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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奴-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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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颜琪见他良久没再说话,有些不安的接口,“后来呢?”
  幽切终于从回忆中转醒,平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接着道,“有一日,那些畜生,趁着我不注意,逼迫长庚吃了人肉。”
  方颜琪胃中更是难受,居然逼迫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吃人,畜生不如。
  幽切语气冰冷,“他们对我如此便也罢了,这样对长庚,我却是万万不能忍。那日,长庚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他太幼小,吃人的经历对他来说太过残忍。那天晚上,长庚就被吓疯了。所以,我一怒之下,把幽鬼界的所有人,都杀光了。”
  他这话说的轻描淡写,方颜琪却听得胆战心惊。“那,长庚呢?”
  幽切顿了一下,才启口道,“长庚不知所踪,我找遍了幽鬼界,也未寻得他,怕是在混乱中,被那些幽鬼吃入腹中了。”
  方颜琪咬牙,“长庚不是他们的亲人吗?怎么能下得去口?”
  幽切冷笑,“若他们还顾忌这些亲情,我又何必下这狠手。杀百人成鬼,杀百鬼成恶鬼,杀万鬼方成王。我杀了幽鬼界所有活着的东西,最后我便成了鬼王了。”
  方颜琪觉得身上更冷,把自己抱得又紧了点,他不知道现在该害怕还是该同情他。只是怕也无用,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幽切的身边,深怕幽切忽然发作,也将他杀死。
  “我后来终于找到了离开幽鬼界的方法,这才离开那处。”幽鬼界,一个充斥着死亡的场所,在那里,只有后悔与压抑,身为兄长,却没有护住自己的弟弟,这是幽切心中永远的痛。
  “不过,算是老天待我不薄,我后来还是遇见了长庚。”幽切叹了口气。
  方颜琪奇道,“你后来找到长庚了吗?”
  幽切却是不答,只是眼神怔怔的看着前方,良久,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说完了,我送你回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半夜

  听到可以回去,方颜琪自是高兴,只是看幽切一脸寥落的样子,他竟心头浮起不忍,这个人,和他大哥太过相似,若不是对他大哥了解甚深,他都以为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方颜良。
  幽切看着他仍然稚嫩的脸,语调放柔,“小孩儿,我许久未对人说起这些,今日有你倾听,我甚感欣慰,可惜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若是以后还有机缘再见,我们再坐下好好聊聊,到时候就和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幽切的声音,待方颜琪再睁开眼睛,已经在床上醒来,他坐起身来,四处张望,哪里还有幽切的影子。他松了一口气,却忽然觉得脚上有些异样,伸过来一看,脚底踩了些许乌灰,正是记忆中那幽鬼界土地的颜色。
  方颜良却是早早就醒了,不知为何,睡到半夜,便再也睡不着,索性起床点了灯,磨了墨,抄起书来。
  方颜良正在抄一本《金刚经》。,他听他七弟想要本佛经,便命人寻了一本来,但想到是送幼弟的礼物,若只是这样送出去,略显单薄,于是自己动笔,为他亲手抄一本,怕他还是会不懂,还专门寻了批注来,抄的时候一并写了上去。他自己手抄,倒也有其他思量,若是到时候被父亲发现,当可全部揽到自己身上,也不用担心小七受牵连。
  佛经一摊开,方颜良只觉得呼吸一滞,费了好大的劲方才下得了笔。心道,这佛经果然有清正之力,他这半人半鬼之身怕是不受这西天诸佛的欢迎了。
  他专心致志的抄着经书,只抄了几行,便有些头昏眼花,只得把笔放下,稍作歇息,照这样抄下去,若赶在中秋之前完成,怕不得要挑灯夜战了。忽然窗户被风吹了开来,书页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烛火明灭不定,他起身走到窗前,便要将窗户关上,忽然,窗外出现一个极为高瘦的男人,一头黑发披散,一双红色的瞳子在烛火的微光映衬下如血液在流淌。
  方颜良一愣,早已回头抽出床头佩剑,转身劈下,待他回头,眼前哪有人在,却是一块羊脂白玉从半空落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颜良心中惊疑不定,又仔细找了一圈,那男人竟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才弯腰捡起地上玉佩,却是白日里放在方颜棋那里的,这玉佩怎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小七遭了不测?他心中一慌,顾不得其他,立刻冲出门去向方颜棋的院落。
  方颜棋正要躺下,忽然发现白日里向大哥讨来的白玉却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了,那是二哥的东西,大哥心中最看重二哥,若是把他的东西弄不见了,不知大哥会否生气,当下也睡不着,又不愿意惊动尺素,只是自己端着烛火满屋子搜寻。
  他这眼睛虽然复明,一时之间却也无法适应,烛火明灭之间,他瞪大眼睛伏在地上四处搜寻,不一会便眼前昏花。
  糟糕,怎么样都找不到,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心中一阵沮丧,躺倒在地上,只觉得心里和这地面一般的冰凉。
  方颜良刚冲进院子,就看到方颜棋不知死活的躺在地上,当下几乎魂飞魄散,利箭一般的冲进屋子。
  正沮丧万分的方颜棋听到衣袂飘动的声音,立刻抬起头来,却看到方颜良一脸焦急的冲了进来,立刻翻身坐了起来。
  方颜良见他坐了起来,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不由好气又好笑,“小七,你这大半夜的不睡,躺在地上做什么?大哥还以为……你把大哥吓得够呛。”
  方颜棋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解释,“大哥怎么也半夜不睡,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方颜良走到他屋里坐下,却觉得两腿几乎都软了,自己倒了杯茶喝下压压惊,“小七,你还在这地下做什么?入秋了,地上凉,你身子弱,还是快点起来吧。”
  方颜棋慌忙爬了起来,掸去身上灰尘,呐呐的对他道,“大哥,我做了错事,我把二哥的玉佩弄丢了。”
  方颜良听得是这事,有些心疼的呵斥他,“原来是这事。玉佩没了,白天找就是,何必半夜不睡趴在地上找。仔细别着凉了。”
  方颜棋听他大哥没有为他弄丢玉佩的事情发怒,却关心起他的身体,心里一热,困窘的道,“大哥,我也不是故意,只是半夜醒了,就再也找不到了。我……”
  方颜良拉着他坐下,“不用找了,玉佩在我这里。”说罢他将玉佩放在桌上递给他。
  方颜棋惊讶的一声,“大哥何时拿去的?我竟然没有听到你的动静。”心里却佩服他大哥武功高强。
  方颜良笑着瞪他一眼,“大哥哪能作出半夜偷你东西的事情。我刚在院子里见到一红目恶鬼,这玉佩就凭空掉了下来,还以为是你出事了。你没事便好,玉佩也没有不见。”
  方颜棋听他这话一愣,红目恶鬼?难道是鬼王幽切?他去了大哥的院子?他心中一紧,焦急的问道,“大哥,你没事吧?”
  方颜良哭笑不得,“大哥这不是好好在你面前站着了。”随即皱眉,“小七,除了玉佩不见了,可还有其他奇怪的事情?”既然这玉佩是在这房里不见的,又出现在他房里,那恶鬼定是来过这里,却不知是为了何事。
  方颜棋当下将刚刚的梦讲给他听,方颜良听后面上沉静,“你说那红目恶鬼乃是鬼王幽切?”
  他想起华叶转告他的玲儿说的话,当年张家后院的万鬼洞中有鬼王作乱,难道,这幽切便是那作乱的鬼王?
  方颜棋点头,“是,他自称是幽鬼界的王。”他想起幽切说过他杀死了幽鬼界所有人,那里除了鬼,还有大量数目的人,这幽切真狠得下这心。
  方颜良又是沉吟,长庚,长庚,这名字为何这么耳熟?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算了,你没事就好。这玉佩有些邪门,你还是不要再碰了。”他说着便要收起那玉佩。
  方颜棋连忙阻止,“大哥,别,这玉佩上有奇怪的灵力,我想再参详参详。”
  方颜良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看,心中却想起白日里去问华叶的话,华叶说道,若是天眼,神通也许十五岁之后才会全开,如今小七这眼睛忽然之间复明,他也想不透是为何,若是没有其他变化,暂且随他,于是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好了,天不早了,再睡一会吧。”方颜良抬头看看天色,心里忽然担心若是那鬼王幽切回来该如何,“小七,大哥也懒得再回去了,不如在这里和你挤挤吧。”
  方颜棋一愣,“大哥要睡这里?”随即脸上一红。
  方颜良见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打趣道,“怎么,是嫌大哥身上臭?”随即闻了闻身上,“恩,这两日天气不冷,昨天就偷懒没洗澡,确实有些臭了。”
  方颜棋心中咬牙,大哥也有恶劣的时候,“大哥莫逗我了,天不早了,睡吧。”说着脱鞋上床,让出外面的地方。
  方颜良吹灭烛火摸着鼻子躺了过去,看到天空中闪烁的星子,忽然想了起来,长庚,不是那天上的星星吗?(长庚是金星的古称)
  之后的几日阴雨绵绵,鬼奴也在方颜玉的督促下学着打理商铺的生意,那日方颜玉召集了铺子中所有的伙计,郑重其事的道,“这便是季家商号的大掌柜的,名叫季威荣,以后各位要叫一声季老板或者季掌柜的,而我,就是季掌柜的聘用的打手,若发现有谁对掌柜的阳奉阴违,便是这个下场。”说着,将掌下的桌子拍的碎成粉末。
  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要将桌子拍成碎片倒是不难,拍成粉末可就吓人了。当下众人心里有了共识,掌柜的和公子都不好惹,还是老老实实干活为上。
  之后方颜玉真的全数放手让鬼奴去打理,即便鬼奴有不懂之处也打发林六指点他,自己则手一甩,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鬼奴无奈,只好赶鸭子上架,全心学习经商之术。
  夜晚来临,鬼奴满脑子乱麻的躺在床上,方颜玉练了一会武,脸色纠结的走进来睡觉。
  “怎么了,念常,可有什么地方不顺?”尽管自己也满满的烦心事,看到方颜玉脸色有些不善,还是立刻从床上起来,帮他将外衣挂起来。
  方颜玉眉头皱起,“这昆仑玄玉诀我已经练成,按理说应该会越来越畅通才是,只是最近我行功之时,总觉得身上真气阻滞的厉害,若是强行用真气冲撞,便身上疼的厉害,却不知道问题在哪里。”
  方颜玉本不想让鬼奴多担心,只是想起以前自己的誓言,不可再对他有所隐瞒,于是和盘托出。
  鬼奴皱眉,“可曾问过绿乔?”
  方颜玉摇头,“绿乔给了音信,中秋那日她会过来,到时候我再问问吧。你今日学查账,学的如何?”
  鬼奴苦着脸,“尚要更加努力。”
  方颜玉噗嗤一笑,“阿荣,我相信你。你若学不好,便只能和我一起喝西北风啦,我现在是个无力更生的废人,你可要养着我,阿荣,你会不会嫌弃我是个累赘?”
  鬼奴摇头,“念常,说的什么话,你尚且不怕我将你家产败光,让我替你打理家业,我又怎会对你生出嫌弃之心。我虽然对经商一窍不通,可是我会认真学的,你就安心练武吧。有我在,定不会叫你挨饿。”
  方颜玉心里乐开了花。他墨玉般的眼睛灼灼有神的看着他,“阿荣,从此以后,就不会再有鬼奴了,你便是你,季威荣,以后海州城里的季老板。以后,没有人再称呼你鬼奴。只是,阿荣,我希望,以后叫你阿荣的,只有我,可不可以?”
  鬼奴一愣,心中顿时更加感动,公子对他实在太好,虽然他也不在意有人叫他鬼奴,只是被公子这样一说,心中也是欣喜万分,是啊,以后,不会有人再叫他鬼奴了吧。
  “好,念常予我,乃是知遇之恩,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
  方颜玉心道,什么要求都不过分吗?若是真的提出他内心的要求,怕他直接就要吓跑吧。
  这样过了两日,中秋节,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

  今年的中秋也没让人失望,澄黄的圆月早早在东山上露出了脸。赤虹红衣如朝霞,在微凉的月光下步入百花亭,尊主怀里正抱着青阳,眼里满是慈爱,青阳吃的小肚子饱饱,正在尊主的怀里呼呼的睡着。方世桥的三姨娘顾惜泪在一旁伺候着,边上站着的还有尊主命她从别家找来的奶娘。
  许久未见尊主露出这种表情,她也为之一呆,她站在花阴处良久,也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随即转身离去。穿过庭院,走过长长的回廊,她来到一个深深的院落。院落里有众鬼把守,众鬼见是她来,对她恭敬行礼。
  赤虹眼睛转也不转,穿过重重守卫,一直进入庭院。院中却还布了层层阵法,赤虹亲自动手,一一解开这些阵法,只见一阵迷雾散去,原本看不清虚实的眼前变得一片清明。
  赤虹的眼前,却是一个外观雅致的房间,现在房间内正娇喘阵阵,有人在行房事。
  赤虹眼中阴郁,只是站在屋外,耐心的等房间里的情事结束。良久,喘息声低了下去,不一会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却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鬼走了出来。那女鬼原本因为情事刚结束,腿上还有些飘飘然,打开房门一看是赤虹站在外面,吓的腿上一软,差点叫出声来。
  赤虹冷冷看了她一眼,她连忙捂住嘴巴,对赤虹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赤虹却站在窗外,也不出声,也不进去,只是眼底一片阴郁,乌黑的大眼睛里竟是思绪万千,但是背对着月光,叫人看不真切。
  良久,却是屋里传来一声轻叹,一道有些暗哑的男声响起,“催情香的味道已经散了,赤虹,又何必站在那里,有话进来说把。”
  赤虹脸上一阵冰霜,却是重重哼了一声,拂袖离去。
  屋里那男人听得她离去,长长叹了口气。中秋节,团圆夜,却是几人欢喜几人愁。
  今日,鬼奴也放下让他头昏脑涨的账本,亲自下厨打了几块月饼。那时,月饼还未在全国流行,也只是在宫廷之间皇室宗亲对此感兴趣。鬼奴,哦,不,从今日开始应该叫他季威荣了,季威荣的师傅年轻时候走南闯北,还曾在前太子李建成麾下当过兵,后来因为个人的原因,却是当了逃兵回了家乡,又因为私事辗转来到海州府,收了他当徒弟之后又回了即墨。这打月饼的技术也是从他师傅那学来的。
  月饼出锅,季威荣叫上方颜玉,陈子敬,还有不去和父母过节却偏偏要和他们一起凑热闹的瑾花,四人坐在院子里,摆上果盘,季威荣拿刀将月饼细细分成四份,每人一份,拿着吃下。
  陈子敬咬了一口,黑脸上眉头一皱,“太甜。”
  瑾花却是脸上微红,赞叹一句,“真好吃,季大哥你手真巧。”
  方颜玉吃了一口,冰凉凉的脸上露出笑容,“比我想象的还好吃。”
  看到瑾花和方颜玉如此赏脸,季威荣宽慰许多,吃完自己手里的,又将打出来的小的一块用纸包包好,那是留给绿乔的。
  方颜玉不满,“为什么绿乔一个人要吃那么大的一块?”
  季威荣一愣,笑道,“锅里还有,我去拿来给你。”
  陈子敬噗嗤笑了一声,方颜玉冰冷的瞪他一眼。瑾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大秀气的双眼茫然的看着他们。
  月光温柔,冰凉月色下,翠绿的影子一闪,绿乔来了。
  “恩,老远就闻到了香味,今晚可是有什么特别的?”
  瑾花听到这声清脆的声音,脸上一愣,这还是绿乔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陈子敬笑骂,“就知道你嘴巴馋,这丑……”他瞥了眼方颜玉冰冷的目光,立刻改口,“季威荣专门为你留的月饼,来尝尝吧。”
  绿乔蹦蹦跳跳的扑了过去。
  “季威荣,这海州城里多了个季氏商号,可是你开的?”
  季威荣正色道,“那些都是念常的,我只是代为打理。”
  绿乔乌黑的大眼睛咕噜噜的滚了滚,“念常?哪个啊?”
  陈子敬嗤笑,“就是方二公子啊。”
  绿乔恍然大悟,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方颜玉,你们的关系现在这么好?”
  季威荣有些不自在,毕竟上次方颜玉和绿乔联手骗了他,那之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绿乔。曾经他以为绿乔是个恶毒之人,心中还暗骂了她几次,这次见她,只觉得有些尴尬。
  方颜玉哼了一声,当做回答。
  …吃完月饼,陈子敬送瑾花回去,绿乔硬拉着他们要赏月,方颜玉和季威荣只好坐下作陪。
  几个人从奔月神话,一直聊,却最后聊到牛郎织女这个话题上去。
  这个开头却是季威荣起的,“以前,我师傅带我读书,读到《荆楚岁时记》,里面记载道,‘“天河之东,有织女,天帝之子也。年年织杼役,织成云锦天衣。天帝怜其独处,许嫁河西牵牛郎。嫁后遂废织纴。天帝怒,责令归河东。唯每年七月七日夜,渡河一会。”说的便是牛郎织女的故事。我年少时觉得这故事当真奇美绝伦,现在却想,人间之人若想存活,便要辛苦劳作,因为嫁人就荒废了自己的差事,确实有些不对。”
  方颜玉淡淡接口,“这个和民间传说有些不同了,民间传说,织女是天帝的小女儿,和姐妹到凡间游玩,正在河里戏水之时被牛郎发现,牛郎听了老牛的话,藏起她的羽衣,让她再也无法回到天界。那些百姓还当这是一段佳话,我看那牛郎也不过是个登徒子。”
  绿乔大眼睛看着他,情绪不明,嘴上道,“没想到你是这个观点。倒有不少人觉得,那牛郎是个可怜之人,为了自己的幸福,用点手段也是可以的。”
  季威荣皱眉看着方颜玉,果然在他脸上看到讥诮之色,“为了自己,便让织女从此不能回家与父母团聚,跟着他过清苦日子,这人可不是一般自私。”说到这里,他想到,自己现在为了将季威荣留在身边,不也是动了不少手段,自己的自私比起牛郎,可是不遑多让,当真是龟笑鳖没尾巴,不由自嘲的笑了笑。
  绿乔喝了口茶,悠悠道,“我来自神界,当今神界之帝,却是有女七人。”
  方颜玉和季威荣都是第一次听她提起神界过往,身为凡人,说对神界没有好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两人都安静下来,听她娓娓道来。
  “天帝长女,名为琼玉,乃是神界第一战将。神界与魔界多争战,琼玉公主率领千军,每每与魔界武尊斗的平分秋色,武尊当初也说过,琼玉公主乃是他最为敬佩的对手。可惜,如此强大之人,却没渡过天劫,在九天玄雷下魂飞魄散。”
  季威荣听她提起魔界的武尊,摸了摸鼻子,“武尊大人现在栖身梦魂岛。我上次见过,确实强大异常。我在他面前有如三岁稚子,毫无还手之力。”
  绿乔却是第一次听说武尊大人在梦魂岛,大眼睛转了一圈,随即喃喃道,“原来如此,梦魂真人便是武尊的化身,当真想不到。神魔二界与人间通道早已彻底毁掉,武尊大人居然可以出现在人间,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
  方颜玉催促她,“继续说吧。”不知为何,他竟是对绿乔所讲起了好奇心。
  绿乔神色复杂的看了看他,继续道,“琼玉公主,当初也是我的第一任主人。当初我诞生于天地之间,吸收充盈灵气,忽然被一个强大的灵气吸引,我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就飞过去查看,便看到了琼玉公主。公主虽是女子之身,却是英姿飒爽,满身正气,见到公主的第一面,我就臣服在她脚下。”想起当初琼玉公主赫赫战功,绿乔不由感叹,如此猛将,却毁在九天玄雷之下,让人扼腕叹息。
  季威荣赞叹,“神界果然与人间不同,一届女子也可称为当世猛将,你说的我都心生向往,可惜我等凡人,却是不得见了。”
  绿乔笑了笑,继续道,“神界女子不比凡间,神界之人诞生可不是由母腹而出,乃是由天地之间灵气汇集而成。女子不用担负生育重任,当可与男子一般,取得功名也好,战场上立下战功也好,都无不可。这凡间女子,都被男子养在家中,男耕女织,生儿育女,过的好不辛苦。”
  方颜玉与季威荣心中都赞同她这句话。
  绿乔看了看他们,然后继续道,“天帝的其他女儿,也是各有特色,当中最受宠爱的,却是小女儿雍霞公主了。雍霞公主美貌神界第一,性格温和,善良单纯,甚得天帝宠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绿乔脸上露出沉迷的表情。半晌,轻叹一口,“雍霞公主与琼玉公主最是亲近,雍霞公主天性柔弱,倒是不曾上过战场,是以她对琼玉公主极端崇拜。琼玉公主陨落之后,她听闻琼玉公主有一抹残魂流落到人间,还转生成了凡人,于是偷了天帝的宝物天玄境偷偷来到人间,希望能找到琼玉公主,得以再见亲人一面。”
  季威荣听到这里,疑惑道,“难道,她便是民间传说中的织女?”
  听到他这问话,绿乔却好像听到什么好笑至极的事情一般,笑的停不下来,最后眼泪都笑了出来,“她到人间之时,若是遇到的是牛郎便好了。可惜她当时太过单纯,却是遇见了一个衣冠禽兽。”
  说完便又沉默了半天。
  季威荣看她脸上表情,与平日里的单纯可爱大不相同,不知为何,忽然想起赤虹那张狠戾的脸。
  方颜玉却有些不耐,“大中秋的,发什么疯,提起这些做什么。”
  绿乔眼睛一转,“不错,大中秋的,却是不该提起这些扫兴之事。我听说今天街上有花灯会,你们可要去凑凑热闹?”
  季威荣本来不打算去,这些年来他遭遇众人歧视眼光,对于这些热闹想凑却有顾忌。方颜玉却是来了兴致,拉了他要去看看。
  绿乔见状,清脆的笑了几声,“算了,我身上也还有事,不和你们去,你们自己去吧。”
  季威荣磨不过方颜玉的请求,进屋去稍作收拾,将锅台清理干净。
  方颜玉等他进屋,方转身对绿乔道,“绿乔,你到今日还有事情瞒我。当初你我约定好,你助我解除方家多年桎梏,保我大哥一世平安,我按你的要求练成昆仑玄玉诀,助你摆脱赤虹掌控。为何你却对我有诸多隐瞒。”
  绿乔眨眼,“我又有什么瞒你了?你这人倒打一耙,真是狼心狗肺。”
  方颜玉沉下脸,“你当初说过,练成昆仑玄玉诀,我就可以拔除全身鬼气。那个时候就可以杀了赤虹,我大哥便可自由。为何我神功已成,现在运行起来,却浑身疼痛难忍?当初你说这是正常现象,不久便会有好转,我现在却觉得一日比一日更坏。绿乔,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绿乔终于褪下脸上嬉笑,“方颜玉,我现在已经后悔传了你这功夫。当初没期望你能练成,却没想到你能得到季威荣的帮助,也没想到你心性如此坚韧。方颜玉,你大哥在你心中便是如此重要?”
  方颜玉沉默不答,只是用那双乌黑的眼睛冷冷的盯着她。
  绿乔叹了口气,“方颜玉,你既然心中有了季威荣,我且问你,若是要你选择,你大哥和季威荣,你又选哪个?”
  方颜玉脸上动怒,“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绿乔一哂,“方颜玉,我只是警告你。你神功确实练成了,只是能少用,还是少用为好。至于赤虹那边,我还是自己解决吧。你还是和季威荣在这里,安安静静过你自己的日子,方家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这也是为你好。”
  方颜玉黑玉般的眼睛里怒气流转,“绿乔,你不守信。当初你说过,若我能打败你,便能打败赤虹,方家的难题便可迎刃而解。今日却又为何劝我退缩?”
  绿乔淡淡道,“方颜玉,别说你打不过赤虹,便是杀了赤虹,你又要拿尊主如何?她比赤虹只强不弱。放手吧,方颜玉,凭你的力量,这事情,你管不了。至于你大哥,他现在已经是半鬼之身,此生已经无望,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说完也不等方颜玉再接口,已经化为青鸟飞走。
  季威荣出的门来,却见绿乔已经不见,方颜玉站在地上,满脸的肃杀之色,不由低声叫唤他一声,“念常,你这是怎么了?”
  方颜玉见他出来,脸色放柔,如玉的脸庞在月光下晶莹透亮,那抹淡淡的笑容刺的季威荣心中一突,最近越来越觉得公子美貌惊人,在他身边也越显压力。公子如此美好,他却如此丑陋,在他身边,季威荣平日里拼命压抑的自卑感总是会冒出来。
  方颜玉却不知道他的心思,见他已经收拾好,便拉着他一起出门,也去街上去看那中秋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相遇

  大街上果真熙熙攘攘,各色花灯点亮海州城的夜,与天上圆月交相呼应。天上月圆,人间团圆,各家团圆之人携家带口,纷纷到大街上来赏花灯,有几个摊位上还有灯谜游戏。方颜玉抓着季威荣的手,在熙攘人群中穿梭。最近这段时间,方颜玉经常这样,季威荣也曾暗示过,两个男人如此手牵手不好,方颜玉却是一脸正经,“阿荣,这人多的地方,又有谁会朝我们看了?人这么多,你我若是走散,怕不得要一番好找。你也知道我现在离家出走中,方家耳目众多,若是走散了,我要找到你,便要到处乱走,被家里人看到了,就要带我回家。”听他这么一说,他又是无言以对,只能任着他来。
  两人一路走到一处热闹之处,方颜玉难得兴致如此好,拉着季威荣寻了个空处,看进那热闹的场地之中,原来是几个胡人在表演驯马。那几个胡人长得高鼻梁高颧骨,紫鬓绿眼,与中原人士长相大不相同。场中有骏马两匹,皮毛梳洗的油亮光滑,身上披了锦绣,脖子上系了金铃,鬓间还坠了两颗明珠,那马似是能听懂人言,正乖巧的在那几个胡人的吆喝下做各种动作,一会用后面两腿站立,一会垫着小步跑着,脖子上的金铃也叮咚作响,煞是好听。不多会,那几个胡人将马赶入一个搭的有三层高的木台上,那两匹骏马在那木台上撒蹄奔跑,身子俊美,犹如跳舞一般。众围观百姓也纷纷喝彩。
  方颜玉与季威荣站在高处观看,看的甚是真切。
  季威荣一声感叹,“这马儿当真神骏。”
  方颜玉瞥了瞥他,见他看的甚是专注,心里也高兴起来。忽然,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他转头看向别处,一看之下,却是震惊的瞪大双眼。季威荣立刻察觉他情绪上的异常,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原来却是方府的一众公子几乎全数而出,也来这街上赏灯来了。
  这几个公子在街上一出现,立刻夺走众人眼光。方家美男之名,闻名整个海州府,今日几乎全数到齐,怎能不引人注目?此刻,方颜良怀里抱了方颜梓,身边跟着方颜棋与尺素,方颜舒抱着方颜柏跟在其后,方颜睿带着方颜硕并肩而行,一行七人,样貌或温润尔雅,或粗犷俊朗,或精致清秀,或玲珑剔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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