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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复制-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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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冷,尽管房间保持着舒适的恒温,被子也松软温暖,但心中像捂了巨大的冰块,浑身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干渴,饥饿,寒冷,肉体的痛苦从神经末梢蔓延到最深最脆弱的内里,他仿佛回到了当初,被桑的柔情暂时压抑的不堪旧事喷薄而出。
  
  翻腾的海水灌入肺,他努力托起端木唯的头,那紧闭的眼、青紫的唇、挺直的鼻梁和英气的眉毛,熟悉的面庞撬开了紧闭的闸门,啊,这个是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他是戒指里刻下的人。直觉告诉他,不能和男人相认,等到自己恢复记忆,也许……就能获取男人的信任了。不过,端木那么英俊,那么骄傲。他想找回的,是相配的恋人,而不是凭空冒出的怪物。
  
  怎么办?
  
  忍着心痛和失落离开他,只为了留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是自己该何去何从?除了端木唯之外,他不认识任何人了,甚至自己,他也只记得名字。
  
  他不想死,却没有其他退路,海水没顶、海水压入腹腔的时刻,丝丝后悔窜入心中——不论如何,他不能瞒着最爱,也是最在乎的端木,独自选择死亡。如果能够生还,一定要见他……哪怕毁了珍惜的一切。
  
  打翻的八音盒,戛然而止的声音,端木残酷的言语和眼神,在空荡荡的厂房里,如此清晰而伤人。他如此真切地感到,好不容易拼凑完整的心被扔到地上,任人践踏。中枪之后,自取其辱的傻瓜甚至伏在端木的脚下恳求,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咽咽地动着嘴,浓黑的血流了一地,自己的手在对方洁净的裤腿上添了脏污的痕迹。
  
  端木唯生气了,冒烟的枪口指向他的头颅,坚定的眼睛不见一丝犹豫,唯有轻蔑与厌恶。
  
  几处伤口火辣辣地疼,而胸中积郁的自轻自贱的苦闷,逼迫得他几乎昏厥。如果端木杀了他,他一定会感激对方的仁慈,但最终没有死。子弹穿透了肩胛骨,他浑身一震歪倒在地,牢牢抓住裤脚的手松开,再费力握紧的时候,只感受到了抓不住的空虚。
  
  原来,最痛的感觉不是死亡的一瞬间,而是被爱人厌弃。
  
  得知自己并非真正的徐者廉,他倒并不觉得撕心裂肺,这个事实捏碎了残存的幻想,斩断了他与端木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也是这个清楚的认知,令他能在短时间内从身到心地接受了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桑。
  
  门敞开,护士送来了清水和营养针,徐者廉伸出胳膊,看着针头穿入莹白的皮肤扎进血管,大剂量的液体灌了进去。他有点想吐,连忙喝了几口水,勉强压下胃中翻腾的冲动。
  
  “您最好吃点东西,总是靠打针,体力会下降的。”白衣的甜美女孩儿叮嘱道。
  
  “谢谢。”他温文尔雅地道谢,血色的眸子柔和美丽,女孩儿一闪神,联想到了情人节收到的玫瑰花,艳红的色泽沾着莹露。
  
  她的心怦怦直跳,红着脸说:“您的皮肤好得令人羡慕,简直没有半点瑕疵,诶,您长得好像一个人,我暂时想不起来了,像谁呢?”
  
  门口传来催促声,小护士恋恋不舍地瞥了眼徐者廉,端着盘子向外跑去,临到门前不忘提醒他注意身体。
  
  这就是美貌的力量?他嘲讽地笑笑。在他看来,徐者廉不过中等偏上的相貌,远不如端木的深邃和桑的阴柔,但不具侵犯性的温和面容,意外地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错觉。
  
  趋向美丽、远离丑陋,是人的天性。多么深的爱恋,也抵不住天性的抵触。毕竟,当初端木之所以爱上徐者廉,与那层皮相密不可分。
  
  只有桑是不同的……始终如一地对待他,可是,他却还是一次次地令对方伤心。倘若某天连桑都离开他了,他就彻底失去了生存的意义。
  
  “桑……”他含糊地唤,手摸上了带在身边的小型通讯器,正要接通,突然门啪地打开,艾伦兴奋地喊道:“埃德温!端木他醒了,虽然他不说,但是一定想单独见你……”他停顿了下,显然徐者廉的状况并不乐观,“你现在能走吗?”
  
  收起通讯器,徐者廉掀开被子下床:“嗯。我感觉好多了。”
  
  “喂,你可别提洛雅的事。”艾伦说。
  
  徐者廉整理衣服,冷静地说:“这就是我找他的目的。”
  
  艾伦劝道:“他刚刚脱离生命危险,你非要提起洛雅,只会令病情恶化。以前,你不是这样的。换成嫂子,永远不忍伤害他。”
  
  徐者廉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将自己与曾经的徐者廉作比较,令他感到心虚和不安:“所以我不是你口中的嫂子。除了容貌相似外,他能做的,我通通做不来。”
  
  艾伦停在病房门口,放他独自一人进去,关上门后小声地反驳:“那你还拼命地跑回去救他……”
  
  徐者廉虽然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可是一见到端木唯,双腿就几乎软了下去。掩饰性地扶住一旁的桌椅,他在病床边坐下,眼睛不知看哪里好,只得盯着输血的管子,一边连着袋装血,一边连着端木的身体。慌忙转开目光,却在中途碰到了病人睁开的眼。
  
  他开始颤抖。一看到端木,他就不由自主地痉挛,昨天初遇时幸好有昏暗天幕的掩饰,如今光线充足,没有一丝阴影的环境里,他的脆弱被映照得无所遁形。本能的恐惧从指尖延伸到肩膀,他畏冷似的抱住了双臂,吸了吸鼻子。
  
  本来为了向端木讨回洛雅,但事到临头,他连一个字都说不出。
  
  “者廉,对不起。”端木唯打破了沉默,“昨天,我只想静静地看你一眼,并不是要打扰你。我让你不舒服吗?”说着,他想碰碰徐者廉的脸,后者一个激灵,狼狈地躲开。
  
  “别这样,求你。”徐者廉摇头,断断续续地乞求道。
  
  “者廉?”端木唯不解地看着他。
  
  “不要突然对我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求求你……”
  
  端木这个样子,好像背信弃义的抛弃者是自己,自己不仅移情别恋,还给他带来了无尽的苦难。
  
  他爱上了桑没错,但这和端木唯无关,他是桑亲手做的复制品,他理应为桑而生,并为他而死。
  
  他没有错。愧疚自责什么的,不该缠着他。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的人,难道不是端木唯吗?
  
  端木唯费力地抓住徐者廉搁在床头的手,宝贝似的摩挲着,仿佛在确认是否真实。“你既然回来了,不要走好不好。”他用的仍然是强硬的祈使句,脸上却充满了哀求之色,眼角渗出了一行泪水,滑出长长的泪渍,“我怕一闭眼,你就一去不回。”
  
  徐者廉抽回手,将脸偏开,本着不刺激病人的原则劝道:“你需要睡一会儿。有什么事,以后再谈吧。”
  
  端木唯的身体动弹不得,只能气息虚弱地说:“不,今天都说清楚。错过了这个重伤的机会,大概以后你都不愿和我说话了。”
  
  “端木,我们没有谈的必要,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徐者廉,只是个仿冒品。”徐者廉的脸红了又白,终于放下死守的尊严,“记得六个月前出现的CM吗?我就是它。”
  
  端木唯垂下眼睛,呼吸有些凌乱,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有些事,一开头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展开,残酷而凌厉。任是多么温柔的人,也藏着一把伤人的利器,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像刺入再拔出的刀,倒钩带出血淋淋的肉。
  
  “我是由索恩亲手制作的,徐者廉的复制品。本身携带着一部分记忆,但是并不完整,许多事都想不起,给你造成了很多困扰,抱歉。”
  
  端木唯轻声问:“那天把我从海里捞出来的,是你吗?”
  
  “嗯。”
  
  “写信与我相认的,也是你。”
  
  “没错。”
  
  “你恨我吗?在你最绝望的时候非但没有相救,反而落井下石。”
  
  徐者廉想到了桑,为了那人,他理应与端木断得干干净净。
  
  “我不恨你,也不爱你。如果我的脸让你产生联想……”徐者廉镇定地拿起一把锋利的水果刀,刀尖搁在脸颊一侧,“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者廉,我当时不知道CM是你……我一点也不知道……”泪水模糊了视线,端木唯顾不得几近麻痹的躯体,左手缓缓握住了刀身,涌出的鲜血浸透了手掌。徐者廉立刻松开刀柄,后退了几步,满脸悲戚地看着他。
  
  “那时候,我认为徐者廉成了植物人,而你只是阴谋的一部分,直到后来,我才猜出了真相,努力寻你……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是我最最亲爱的人,行为举止,甚至拿枪的左手、习惯的姿势,都没变。”端木唯挪动着身体,输血的针脱落,成串的血液洒在床单上。他伸长了胳膊,却始终够不到几米外的徐者廉。
  
  “你受的苦,我愿意以十倍承受,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给你,用一辈子补偿你。你总会想起来的,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说好了一辈子不离不弃……”
  
  徐者廉按住心口,打断了他的话:“端木,你是有妇之夫。”
  
  端木唯急忙解释:“我和乔治安娜的婚姻只是个笑话。我不爱她,也不曾发生过肉体关系。我可以随时离婚。”
  
  “可是,我有爱人了。”徐者廉望向窗外。
  
  端木唯凄惨地一笑:“索恩,对吗?”
  
  徐者廉没有接话。
  
  “索恩怎么会爱上实验品呢?你就是如假包换的者廉啊。”
  
  “退一万步说,即使我是徐者廉本人,也不能背弃他的感情。而事实上,只要耐心等待,你的爱人总有一天会醒过来。”
  
  徐者廉解开了上衣的扣子,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就在左边锁骨下方,优美的胸肌上,刺着一个字,犹如绚烂的花枝藤蔓,纠缠而妖异。
  
  桑。
  
  “我得知你和洛雅的近况后,决意暂时离开他身边,独自回到赛尔。为了让索恩安心,我就刺了他的名字,代表矢志不渝的情意。”
  
  端木唯呆愣在当场。任由血袋的血淌了一床。
  
  徐者廉拉上衣服,摁下呼叫的铃,随即医生开门而入收拾残局。
  
  该说的都说了,他却并没有感到轻松,莫名的失落迷惘遮蔽了他的心,唯有左胸处的华美纹身微微发疼。
  
  “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如果不回来的话,端木,洛雅,还有那个孩子,都会死。”桑舔过仍在渗血的细小伤口,“不许背叛我,身心都不行。”
  
  “先生,您先出去一下,病人刚经过颅脑手术,需要清静的环境。”
  
  徐者廉望了眼收拾干净的病床,服用了镇定药物的端木唯正在沉睡。
  
  “抱歉,我这就离开。”他转身而出,或许是幻听,他感觉到了抛在后面的低声呜咽。
  
  “外面起风了吗?”他问艾伦。
  
  艾伦答道:“嗯,下午的风尤其大,风声呼呼的,非常渗人。今天,你还是别出门,好好休息吧。”
  
  徐者廉摊开手掌:“监狱的探视证明。我知道你一定办下来了,就在口袋里。”
  
  “什么都瞒不住你。”艾伦掏出对折的纸片,“你低调点,只要不出劫狱事件,看守不会为难。”
  
  “谢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的,偶只是夜猫一枚静静飘过。




☆、C26 习惯孤单

  狭小的牢房没有窗,望不到外面的天光,她举起一块无机质的玻璃,尖利的切口反射着钻石般璀璨的光芒。专注地凝望玻璃的乌黑眼眸,同样泛着异样的华彩。
  
  她歪着头,痴痴地笑了起来。
  
  少年的时候,她从病危的母亲口中得知,原来渐渐为她撑起一片天的者廉,竟是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贫民窟下,辛苦构筑的避风港瞬间垮塌,只剩下丑陋突兀的残垣断壁,触目惊心地支在原地。她却不死心地瞒着徐者廉,不告诉他真相,仍旧保持着青梅竹马的关系。
  
  无关情爱,他们只有彼此,她怎能容许其他女人以妻子的身份霸占者廉?仅是想想,浑身就会战栗,愤恨地想杀人。
  
  结果没成想,私自的她最终栽在端木手里。她依旧没有对弟弟诉苦,因为这些都太肮脏了,单纯如者廉,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如此卑鄙而下作?而她,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以多年相伴为名,利用楚楚可怜的姿态,让徐者廉做出承诺,借此拼命地汲取他生命里的甘甜汁液。
  
  后来,徐者廉的地位飞快蹿升,扶持着她从名不见经传的弱女子变成风情万种的女主播,皮皮三四岁懂事后,她就经常夜不归宿,对孩子疏于照料。因而,儿子最熟悉的人不是亲妈,而是真正的舅舅、被他亲切称为“爸爸”的男人。
  
  者廉虽然很想亲自抚养皮皮,无奈军务繁忙,生活极不稳定,这件事就耽搁下来。但她万万没想到,端木唯竟然厚着脸皮搬到了弟弟的住所,开始了同居生活。她去质问徐者廉,只得到了令她万分失望的答复。自此之后,她使劲手段想找出扳倒端木的方法,但当她寻到一丝蛛丝马迹后,随即传来了徐者廉遇害的消息。悲痛之余,她决心一定要至端木于死地,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是他,肆无忌惮地毁了她的希望,恬不知耻地夺走了她的者廉。她要他千百倍来偿还。
  
  门打开之时,她将玻璃塞进枕头下,收起略显狰狞的面容,平和宁静地看着来人。
  
  徐者廉跪在洛雅前方,手扶着她的膝盖,埋下头:“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受了不少苦。”
  
  洛雅摸了摸他的短发,忆起了从前长发的柔顺触感:“不是你的错。”她敏锐地发觉他不大对劲,整个人像是被阴云压着,重重低喘着透不过气来。
  
  “者廉?”她想看他的脸,徐者廉却将头埋在她的双膝之间,捂住了嘴,几声哽咽漏出,叫人心酸。
  
  “在端木那儿受委屈了啊。别憋着,哭一会儿就好了。乖,哭出来,姐姐罩着你。”洛雅弯腰抱住了他的头,“我帮你教训他。”
  
  很小的时候,每当他受了欺负,就会找假小子似的洛雅狠狠哭一顿。徐者廉不再抑制,恸哭持续了很长时间。洛雅心疼得像滴血,强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跟着哭。相扶相依的两人,一个人软弱的时候,另一个必须坚强,否则,他们根本不可能在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下来。
  
  徐者廉逐渐止住了眼泪,恢复了平素的冷静模样,除了眼底的血丝,看上去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姐,我会带你走的,你也……放过端木吧。”
  
  洛雅摇头:“者廉,我不想再拖累你了,你只要照顾好皮皮我就满足了,他在老地方,由熟人照看。至于端木,追杀令是死令,即使我后悔也不得更改,如果他不死,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而你,偏偏那么心软。”
  
  “无论如何,我要救你出去。”徐者廉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只要我活着,决不让你受伤害。”
  
  “傻孩子。”她俯身亲吻他的额头,风一般的触感来了便走,“索恩待你如何?”
  
  他脸色微红:“他有钱有势,对我也上心。”
  
  “他对你,不只上心这样简单。者廉,索恩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他很危险……他太爱你了,是好事,也是坏事。”她话锋一转,“你不会……还对端木有感觉?”
  
  徐者廉连忙否认,垂下浓密的眼睫:“不,我只有桑一个了。”
  
  “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万事小心,多为自己想想,不要对负了你的人过分宽容。凭端木做的那些事,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爱人又不是狗,以为打一顿,给根骨头就可以求得原谅?哼,他想得美!”
  
  洛雅强迫徐者廉直视她的眼睛,咄咄逼人地说:“你从前,对他宠着惯着,凡事不计较得失、为对方考量,结果他变本加厉,越来越不顾你的感受。自从你们在一起后,他给你带来什么?除了钱和地位,他给你一点精神安慰了吗?一味索取的骄横少爷,等到失去了才怀念,得到了又不知珍惜!现在,他病歪歪的时候待见你,无非因为美貌二字,几个月前他面对你的血,可皱过一次眉?”
  
  徐者廉急促地喘息,脑袋里嗡嗡乱响,手心冒出了层层冷汗,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洛雅摩挲着徐者廉的脸颊,叹了口气:“至于索恩,你要留个心眼,准备后路,不要傻乎乎地任人捏圆搓扁。和直来直往的端木不一样,他的心机藏得太深。若是打算长久生活的话,最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量顺着他,遇事不要深究,记住你自己是最好的筹码,任他干出天大的坏事也不忍心动你。”
  
  “其实我不在乎权势,我只要爱的人都好好的……不想失去……”他的嗓子很痛,痛得几乎说不出长句子。
  
  “我懂得。是我一直想要过上等人的生活,自己却无法实现,才寄托在你身上,没想到……毁了你的一生。”洛雅苦涩地笑笑。
  
  “别这么说,你是我的姐姐,我们是一体的。”
  
  “嗯。”忍了很久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洛雅抱住了他,“谢谢你回来。者廉。”
  
  敲门声传来。
  
  “时间到了呢。再见。”洛雅最先恢复常态,推开了怀里的人。他犹豫下,说:“下一次,我会接你出来。”
  
  她转过头,掩住了眼睛。
  
  他走了。
  
  梦也走了。
  
  她明白,者廉早已死去。他们当初共同在后院种下的许愿花凋谢在在上个秋季。那时她就下定决心,自己不会活过下个秋天。
  
  而她的报复,自然有人为她进行。CM就是引子,索恩,无疑是最恶毒尖利的矛。
  
  假的就是假的。他只是镜花水月,索恩亲手创造的幻想。他不是自己的者廉。
  
  不过,还是谢他,如天使般降临,给了她临死前的莫大安慰。
  
  搭在颈部的玻璃,锋利而美丽,反射的光映在白皙的手背上。她摸准了大动脉,深深地割下,血如泉涌。
  
  接下来一周里,心力交瘁的徐者廉低调地为洛雅下葬,出席葬礼的只有他和七岁的男孩,以及安置棺木的帮工。
  
  “妈妈不回来了?”小男孩清澈的目光望着牵着自己手的徐者廉,灰眼睛滴溜溜一转,非但没有悲伤,反而带了点欢快,“这么说,以后爸爸会陪着我咯。”
  
  洛雅千辛万苦将小孩拉扯大,但心思并不在皮皮身上,她从来就感情有限,单单给了弟弟一人,对自己尚且残酷,更何况提醒她羞耻前事的野种儿子。若不是为了牵住徐者廉,她早在怀孕初期堕胎了。
  
  在皮皮的认知里,平常都是女仆在照顾他的生活起居,亲母一向美丽而冰冷,一连数天不归是常有的事。而爸爸就和蔼可亲得多,每次回家都会带好多玩具和美食,带他去游乐场玩上大半天,做轰轰响的云霄飞车,刺激极了。他不止一次偷偷怀疑,冷淡的母亲并非自己的亲母。
  
  皮皮这次盼了大半年才盼回了爸爸,一时间欢喜掩饰不住,倒将失去母亲的几分失落冲得一干而净,跟屁虫似的黏着徐者廉,生怕一不小心把他弄丢了。
  
  徐者廉无奈地蹲□,亲亲他红扑扑的小脸蛋:“妈妈搬到天堂了。她很爱很爱你,一直注视着你的成长。在你长大成人之前,我会替她照顾你,保证你快快乐乐的。”
  
  皮皮兴奋地拍着手,柔顺的及肩黑发随风飞舞,像极了小时候的洛雅,堪称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好呀好呀!”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彻底将葬礼抛之脑后,拉着徐者廉向外面跑,“我们去游乐场吧!对了,先吃饭,我曾经在REN吃过,那儿的食物好棒的。”
  
  徐者廉回头望了眼墓碑,有看着眉飞色舞的孩童,发觉皮皮不仅继承了姐姐的美貌,还有她的个性——深情而冷血,专注而偏执。对于不在乎的,即便对方苦苦哀求都不动心;对于在乎的人,千方百计也要留在身边。
  
  她决绝的用肉体的死亡,绝了他身体中属于徐者廉的最后一丝羁绊。即使他是徐者廉本人,即使没有发生因误会伤害而产生的深刻怨念,即使没有桑介入所带来的良心压力,仅凭她的死,便断了他与端木有可能重新接合的线。
  
  洛雅的死就像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虽然不再疼痛,却让他感受到了瞬间崩塌的滋味。亲人已逝,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并非情爱之人,埋藏在心底的挚爱浪漫,早已被岁月折磨得腐朽不堪,而最亲最近的家人才是自己的归宿。他不想见端木,而对于多日未谋面的桑,他突然产生了类似于恐惧的情绪,莫名其妙的盘踞在心头,令他时刻提心吊胆。
  
  弯着腰走路太累,他抱起了皮皮,柔缓地说:“REN太贵了,我们去别的餐厅,好吗?”
  
  皮皮不解地看着他,微微嘟起嘴巴:“我喜欢吃它的牛排嘛。家里又不是没钱。”自他三四岁起就过上了优渥生活,洛雅虽然不大爱他,疏于管教,却习惯用丰厚的物质来补偿,将他养得像个娇惯的小少爷,要什么有什么。
  
  徐者廉沉吟半晌,手里的信用卡是艾伦给他的,说白了,就是端木的账户,他不好意思白拿白用,桑的卡在旅馆,始终没刷过,而洛雅积攒下的数百万资产仍在冻结状态,任是以皮皮的名义也领不出来。
  
  此时,墓园外停下一架线条流畅优美的小型艇,身着黑裙。头戴黑纱的女人走了下来,恰好站在徐者廉的前方。她撩开面纱,说道:“埃德温,我来看看洛雅。”
  
  “乔……哦,端木夫人。”徐者廉躬了躬身,“谢谢您的关心,洛雅在天上会收到的。”
  
  “你们这是要……”她迟疑地问。
  
  “乔治安娜,我和爸爸要去REN吃饭。”皮皮抢白道。
  
  “不许直呼端木夫人的名字!”徐者廉轻轻地拍拍小孩儿的脑袋,显见是宠溺惯了的,皮皮自来熟地跑到乔治安娜面前,抱住了这个只见过两面的美人的纤腿,撒娇道:“漂亮姐姐,和皮皮一起去嘛。”
  
  乔治安娜低头抚摸着他的柔软黑发,温柔地应道:“好啊。”
  
  REN作为普灵思城数一数二的高级餐厅,饭菜价格高昂,约莫中等饭点的十倍有余,加上不菲的服务费,普通人家根本不会进来烧钱,出入皆有头有脸的人物。徐者廉生性节俭,除非应酬,很少主动踏入这种贵族聚集的场地。而洛雅则不同,她喜好享乐,过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奢侈生活,从不在乎迅速亏空的账务。反正有一大堆人为她买单,最不济了,还有徐者廉垫着。
  
  怕被人认出来,徐者廉戴上墨镜遮去大半张脸,跟随乔治安娜进入餐厅,走到里面的包间落座。对面的乔治安娜迅速点完餐,不一会儿,香气四溢的美食摆了满桌。皮皮低呼了一声,轻车熟路地围好餐巾,颇具礼仪的大快朵颐。
  
  徐者廉没有胃口,麻木地舀着浓汤,嫩滑的蘑菇汤令他想到了和桑在一起的日子,再怎么吃不下,也要喝完汤那人才放心。他寂寂地想,如果桑也走了,那么茫茫人海中,再不会有第二个人无条件地爱他,不为权势,不为相貌,只为了相互依偎时产生的飘渺热度。
  
  “埃德温,我很担心你,但是幸运的是,你比我想象的状态要好很多。”乔治安娜并未动手边的餐具。
  
  “她过世了,却让我想明白了许多事,其实跟死比起来,那些爱恨纠葛不过是过眼云烟,太在意了,反而失去了自我。”徐者廉淡然地陈述,沉静的眼底毫无波澜。
  
  “我想,你一定误会端木了,洛雅的死并不是他的错。之前我特别羡慕你,因为你们拥有近乎完美的爱情,明明是同性禁恋,却能受到默许和祝福。我从小和端木一起长大,他喜欢谁,喜欢到什么程度我最清楚不过。他爱惨了你。换做是我可做不到。”她掏出手帕擦拭了一下眼眶,眼睛却异常干涩,熬夜似的微红失神,“他白天不要命地工作,晚上则整夜睡不踏实,经常半夜起来,对着你的照片发呆,或是站在阳台吸烟。他伤害你,也是出于无意吧,就不能给他机会吗?”
  
  他喝了一口汤,脸色被热气熏得粉红。
  
  乔治安娜一副快哭而哭不出的表情。
  
  “……”徐者廉把蘑菇咽下去,怔忪地看着女人。
  
  “因为我和端木的婚姻?”
  
  他不知如何解释复杂的前因后果,只得点点头。
  
  “连你这么心软的人都不会回头,那么他……他一定恨死我,不,或许他已经不在乎我了……”乔治安娜猛地捂住了脸,干哑地低泣,“我没脸见他,没脸解释,不如直接死了好……”
  
  徐者廉一下下地抚着她的肩头,不知说些什么。皮皮从牛排里抬起头,满嘴酱汁地说:“乔治安娜,你虽然远不如母亲美丽,但绝对中上水平,怎么会没脸见人?”
  
  随手将鸡腿塞进小孩嘴里,徐者廉说:“别瞎想,一切都会好的。”对于乔治安娜那段闹得沸沸扬扬的丑闻,他听说一二,她似乎有个身份不明的情夫,曾经一度与之私奔,后来被抓回禁足了多月。
  
  那是三年前的旧事,没成想两人仍有联系。
  
  乔治安娜抬起头,眼睛通红,脸颊上却没有多少眼泪,抽抽搭搭地低声道:“其实我有事相求,只有你能帮我,请为我保密。他……陷入了麻烦之中,有可能搭上性命,并且害了……端木。”
  
  徐者廉脑子一昏,险些背过气去,急切地捉住她的手腕:“他竟然是……”
  
  她点点头,“他是血。今天中午,他突然发短讯来,让我为端木准备葬礼。”
  
  徐者廉嫣红的眼睛仿佛泛出血光,摇晃着乔治安娜的身体:“为什么不通知你丈夫加强防范!”
  
  “近半个月来,他知道血在追杀他。如果我这次特意提醒的话,不就是把奇拉往死路上逼吗?他被我害得够惨了!这次,我迫不得已只得过来找你,希望你能阻止刺杀,并且看在我的份上,留他一命。”
  
  他匆忙穿上外衣,捞起抱着冰淇林的皮皮:“端木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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