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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妖-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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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杀!杀!杀!」

    严刹催促身下的战马,朝三严吼道:「活捉和正!」

    「是!」

    和正听到了这声吼叫,他咽咽唾沫,握紧手中的大刀:「谁能杀死严刹,谁就是幽国的大将军!江陵十府的新主子!金银美人应有尽有!兄弟们,上啊!杀了严刹!」

    「杀!!」

    一听杀了严刹就可以成王,抱着美好幻想的兵士们不要命地朝那个奔来的杂种男人冲去。绿眸冷凝,严刹夹紧九夷马,握紧双锤。在敌人冲上来时,他暴喝一声,双锤挥下,血溅百里。黑压压的厉王军如碾蚂蚁般碾过齐王的军队。被「鬼泣」祝福过的他们哪里会畏惧这些普通的兵士。就如身上附了战鬼的血气,他们的刀下没有一个能活着退开的。刀出乎,必定见血。

    严刹从不是会退缩的人,他早已知道有人会来刺杀他,所以他假意抵挡不过后撤到常平,敌人果然上当了。血溅在严刹的脸上,他的那双眸子看起来更加慑人。绿眸在混乱中锁定了一个人,把阻挡他的人砸得血肉横飞,他夹紧马腹朝那人追去。六年前的仇,他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快接近对方时,严刹丢出了左手的锤子。沉重的巨锤砸在逃跑的那人的马屁股上。战马惨叫一声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把马背上的人压在了身下。严刹勒住缰绳下马,毫不理会那些朝他砍杀而来的人。他走到对方面前站定,把人从马身下拖了出来。

    「和正。」他的声音犹如地府来的罗刹。被他单手举在手里的和正懊恼他为何没有被马压死。「厉,厉王……」他的双腿已经断了。

    「王爷。」严墨奔了过来,严刹把人交给他,「不许让他死。」

    严墨一点都不惊讶地一拳砸晕了和正,把他丢到马背上带走了。

    不必去看战况如何,震天的杀声带着鬼泣的嚎叫。严刹上了马:「古年和解应宗现在何处?」

    严牟回道:「他们带着二十五万兵马正朝常平的方向赶来。」严刹的绿眸暗不见底。

    「师傅,严刹不愧是厉王,他那样子徒儿我见了也会心生畏惧。」

    「这么凶,幽儿肯定压不住他。不行不行,我越看越觉得他不配幽儿。」

    「可有这么个人护着幽儿,幽儿才能安安生生地过日子吧。」

    「好吧。」

    古年和解应宗没有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损失了二十万兵马,也没有想到严刹不仅活着,还活捉了和正在常平等着他们。骑在马上,看着那个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的绿眼杂种,古年在这个时候却仍然想起了严刹的那个眼睛和幽儿一模一样的公子,他舔舔嘴角。

    严刹的绿眸瞬间暗沉,他做了个手势,严墨和严壮把双腿断了的和正拖到了阵前。一看到和正,解应宗的脸色变了。严墨和严壮把和正压在地上,牙齿全部被打碎的和正「啊啊」地大叫。严刹拿来了一把大锤子,严墨和严壮把和正的两条手臂死死扣在地上,严牟举起锤子就砸了下去。

    「啊──!」

    惨叫声令人心寒,接着,严牟又是一锤。就如和正当年曾对一人做过的一样,严牟一锤锤毫不手软地砸在和正的手臂上。古年和解应宗的脸色有点发白,在和正的两只手臂都被砸得血肉模糊之后,他们听到严刹开口:「解应宗,六年前的仇,你我该做个了结了。」

    解应宗冷声道:「都说厉王严刹是条真汉子,却也不过是个沉迷于温柔乡的俗人。不过是个公子,你却耿耿于怀到现在。当初老夫就说过了,那是个误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严刹谋反就是为了个模样普通的男君,你还有何脸面来向老夫兴师问罪。」

    古年则在一旁阴仄地大笑起来:「想必那位公子在床上……」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颗石子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古年怒吼:「是谁暗箭伤朕!」

    「我呸!」远远的传来一人的呸声,接着就听那人骂道,「你还有脸自称朕!你和解应宗没一个是好东西!若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在齐王的床上叫得比娼妇还响亮,他们会作何感想?」齐王身后的大军骚动了。古年和解应宗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哪里来的老东西胡言乱语!」解应宗怒吼,他手下的人立刻去搜寻。

    「老子才下是胡言乱语。皇上不仅喜欢被齐王¥@%¥,还喜欢被齐王拿鞭子#¥@……」不堪入耳的淫乱话语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就是爱说粗言的严刹都皱起了眉。

    木果果扯扯师傅的袍子,捂着耳朵说:「师傅,您别说了,我要吐了。」

    揉揉自己的胃,说得自己也有点恶心的张天宇终于住了嘴,然后他用千里传音继续说:「古年荒淫无道、残害忠良,厉王严刹乃白虎下凡,得仙子相助,为天下道义所归。古年、解应宗,我张天宇身为幽帝的外公,第一个反你!」此话一出,两边的军队都骚动起来。这人竟然是幽帝的外公?!

    就在古年和解应宗震愣之时,严刹突然大吼一声:「鬼泣军,杀!」

    「杀!杀!杀!」

    古年和解应宗慌忙应战,严刹刚才对待和正的那一幕让他们清楚,除了拼死一搏,他们绝不能落到严刹的手里。

    李休和周公升不知道「鬼泣」是否管用,他们只觉得那五万看过「鬼泣」的兵士们各个勇猛无敌,能以一敌百。他们只觉得自己即便是在场外助阵,体内也不停地涌上一股欲望,一股拿起兵器上阵杀敌的欲望,这股欲望令他们的热血澎湃,令他们停不下手中的鼓槌,只想把这股气势送到前方的兵马那里。

    他们的主子一如多年前的那样勇猛,不,也许更勇猛了。但主子变得更加勇猛绝对和「鬼泣」没有关系,是因为在某一个地方,有主子最重要的人在等着他,主子迫不及待地要回到那人的身边。他们的主子是个粗人,是众人眼里的硬汉,但在那人的面前,他们的主子只是一缕柔软的发丝。

    一直到太阳西下,这场历史上有名的「常平之战」以严刹的十七万大军战胜古年、解应宗的二十五万大军、降敌十五万,活捉解应宗、古年而告终。大帐内,严刹的绿眸幽森地看着被按跪在他面前的两人,粗声道:「古年,你指使解应宗趁我不在的时候捉了月琼,对他用刑,逼他咬定我有谋逆之心。我现在告诉你,我从来就不是你的臣子。」

    古年低笑,笑声渐渐变大:「严刹,朕真后悔当初没有见一见月琼,只是让解应宗对他用刑。早知道他那双眼睛如此漂亮,朕那时候就当着你的面上了他了。」

    有人狠狠给了他一巴掌,是熊纪汪,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你这个狗皇帝!有种你冲爷爷来!」

    李休拦下要揍人的他,淡笑地说:「纪汪,他们已经是王爷的阶下囚了,把他们交由王爷处置吧。」月琼的手臂是王爷的心结,该是解开心结的时候了。

    严刹起身走到两人面前,朝三严使了个眼色,三严立刻把解应宗按到在地上。解应宗猜到了严刹想做什么,奋力收紧手臂。一只脚重重踩在他的背脊上,让三严得以顺利地把他的一只手臂扣在地上,是很少出声的严开。

    「严刹!有种你和老夫单挑!」

    严刹伸出右手,熊纪汪马上把他的大铜锤拿给他。握紧铜锤,严刹的绿眸骇人。

    「严刹!有种你和老夫唔唔……」严开弯身卸了他的下巴。就见严刹手里的铜锤举了起来,然后重重地落在了解应宗被扣在地上的左手上,血肉横飞。古年的脸色煞白,血水溅到了他的脸上。

    李休、周公升、熊纪汪、三严,包括踩着解应宗的严开,心底深处那埋藏了许久的窒闷随着王爷落下的锤于豁然轻松了起来。他们都忘不了那一晚,当他们获知那人被解应宗的手下和正带走后,他们紧随王爷赶到那里,看到的却是晕倒在地上,被人扣着的右臂血肉模糊、骨头尽碎的那人。那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什么都不会做的男人,让人瞧不出他有哪里能让还是将军的王爷如此着迷的男人,在被人慢慢地、折磨地砸碎右臂时,他却是咬烂了唇也硬是不说王爷有谋反之心。

    那个时候,他们懂了,懂了王爷为何会那么执着于他。那样的痛苦怕是他们都承受不住,可他却忍下了,死活都不肯说王爷有谋反之心,更是一个字都没有泄露平日里他听到的他们私下商议的事情。除了「不知道」外,他什么都不说。

    严刹手里的铜锤又高高地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解应宗惨叫一声晕死了过去,接着他又被极度的疼痛弄醒了,他「呜呜呜」地叫着,似乎在说杀了他吧,杀了他吧。严刹不会让他轻易死去,这六年多来他忍辱负重,逼着自己不能光明正大地与那人在一起;逼着自己隐忍;逼着自己与那些怕他厌他,他也同样厌恶的人上床;逼着自己韬光养晦;甚至逼着自己不能让那人知道他的心思;逼着自己让最在意的人做个不得宠的公子──他等的就是这一天。

    一下一下,严刹把自己这六年多来憋在心里的闷气全数发泄在这一次次落下的铜锤中,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他最重要的人了,他不再是那个无法与古年抗衡、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人了。

    把解应宗的左手砸成了肉泥,严刹把锤子换到另一只手上,三严这下毫不费力地把解应宗的右手扣在地上,铜锤再一次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当严刹发泄完后,解应宗已是出气多入气少。严墨和严牟把两只手臂烂得不成形状的解应宗拖了出去,有两人拦下了他们:「他对幽,月琼做了什么?」严墨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们,然后那两人神色一变,解应宗就到了他们的手上。

    「我正好缺一个炼药的人!」咬着牙,张天宇把人带走了,这人居然伤了他外孙的手!木果果追在他身后喊:「师傅,把他给我吧,我缺一个试毒的人!」看着两人走远,严墨和严牟没来由得打了个寒颤。

    把铜锤丢在一边,脸色阴沉的严刹看了眼已经笑不出来的古年。他抬了下手,熊纪汪等人退了出去,接下来他们就不合适在这里了。手脚冰凉的古年向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碰到帐篷,无路可退。看着他那双瞪着自己的绿眼,他突然笑了:「严刹!朕败在你手里,朕认栽。但你别以为你能安稳地坐在那把椅子上。你不过是个杂种!你以为李章前、司马骓那些人是真心效忠你?你别白日做梦了,哈哈哈,他们不过是为古幽报仇!等朕死了,他们便会像对待朕一样把你拉下马!」

    严刹上前几步,小山一般壮的他立刻给古年造成了极强的压迫感,那双绿幽幽的眼睛看得古年脸上的笑变得扭曲。大掌突然挥出,古年的身子重重落在了几步之外,脸上浮现青紫的巴掌印。「严刹!你敢打朕!」刚刚勉强爬起来,还来不及吐出嘴里淤血的古年又被人一巴掌打飞了出去。

    提起古年的头发,严刹冷冷地说:「第一巴掌,是你觊觎月琼的教训;第二巴掌,是你觊觎我儿子的教训;第三巴掌,是你让『他』做噩梦的教训。」没有说出「他」是谁,严刹的大巴掌又落下,古年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俊美的一张脸已经变了形。

    再提起古年,严刹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是教训你让『他』流落在外,挨饿受苦。」

    接着,他反手:「这一巴掌,是教训你让『他』有苦不能说,有家不能回。」

    揪住古年的衣襟把他举起来,严刹对着那张眼泪鼻涕血水糊满一脸的人,冷凝道:「这一拳是教训你让『他』无法再肆意地跳舞。」

    古年闷哼一声,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那一拳打烂了。他很是糊涂,不明白严刹说的那个「他」是谁。在他头晕眼花,身体散架之时,他听到严刹在他耳边说:「即便天下人都认为我这个杂种不配坐上那个位置又如何?古幽认定了我,我便能。」

    古年的眼睛瞬间瞪大,接着他就看到严刹的嘴张开:「你心心念念想得到的古幽就是月琼。」

    「唔唔!」已经被打肿的嘴脸根本说不出话来,古年挣扎着想摆脱严刹的桎梏,想知道月琼为何会是幽儿!可严刹的下一句话让他吐了血。

    「小妖是古幽为我生下的儿子,是他和我的骨血。」

    「唔口呢(不可能)!唔口呢(不可能)!」怒吼的古年最后看到的是严刹落下的拳头。

    当严刹扣住古年的脖子打算掐死他时,有人走了进来,他抬眼看去,绿眸阴沉。来人面无表情地指指他手里的人:「有人嘱咐我把他活着带回去,还请厉王能行个方便。幽帝不会希望他死在你的手里。」

    严刹没有把人交给他,而是丢下古年戒备地看着他。来人说:「他不会再出来作乱。幽帝把江山交给了您,您安心做你的皇帝便是。」说完,他大步走到严刹身边提起只剩下一口气的古年,又道:「你见着幽帝之后,只要问他『桂花酿』的事,他就知道我家主人是谁了。」然后他不再废话,扛起古年快步出了营帐。

    严刹跟了出去,发现守在屋外的人全部僵硬地站在那里,走远的人转身挥了一下,被点了穴道的人立刻能活动了。在众人的惊愕中,那人如风般几个跳跃,人就不见了。熊纪汪摸摸脖子,心里一阵发寒,这人若是敌人那王爷不是危险了?其他人则在心里嘀咕:月琼公子到底有多少个身分?

    严刹瞪着那人消失的地方,眉头拧了下,然后粗声道:「李休、公升,你们拿着我的令牌与任缶他们会合后立即起程前往京城。若司马骓反悔,你们就攻入京城。剩下的事交给你们了。」说完,他转身进入大帐,不一会他就出来了。手上多了两个铜锤,肩上多了一个行囊。上了九夷马,他丢下一句:「我去接月琼和小妖。」就匆匆跑了。

    好半晌,经历了太多邪乎事的众人才回过神来,李休不满地说:「王爷也真是心急,好歹进了京拿到玉玺再去也不迟啊。」

    周公升则笑道:「王爷只是看起来是条硬汉。」

    什么意思?三严和熊纪汪都转头看向他,王爷是实实在在的硬汉!怎么能说看起来是!周公升和李休相视一笑,接着哈哈大笑起来。离开不到三天就会想念月琼的王爷,不是「看起来」是硬汉又是什么?

    骑在马上,严刹掏出月琼给他的那封信,一打开,他的绿眼沉沉。瞟了几眼,他把信折了折塞回衣襟内。

    京城猫儿巷里有家卖蜜饯的;红树街上有一个叫「刘记烧饼」的铺子;皇宫外头十里街上有家「徐记臭豆腐」……

    大红的灯笼、喜庆的欢声,月琼眉眼弯弯地看着脸色羞涩的娘亲和笑得开怀的太师,还有明明没有喝酒,眼中却带着醉意的爹以及一杯一杯来者不拒的徐叔叔。选来选去,好日子最终定在了七月初八这一黄道吉日。娘和太师成亲了;爹和徐叔叔正式昭告雾岛子民,他们是夫妻。

    这就是成亲的两人之间会有的那种甜蜜与幸福吧,和他成亲那晚的感觉完全不同。看着幸福的娘和爹,月琼也幸福了起来。严小妖最高兴,穿着小褂子的他已经七个多月大了,会坐会爬,会扶着爹爹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和严刹分离有三个月又十三天,不知那人现在可好,不知那人是否已经在来接他的路上了。短短三个月,那人还没有完全夺取天下吧。娘的笑声传来,有人在敬娘酒,太师为娘挡下了。在太师替娘喝了那杯酒后,娘的眼里是甜蜜是娇羞。

    很多年前的那曲没有编完的「福姻舞」渐渐清晰了起来。月琼的眼里是娘和爹的喜悦与幸福,耳边不再是觥筹交错的喧闹声,而是一个个音符、一个个鼓点。在他废了一条手,无法再肆意地跳舞后,鼓点成了他喜欢的配乐。

    闭上眼睛,把那种幸福的感觉融入到鼓点中,月琼抿上杯中的美酒。良宵美酒、洞房花烛、新嫁娘的娇羞与紧张、新郎官的喜悦与期盼……那双绿色的眸子、红色的喜烛、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臂、共同喝下的交杯酒……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喧闹声安静了下来;今晚成亲的两对新人怔怔地看向某一个闭着眼睛站在凳子上的人;洪喜洪泰、叶良汀洲放下了筷子,瞪大了眼;徐离骁骞玩世不恭的神色变得正经了;所有人都怔愣地看着那个在无声中起舞的人。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哆咚,咚咚咚……脚尖踩在凳子上,月琼旁若无人地飞舞了起来,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他沉浸在自己的舞中,陶醉在成亲的喜悦中……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哆咚,咚咚咚……

    张嬛玉捂住了嘴,眼泪涌出,幽儿的舞,幽儿举世无双的舞……她以为她再也看不到了……古必之手里的佛珠掉了,幽儿的舞,幽儿能捕获人心的舞……他以为失了一条手臂的幽儿再也不能舞了……叶良汀洲激动地咬着唇无声哭泣,少爷的舞,少爷让人的心都会跟着飞起来的舞……他们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少爷再飞起来了……

    咚咚咚咚,咚嗒嗒;咚咚咚咚,咚嗒嗒……所有人都似乎听到了从天际传来的鼓声,他们屏息凝神地看着那个仿佛从天上落下的仙子,把神宫的仙舞带给了他们,赐予他们最美的祝福。好似还有一双眼似的,月琼在凳子上旋转,脚尖转得飞快,然后他飞了下来,足尖点在地上。不能动的右臂突然有了些力量,它缓缓地伸展,手指做出一个花式,那花好似浸了蜜般,吹进了每个人的心窝里,甜蜜幸福。

    月琼……月琼……耳边是一人粗嘎的呼唤。大红的袍子映红了他的眼,那人逼着他与他成亲不许他拒绝。就是在那个他被强暴的夜晚,那人也是一遍遍地喊他「月琼」。其实,不能算强暴。那晚,那人笨拙地亲吻他,抚摸他,笨拙地想要进入他,在发现轻易的碰触都会在他身上留下印记后,那人先是懊恼,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喊着「月琼」。 接下来,那人的笨拙让两人都痛苦不堪,那人的失去控制更是勾起了他很不好的回忆,所以他打心底里认为是那人强暴了他,是那人强逼了他,男子怎能喜欢男子,男子怎能与男子做那种事!

    那人是何时变的?何时变得易暴易怒?何时又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只有那双眼会偶尔透出那人的心思。好像是他被伤了手臂之后吧。把他救回来的那晚,那人在他的床边如野兽股不停低吼。然后在不久之后的那个雨夜,那人第一次控制住了自己的欲望,很温柔地要了他。那一晚,那人在雨中淋了一夜。第二天,他失宠了,从此成了那人最不得宠的公子。

    洪喜洪泰、桦灼安宝、行公公魏公公、严萍严墨、严牟严壮……松苑、林苑、凤丹、孩子、前府、后府……那人在他身边安排了那么多人,那么多事……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想那人快快给他一笔银子放他出府,能让他回京城找娘。那人总不许他隐瞒,可那人还不是瞒了他这么多事?何叫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算是见识到了。那人逼他签了一纸契约,若他违反就送走小妖。哈哈,现在他不怕了。小妖不是投错胎的妖怪,小妖是……他与「他」的亲生骨肉。

    睁开眼睛,月琼的舞突然停了。急喘地瞪着前方,他猛然回身,不远处一个如小山般壮硕的男子站在那里,绿色的眸子幽暗深沉。

    月琼的大眼瞪大,他咽了咽唾沫,脚步不听使唤地向前走,走着走着,竟不听使唤地跑了起来。扑到对方怀里的那一瞬间,他低低地唤道:「严刹……」原来,他也会如此思念一个男子。

    抱紧第二次主动投怀送抱的人,严刹的绿眸闪过光亮。双手扣住对方的腰,他粗声问:「你的卧房在哪里?」

    左手环住严刹的脖子,月琼埋在他怀里说:「朝东走。」然后他被抱起来了。朝成亲的两对新人颔首,又微微行了一个礼,严刹横抱起月琼大步朝东走去。月亮躲进了云层,因为待会儿会有让它脸红的事发生。

    「这个严刹,也不说矜持点。」古必之责怪。

    「他那么急着带幽儿去做什么?」还未经人事的张嬛玉好奇兼不满。

    「啊……琼琼不是说不喜欢严刹吗?骗人!」徐离骁骞很幽怨说,他好像喜欢上琼琼了。

    「小别胜新婚,让他们去吧。」李章前很高兴。

    「三个月就来接人了,我看严刹这小子还不错。」徐离沧浪点点头,终于有人肯定了严刹。

    屋内,等不及到床上就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深吻着,彼此抚摸着。汗湿的身子浸满了彼此的味道,空寂了三个月的心被侵入他体内的巨物填满了。原来,男子也是会喜欢上男子的啊。不再觉得那天赋异禀的东西让他吃不消,月琼在严刹的身下尽情地喊出他的欢愉。他似乎,喜欢上严刹了。

    「月琼。」

    「啊!唔……」

    「月琼。」

    「严刹,嗯啊……」

    「月琼。」

    为何以前他都没有听出这人喊他时透出的渴望?睁开迷离的双眼,月琼第一次主动吻上了严刹的嘴,多日未刮的胡子扎疼了他,但他没有离开,而是心尖发颤地小声说:「严刹……我,喜欢……」

    抽动的人有瞬间的停顿,当他明白了这人说出的意思后,他粗吼一声,瞬间变身成野兽,在对方的失声尖叫中吻住对方的嘴,让这人融化在自己带给他的狂潮中。他终于,等到了。

    会死吧,一定会死,这回恐怕是逃不掉了。月琼再也记不得后面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记得自己不停地喊,不停地叫,眼泪都失控地不停往外涌,他突然有点怀念「失宠」的日子,也明白了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

    啄吻在他怀里睡死的人,严刹强迫自己离开。七月的雾岛已经有些热了,不过他还是给月琼掖好了凉被,这才穿衣穿鞋。又回头看了月琼一眼,确定他一时半会绝对不会醒过来,严刹出了屋。屋外已经有人等着他了。跟着那人来到一处威严的大殿内,严刹独自走了进去,里面有四位长辈正等着审问他。

    月琼不知道这晚在他昏睡后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严刹对他的四位长辈说了些什么。总之三天后在他勉强能下床时,他娘眼含着泪地说:

    「娘?」月琼眨眨眼。

    「娘真舍不得把你嫁给严刹那头熊。」

    「他那么壮、那么凶、又不好看,他不配你。」张嬛玉实在是不甘心,可那样一个即使不要天下也绝不放开儿子的人,让她不忍心把儿子从他身边带走。

    月琼笑了,一如既往地说:「娘,严刹只是长得比较凶。他的模样孩儿倒觉得还好,小妖的眼睛很像他,多漂亮,比月碧石还漂亮。」

    张嬛玉抱住儿子:「娘和你太师打算留在这里了。你什么时候想离开就离开吧。只是别忘了每年带小妖回来看看娘和你爹。」

    月琼对娘的决定并不意外,毕竟娘在中原还是太后,太后嫁给臣子,还是太师那样的大儒生,天下人尤其是那些儒生们是不会接受的。月琼抱住娘:「娘,您放心,我每年都会带小妖回来见您和爹。」

    张嬛玉伤心地说:「若严刹欺负你,你就告诉娘,娘一掌打死他。」幽儿怎么就喜欢上了那头熊呢?

    「呵呵,娘,您放心,不会的,严刹不会欺负我。」

    张嬛玉捧起儿子的右臂:「娘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手。幽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和小妖,记得常给娘写信。」

    「嗯。」月琼的心里有了离别的伤感。

    「记得在信上告诉娘小妖的近况。」

    「嗯。」

    「若可以的话,多给娘画几张你和小妖的画像。」

    「嗯。」

    月琼擦拭娘不断掉下来的泪:「小妖是娘的孙子。等他长大了,我就把他赶到娘身边让娘教他习武。」

    张嬛玉顿顿时高兴了,可随后又不安地问:「万一小妖和你一样不喜欢习武,喜欢跳舞呢?」

    月琼肯定地说:「小妖绝对不喜欢跳舞。」

    「为何?」张嬛玉纳闷了。

    「我抱着他跳舞的时候他会哭,他肯定不喜欢跳舞。」月琼没说儿子会哭是因为他抱着儿子不停地转圈。张嬛玉这下放心了,孙子的那张脸还是习武的好。

    站在船头,强忍快掉下来的眼泪,月琼笑着朝岸上的人挥手。身后,一位和小山一般壮硕的男子怀抱孩子,紧搂着他。岸上的人高喊:「幽儿,要常回来看爹和你娘。」

    「知道了!我会带小妖一起回来!」爹娘在的地方是他的家,是他的根。

    「幽儿,记得一定要教小妖习武!」

    「娘,您放心!我会让外公和木叔把小妖教成武林高手!」

    船开了,岸上的人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一片浓雾中。月琼转身抱住小山一般的人:「我要常回来看我爹我娘。」

    「嗯。」

    「还要带着小妖。」

    「嗯。」

    「你要不要也和我一起回来?」

    「嗯。」

    「琼琼,他不陪你回来我会陪你回来。」突然一道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响起,月琼猛然抬头,洪喜洪泰、叶良汀洲失声惊喊:「骁骞太子!」

    一人从船舱上跳下来,无视那两道绿幽幽、阴森森的杀人眼神笑嘻嘻地说:「我爹的身子还很硬朗,暂时不需要我打理雾岛。所以琼琼,作为你的兄长我实在不放心你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打算陪你回中原。」

    「把他丢到海里去!」严刹怒吼。

    徐离骁骞的身形一闪,在甲板上跳来跳去,让人捉不到他,还不停地喊:「琼琼救命!琼琼救命!严刹欺负你哥哥,琼琼救命!」

    月琼无奈地扯扯严刹的袖子:「他也没有说错,按辈分他算是我的兄长。」

    严刹不理装可怜的徐离骁骞,抱着孩子搂着月琼进了船舱,并下令:「不许他靠近我和月琼的内舱!」

    「琼琼──琼琼──」徐离骁骞跟只猴子似的蹦来蹦去,见月琼狠心地和严刹离开了,他大喊,「琼琼──你要夫君不要哥哥──琼琼──你伤了我了,你伤了我了!」

    「把他丢到海里去!」船舱内爆出惊天怒吼。被严刹带到内舱的月琼很纳闷:徐离骁骞的性子究竟是像了谁了?

    在徐离骁骞边喊「琼琼」边蹦得不亦乐呼时,大船缓缓驶出了雾区朝中原之地进发。远在京城,有一群人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新皇。

    有人很不满地咕哝:「公升,皇上也真是的,走得那么急,也不告诉咱们登基大典和皇后册封大典是一起办还是分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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