞满。家具物品的颜色非红即绿,浓烈异常。推开虚掩的房门,一眼就看见屋里桌翻椅倒,所有箱笼柜子的门都大敞四开,衣裳被褥扬的到处都是。可正如小娟说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值钱的衣裳、首饰一件也没有了。

这屋子即便是整齐的时候进来,也让人头晕目眩,更何况这会满地狼藉,更让人呆着不舒服。看了一圈,云锦对三姨娘的审美眼光实在是欣赏不了,拐到云涛原来住的厢房,捡个干净地方坐下来,才命人去找全叔。

听到人报信,全叔立刻怒冲冲地赶了回来。出了这种事,无异于在苏文山脸上狠狠在掴了一掌,他死了不知道疼,可活着的,敬重他的人脸上都火辣辣的。跟随苏文山多年,忠心耿耿的全叔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昨天表少爷来看三姨娘,俩人在屋里说了半天话。其实自从表少爷来府中给少爷当先生,他就经常跟三姨娘见面!”为了摘清自已,小娟豁出去了,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小娟管三姨娘的远房表哥张松,一口一个表少爷的叫着,全叔怒骂道:“贱婢!一个勾引妇人的浪荡子是你哪门子的表少爷!”

“三姨娘原来在家时就喜欢表少爷…不是、是浪荡子,”忠厚老实人爆发出的怒火,声势也很惊人,小娟吓得一抖,哭哭咧咧地接着说,“可是她爹却贪图老爷给的礼金多,就把三姨娘送到府里来了,表……浪荡子知道后还病了一场,后来又找上门来要给少爷当先生……”

“难道父亲当日是仗势强娶?”以为是一段空闺难守的故事,竟扯出来个棒打鸳鸯,云锦皱了皱眉头,看着全叔。

没想到云锦会么评价苏文山,全叔摇摇头叹息道:“老爷跟夫人情深意重,就算夫人一直没生养出儿子,老爷与没有纳妾的心思。可夫人却一意坚持,替老爷纳了二姨娘,二姨娘也争气,一胎便产了少爷,可惜却是个福薄的,生产当日就去了。没多久,夫人也去了,老爷心痛之余,身子便开始不大好。

老爷一个人拉扯二个孩子着实不容易,族长看不过去,劝着老爷续娶,又替老爷选了几家女子,老爷都没同意。后来老爷看小姐和少爷没人照顾也十分可怜,便纳了三姨娘,只图让她照顾小姐和少爷罢了。当时听冰人说,柳氏是秀才的女儿,略通些文墨,性子温和,模样也过得去,便娶回来了。抬回来之前,连面都没见上一回,哪里谈得上仗势强娶!”

☆、第011章 三姨娘跑了

一个大族的族长,为一个旁支的子弟家务事费心,几次三番的劝其续娶,还极热心地帮忙挑选人家。『*首*发』即便这个子弟是文状元,也不用这么上心吧!

苏文山曾说过,他对族人不放心,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后来他纳妾,一方面是想找个人照顾孩子,另一方面是想把族人的嘴堵上?

族长到底图谋老太爷留下的家底,还是那个火漆密封的小盒子?不知道为何,竟突然间想到那个盒子上面,云锦有种直觉,那个乌漆漆的盒子给她带来的也许是无穷无尽的麻烦。

原来是三姨娘的爹贪图钱财棒打鸳鸯,跟自家老爹没啥关系,云锦心中略轻松些。三姨娘的爹顶着秀才的名头,为了几两银子竟把亲生骨肉卖掉,还真是个狼心狗肺的人物。倒是她这个表兄还有些情义,为了青梅竹马,不怕背负拐带妇人的罪名,与她一起私奔。

苏文山与柳氏年纪相差极大,娶她回来只是当保姆使唤,根本没有情爱,也难怪她会一直惦记着心上人,跟人跑了也是情有可原。但这个事一定要问清楚,否则被柳家人反咬一口,污蔑自家害了三姨娘可不是闹着玩的。

暂时把才子佳人的感叹放一边,云锦面无表情地问小娟道:“他们平日里如何见面?”虽说张松是云涛的先生,可并不能随意出入内宅。他与三姨娘逃走的路径,跟他二人见面时走的路径应该相同。

“后院墙根下有一个狗洞,表……浪荡子发现之后,三姨娘就让人封了后门,所以后院就再无人往来,他就经常从那进来……”

当初三姨娘是借口府中房多人少,封了后门少些事非。『*首*发』自已当时还感叹她持家有道,没想到竟是替她行了方便,全叔恨的牙根痒痒,“那地方离三姨娘的屋子还要走几步路,为何每次都无人发现?是不是你给那浪荡子带路?”看着小娟眼珠子不安分地乱转,全叔又大喝一声,“说实话!”

“三姨娘吩咐的,奴婢不敢不从!”小娟抖成一团,哆哆嗦嗦地回了一句,生怕全叔气极一脚踹过来。

有人证还要物证,云锦可不想被人钻了空子,“他俩私下往来虽然与你无关,但是你有何证据洗清你自已?空口白牙的谁能信你!也许是你暗中勾引张松,栽赃三姨娘!”

“前天,三姨娘跟小姐闹翻时,曾让奴婢给张松送一封信。奴婢还没找到机会送出去,他们……”小娟忙从贴身里衣的口袋中掏出书信,递给云锦,希望把她从这件事中完全摘出来。

“今日说的这些话,你牢牢地记在心里,将来要有官府或是柳家或是族里的人问起,就照原样回一遍!不用添油加醋也不要胡说八道!你这罪过往重里说,就是勾结外男淫辱内眷,往小里说也就是个知情不报,你自已想清楚!你是苏家的下人,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若惹我不高兴,我就找个人牙子,把你卖到脏地方去!”

云锦一边学着恶人的模样,赤果果地威胁小娟,一面拆开小娟递上来的信。信上虽未署名,可那笔迹与帐本上相同,显然出自三姨娘之手。扫了几眼,云锦略带些后怕地看着小娟道:“三姨娘好狠毒,她竟让张松弄些毒药,想药死你!还好这封信你没送出去,否则昨天晚上你喝的就是毒酒!”

云锦语声不高,可小娟听了差点没吓死。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抱住云锦的腿,脸色惨白地尖叫道:“小姐一定要救奴婢!奴婢一定听小姐的话,绝不乱说!”

方才云锦看信时,全叔也瞄了几眼,只是普通约见的意思,哪里有代买毒药的说法,这分明就是欺负小娟不识字,吓唬她罢了。

管住了小娟的嘴,又拿到了书信,即使柳家的人上门来闹也占不到便宜去。民不举官不究,族里顾着脸面定不会拿这个事为难小姐,这样一来,三姨娘跟人私奔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就是老爷亲自处理这件事,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小小年纪做事情就如此周全,若她是男子也许能像老太爷那样振兴苏家,只可惜是个女儿身,而且年底就要嫁到马家!

不知道全叔这会正心情忽上忽下地替自已感叹,云锦转脸对他道:“找个可靠的人把小娟看好!别再出差子,事情过后,给她几两银子让她赎身!把三姨娘的屋子,原样不动地锁好!”

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娟领走,又安排人看住她,全叔立刻返回来找云锦,犹豫半天才问道:“难道小姐不打算追究三姨娘?这会子她还跑不远,要是……”

追究?怎么追究?报官?还是让族人去柳家要人?苏文山好歹是文状元,曾官至三品,去世当天小老婆就跟人跑了,说出去实在有损名声。这种不光彩的家务事,有些时候会成为一个人一生的污点。不替死人着想,也得替其它活着的人着想。

云锦叹了口气,打断了全叔,“算了,父亲去了,何必让她年纪轻轻地守活寡!”

“可是她虐待少爷,还私吞苏府钱财……”全叔的心地显然没有他的面容忠厚,对三姨娘做的恶事,念念不忘。

“她一个月的点心钱就要十两!张松教书一个月最多也才赚十两!贫贱夫妻百事哀,吃惯穿惯的柳氏往后日子可怎么过阿!拐带逃妾,让人抓住秀才功名也没了!偷偷摸摸地过穷日子……哎……”云锦嘴里碎碎念,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

若不是苏文山去世全叔心情沉痛,听了云锦的碎碎念,只怕一向稳重的他早抱着肚子笑倒在地上。“小姐的这个不追究,当真高人一等!寒山问拾得,也不过是这个境界!”

不愧是从小跟着文状元混的人,张嘴就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还一眼看穿了自已的想法。全叔眼里光芒闪动,活像只老狐狸,云锦也不相信三姨娘能跟张松白头偕老,可嘴里却莫名其妙,说出一句像祝福的话。“也许他们情真意切,不在意这些,求仁得仁也不一定!”

其实云锦自已也没意识到,不去追究三姨娘除了她明面上的想法,其实还有她心底里隐隐的一点同情在作祟,就是这一点不为人觉察的同情,却在日后替她挡了大灾祸,救了她一命。

注:相传寒山为文殊菩萨化身,拾得为普贤菩萨化身。昔日寒山问拾得曰: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拾得云: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第012章 冷清还是情冷?

幻想出来的那点快感一闪而过,云锦又叹气道:“眼下不用担心他们,担心咱们自已才是正事!父亲的后事,大概需要多少银子?”

“除了小姐昨日交给老奴的二百两,再加上变卖了小姐嫁妆得的银子,操办老爷的后事将将够用!现在就差府中日常开销……”被云锦一问,全叔立刻心情沉重,深恨自已无能,什么办法也拿不出来,要把这副重担撂在年轻的小姐身上。『*首*发』

听出全叔口气中的失落与自责,云锦出言安慰,“父亲的丧事办完,族中亲友会有祭礼送来,支撑一二个月应该没有问题,往事的生计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天元朝以武立国,开国皇帝本是前朝将军,因不满前朝昏君残暴,便带着万余名部下揭杆而起,替天行道。数年后平定天下,开创了天元王朝。开国皇帝英明神武,深知将军得天下,文人治天下的道理,自登基之后便极其看重文臣,对儒家士子十分礼遇。

天元王朝传至今日已有二百余年,中间更替了十数位君主,可敬重文士的风气却从未改变。如今的神宗皇帝更是开明君主,文治武功不在当年开国皇帝之下,对儒学更是推崇至极。

因此世人皆以与文士交往为荣,即便不相干的人,也要想尽办法结交上当世大儒,知名士子。哪怕只当街问候一声,都能成为向别人炫耀的资本。

二百余年间,整个天元王朝也不过百余名文状元,苏文山可是平洲城出的唯一的一位状元公,如今撒手西去,前来吊唁的人肯定不会少。往日里有些交往的名流、士子自不必说,很多只有一面之交的人,也许都会备份厚礼,来凑这个热闹。

不图别的,只为日后与人交往时,能拿出“我与苏状元交往甚厚,他去世时,我亦曾到他府上吊唁”这样的谈资。这种心理就像前世,很多人喜欢与明星合影一样。

以前云锦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对天元的风俗习惯多少有些了解。因此三姨娘一跑,她就打算好,用收到的祭礼支撑一阵子开销。『*首*发』虽然这种事说出来,有点对死者不敬,可是那些来吊唁的,也不是真心实意,云锦倒没有什么心里负担。

听明白了云锦信的打算,全叔却满面愁容地道:“小姐还是到前面看看再说吧!”

明显感觉全叔的脸拉长了几分,云锦还以为他是不满意自已打死人祭礼的主意。可走进刚刚搭好的灵棚,云锦才明白是自已误会了。

天光微亮,苏府就派出仆人四下里报丧,此刻已将至午时,竟无一人前来吊唁。本来预备摆放祭礼的长案上空空如也,微风拂过,只隐约传来府中下人零散的呜咽声。灵前作法事的数名僧人,因香火银钱给的不足,经文也念的时断时续,完全是有口无心地做样子。

“怎么会这样?”云锦不解地问全叔,“没有交往的友人前来,还可以理解!为何族人也一个没有?会不会是丧信没送到?”

“小姐可知老爷原来是什么官职?”全叔没直接回答,吊人胃口似的反问了一句。

脑海中只有苏文山官居三品的概念,虽然对天元朝的官吏制度不是很了解,听起来应该也是一个级别很高的官。一个三品官死了,居然没人来吊唁,果然是人一走茶就凉。

想起前世听到过的一个故事,说一个大官的父亲生病了,送礼探望的人排成长龙,大官轻松地发了笔小财。后来轮到这个大官生病要死了,他的傻儿子认为这是个发在大财的好机会,便山南海北地到处派人送信,没想到一个来探望的人也没有,傻小子白白损失了一笔报信的车马费。当时云锦把这个段子当成笑话来听,没想到,现在段子里背运的主角换成她了!

平白无故的让三姨娘卷逃,这么破财还不行?连祭礼也要损失掉!老天爷你就见不得我好过是吧!想到大笔祭礼就这么不翼而飞,云锦悲摧的想出口成脏。

要是知道云锦这会满脑子里乱想的这些东西,估计全叔会长叹三声,替苏文山不值。想破头也弄不明白,他们家清高耿介的老爷,怎么会养出这么爱财如命的女儿,对幻想中,并不存在的钱财,都心疼的肝胆乱颤。

人的本性是慢慢暴露的,虽然多年后全叔对云锦的心思了如指掌。可这会看着云锦傻愣愣地出神,忠厚的全叔却误以为,她是感叹苏文山身后凄凉。

叹了口气,全叔安慰云锦道:“老爷是兰台御史,监察百官,再加上老爷为人清正耿直,不知得罪了多少文武官员。虽说辞官归隐,可当年的恩怨还是有人放在心上。而且老爷没有门生,府中少爷年纪也小,这会撒手西去,他的声望自然也就无影无踪了。声势借不上,又会多些莫名的敌意,众人躲还来不及,谁会主动在这会凑上来!”

全叔的话说的隐晦,其实说白了就是,打不到狐狸惹一身骚的事情,没人会做!

“那为何族人也不见一个?”云锦显然不死心,好歹是位状元公去世,没道理族中连个露头的也没有。难道苏文山的‘人品’这么差?混的人嫌狗不爱?

不提族人还好,一提族人全叔更是愁的脑仁疼,“当年族长夫人的娘家侄子,在京城调戏民女,失手伤了人命,被押入刑部大牢。族长夫人娘家只有这一条命脉,族长苏太爷多少有些惧内,扛不过苏太夫人的逼迫,就写信求老爷,让老爷想办法救人。可老爷不但写信回绝,还说了一堆大道理,暗里将苏太夫人贬斥了一顿。苏太夫人一看到信,就气得吐血了。后来苏太爷另寻门路,花了不少银子,虽说把她侄子救了回来,苏太夫人却跟咱家老爷做下了仇…………”

作人有原则是好事,可守原则也得讲方法吧!怪不得苏文山临死还不放心族人呢!把族长一家都得罪透了,是没法放心!族长不到场,谁敢先来吊唁。爹阿!你能再牛点不?吃饱了再玩清高、装耿介行不?

“三老爷、三太太到!”终于有一个来吊唁的,门口迎客的下人拍开满身蜘蛛网,扯开嗓门高喝一声。

苏老太爷有二子一女,苏文山是嫡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同母胞妹妹――苏文秀,远嫁江南,多年来了无音信。再有就是这个异母庶出的弟弟――苏文海,家中行三,因此苏府上下都唤他三老爷。

虽说苏文山平日与苏文海不太亲近,走动极少,可必竟血浓于水,第一个来送他一程的还是这个异母弟弟。

苏文海的长相与苏文山极像,看来他兄弟二人都长的像苏老太爷。只是苏文海比苏文山长的略矮些,也黑些,脸上没有大族子弟的孤傲气,反倒有些市井生意人,常年讨好主顾养成的小心谨慎。青灰色的旧儒袍,穿在躬腰驼背的苏文海身上,完全没有潇洒的文士风流,反倒更衬的他颓唐落魄。

三太太在苏文海身后,小心翼翼地跟进来。她身量不高,细眉长眼,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只是现在上了年纪,脸上挂满了清苦岁月留下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局促不安,像一脚踩进虎狼窝的模样,连喘气都生怕惊动了别人似的。身上素青色锦缎夹衣的折痕还在,显然是平时细心保管,出门见客才穿的好衣裳。头上插了二根式样极老的银簪,手上戴只白玉镯子,成色也十分普通。

传话的下人,方才唱名时喊的是三太太,而不是三夫人,说明三老爷本身没功名。身为嫡长子,又是状元公的苏文山,在族里都不讨好,可想而知这个庶出、又没功名的苏文海,肯定是备受排挤。看样子,三老爷一家日子过的也很艰难。

苏文海走到灵前,上了三柱香,然后跪倒在地,重重地向苏文山的灵柩叩了几个响头。三太太亦跟在后面上香,叩头。起身后便偷偷扯了扯三老爷的衣袖,示意他赶紧离开。

“怕什么?这么多年,兄长替我们着想,还不惜担上刻薄手足的恶名。难道他死了,我连送他一程,痛哭几声的胆量也没有吗?”苏文海不知哪来股子勇气,忽然瞪起眼睛,回头对三太太大喝一声,连着一向有些弯的后背也挺直起来。“当年若不是兄长,哪里还有我的命!”

“我……这……”被自家男人少见的凶相吓到,三太太愣了一下,转眼间泪水就夺眶而出。

☆、第013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什么叫替他们着想,不惜背上刻薄手足的名声?难道苏文山与苏文海的疏远,是故意装出来掩人耳目的假象?自家老爹为何要这样做?他要有这样的心机,为何还会被一个小妾欺负?连精心为正室夫人准备的院子,都任凭三姨娘糟蹋,那样的软弱无能也是装出来的?用全部身家,再加上嫡女和庶子的幸福做成本,装懦弱无能,他到底在躲什么?

看来对自家老爹还是不够了解,云锦递给全叔一个眼神,让他出面,把这件比较复杂的事情摆平。

“三老爷的心意,老爷在天有灵一定能感觉到!夫人说的也极对,府上还有二位小姐的终身,一位少爷的前程,这些都是大事,可耽误不得。老爷这些年,故意与三老爷疏远,就是不想连累三老爷。只要三老爷心里明白,老爷走的也安心……”全叔去劝人,可话还没说完,自已倒先哭起来,这下更招得三老爷捶胸顿足,痛哭不已。

原来苏文山假意疏远苏文海,就是不想族长为报复他,而拿捏苏文海子女的前途、命运。那父亲一死,自已和云涛的命运又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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