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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剑冰心-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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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弹离地面还不到五尺便重重地摔了下来,横躺在地,是纪大妞出手,她人仍站原地不动,只扬手而已。
纪大妞寒声道:“起来,别装死,我现在还不会要你的命!”
金老四帮腔道:“起来!”
四喜子撑了起来,口角挂下了两溜血水。
“你叫什么名字?”纪大妞又开口。
“四……喜子!”他知道说谎无用。
“封于丹的手下?”
“唔!”四喜子用衣袖擦去了口边血渍。
“现在把棺材打开。”
“这”
“你想先吃些苦头?”
“可是……”四喜子像是要哭出来。
这时,两个背贴庙壁的汉子逡倒地面。
“别可是不可是,快动手!”纪大妞一定要四喜子开棺,是对方在棺材里做了手脚,她已经领教过封子丹的诡诈,心里虽急却不能不小心。
四喜于一步一哆嗦地接近棺材,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开台撬钉。
纪大妞与金老四三步之外盯着。
四个封钉撬下,四喜子掀开棺盖,打横。
两人跨步上前。
“呀!”异口同声地惊呼。
棺材竟然是空的,底板上露出两个透气的小孔,底板钻气这证明原来装的是活人没有错。可是人呢?
纪大妞眸子迸出杀芒,照射在四喜子没人色的脸上。
“人呢?”
“用……另一种方式带走了。”
“什么方式?”
“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
“在下……真的不知道,真的是……”
“你小子他妈的在下,还在上呢!”金老四的火大了,一把揪住四喜子的后领,咬牙切齿:“小子,你家四太爷是屠户出身的,挑筋剥皮是内行,你小子敢再说一遍,你四太爷就剥你的皮,一寸一寸地剥。”
“四太爷!”四喜子真的就叫金老四四太爷,纪大妞那一掌已经使他完全失去反抗之力,他知道应付不好准会死得很惨:“小的是人下之人,只知道上头怎么交代就怎么做,许多事的确是……没有资格知道。”
“鬼话!”
“小的要是有半个字不实,永世不得超生。”
“四喜子!”纪大妞拉回话:“你刚才说人用另一个方式带走了,又说也不知道什么方式,怎么解释?”
“小的假扮运灵回乡的孝子,原来的目的地是洛阳,到了此地,忽然接到命令改变运送方式,把人交出去,改用什么方式真的是不知道。”
“人交给谁?”
“一个走方郎中打扮的小老头,小的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持有总坛的令符,小的只有服从他的命令。”
“多久前的事?”
“一个时辰左右。”
“他一个人?”
“还带四名手下。”
“他说目的地是洛阳?”
“是的!”
纪大妞皱眉想了想,道:“老四,我们马上去追。”
“这小子怎么打发?”
“让他跟他们同伴做一路。”
“姑娘!”四喜子双腿一软,跪了下去:“小的这种被呼来喝去的角色再多杀几个也无济于事,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吧!”
他想叩头,但后衣领还揪在金老四手上叩不下去,只伸长脖子把头乱点。
“老四,等什么?”纪大妞催促金老四动手。
“姑娘,我……不成!”金老四放开手。
四喜子趴了下去。
“你什么不成?”
“门规所限,不能杀人。”
“你们门里居然还有这规矩,好,我来!”
“姑娘,您就饶了我吧!”四喜子额头碰地有声,小庙的天井是大青石板铺的,这一碰登时皮破血流。
“照封于丹的为人,你们这帮爪牙全都该杀。”纪大妞差一点在翠园地窖中送命,她的余恨犹存,但显然她不是狠人:“看你这没骨头的,杀你实在是多余,我废了你的武功,你最好远走高飞去安分守己过日子,帮派中不会收留没武功的人,我的手法是绝活,就是神仙也无法使你恢复功力,没武功就不会作恶,你可以活得长些,珍惜你的残生吧!”说着手扬了起来……
“姑娘……啊!”
纪大妞的手指已隔空点出。
四喜子凄叫一声,整个人趴在地面。
“走!”纪大妞挥了挥手。
两人立即转身离开,刚刚跨出门槛,只见门边坐个毛头怪人,赫然是“青竹老人”莫三白,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
金老四赶紧躬身道:“您老人家也来了!”听口气,金老四在上路之前已经把消息传给了老人。
“前辈!”纪大妞也叫了一声。“晤!”老人斜眼望着纪大妞道:“丫头,想不到你心地还不怎么坏,没有赶尽杀绝。”
老人指的是四喜子被废功的事,看来庙里发生的一切情况已在老人的眼中。
“该杀的才杀。”
“继续追查司徒明月那小子的下落。”老者在提到低一辈的名字时如果不加上小子丫头这些字眼似乎就不爽。
“是的1”
“直追到洛阳?”
“来路如果截不到,那就只好追到地头。”
“你真的一厢情愿?”
“老人家这话的意思……”
“我老人家说话一向不转弯,就像手里这根青竹棍,直而中空,你如此卖命是为了喜欢那小子,可是他会喜欢你么?不要到时候……”
“我不计较这个,只知道我喜欢他,这就成了。”
“丫头,你这么痴情,我老人家很感动,也好,这场戏继续演下去吧,现在上路,各走各的,你俩还是做一路。”
这是一间很古怪的房间,说它古怪,是它没门没窗,宽一丈,长两丈,呈狭长形,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找不出这样的格局,说它是房间,是因为它里边的铺陈摆设完全是卧房的样式,不但如此,床上还躺了个人。
它也不像是地窖,因为地窖通常的构筑材料是砖石,而这房间连天棚在内全是木板,木板上还雕了花纹图案。
比较合理的说法它是一间密室。
床上人赫然是司徒明月。
不可一世的“不见血”司徒明月双目无神,表情呆木,仰躺在床上像一个白痴,灯光映照下又仿佛一个病人膏育的人,所差的是气色没那么坏。
几乎是毫无声息,中间的板壁上突然开了一道门,走进一个貌相威严的华服老人,年在花甲之间,双目炯炯有神,人步人,暗门自动关闭,像是板壁的一部分,没有任何门的痕迹,不用说,这是高段机匠设计的。
老人近床看了看,然后来回踱步,似有所等待。
没多久,房间的另一端又有一遭暗门开启,进来的是一个秀才装束的老人,貌相清奇,似乎是饱读诗书,还真有点学问的样子,只是眉目之间有一重忧郁之色。
“东家久等了。”老秀才作了个揖。
“怎么样?”
“大功告成!”
“封先生辛苦了!”
“不敢,理应效劳。”
“封先生术夺造化,谅来无懈可击?”
“东家无妨过目!”
说着,回身抬手道:“请少东主出见!”
人影幽幽出现暗门,缓缓步近。
冷冰冰的神情,赫然又是一个司徒明月。
“哈哈哈哈,太妙了!”华服老人竖起大拇指。
“司徒明月见过东主!”双手抱拳,声音、神情、动作惟妙惟肖,活脱就是司徒明月本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认不出来。
“妙!妙!”华服老人鼓掌。
“东主有何指示?”
“这是当今武林第一妙事!”
“是其妙无比!”
“也可以说是江湖上最大的秘密。”“是!”
“当然!”
姓封的老秀才脸色变了变。
“你腰佩的是当今第一神兵?”华服老人继续开口。
“是,其利无比的雪剑!”假的司徒明月照式回答。
“人称你为闪电杀手?”
“是,剑出不见血!”
床上的司徒明月寂然不动,对这些他一无反应。“演练本座看看!”华服老人后退一步。
“遵令!”假的司徒明月恭应了一声。
白光乍闪,一闪即灭,雪白的剑身斜扬在空中,映着灯光,泛起森森白芒,快字已经不足以形容,仿佛剑本来就这么扬着,出手绝不输于真正的司徒明月。
老秀才站着没动,只是喉结上现出了一道红痕。
“孩子,太好了!”华服老人手抚长须。
“爹,孩儿这几年的心思没白费吧?”
“当然,虎父无犬子。”
假的司徒明月缓缓收了剑。剑光寒只是形容剑刃的森冷,而这“雪剑”却是真正的寒,剑一出鞘,两丈之内便会感到逼人的寒气,就像是季节骤然改变,此就是雪剑之所以为雪剑,杀人而不立即见血,便是切口被寒气所封而冻缩之故;司徒明月常年狐裘加身,原因在于剑能辟暑,剑一回鞘,房间里的寒气也随之消解。
老秀才的脸皮子抽动了数下,竟然发出声音道:“老夫……早就料到……与豺狼为伍的……下场。”说完,栽了下去,颈口开始冒红。
华服老人与假司徒明月互望了一眼c“孩子,这实在是不得已之事!”
“孩儿知道!”
“还有,斩草必须除根,不能留下……”
“这点孩儿早有打算。”
“很好,行动必须快,最重要的是要做得干净。”
“嗯!”目光扫向床上:“这个呢?”
华服老人以手扶头思索了片刻,道:“暂时留下!”
“爹,孩儿认为如此做太危险。”
“什么危险?”
“他的同路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而且都已闻风而来,要是被他们挖出了根,刨出了底,岂非后果严重?”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必须留他活口,万一发生了意外,他还有再利用的价值,同时也为我们自己留了转圜的余地,懂我的意思么?”
“懂!”假司徒明月开始就照原来的计划逐步实施。“切记一点,绝不能犯一丝丝的错,随时随地都要谋而后动。”
“孩儿会牢记。”
洛阳古都。
文物荟萃,冠盖繁华,然而在江湖人的观念里,只是个藏龙卧虎的大地方,他们生活在一个特殊层次的天地里,有他们的特殊活动方式。
华灯初上,夜市方张,大街小巷又热闹起来。
在一条连接大街的巷口,有家饺子馆,很地道,所以生意不错,从开门到打烊客人始终不断,现在,晚饭时间刚过,夜市还没正式开始,应该是茶楼酒肆比较清闲的时刻,但饺子馆里还保持了三成客人。
金老四与纪大妞就在座中,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老四,我们已经来了七天,一点头绪都没有,总不能就这样耗下去,莫非……”纪大妞忧形于色。“莫非什么?”金老四斜起眼,斗鸡眼再这么一斜,变成了怪眼,连人都走了相。
“我们上了四喜子的当。”
“不太可能,那小子相当怕死,不会说谎。”
“大海捞针,该怎么办?”
“继续捞下去吧,我们已经公开亮相,对方一定会主动找上门。”金老四的斗鸡眼突然一亮道:“看,ti口经过的……”
纪大妞抬头望向门外。
一个贵公子型的已错过店门,但仍可见到背影。
“逍遥公子管寒星?”纪大妞挑了挑眉。
“不错,是他。”
“他怎会也到洛阳来?”
“白云堡就在洛阳,少堡主回家是当然的事。”
“他是司徒大侠的至交……”
“我对他始终没兴趣,总觉得这小子邪门。”顿了顿又道:“对了,上次纪大姑娘打得这小子吐血,为什么?”
“他鬼鬼祟祟盯踪我,所以给他点教训。”
邻桌突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冷哼。
纪大妞是背向邻桌。
金老四却看清了,突然发出冷哼声的是一个瘦削的灰发老者,昂头瞪眼望着门外巷路,眼里闪射可怕的杀芒,同时有浓浓的恨意。这可是怪事,这老者到底是在哼什么,难道是针对管寒星而发?为何目蕴杀机?
纪大妞扭头望了一眼,以质疑的眼色回望金老四。
金老四微摇头,表示不明究里。
灰头发老者起身会账离开,出了门才回头膘了两人一眼.与管寒星同一方向行去,如此一来,情况似乎就有眉目了.可是“白云堡”在洛阳一带势大如天,堡主“金剑无敌”管彤云武功煌赫,谁敢找管寒星的碴。
“纪姑娘,我们跟去瞧瞧?”
“管闲事?”
“不,我们得留意任何情况,说不定……”
“走!”
两人会账出门。
月如钩。
月色朦胧。
竹林,花畦,数株老梅掩映着一椽茅屋,微茫的月光下饶富诗情画意,看来应该是高人雅士之居。一条飘逸的人影来到篱笆门外。
“封老弟!”来人出声呼叫。
没有回应,但草堂里却亮了灯火。
“封老弟!”来人又叫了一声,推开篱笆门进去。
草堂门开启,灯光照了出来。
来人穿过花畦,到了门口。
“是哪位?”随声出现的是个须发泛灰的老者。
灯光照见来人,赫然是“逍遥公子”管寒星。
“老丈是……”管寒星似乎大感意外。
“老夫是代人看家的,小哥是……”
“在下管寒星。”
“啊!管公子,听这里主人提起过,请进!”
管寒星步了进去,分别落座。后面的篱笆距茅屋后窗不到一丈,篱笆上缠着绿藤,藤隙中闪着两对晶亮的眼睛,透过后窗窥望屋中的动静。
“管公子,听说你是老夫那不长进小侄封子丹的好友?”灰发老者正视着管寒星,脸上竟然有激动之情。“是的,我跟子丹是总角之交,老丈与封伯父……”
“多年好友!”
“上姓?”
“风!”
“噢?”管寒星目芒大张。
“同音不同字,老夫是姓风雨之风。”
“哦!风老丈,请问封伯父……”
“说是有要事出远门,已经多日未归,临行前要老夫代理他看家,照料花园,花不能缺水,必须每日浇灌,唉!”说完一声长叹。
“老丈因何而叹?”
“慨叹江湖武道沦亡,魔焰披猖,豹狼当道,兽性激扬,明哲之士,想自保而不可得,有心人焉能不叹!”
“老丈是有心人?”管寒星心笑笑。
“良知未泯而已!”
“请问,在下那位封老弟……”管寒星转了话题。
“也是多日未归!”
“去了哪里?”管寒星皱眉。
“行方不明!”灰发老者沉吟着摇头,又道:“那不肖子临行之时,说什么留此有用身,揭开鬼魅行,又说什么一念之差,抱恨终生,件逆之罪,百死莫赎,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管寒星俊面一连数变,道:“老丈,如果封老弟回转,务请转告一声,就说在下有紧急要事跟他商量,如果错失,会后悔一辈子。”
“这么严重?”
“是非常严重!”
“好!老夫会转达!”
“在下告辞!”管寒星说罢离开茅屋。
屋后篱笆外的眼睛也同时移去。
距茅屋一箭之地,管寒星飘然行到。
一条身影突然出现小路当中。
“什么人?”管寒星止步,脱口喝问一声。
“你仔细看看?”
“哦!纪……纪姑娘!”管寒星的声音有些变调。
“唔!”纪大妞上前两步把双方距离拉近到八尺。
“这……不是巧遇吧?”
“当然不是!”纪大妞的声音很冷:“你回洛阳,我也赶到,你来找封子丹,我又到场,天下没这种巧事。”
“姑娘是追踪封子丹,还是对在下有所指教?”
“都可以说!”
“这…”
“管寒星,废话少说,你为何离开开封?”
“追踪封子丹!”
“你们不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么?”
纪大妞的话很刺耳,月光下看不出管寒星是否脸红。
“纪姑娘,这臭味相投四个字不能说成兴味相近……”
“不能,你们的兴味根本是奥的,现在你说,为什么要追踪封子丹?”纪大妞语气咄咄逼人,似乎吃定了对方。
“为了司徒明月!”
纪大妞沉默了片刻。
“真的吗?”语气和缓了许多。
“在下与司徒明月情同手足,姑娘应该知道。”
“说说理由?”
“据在下得到线索,封子丹可能是‘金剑帮’的高级弟子,在开封故意装成花花公子型以掩饰身份,司徒明月的失踪与他有关,所以巴巴地追踪而来,务要查个水落石出,以尽朋Z之义。”管寒星双目放光。
“好,那我问你,你是白云堡的少堡主,而白云堡是洛阳a主,卧榻之旁不容他人酣睡,应该明白‘金剑帮’内幕,他们B总坛设在哪里,帮主是何许人物?”
“完全不明白!”
“什么意思?”
“‘金剑帮’是个秘密门户,而且总舵根本就不在洛阳。”
“这……”纪大妞目芒像利刃。迫钉在管寒星脸上,沉缓地道:“照我的线索,司徒明月是被秘密送到洛阳来,纵然总舵R在洛阳,也必有重要舵坛设在此地,堂堂白云堡的地盘,真的会一无所悉?”
“纪姑娘,蔽堡早已怀疑到这一点,只是没有证据,不过……并未放松侦查,说老实话,在下比姑娘更为关切,为本身为朋友,在下非全力以赴不可。”管寒星说话的态度显得十分诚恳,不由人不相信。
“希望你说的是真话。”
管寒星苦苦一笑,没有作答。
“你请便吧!”
“在下身为地主,彼此目标一致,可有效劳之处?”
“需要借重之时再说。”
“那在下告辞。”拱拱手,飘然掩去。
金老四从屋侧暗影中转了出来。
纪大妞快步迎了过去,道:“老四,人还在屋里么?”
“还在!”
“你在外面守望,我进去见他。”
“好!”金老四退了开去。
纪大妞真走向草堂。
灰发老者坐在桌边,桌上点了盏油灯,摇曳的灯光照着堂屋里古朴的摆设,使气氛显得很平和。
第十七章人心难测
老者似乎知道纪大妞必然会光临,所以在照面之时并无特别表情。
“姑娘请坐!”老者抬了抬手。
“不必!”纪大妞冷漠地回答。
“有何指教?”
“谈几句话。”
“风先生知道我会来?”
“知道,两位从饺子馆里一路跟来,如果说不知道那便是说谎话了。”
“风先生尾随管寒星,却又超在头里进屋待候。是预知管寒星必来此地找人?”
“可以这么说。”
“此地主人是什么路道?”
“世家洛阳,封树人,老夫的多年至交。”
“封子丹现在何处?”
“不知道。”
“风先生最好别提这三个字。”
“姑娘什么意思?”姓风的老者目芒闪动。
“因为我不喜欢听这三个字。”
“姑娘,不知即不知。岂能强人所难?”
“嘿!”纪大妞冷笑了一声:“风先生在饺子馆发现管寒星路过之时,曾经目露杀机,而且马上起身追踪,这证明风先生不但知情而且还置身其中,如果我说风先生也是‘金剑帮’一分子,不会否认吧?”
姓风的老者忽地站起身来,紧绷的脸皮子连连抽动,道:“姑娘到底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请交代封于丹的下落。”
“如果老夫无法交代呢?”
“那恐怕就要得罪了。”
“准备如何对付老夫?”
“先使阁下五腑离位,散尽功力,留下一口气,等封家父子现身,或是待‘金剑帮’的人出面救你。”纪大妞从容不迫地说。
“哈哈哈哈……”
姓风老者惨笑,破坏了原本平和的气氛。
“风先生,这并不可笑!”
“很好笑,这真正的是飞来横祸,老夫既不知封家父子的去处,更不是金剑帮徒,活到这大岁数,却受一个后生晚辈摆弄。不用笑,难道用哭不成?”
就在此刻,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道:“对了,老小子用哭准没错!”
姓风的老者愕然望向门外。
纪大妞吐口气,她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一个毛茸茸的头先朝里探了探,然后全身出现,一歪一斜步进草堂,赫然是“通天怪物”的化身“青竹老人”,他大刺刺地朝竹椅上坐,青竹棍靠在椅边,先扫了纪大妞一眼,然后瞪向姓风的老者,咧嘴笑了笑。
“老小子,生死是人生的大事,人从呱呱坠地不必学不必教就会哭,而人走完该走的路,不是笑,也是哭,哭生哭死都是哭,你就哭吧!”
“糟老头子,十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糟?”听声口,两人不但认识而且相当熟悉。
“我老人家早就朽了,只差没烂。”
“你怎会到此地来?”
“比你早到洛阳!”说完,转向纪大妞道:“丫头,老四那小子的斗鸡眼不太灵光,你到外面帮他看着。”
纪大妞扫了姓风老者一眼,二话不说,转身出门。
“这丫头够凶,她是谁?”
“姓纪叫大妞,我们暂时算一路的。”
“暂时一路,这算什么意思?”
“不相干的话少说,你老小子叫风不变,果真是一点不变,十几年了,你这头灰发没白,还是灰的。”
“人不变,世事却多少沧桑了!”风不变摇头。
“咦!你老小子居然学会了感慨,你来此做甚?”
“访老友!”
“封村人?”
“不错,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三天。”
“封老小子人呢?”
风不变瘦削的脸孔变了,不单是变,而是大变,连眼睛都红了起来,脸皮子一上一下地抽动,手重重捶在桌上。
“老小子,你什么毛病?”
“我没毛病!”
“我老人家还以为你得了什么怪病突然发作呢,我问你封老小子人到哪去了?”
“现在什么时辰?”风不变答非所问。
“应该是二更天……”
“封树人老哥不会回来了。”
“什么意思?”
“死了!”
“死了?”“青竹老人”怪叫一声从竹椅上蹦了起来,老眼暴睁瞪着风不变:“你老小子说死了是什么意思?”
风不变凄恻地道:“多年睽违,我正巧赶来为老友送终,天下最伤情的事莫过于此,糟老头,你说这是造物主的美意还是恶毒的安排?”
“青竹老人”大声道:“把话说清楚些!”
风不变的老眼已涌出泪光:“三天前我到此,两人匆匆一聚,他便说有急事要外出,要我代他看家,临行郑重交代……
到第三天回来欢叙,如果人夜不归,那便是已遭不测。”说完,用衣袖拭了拭滚落的老泪。
“青竹老人”脸上的肌肉顿时抽紧:“他去办什么事?”
“没说!”
“这种大事你老小子也不追问?”
“问了,他死不肯吐露。”
“他那宝贝儿子呢?”
“我到此之前刚走,一直不再现面。”
“是否也遭了不测?”
“不知道!”咬咬牙又道:“该死的是那不肖子。”
“为什么?”
“你糟老头应该比我更清楚,你们不是在找他么?”
“你老小子知道我们找那小小子的原因?”
“知道,封老哥为了那道子几乎气得发疯,如非虎毒不食子他真要他的命。”风不变的老泪又滴了出来。
“在我来洛阳之前,并不知道封子丹那小小子是封老小子的儿子……”
“糟老头,到这种地步,你还满口小子!”
“习惯了,没办法!”青竹老人摇摇头:“喂!不变的,我说……封子丹那小小子在开封可闯出事儿了。”“什么事儿?”
“挥金如土的花花公子。”
“哼!挥金如土,花园称雄,那是出卖他自己和他老子的代价。”话锋一顿又道:“封老哥一生耿介,不慕名不求利,清风傲骨,想不到为了这不肖之子,落得这般下场,九泉之下,定不瞑目。”
“封老小子之死与那小小子有关?”“青竹老人”听出了话中有因,立即追问。
一这……我没这么说。”风不变加以否认。
“老小子,你言不由衷。”
“糟老头,算我没说。”
“吐出口的唾沫,能算你没说么?老小子,你这叫欲盖弥彰,拉衣襟遮脸却露了肚脐,小小子卖身给‘金剑帮’,在开封昏天黑地混充阔少爷,连累了老小子,封老小子的意外定与‘金剑帮’有关;由于小小子在开封漏了底,逃回洛阳,照‘金剑帮’的作风,任务砸了绝不轻松,小小子只有亡命一途,我说的对不对?”
“对是如此,不对也是如此。”风不变老脸沉下。
“老小子、,什么原因使你不敢吐实?你怕什么?”
“糟老头,你能不能省省?”
“能,当然能,咱们这多年没见面,以后是否还会再见也很难说,这种机会得珍惜,不能光吵架,这里应该不缺酒,喝上几盅如何?”
“这才像话,我是半个主人,现在我就去……”
蓦地,一条人影门进草堂,是金老四。
“小子,有事?”
“大事!”
“什么大事?”
“司徒大侠现身了。”金老四有些气促。
“什么,那小子现身了?”“青竹老人”老眼放光。
“是的!”
“人呢?”
“跟纪姑娘走了!”
“好小子,他竟敢不先来见我老人家……”
“司徒大侠说是情况相当复杂,他得避敌人耳目。”
“他是怎么脱身的?”
“说是机会凑巧,死里逃生,详细情形没说。”
“青竹老人”皱紧眉头思索了一阵,抬手道:“你到灶房里看看有什么可以下酒的弄些出来,我老人家要跟你风前辈过把瘾,既然那小子已经有了下落。别的便不急了,快去,酒虫已经爬到喉头了。”
风不变转身道:“我去搬酒!”
“青竹老人”道:“有竹叶青最好!”
金老四进人灶房。
距封树人茅屋雅居约莫里许的野地。
一株老榆半边枯干横空,半边绿叶如盖,银钩斜挂梢头,把树下的草地划分成一明一暗,一双人影对立在暗影中。
是司徒明月和纪大妞。
“纪姑娘,感谢你为了在下长途跋涉。”
“我愿意这么做!”如果不看人,声音满动人的。
“在下应该问为什么吗?”
“最好不要问,有些事是无声胜有声。”
“纪姑娘……”司徒明月执起她的双手。
面面相对,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司徒大侠,你……已经淡忘了柳漱玉?”纪大妞幽幽地说。
“不,忘不了,可是……山冥异路。”
“你在她的坟前说过终生不娶?”
“是的!”
“那我们永远也不能……”眸子里闪动着异样的光影:“司徒大侠,我很有自知之明,论容貌……我配不上你,可是……
又偏偏情难自已。”她坦白地道出了心事。
“纪姑娘,在下不是注重容貌的人,我现在发觉你很美,看不见,但可以感受得到,你已经使我……心乱。”
“心乱?”纪大妞的身躯震颤了一下。
“大姐!”司徒明月的手握得更紧,头向前微俯,口唇已触及纪大姐的鬓发:“我永远把你当成我的亲妹妹,你愿意叫我一声司徒大哥么?”
“愿意!”纪大妞轻声回答。
“那就叫呀?”
“司徒大哥广柔柔的呼唤。
“我的好妹妹!”放开右手,环过肩背,把她揽在怀里,身体紧贴。
纪大妞并不抗拒。
“大妞,如果我们……”
“怎样?”
“结合成一体……”
“什么?”纪大妞挣开司徒明月的手,后退了两步,眸光灼灼:“你不是在柳漱玉坟前发誓终生不娶么?”
司徒明月愕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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