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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室宜家-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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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娘听说陈家有所旧宅,心里便谋划上了,“既这么淘气索性把屋子租了给人家,即添了进项又省心省事。”

陈文秀虽说年纪轻却是极精明的,听润娘这么说就知她有心要赁自家的旧宅,口里却道:“我也这么想过,只是咱们家的旧宅是三进院子还有东西跨院,出得起赁钱的都是有宅子的人家,哪里还花钱赁屋子住呢!”说话间她那笑盈盈地眸子便一直瞅着润娘。

既然被她看穿了心思,润娘也不同她拐弯抹角了,直接就问:“那,你那屋子要多少赁钱?”

知芳惊愕的眸色在润娘面上一扫而过,动了动嘴唇却没说甚么。

陈文秀眸底滑过一丝狡猾,笑道:“我也不同姐姐漫天的要价,一年一百二十贯便罢!”

“甚么?一百二十贯!”知芳同秋禾不由齐声叫道。

润娘指着陈文秀道:“秀丫头,你这可趁火打劫呀,太不厚道了吧!旁的我不知道,然上好的庄稼地一亩也才七十余贯钱,你那宅子虽说是大可毕竟是租赁,哪里就要一百二十贯了!”

陈文秀笑着点头道:“你若真应了我,我倒要远着你了!”

知芳不解道:“这是为甚么?”

润娘斜看着陈文秀,冷嗤道:“她那么个聪明精干的人,怎肯同一个糊涂蛋来往。”

陈文秀笑得甚是欢喜,摇头晃脑地道:“知我者你也!”

“少来!”润娘送了她一记冷眼,道:“这会可以说个实价了吧!”

陈文秀也爽快,立马接道:“六十贯!”

润娘靠在迎枕上乜斜着眼,道:“当真?可不许反悔的!”

陈文秀把小指竖到润娘面前,道:“不信,咱们打勾勾!”

润娘拍开她的手,道:“我若不信你时就叫你签文契了,打勾有甚么用!”

陈文秀也为着自己的孩子气微微红了脸,道:“那宅子刚收拾过,姐姐尽快搬的好。”

润娘看着她再次确定:“房间都干净的?”

文秀迟疑了会,道:“恐怕两个跨院有些个脏………”

“知芳,你去告诉无腔叫他把相公的东西都收拾了,吃过饭让相公跟陈老爷子一齐走。”

“甚么!”知芳、文秀两个同时叫了起来。

“笨啊!”润娘挑高了眉喝道:“四叔公他们多半吃了饭就要来的,这会有地方去了,还不赶紧的打发相公躲了去!相公不在了,咱们也能硬气些!”

知芳听罢两手一拍,道:“是啊,那我去让阿娘早些个摆饭!”说着一溜小跑的出去了。

陈文秀扫视着润娘,眼眸中多是不解:“你怎么总把他摆在自己前头呢?”

润娘眨了眨了眼,问道:“有么?”旋即解释道:“也不是把他摆在自己前头,你也知道族里那些人主要是冲了他去,他不在了族里人总不好把我个产妇怎么着吧!”

“那万一他们不讲理呢!”陈文秀目不转睛地看着润娘追问道。

怎么又是这个问题?润娘心里不禁一颤,知芳同陈文秀都是精明的人,俩个人都这么问润娘也发虚了,如果周友清他们带着家人硬闯,铁贵他们也就四个人怎么可能拦得住,她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女儿,心头一痛万一他们把俩孩子扣下了,那岂不是要了自己的命么!伸手轻抚着女儿的小脸,吩咐秋禾道:“你赶紧把小妞儿并慎哥儿随的衣物收拾了两件,等会让易嫂子带了他俩个跟相公一齐走!”

“这………”秋禾蹙着眉尖道:“那是不是叫芳姐姐也………”

润娘摆手道:“不用,你照我说的去办!”

秋禾看了看润娘,知道自己劝不转她的,只好急步走了出去告诉鲁妈他们。

陈文秀立在旁边看着润娘满眼的不舍,肃了面容道:“我真是佩服姐姐,小妞儿才出生一日,你怎么就舍得让她离了身边。”

润娘抱起还在沉睡的女儿,眸光温柔如水地落在她还皱巴巴地睡颜上,贴着女儿的额头轻喃道:“宝贝啊,娘亲得跟你分给几日,你要乖乖的噢………”话未说了大滴的泪珠子砸在了女儿的小脸上,惹得小丫头挪了挪脸皮,润娘俯下身吻去了那滴泪,却又有更多的泪珠涌出,刹时间痛不可抑,抱着女儿无声的悲泣起来,颤抖的背影透出明晰的痛楚与恐惧。

看她哭得伤心陈文秀也红了眼眶,待要劝几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微侧了身子抹泪,正在此时一阵风掠了进来,陈文秀回头看去,却见…………

正文 八十四、伤别离

八十四、伤别离

鲁妈同华婶两个脚下生风似的赶进来,尤其是鲁妈奔到床前,赖坐在地坪上,两手拍打着床档放声大哭:“我狠心苦命的娘子,你怎么就舍得让小妞儿离了身边呀!”

润娘本自伤心不舍被鲁妈这么一哭,越发的声哽气堵,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妈妈且先起来了再说。”陈文秀同苦着脸跟进来的秋禾扶了哭到虚软的鲁妈在软榻上坐了,抚着鲁**后背给顺气道:“姐姐这也是怕族里人不讲道理把孩子抢了去。”

华婶抹着泪帮着劝道:“大妹子快别哭了,小妞儿睡着呢。况且娘子才刚生了孩子,这么大悲大喜的对身子不好。”

润娘勉强止泪忍悲,向鲁妈道:“我这也是没办法,不把妞儿送走倘若真叫他们夺了去,我………”她话说到此,紧了紧怀里熟睡的女儿,哽住了声音眼泪哗哗地淌了下来。

泪水滑过鲁妈绷紧的面颊,仿似抚平了她过早地生出的皱纹,干中得起皮的嘴唇微颤逼问:“这也就罢了,那你为何不叫芳姐儿跟着去,你是想饿死了小妞儿,你就自在了是不是!”

润娘闻听此言震得都忘了哭了,只睁着两只泪眼呆呆地望着鲁妈,满屋子的人都愁眉苦脸的不敢做声,惟独华婶半嗔半劝地道:“大妹子这是甚么话,妞儿是娘子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若娘子真想图自在,哪里还肯生她下来!”

“哼!”鲁妈哭到青白的面色上满是忿然,瞅着润娘冷冷道:“只怕这会她眼里心上怕是只有男人没有女儿了!”

“妈妈!”润娘断没想到鲁妈竟会说出这种话,禁不住浑身发颤凄声唤了句,两道清泪顺颊而下,委屈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文秀早是抽身出去了的,华婶听得鲁妈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好再劝,秋禾虽素来不怕鲁妈,可这会也不敢做声只垂首默立在旁。一时间屋里只闻得细细的抽泣之声。

过得一会,华婶迟疑着向润娘开口道:“不然让芳姐儿跟着去吧,最多把藕哥儿也带上。”

润娘抹了泪,看向华婶抽噎道:“芳姐儿一个人奶两个孩子怎么够吃呢。”

华婶心里也是舍不得女儿外孙的,可这会也没法子,叹息道:“将就几日吧,咱们赶紧的把奶娘请起来。”

润娘本是不想这般麻烦知芳的,难道自己的女儿是宝,人家的儿子就是草么!然见鲁妈阴着脸直瞪着自己,推辞的话到了口边终还是咽了下去,“即这么说,且先委屈芳姐儿母子两日吧。婶子让芳姐赶紧收拾东西,再一个先打发他们吃了好赶紧上路,早离了这里我也安心些。”

华婶边答应边就退出身去,润娘又叫秋禾道:“你也别呆站着了,赶紧把小妞儿的东西收拾起来。”说罢又抬眸偷瞧了鲁妈一眼,但见她抹泪叹息了,起身往外去。

润娘忙叫道:“妈妈做甚么去!”

鲁妈站住脚,道:“有那些个人要吃饭,易小娘子给阿哥收拾东西也不得空,我再不帮帮华嫂子她哪里忙得过来。”

润娘知道鲁妈这是不气自己了,笑着哭起来:“妈妈………”

鲁妈重重地叹了声,步至润娘身边伸出粗糙的大手替她拭了泪:“都是做娘的人了,怎么还那么爱哭!”抹净了润娘脸上的泪迹,她又凝视了润娘苍白的病容好一会,欲言又止地叹了声,道:“好了,我去帮华嫂子了。”说着已起身而去。

再说周悛挨了刘继涛的拳头后,便直奔周友清家告状去了,把适才的事

情添油加醋的说了遍,直嚷着要邀齐了族里的人把一对狗男女赶出村去。

一来周友清知道这个侄孙的话是只好听三分的,二来那刘继涛是自己请来的,如今闹出这样的丑事来,他巴不得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才好,哪里还肯邀齐了族人去他们家里大闹丢自己的人!因此,他敷衍了两句便打发周悛回去了。

那周悛吃了打如何肯就此做罢,回到家饭也不吃,差着家人去请族里的长辈。

而那些个老头家里大都不如周悛家富裕,哪里舍得一年十贯钱的束修,因此孩子也都只在村里的私塾里混着。昨日听说族长请回来的先生竟是个面首、男宠着实是幸灾乐祸了一把,心想着叫你平日里架子十足,这回总丢了个大脸面了吧!

因此昨日他们多半都凑到润娘家门口看热闹了,可是看热闹是一回事,自己去闹又是一回事了。况且他们又打听着周友清都没啃声,有几个年老成精的便猜着了周友清的意思,心想着他出了这样的丑,自己放在心里偷着乐就好了,总不能太过拂了他的脸面,不管怎样总还是族长,因此都推说身上不好不肯过去。

而族里其他的人,听说年老的长辈都推辞了,又想着那周悛素日仗着家里富裕族长疼他,从来都不拿正眼瞧人。自己偶尔一时手紧求到他门前,他父子也是冷言冷语的,这会如何肯替他出力,因而也都推说家里有事不肯前去。

周悛在家里等了一个多时辰见竟没请到一个族人,气得把屋里的东西摔了大半,待要自己再带了人打上门去却知道是讨不到好的。正自生闷气,他媳妇道:“你再掼东西可把父亲闹起来了,他身子才好些呢。你呀只知道生气,竟是一点心计都没有的。所谓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族里那些穷鬼又不曾交束修自然也不气的。我就不信那些交过束修的心里也没火气,只要你挑个头,还怕他们不闹么!”

周悛一听,登时欢喜道:“还是夫人聪明!”立时就差了家人去请那些把孩子送去族学的人,那些人果然一请便至,都不等周悛话说完,他们便怒气冲冲地奔润娘家去了。

此时已是日上中天,光影透窗而来,润娘的屋里几乎没有阴着的角落,拔步床的外廊上垂着一层轻纱帐子,润娘歪靠在枕上,温柔如水的眸光胶着在女儿沉沉的睡颜上。

“润娘。”刘继涛挑了纱帘缓缓坐在了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俊俏苍白的面容上凝着些担忧,眸中满是依恋:“你也跟我一起走吧。”

“你也糊涂了我一时怎么走得了,家里有那么些事呢都不用安排么?况且我走不走有甚么要紧,只要你不在了谅他们也闹不起来!”

刘继涛苍白的脸上满是愧疚,轻拥了润娘入怀道:“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润娘轻挣了出来,抬手抚上刘继涛拧成了死结的眉头,唇边漾开一丝柔暖的微笑:“真真是傻话,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做甚。何况我本来就打算一开春就搬到城里去,好让慎哥儿去书院念书。所以啊,也不能说全是为你。”

光影被纱帐滤得有些模糊,斜斜地照在润娘有些惨白地脸颊上,刘继涛甚到可以看清她脸上的绒毛,这个脸蛋曾经红润得像水蜜桃一样,而今却是惨白如纸。

然她已然虚弱得如同一张薄纸,却还在为安慰自己,她浅淡的笑脸像根针一样扎进刘继涛的心底,他握起润娘的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吻着,细密而柔软的轻吻传递着他的不安与心疼。

“润娘,我做过面首,做过男宠,你为甚么还要这般待我?”那段过去是他一生的梦魇,他以为天底下再没有女子会愿意多看自己一眼,毕竟连娘亲都不体谅,直至咽气的那一刻都没再睁眼看自己。

润娘凝视着他眉宇间的悲伤,心疼得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不自觉地在他的眉心落下柔柔地一吻:“承之,所谓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不就是要一同面对世间的欢喜悲忧么?况且那些都过去的事了,而如今你是给我温暖的那个男子,这还不够么?”

刘继涛红了眼眶,强忍着不掉泪,忍得连嘴唇都哆嗦了起来,炽红的眼眸直看进润娘的眼底,轻声抖落两字“谢谢………”



不要跟我说谢谢,除非你打算离开!”润娘低低的话语带着丝绝决的意味。

刘继涛闻言心头一悸,压下满腔的苦涩柔笑道:“不会有那一日的。”却在笑容底下掩藏着深深的不安。

“阿嫂,阿嫂………”周慎突然跑了进来,后头还跟着无腔同知芳,润娘忙抽回了手,两人都微涩了脸,知芳轻笑的眸光在俩人脸上扫过,笑而不语。

周慎跑到床边抱着润娘直哭:“阿嫂,你跟咱们一齐走,一齐起!”

润娘抚着周慎的大脑袋,柔柔地笑慰道:“阿嫂把家里收拾一下,过两日就去找你。”

周慎不依地哭着:“不么,不么!”

周慎话音未落,知盛已在窗外回禀道:“车都套好了,陈老先生并陈小娘子都等在车上了。”

屋里众人听了这话,不由得黯了神色,周慎更是抱着润娘直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刘继涛则深深地看着润娘,眸光里满是不舍:“陈老先生留下的药你必须要吃不要怕苦,家里的事你也不要多管只交给知盛就是了,每日都要让阿三给我送一封信,让我知道你过得怎样,不准只拣好听的说,我会细问阿三的。还有周悛如果再上门来闹,你要老老实实的躲在屋里,不准出去逞强斗嘴,再就稍稍安排了家里就赶紧进城,别让我等得太久………”

他絮絮叨叨的话语,把润娘那点羞涩与离愁给念得一丝不剩,猛地抬起头,喝道:“你走不走呀!”

刘继涛被她吼得一震,旋即在她脑门上重重地敲了个毛栗子,“我说的话你要记住,等你进了城我会问鲁妈他们的!”

“知道了,知道了!”润娘揉着脑门翘着嘴嘟囔,又稍稍推开周慎,替他抹了泪道:“阿嫂不在,你要听先生的话知道么!”

知芳笑着上前抱起小妞儿,道:“阿哥可是比娘子听话多了。”

一见女儿被抱离自己身边,润娘也没神气理会知芳的打趣,眼底登时涌了上了泪意,又怕招了众人伤心,用力吸了两口气,方向知芳道:“小妞儿就拜托给芳姐姐了!”

知芳见她眼底泛红,故意打趣道:“我可是等着娘子给我送奶娘来的,不然饿瘦了藕哥儿我可跟娘子没完的。”

润娘明白她的心意,虽然难过还是笑了出来,道:“好好,我一定尽快!”

她话音未落,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响,铁贵在窗外气喘吁吁吁地回道:“…………”

正文 八十五、求援(上)

八十五、求援(上)

“悛大官人又领了一群人奔咱们家来了,先生这会走还能避开他,不然可就要被堵在家里了。”

润娘立时把周慎推给刘继涛,又把女儿抱给知芳:“你们赶紧走,周悛前半晌吃了打,这会叫他撞上可了不得。”

刘继涛却道:“我还是不走了,我在这里周悛至少还有个出气的地方………”

“胡说!”润娘陡然沉了脸,急斥道:“你才说不让我逞强,自己却这般胡来,非要闹得没命了才罢么!”

知芳将小妞儿交给秋禾,道:“先生还是赶紧走吧,你不在了他们也闹不起了。”她边说边拉了刘继涛往外走,又问秋禾道:“小妞儿的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她也不等秋禾答应,另一只手拉上犹还掉着泪的周慎,急急火火地就往外赶,秋禾抱着小妞儿又挽着个驼色毡布包裹,快步跟在后头。

刘继涛没想到阿大、阿二竟然候在内堂门口,他才迈出一只脚,就被他们两个拽了胳膊一道烟的去了,鲁妈同华婶从角院出来,只瞧见三人的背影拐出二门,并一道“慢些,慢些………”的嚷声。

铁贵抱起周慎正要下了台阶,知芳拦住道:“你送了先生他们,再回来接我跟藕哥儿。”

“好的。”铁贵应声而去,易嫂子并秋禾紧跟在后。外头的吵嚷声也由远而近地渐次清晰了起来。

鲁妈听得知芳不走,登时焦急起来,哪里还听得到旁的声音,只问道:“你不跟着一齐走么?”

知芳且不答言,指着外头向鲁妈道:“妈妈,听!”

这会鲁妈才注意到外头的吵闹声,与华婶不安地互视一眼,惊惶道:

“莫不是又有人闹上门来了吧!”她言犹未了,阿三一路飞奔进来,禀道:“悛大官人已到门头了!”

知芳面沉似水,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刘先生的车子可走了?”

阿三答道:“刚出了角门。”

知芳这才松了口气,又问:“四处的门都关上了?”

阿…了点头,道:“华叔跟盛大哥带着阿大、阿二他们守在大门那儿。”

此时外头凶狠不堪的叫骂声、响若雷震的捶门声清清楚楚落在院内每个人的心上,鲁妈并华婶胆颤心惊的紧握着彼此的手,面上没一丝血色。

秋禾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俏脸上布满了惊恐,向知芳道:“咱们还是叫娘子到孙家去避一避吧,外头好些人好似疯了一样!”

知芳只问阿三道:“只悛大官人么?”

“不是,还有好些族学里学生的亲长。”

“那咱们族里的人呢?族长呢?”知芳隐隐地觉出一丝不对来。

阿三虽在周家呆了大半年,可是周家族里的人却也还认不全,然族长周友清却是认得的,“有没有族里的人倒不清楚,反正是没瞧见族长。”

“是么!”知芳略弯了弯嘴角,转身进屋。

耳室的软帘挑在铜勾子上,外头传来吱噶的门响,悬在外廊的纱帘随风而动,搅得地坪上的光影隐隐绰绰地晃动起来。润娘合着双目靠在迎枕上,支着耳朵细听着外头的吵嚷声,努力地从那些破碎的言语中判断刘继涛有未离开,可是那声音太过含糊实在是听不内容,倒是自己的心跳异常清晰手心上亦冒出冷汗,然她面容依旧是波澜不现。这个毛病是从上一世带来的,越是紧张惊惶,她的表情便越是平静。

有些着急的脚步声在床边停下,润娘没有睁眼,轻颤着问道:“他们走了么?”

“娘子放心,车子已出门了,没被堵着。”知芳站在纱帘外听见润娘长舒了口气,接着道:“娘子,是让他们在外头闹,还是………”

润娘听说刘继涛已然离开了,心下再无担忧,再兼她才生产了又劳累了大半日,此时心神一松浓浓的倦意便涌了上来,打着哈欠问道:“姐姐这么问想是有法子了么?”

知芳理了理思路,道:“这会在外头闹的,只有悛大官人,族长并没有来,恐怕也没几个本家。”

润娘迷迷糊糊地嗤笑道:“周友清那老家伙哪里会来,他还不嫌丢人么!”

“因此我想请族长过来,除了他真没人约束得住悛大官人。毕竟娘子这一两日内还走不了,他若日日的来闹娘子也不得清静。”

润娘倒真是佩服知芳的心计,自己都没想到搬族长来赶人。是啊,刘继涛这件事可谓周友清的一大污点,周悛这么大闹特闹的可不就是在煽他的老脸么!倘若周友清知道刘继涛已然离开了丰溪村,还会由着周悛给自己丢人现眼么?

“若能请得族长来当然最好,只是………”

知芳听出润娘言语间的笑意,胸有成竹地道:“娘子放心,我定能请了族长过来!”

“那,我可睡了。”

知芳隔着纱帘见润娘的身影往被褥里赖去,脸上荡起浅笑:“娘子只管睡就是了。”

周友清拄着拐在自家的正堂上来回打转,他沟壑纵横的老脸黑得如同一面断崖,拐棍拄在水磨青砖上发出“笃笃”的脆响,好似那青砖下一刻便要碎裂开来。

“太翁,太翁………”一个仆童飞奔进堂。

周友清忙问:“怎样了?”

那仆童躬身禀道:“悛大官人领着人还在恒哥儿家门口闹又骂得十分的难听,把半村的人都惊动了,这会恒哥儿家门口黑压压全是人!”

“糊涂没脑的混帐东西!”周友清把拐杖拄得“笃笃”直响,颔下的花白髭须根根直竖抖颤不停。

那仆童被他骂得一脸的唾沫星子,却不敢抬手去擦,退缩在角里身子弯得跟虾米一样。

“缩在那装甚么傻,还不再去打探着!”那仆童已经够躲得更远了,却依旧被周友清的怒火烧着了,脚下生风般刮了出去,而周友清则继续在堂上暴走!

“太翁………”周友清的老管事急急地赶进堂来,正好与那仆童错着前后脚。

“又怎么了!”周友清中气十足地吼问道。

老管事服侍了周友清一辈子,对他的脾气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因此虽然被吼了,却不慌不乱地回道:“恒哥儿家的芳丫头来了,在东角门那里等着要见太翁呢。”

“她!?”周友清终于站住了脚,两道长长的花白浓眉打成了结,自言自语的嘀咕道:“她来做甚么?”

老管事是周家的家家奴,自小便跟着周友清,从书僮做起到如今当了大半辈子的的家,精明是自不用说的,就是周友清那点心思他也是猜得透透的。当下凑到周友清身前道:“太翁,那丫头打小就是个精明的,这会她来自然是为着悛大官人的事,不如叫她进来问问兴许能解了眼前的难处。就是不成,咱们也不吃亏的。”

周友清斜着老眼睨向管事,问道:“她会有法子?”

老管事道:“哎,有没有法子,咱们问一问又不费力的。再则说了,苏娘子毕竟是因昨日受了惊才早产的,今朝悛大官又再三的上门去闹,如今他们家有人求上门咱们要是连见都不见,将来事情过去了,外人议论起来,还不疑心是太翁使着悛大官人上门闹?这件事说到底苏娘子终是没做错甚么的。”

周友清心里着实恼恨润娘,也望着周悛能整治了她。偏周悛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成事不足也就罢了,这会还丢了自己的脸面,逼着自己竟要帮起润娘来,越想心里越是不甘,因此哆嗦着嘴皮就是不应声。

老管事自是明白他的心思,摸了摸才刚揣进怀里的一贯钱,眼珠转了半圈身子往门口转去,试探道:“不然,我打发她回去………”

“等等!”周友清慌忙叫住老管事,沉吟了半晌道:“你领那丫头到东角院的西厢里候着。”

“嗳。”老管事的眸底闪过一丝蔑笑,转身而去。

知芳背对着那扇刷着青漆窄小角门站得笔挺,任由日头一点点的西移;地上的影子渐渐地拉长,而她笃定的背影却没有一丝的焦急。

终于身后传来“吱噶”的声音,随后便响起老管事沙哑的嗓音:“我替你说了一车子的好话,太翁才答应见你,快随我进去吧。”

知芳的右嘴角向上歪去,鄙夷的冷笑一闪而过,转过身面容上已换上了感激的神情,将一个小布包塞进老管事手里:“多谢平叔了。”

周平接过小布包掂了掂,里头怕不有两贯钱呢,心道那小寡妇倒真是大方,随便塞塞就是三贯钱!眼里的笑意越发真诚了:“都是一家子人,苏娘子一个寡妇人家也实在不容易,能帮的我哪有不帮的道理。”

“那是,素日我在家总听阿娘说论起这么多本家人,惟独平叔最是仁厚肯帮人的,不然我也不能求到平叔这里来呀………”知芳随着周平沿着墙根拐过道小门进了东角院,知芳踏进院中的那一瞬时,微有些愣怔忙收敛了心神,听周平指着矮小破旧的西厢,道:“你且在这里等等,我去回禀太翁!”

知芳福身道:“多谢平叔了。”

周平受了礼,道:“你就在等,可别乱走动惹恼了太翁,我可帮不了你!”

知芳笑脸依旧:“我理会的。”

周平溜着眼打量了她一通,方背手而去。

知芳站在院中以目相送敛了笑脸,日影斜斜地照在她细眉杏眼的脸上,却是阴沉一片。微风掠过,石榴裙的裙裾轻轻扬起,她翩然转身,艳红裙裾微漾仿若盛开在日影下的一朵美人蕉。

正文 八十六、求援(下)

八十六、求援(下)

知芳迟疑着步进西厢昏暗的堂屋,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熏得她直欲做呕,赶紧退了出来。站在廊上眼珠子只一转,这个荒芜颓败小院落便尽收眼底,墙角已然枯死的丝瓜,只有几根了枯脆的藤蔓挂在半倒不倒竹架上,架下的石凳石墩也已或碎或倒,而原本石子漫成的小径上也是杂草丛生。

“哎………”看着这破败的影像,知芳忍不住轻叹,神色怔忡。

那一年随喜哥儿他们来拜年,自己调皮不知怎么跑了到这个小角院来,因认不得回去的路,便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声惊动在屋里读书的少年,他放下手中的书走出屋子,看见院里雪地上站着个裹着小红袄,两根小麻花辫上绑来粉黄蝴蝶结的小丫头,在那里哭得好不伤心。少年行到她身边蹲下轻声的地哄着她,那声音比春水还要温暖。

小知芳渐止了哭声,只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清俊的大哥哥,他比自家的恒哥儿还俊上几分,不过也比恒哥儿还瘦些,可他的手好大好暖和,自己的小手缩在他的掌中像只撒娇的小奶猫。

后来她才知道那少年名叫周世朗,是四太爷的独生子连恒哥儿也要叫他一声小叔。而这个清幽的小角院是他的外书房,因这院子与东角门相通,午后无人她常偷溜来找周世朗,然后在这幽静的小院里消磨掉整个午后。

周世郎总会准备了香甜的糕点和稀奇的零嘴等她,当她吃完了东西,周世朗便会握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有时则将她抱在膝上一字一句的教她念“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喜宾,鼓瑟吹笙………”每当小知芳奶声奶气地跟着念,他总会摸着小知芳的脑袋笑着称赞:“小芳儿真聪明!”

随着年岁渐长知芳要做的事情多了起来,再不向从前有那么多的空闲,而且她也学会了害羞,再不好意思独自儿跑来找周世朗。后来她听说他中了举,听说他同城里官宦人家的小娘子订了亲,知芳替他欢喜过也为自己哭过,其实到底哭甚么她不知道,只是心里酸得厉害。

某日进城,她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见自己与一辆马车相遇,然后便各自东西,刹那间她明白了自己和他就是背道而驰的两辆车,相遇不过只是眨眼之间的事,尔后便是渐行渐远。

在往后的日子里,年节时她还是会陪恒哥儿、喜哥儿过来请安,偶尔碰上了他,知芳也只是疏远而有礼的微笑。她看得出周世朗眼眸中的疑惑,却从没有给机会让他问出口,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他可爱的小妹子罢了。

后来周世朗成亲、生子、丧妻、亡故,这所有的种种她便只是听说而已,甚至不再因他而悲喜。一直以来知芳都以为过往已在时光的消磨中悄然褪色,然今日她站在当初的地方亲见到荒萧的院落,眼泪依旧滑落不来,别人是物是人非而自己却是人事两非,知芳勾起道苦笑,眼泪溢进嘴中身心都苦涩起来。

“贵嫂子,贵嫂子,大翁叫你过去!”小仆童站在知芳身前,连唤了有数声,也不见知芳应答,不由加重了语气。

“噢。”知芳赶忙侧过身抹去了眼泪,道:“请小哥儿带路吧。”

小仆童疑惑地打量了两眼知芳,道:“随我来!”

知芳随着那孩子过了两三道门,在内院的正门外停下,那孩子嘱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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