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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醉醒时共朝霞-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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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黑夜里,惟这草屋,亮一盏暗灯。
  一个男子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着那一头银白色长发,他的发丝虽没有一根乌黑,容貌却只是二十出头,他的手指纤细修长,色泽比指间那把象牙梳子还白皙几分,他的眉眼精致得一如画笔勾勒,带着一种暗夜花香般的幽丽,脸上表情冷漠淡然,尤其那双瞳孔就像最凄冷的夜。
  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忽然翻窗而入,轻唤:「燕儿。」
  白发男子慢慢放下梳子,低声道:「祁寒哥,快婚礼了。」
  黑衣男子微微点了下头,「我知道,就是心里不安。」
  「你回去吧,没事的,我会想办法保你的命。」白发男子没有回头,只看着铜镜里自己平静无波的眼睛。
  「不必,我要不就是活,要不就是死,绝无苟延残喘。」黑衣男子闭了闭眼,「燕儿,有时候,活着简直生不如死。」
  「你太苛求自己了。」白发男子慢慢拿起梳子,继续梳发,「快回去吧。」
  黑衣男子轻点了头,也不见他移动,转瞬间就消失在空气里。
  白发男子梳着头发,良久,忽然启唇,低低唱道:「光照海角,弦勾天涯,唯君一盼,如月当空……」他的声音低回幽雅,远扬而去。
  小屋里一盏暗灯,黑夜千里,月隐星蔽。
  高山临江,波澜万丈,崖边一名老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手上拿着一把钓竿,虽然脚底就是深渊,这老翁却面色从容,他临崖而坐,在钓勾上挂了饵食,一甩钓竿,往江内抛去。
  说也奇怪,山崖离江极高,那钓线本该构不着江面,老翁将之甩出的时候,钓线却似能延展般地长了三倍不止,准确地落在江心,更诡异的是,这江水湍急汹涌,普通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钓鱼,老翁那钓线却彷佛不惧江水冲击,纹风不动。
  水声轰然之中,早晨抛饵,现已过午,钓竿却未有半丝动静,老翁也不在意,一双半张的眼异常明亮温和,默默盯着江面。
  又过半晌,钓竿忽被大力扯动起来。
  老翁看看江水,低叹了声,竟不予理会,但那扯动的力道越来越大,将钓竿拉成了个月形。
  老翁失笑了声,摇摇头,一甩钓竿,那钓线竟飞快地缩短,从江中扯出一只半人高的锦鲤。
  老翁笑着咕哝道:「就知道是你。」伸指轻弹,锦鲤一个翻身落回江中,钓线则缩回一般长度,惟不见钓勾。
  老翁站起身来,慢慢收着钓竿,朗声道:「周公钓鱼,愿者上钩,我没那个心计,不过是想钓条鱼当晚餐吃了,你咬断我的钓钩,难道要我去拜托江中水族以身喂虎?」他虽面色苍老、身形佝偻,声音却极为清晰稳重,不逊於震耳江声。
  他话音方落,崖下一阵大笑,一男子声道:「东方道友既近纤尘不染之境,捕鱼填肚子想必一概胡说,修道之人竟也能打诳语!」随着大笑,刚刚那锦鲤破水跃出,竟是口吐人言。
  老翁微笑道:「杜道友,想不到你修来修去修成了锦鲤,这也颇符合你滑溜个性,贫道只是山野村夫,不解天道高妙,无法同鲤鱼相论修道,只好恭喜你神功大成而已。」又合掌道:「善哉。」
  鲤鱼啐道:「善你的大头!」一个翻身,在半空中变成个年轻男子,看起来约莫二十上下,长发散乱、衣着随意,眉宇间笑意飞扬,唇边也勾着一抹恣肆的笑,他脚尖虚点,那山崖极为险峻,却被他三步站到崖上,随即他对老翁笑骂道:「怪哉,你是何方妖孽,还不现出原形?」
  老翁扬声大笑,打了个响指,化形之术顿时褪掉,蓑衣如故,佝偻的背脊却挺直了起来,斗笠一掀,乌黑的长发披散而下,洗去岁月痕迹的是一张极为温和的俊美容颜,他唇畔也是笑,却不是另一名男子那飞扬跋扈的笑,而是春风般温煦的笑,「何方的鲤鱼妖,假扮吾友杜擎宇?」
  确是本尊的杜擎宇哈哈大笑道:「要真是假扮,你哪会看不出来?喂,东方,我们也好久不见了吧?你是真开荤了要吃鱼啊?」
  东方霆微微一笑,半真半假地道:「我们修真者也不能天天吞丹药,我总得填一下胃吧?话说回来,你吓跑我的晚餐,拿什麽赔我?」
  杜擎宇啐了声,哼道:「明明是你埋伏我吧?我们也快三十年不见了吧?一见面就赔呀赔的,你这人怎麽这般庸俗!」
  东方霆环胸笑道:「怪哉,我还没指责你特地算好我要钓鱼,跑来咬我鱼钩,你倒说我埋伏你了?我要是想见你,杀上你那山头就好,钓鱼做什麽?其心可议的是你这锦鲤妖吧?」
  杜擎宇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道:「那不重要。」又搓搓手,笑道:「喂,我跟你说,我可是知道了一件天大的好事,才来找你的!」
  东方霆又好气又好笑地问:「是天大的麻烦事吧?你这损友找我除了一起闯祸招人骂之外,还有什麽正经事?」
  杜擎宇嘿嘿笑道:「不要这麽说,东方。虽然你这麽了解我让我很感激,但这次真的很有趣,我保证!」
  东方霆笑着摇头道:「你竟以为你这人还有信用可言吗?」
  「怎麽没有?我杜擎宇一穷二白、家徒四壁,但别的没有,就是信用特多的!」杜擎宇挺胸道,脸上表情万分认真,若不是他眸底还有些戏谑,真会让人以为他确实这麽相信着。
  东方霆与他相交数百年,知道这好友脸皮之厚,刀枪不穿,嗤笑了声,乾脆直接切入正题,「好吧,你要干什麽害人勾当,就一次说清楚吧。」
  杜擎宇故作好心地提点道:「你还没有说你要两肋插刀,一心助我。」
  东方霆心里好笑,刻意板起了脸,哼道:「鱼钩还我,我要钓鱼。」
  「钓什麽鱼!你要开荤,爷带你去吃好吃的!」杜擎宇嘿嘿笑着凑过来,揽住他肩膀,压低着音量道:「我现在就跟你说那件好玩的事!东方,你参加过婚礼没有?」
  「活八百多年还没参加过婚礼的人,恐怕是很少吧?」东方霆笑着白他一眼,「怎麽?你要带我去喝喜酒?谁的喜酒这麽有趣,值得你不远千里跑来找我?难道号称修真界之首的天苍门门主终於道心不稳,打算放弃飞升?」
  杜擎宇闻言立刻露出扼腕的表情,「若真有那麽一天,我杜擎宇愿意把家里剩下的四面墙都卖掉,摆十天流水席大宴天下!」
  东方霆哈哈大笑,「恐怕你家的墙卖不到这个价!」
  杜擎宇哼了声,又兴冲冲地道:「我多方打听,才得到这个小道消息,你知道谁要结婚吗?是狐王熙明!」
  东方霆略为诧异,不过一想狐族排他性甚重,狐王大婚无人知晓也不是什麽奇事,便只点了下头,微笑问:「但这又如何?狐族多疑善猜忌,我们可是与他们不两立的修真者,别说大摇大摆跑去说要参加婚礼了,就是偷看恐怕也会给他们赶出来吧?」
  杜擎宇嗤道:「你这脑袋怎麽这麽死?我若说我果真要大摇大摆去参加婚礼,你是不是准备哭爹喊娘了?真是!喂,你记不记得我们有次混进天苍门,是怎麽大摇大摆走进去的?」
  东方霆笑了笑,回道:「穿上天苍门道袍,自称是他们门人就进去了。」
  「就是!」杜擎宇大喊,「天苍门那麽多人,他们哪认得谁是谁呀!同理,狐族那麽多狐狸,他们哪认得谁是谁呀?我能变个鲤鱼,难道变不出个狐狸吗?」
  东方霆摇摇头,笑道:「外型固然可以乔装,但你那一身修真者的气味,难道也可以盖掉不成?」D_A
  「果然是东方,真细心,可你想到的问题,我当然老早就想到啦!」杜擎宇笑扬起头,从袖中掏出个瓷瓶,抛了过去。
  东方霆接下,打开来嗅了下,诧然道:「咦,了不起,你可真炼出这东西了。」
  杜擎宇哈哈大笑,「我的人生就是为了玩乐呀!有这东西就方便出入三界啦!不论是仙啊妖啊魔啊还是人类,吞下一颗就可以把味道盖掉大半个月!再配合化形之术还有我们本身的法力,想变成狐狸有什麽难!」
  东方霆啧啧称奇,「了不起,你也只有想玩乐时会用大脑了。」
  杜擎宇叉腰大笑,「过奖过奖!」
  东方霆笑着摇摇头,「好吧,你铁了心要去参加狐王大婚就对了?」
  杜擎宇啧了声,「狐王大婚千年也没有一次,我这次不去看看,死不瞑目啊!难道要等我飞升天界还是入了魔道再去拜托狐王发喜帖给我不成?药的效力我已经试过了,好不容易从狐族手上骗到喜帖,你可不要不识好歹,放过这看热闹的大好机会啊!」
  东方霆耸肩笑道:「我还能说什麽呢?当然只能两肋插刀,一心助你。」
  杜擎宇乐道:「好兄弟!」伸手拍拍他肩膀,又道:「你那草芦就在这附近,我们快去准备一下,明朝就到狐族去,参加这狐王大婚!」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杜擎宇炼的丹药果然十分有用,一颗就盖掉了属於人类的味道,普通的修真者不齿与妖魔为伍,哪可能去提炼这样的东西?也只有杜擎宇这怪胎,老把才能发挥在奇怪的地方。
  东方霆与他认识得很早,两人没门没派又都性格恣肆孤僻,常有不尊礼法举动,相遇不久便成莫逆,而这样的「一丘之貉」,在修真界中自然没什麽好名声,只是杜擎宇心性直爽,仇过即忘,东方霆则处事淡然,不将闲话放在心上,因此倒也过得轻松自在。
  修真者之间情感维系较为薄弱,纵是同门同派也很少成天腻在一起,三、五十年,甚至一、两百年不见都是常有之事,他们二人也是如此,但一有什麽事情,自会不远千里去找对方。
  盖掉了身上的味道,两人又分别施展化形之术,在头上弄出狐狸耳朵,身後也长出一条尾巴,狐族的法力越高深尾巴越多,只有一条尾巴的通常是刚能化人形的小狐狸,连耳朵尾巴都无法用法力收住的小狐狸,不会被旁人多看一眼,这正是他俩的目的。
  狐王所住的地方称为千狐洞,千狐洞的入口位置极其诡谲,据说每次都不相同,因此唯有拿着喜帖才能得到指引,两人一路往深山里走,杜擎宇一边阐述他是如何从狐族手上弄到邀请函,得意非常。
  到千狐洞附近的范围,明显有一层结界,大概是用来驱赶凡人的,更往内走又有三层程度不同的结界,东方霆和杜擎宇嘴上打闹,却分别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下,这些结界充分利用周遭自然景物,咒力不强,但却用自然加成了效果,显然狐族在这方面拥有高深造诣。
  「我族果然是千年来独霸天下啊!」杜擎宇叉腰大笑,看他那与有荣焉的样子还真以为他是狐狸。
  东方霆失笑着摇摇头。
  再更往里走之後,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发现失去了方向感。
  东方霆给了杜擎宇个眼色,杜擎宇点点头,两人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了一刻钟,才把请帖打开来看。
  请帖一打开,纸面上随即缓缓浮出一团红色光球,逐渐变成小狐狸的形状,落在地上向前跑去。
  两人大呼神奇,跟着小狐狸一路往前走,又走上两刻钟,四周林木逐渐稀疏,不一会儿竟是出了森林,眼前变成了红土岩地,到得此刻眼前才有人潮来来去去,男男女女低声谈笑,均是容貌艳丽、衣着华美,举手投足间风姿无限,有些将耳朵和尾巴用法术隐去,有些则毫不在意地轻甩着五尾、七尾,另外还有一些道行较浅的小狐狸,乾脆不施法化人,就用狐狸模样在地上跑来跑去。
  杜擎宇放肆地用眼睛到处打量,末了感动地道:「有来真好!到处都是美人!不像我们那边的,自认仙风道骨就爱摆个老人样!」
  东方霆闷笑出声,「这该不是你来看婚礼的主因吧?」
  「当然是!」杜擎宇直言不讳、面色坦然,「我听说狐族是功力越高深越美,九尾狐王更是美得无法言喻,想那狐王一年四季都待在千狐洞,何时能让我见上一面?自然要趁机来看看!」他生平喜好美丽的事物,特别的是人有劣根性,越到不了手的越想去看看,也难怪他千方百计要来参加婚礼了。
  身为共犯的东方霆笑着摇摇头,他倒纯粹是因为好奇,毕竟狐族素来隐密,能看看婚礼还是很令人动心的。
  两人将请帖递给守卫,躬身做温顺貌,守卫见只是两只刚能化人的小狐狸,并未多加刁难,确认帖子无误即放行。
  两人一路低调走过,那些法力高深的狐狸不会跟他们打招呼,法力低微的则察觉不出他们的不同,因此很顺利进入喜宴会场。
  千狐洞的入口是极为朴素的红岩洞穴,会场却果然别有洞天,广阔的程度堪比皇城金銮殿,中间是能五人并行的大红地毯,直从门口铺到尽头,用的布料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还镶着金边,周围摆着十人坐的宴客圆桌,厅内大概可以容纳五百人以上,桌椅都是昂贵的紫檀木,整个大厅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红色布幔缘柱而下,墙上挂着镶金的红灯笼,彩光四溢。
  杜擎宇小声道:「真大手笔。」
  东方霆也赞道:「不愧是狐王,皇族结婚也大概是这排场。」
  他俩没什麽身分,坐在离主桌很远的地方,周围都是一些刚能化人的小狐,容貌也顶多中上之姿,让杜擎宇频频朝主桌方向眺望,越近主桌,桌畔人越是如天仙下凡,女的千娇百媚、男的风流倜傥,均是倾城倾国。
  东方霆按捺着笑拍拍他肩膀,杜擎宇则是深叹了口气,扼腕之情溢於言表。
  旁边的狐狸以为他们是羡慕别人功力高深,娇笑道:「别看啦,再修个五、六百年,或也可坐到那去呢!」
  杜擎宇哭丧着脸道:「只怕我到死都等不到下次狐王大婚了!」
  东方霆知道安慰他也没用,乾脆跟旁边的狐狸攀谈起来,「这大典何时开始呢?」
  狐狸张望了下,笑道:「我想还要再两刻钟,人还没齐哩。」回头打量着东方霆,带点媚意地微勾着唇,「你修行多久了?」
  东方霆神态自若地道:「刚满五百不久。」狐族大约在四到五百年间就可以化人,若以真实年纪推算狐族该有的道行,他恐怕还应该再往前坐几桌,所以这不扯谎不行。
  杜擎宇凑过来道:「我五百三!」说完得意地朝东方霆笑笑。他真实年龄比东方霆小了三十有余,这时候就硬要占他便宜。
  狐狸娇声道:「你们看起来道行还要高些呢。」嘻笑着挽住东方霆的手臂,眨眨眼道:「婚宴结束後,到我那里做客吧?」
  东方霆再没往歪处想也看得出对方是在勾引他,不禁一阵错愕,他素来生性淡薄,山野精怪知道他是道士,自不会来动他,人类则是较为含蓄,虽也碰过芳心暗许的女子,但他那种温和淡然的态度,其实还颇教人不敢亲近,此刻忽然碰到这麽大胆的暗示——还不如说是明示——竟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杜擎宇在旁憋笑憋得快内伤,狐族用法力高低取决一切,法力高低又会反映在外貌上,东方霆生得俊美温雅,一副天上谪仙的模样,就算此刻扮个未成气候的小狐妖,还是有吸引力,见东方霆露出尴尬神情,那狐狸则是微嘟起嘴,他欲为好友解围,深呼吸两次才勉强忍住了笑,故作轻佻地道:「美人跟你示好,你别不知好歹,你无法去做客,我可是想得很啊!」
  原以为那狐狸会顺着台阶下来,不料他一双碧眸轻轻一转,竟媚笑道:「那好得很,你们两个一起来呀。」
  这下换杜擎宇尴尬了,他本意并非真的想去,只是打算帮东方霆解套,哪知他虽不若东方霆的俊逸,也是个飞扬的美男子,这狐狸当然多多益善,现下竟是两个都被套进去。
  总算是东方霆恢复了冷静,温然笑道:「我俩还在等一位朋友,他有什麽行程也未可知,若婚礼後问他无事,我们三人一起去叨扰可方便吗?」
  狐狸闻言娇笑道:「那自然是方便得很。」
  杜擎宇赶忙附和两句,把话题扯开了。
  宾客逐渐入座,笑语嫣然、衣香鬓影,真美不胜收,直令杜擎宇感慨不虚此行。待整个大厅差不多坐满,桌上便凭空出现几个小点心,都相当精致,不输宫里御膳,两名貌美如花的红衣侍女将正门推开,门外锣鼓喧天。
  看来是新娘要到了,众人都是兴奋,杜擎宇只差没从椅子上跳起来,东方霆也无法免俗,举头远望。
  只见一顶八人大轿由远而近,轿帘是红缎绣着金凤,顶端也站着一只金光闪闪的凤凰,很是贵气。抬轿的是八个体态纤弱的漂亮少年,轿前的乐队和轿後跟随的婢女总人数约有一百五十上下,皆极为貌美,都穿着昂贵的绸缎衣裳。
  杜擎宇看得两眼发直,不断咕哝道:「好大排场,好大排场……」
  那轿子到了门前便停下来,两个婢女伸手去掀轿帘,扶出一名穿着大红嫁衣的女子,那女子身上嫁衣、头上红盖头,用的均是最高级的绸缎,那绣工纵使是对此没有研究的东方霆和杜擎宇都看得出所费不赀。新娘虽脸被遮住,但身段窈窕、穠纤合度,举手投足更是优雅从容,不难想像一定是个大美人。
  杜擎宇低声问道:「如何?」
  东方霆也压着声音答道:「六尾。」法力高强的狐族自然可将尾巴收起,但若功力较高,自然也能看破。
  杜擎宇闻言翻了个白眼,「我是问你觉不觉得是个大美人,谁跟你谈尾巴!」
  东方霆失笑道:「也不问清楚。」
  那新娘被婢女搀着走进来,踏着红毯慢慢朝前走去。
  此刻全场皆静,东方霆和杜擎宇自然也停了拌嘴,专心地看婚礼,只见红毯尽头出现一个身穿喜服的男子,想必就是狐王熙明,两人定眼去看,只见他高大英挺,眉宇间俊逸非凡,虽带着轻松自在的表情,却又有属於王者的威严,满场的男人在他面前都成了陪衬的小草,只分绿些不绿些,没分好不好看。
  杜擎宇喜欢美女,也喜欢美男子,众人看见了狐王,不管是男的惊艳女的娇羞,都不大敢直视他,兀自盯着狐王上下打量。
  东方霆心里失笑,想到阻止他他也不会听,反正才这麽一次,座位又远,狐王不会将注意力给一只没能力的小狐狸,就放任杜擎宇用露骨的目光凝视狐王。
  婚礼顺畅地进行着,但就在新娘走到红毯正中央时,异变陡生,一股强风猛然灌入大厅,将那些灯笼吹得东倒西歪。
  「好强的妖气!」杜擎宇低声道。
  东方霆点了下头,「来示威的。」
  熙明伸手一挥,阴风顿止,他冷然道:「请出来吧!」他人好看,声音也是极有磁性,虽然略显冷漠,却仍有万种风情。
  他话音方落,门外有人扬声唱道:「遥月望天际,重露湿人衣,提灯惊檐燕,奉酒与同席……君言吾心如此月,虽有圆缺永不移,我言莫管月起落,惟愿此生两相依……」虽是男声,却柔和哀婉,似有无数冤屈,不可尽诉。
  若说杜擎宇好美色,东方霆恐怕就是好美声,此刻一听这歌声,竟然情不自禁地就要站起来,好险杜擎宇拉了他一把,又把他拉回座位上。
  东方霆低声感慨道:「竟有此仙乐,不虚此行!不知是谁的歌喉,余音绕梁,直上九重天!」
  杜擎宇咕哝道:「等等你自可去找他握手,但这状况下,我俩没道行的小狐狸还是看戏吧。」
  只见熙明伸手一挥,大门忽地轰然关上,但才关上,又猛然弹开。
  一个红衣男子缓步而入,一头及腰长发随风而动,竟是银白如月光,杜擎宇倒抽了口冷气,东方霆也是微微震慑,此人堪称他们看过最美的男子,一双眼漆黑如星夜,眸光流转时如泣如诉,雪肤菱唇、白发翻飞,虽穿着如火焰般颜色的红衣,脸孔也精致得巧夺天工,他周身却缠绕着暴风雪似的戾气,寒冻刺骨,人不敢近,他慢慢扬唇一笑,哼了声。
  「他确是刚刚唱歌之人……」东方霆低低呢喃,再也移不开视线。
  杜擎宇却嘿然而笑,乐道:「看尽美女,又有好戏,果然不虚此行,不虚此行!」
  第二章
  来者不善,狐王却仍然相当冷静,自有两名侍卫飞身到那红衣男子身前,喝问:「何事阻挠婚宴?」
  那男子哼笑道:「抢新郎。」
  众皆惊讶,狐王熙明双眉一蹙,冷然道:「本王与你素未谋面。」
  「我是说我要抢我的新郎!」红衣男子伸手一挥,一阵阴风刮卷而过,硬生生将那两名侍卫震退,他飞身上前,动作优雅从容,速度却快得眼不能视,一直窜到大厅正中央。
  方才一直默默无语的新娘,忽然将红盖头一手掀起来,将那方红布飞射向扑来的男子。
  众人都直了眼,这新娘白肤黑发、黛眉樱唇,端丽而不拘谨,娇媚而不俗艳,虽是国色天香,却没有弱质女流的感觉,果然是足以匹配狐王的女子,她深蹙着眉,厉声道:「绦燕!」
  被唤做绦燕的红衣男子停下脚步,手里抓着那块头巾,冷笑道:「祁寒,你的山盟海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若是我不够好,你大可直言,何必我一转身,你就另嫁他人!」
  新娘祁寒微勾了下唇,淡然道:「感情本是你情我愿,合则聚,不合则散,我没有说我要爱你一辈子,你何必苦苦纠缠?」
  绦燕一怔,微冷的双眸中溢出一点哀伤,「你曾说过,此心如月……」
  祁寒仍是淡淡地道:「月也有起有落不是?怎可能永远高挂在天?」
  一旁的杜擎宇小声道:「我怎麽有种倒错感……」D_A
  「我也有。」东方霆微微点头,「而且他明明说是来抢新郎……」
  他身旁的狐狸「咦」了声,笑道:「我们狐族是唯一能化出男女两种型态的,感情世界乱些自也没什麽稀奇……你们两个这麽诧异,该不是没开过荤吧?」说完掩嘴而笑,柔声问:「要不要哥哥教你们?」
  两人尴尬至极,但既不能老实讲说自己是修真者,方才一时没想到狐族能化双性,又不能接着这狐狸的话往下说,否则真要跟他去开荤了。一瞬间实在词穷。
  这头两个道士正在想办法应付,那头两只狐狸已经快打起来了,阴气环绕着周身,气势逐渐紧绷,氛围越发冷冽,绦燕手中那红布慢慢碎成了片片,飘落在地板上。
  怪的是,狐王熙明身为今天的新郎,再怎麽说都该出来把闹事者踢出去,他却始终一脸淡然地站在首位,半分不动。
  猛然间,祁寒娇叱了声,五指成爪,削向对方门面,指上竟闪着淡淡寒光,连空气似乎都传出撕裂的声音。
  绦燕喝道:「祁寒!你竟要兵刃相向吗!」身形一转闪开来,袖子不轻不重地挥出,竟瞬间暴长三尺,窜过祁寒的利爪,卷向她的颈子。
  祁寒往後飞退,绦燕立刻扑向前去,两袖飞舞,幻做数千红影,一道快过一道,如烈火般烧灼而起,蔓延开来。
  祁寒虽身着嫁衣,头上还戴着沉重的凤冠,动作却敏捷轻盈,她一边游刃有余地闪避对方的攻击,一边不停寻找空隙反击对方。
  四周的桌椅早就在妖力激荡下被震开甚或破碎,能力较高的宾客以妖力为壁,能谈笑自若,没什麽道行的则只好仓皇走避,不断有侍卫试图上前阻止,却又无法介入两人的争斗之间。
  东方霆和杜擎宇自是能神色如常的那种,偏偏在扮小狐狸,只好跟着旁边的狐狸们一起逃窜避难,缩到角落里去。
  东方霆小声问:「你觉不觉得有些古怪?」
  「你是说他俩都未尽全力?」杜擎宇看得津津有味,「昔日情人,难免手下留情,有什麽古怪?」
  「古怪的是狐王……」东方霆轻摇了下头,续道:「有人公然在他大婚时挑衅,他不该为将过门的妻子出头吗?」
  杜擎宇抬眼去看,俊美的狐王仍是神色漠然,彷佛发生的事与他没有关系,不禁诧异道:「咦,你说得对,他太过冷静,冷静得——冷静得像是知道这事早会发生!」
  东方霆浅笑着点头道:「还有内幕,我们不妨静观其变。」
  绦燕与祁寒打斗的速度越来越快,简直是两团红影乍分即合,周围阴风狂啸,妖力破碎四溢,冻入血骨,不知不觉已席卷到红毯一端。
  杜擎宇脑海里灵光一闪,弄懂他们目的,低低「啊」了声。
  一道寒光猛然袭向狐王熙明,目标直指心口,异常狠辣,另有两道红芒,直直朝他天灵盖击下。
  事出突然,众人皆是震惊,熙明却好似早料到一般,眨眼间飞退开来,同时伸手一挥,庞大的妖力爆出,将到眼前的攻击全数弹开。
  那两道红影分别一窒,绦燕回身避开,祁寒却在半空中喷出一口血,往後坠跌下来,绦燕倒抽了口冷气,飞快地将她接住,抱着她坐倒在地上,失声道:「祁寒哥!」
  祁寒一张小脸已是惨白,唇畔却不断溢出鲜血,她举起颤抖的手指,指向狐王,嘶声道:「你……血统不纯……怎可统领我族……」
  绦燕也是惨白着脸色,他看出对方已是出气多,入气少,那一下妖力震荡已让祁寒心脉皆碎,因此尽管抱着对方的双手不断颤抖,他也没有去擦拭对方唇畔的血,只是用有些空洞的眼神,默默凝视着一脸愤恨的祁寒。
  狐王熙明终於露出微笑,却是一个很冰冷的微笑,「祁寒,天狐一系对本王不满,本王早就知道,这位置是能者居之,可惜你们始终看不破……你与本王相恋本是很好的计谋,但一个人在感情中有没有放真心,又岂会看不出来?」他微一撇唇,冷然笑道:「本王是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祁寒喃喃念着,猛然放声大笑,笑中苦涩不堪,「将计就计!」忽地她笑声一窒,大量鲜血溢出唇边,沿着下颚滴落,她慢慢软倒在绦燕怀中,深吸口气,断断续续地唱道:「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杏眸半张,眼底渐空,那一头乌丝竟逐渐泛白,最後惨如雪色,而歌吟之人已了无生气,徒留哀婉的声音,如在耳际。
  熙明缓缓摆手,示意侍卫不要上前。
  绦燕看着怀里的祁寒化回白狐原形,沉默良久,抱着已断气的白狐站起身来,猛然飞退,一个闪身就出了大门。
  「追!」东方霆低喝,跟着窜出去。
  杜擎宇呆然问道:「干嘛追?」但反正他们就在门边,开溜也不会太显眼,东方霆又已经跑了,只好跟着追出去。
  绦燕的脚程极快,直往旁边的山头而上,越走越是偏僻,不过他怀里抱着颇具份量的狐狸,东方霆和杜擎宇又不是泛泛之辈,自然跟得很稳当。
  走了半天,绦燕终於停下脚步,背着他们冷声问:「你们要跟到几时?」
  杜擎宇大为尴尬,他虽好奇心很重,跟着这麽个大美人也是很乐意,但他们不是狐族,人家狐王都没追,他们到底为何要追呀?话说回来,东方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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