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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劫-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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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易之咬咬牙,伸手从背后环住了柳彦澈,却发觉自己的心口被那削瘦的身体咯得生疼。
  “可是,我更恨我爹,他什么都给不了我娘,却硬生生地毁了我娘的一辈子,为什么?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所以啊,”柳彦澈推开了韩易之的臂膀:“在这夕月节放灯的人,其实都是被诅咒的吧,被那个死在河底的夕月诅咒,诅咒爱上一个薄情寡义的人!”
  “我倒不觉得。”
  “为什么?”
  韩易之弯下身子捞起了一个翻了个的水灯,把它翻正又重新让它顺水漂走:“你爹当时能让你娘那么死心塌地,肯定在当时也是很爱你娘的,只是……”
  “只是?”
  “只是他并不是象你娘一样长情的人,而这世界上能遇到一样长情的人是不容易的。”
  “是吗?”柳彦澈低头沉思了一阵,忽然问道:“说了我这么多,那么你的爹娘呢?”
  韩易之笑着思索着:“他们离去的太早了,我并不完全晓得。但是听我干爹讲,我娘非常非常的爱我爹,所以我爹病逝没多久我娘也因为悲伤过度病死了。”
  “是吗。”柳彦澈轻叹道:“但是他们如此相守,也是好的。”
  韩易之装作要生气的样子:“好?有什么好?我可成了孤儿呢!怎么,仗着自己父母双全,可怜我?”
  “不是的,”柳彦澈连忙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韩易之故意曲解着,想要打破着压抑的气氛:“你就是在可怜我,哼,你是柳家少爷,父母双全,你就是接着自己的好来可怜我。”
  “哎呀,你啊!”
  “怎么?还要发火啊?唉哟,柳少爷!”韩易之冲柳彦澈做了个鬼脸。
  “韩易之你!”柳彦澈毕竟还是孩子心性,被这么一激,也就顾不得之前的难受了,追着韩易之要打。两个少年就在冷寂的夕月河岸旁打闹起来,而那河底女子的泪水,依旧顺着河岸汩汩而去。

  第十章

  “彦澈哥哥,易之哥哥,我们回来了。啊!”登上船的柳子轩撩开帘子露出笑意满满的脸,却被撞上韩易之正拿着毛笔在熟睡的柳彦澈脸上画着什么。
  “嘘。”韩易之忍着笑冲子轩作着口型:“别吵醒他了。”
  “易之哥哥你这是……”柳子轩小声嘟囔着走过来,低头望着还抓着韩易之衣衫睡得一脸口水的哥哥,也忍不住笑地坐到在地。只见柳彦澈漂亮的脸上不仅多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还多了两撇八字胡。
  “哼,谁让他睡觉不老实的,睡着睡着乱喊叫就算了,还打人。”韩易之揉了揉刚才让人打了好几下的胸口:“也得给这个唯我独尊的人点小小的教训了。”
  柳子轩笑了半天才慢慢顺过气来,小声地扒在韩易之耳边道:“易之哥哥,当心我哥哥醒了真的会吃了你的。”
  “那,我们要不要叫醒彦澈呢?”进来看到这么一幕的杨策也跟着笑得一脸险恶。
  “哦,杨姐姐是要报私仇啊,”子轩口里指责着,但又立刻笑着转向韩易之:“那,叫醒我哥吧,我们不是马上要到船舱外放灯吗?”
  韩易之忍着笑用手指敲了下那扮得一脸无辜的子轩,然后低声唤了唤熟睡的柳彦澈:“彦澈,彦澈,醒醒啦,醒醒啦。”
  “啊呀,别喊了,头都昏了。”众人喊了半天,柳彦澈才慢慢坐了起来,伸个懒腰,这才睁开睡衣朦胧的双眼。
  “来,”韩易之深吸了口气忍住笑,然后递给柳彦澈一杯醒酒茶:“喝了这个,就舒服了。”
  “哦。”柳彦澈迷迷糊糊地把茶灌下了,又吃了些甘杏,终于清醒起来。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众人都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
  “怎么了?表情都怪怪的?”柳彦澈挑着眉问道,于是脸上图案就更加生动了。
  “没,没什么。”子轩咬着牙看着自己的哥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没事,你们干什么都一脸的苦大仇深?”
  “真的没什么,子轩应该只是饿了,来吃点东西。”韩易之站起身,拉过脸部表情接近崩溃的子轩,用点心塞住了子轩的嘴。
  正在这时,船舱的帘子被撩开了,薛浩凡走了进来:“船已经行到河心了,可以放灯了,杨策少爷,彦澈……”薛浩凡后面的话硬生生被柳彦澈那张生动无比的脸堵了回去。
  “这……”薛浩凡指着柳彦澈那花里胡哨的脸,哭笑不得地望了望其它人。
  “哈哈哈!!!”子轩终于忍不住,笑着倒在了地上,一旁的韩易之也早就笑得支持不住地趴在桌案上,连杨策也靠着还在愣神的薛浩凡笑得不能自已。
  “你们……”被笑懵了的柳彦澈,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脸颊,立刻明白了一切:“啊!!你们!这是谁干的!”
  柳彦澈的狮子吼刚一亮,对局势认定明确的柳子轩,杨策和薛浩凡立刻退到了一角,用同情的目光往着还收不住笑的韩易之,心里默道:一路走好啊,易之,我们就不陪你了。
  “啊,你们……”韩易之还没来得及指责这三人大难来时各自飞的伟大精神,就被柳彦澈一下子扑到了。
  “韩易之!!!!”
  “哈哈哈!别生气啊,哈哈……”看着仍旧一脸美好图画的柳彦澈,韩易之一面大笑着一面躲着柳彦澈飞来的拳头。
  “你还笑!!!”柳彦澈更恼了,伸手去扯韩易之的脸:“你个混蛋!啊,你还敢跑,看你往哪里跑!”
  于是,船舱里又一次地陷入了战火中,夹杂着各色磁碟杯盏碎裂声。其余三人坐在角落里慢慢地品着茶,作隔岸观火状。
  “他们这次得多久啊?”子轩打了个哈欠问道
  “得一阵儿呢,不过放心,误不了观灯的。”
  “那就好。”子轩笑眯眯地点点头,不顾韩易之求救的声音继续享用着从战场上抢救下来的点心。
  “流水逐灯去,伶人歌憷凄,声声催人肠,句句话悲凉。
  本为佳节日,何故泪阑珊?难理纷飞绪,箜篌答客言。不为别离故,非怨聚无期,唯感夕月情,朝朝暮暮泣。执念薄悻人,血染鲛绡透,此情几时休,此水几时已。红尘辗转路,相逢本无意,莫为离情苦,聚散且凭缘。
  今朝别过后,皆斩相思绪,来年夕月时,欢歌不相忆”杨策手指悄然一转,弦尽曲终,唯一丝余韵在冷风中荡开,又被熙攘的人声吞没了。“好!”站在一旁的韩易之头一个叫好:“皓月当空,焚香一炉,和琴而歌,何乐可如此?”“易之你过奖了。”“真的弹得太好了,这首词也好。”“词还是彦澈写的呢,是吧,彦澈?”杨策笑着拍了拍一脸别扭神情的柳彦澈,却被躲开了。杨策无奈地回头看着韩易之,韩易之却移开了目光:“很羡慕啊,你若是以后有空教我抚琴好了。”“哦,也好。”杨策笑笑,偷偷冲子轩和薛浩凡摆了个鬼脸。这个两个人啊,刚才还打打闹闹的,却不知怎么地斗上了嘴,结果就别扭上了。“易之,”杨策伸手拽了拽韩易之的衣袖:“就别闹了,出来本来是为了开心的啊。”韩易之吸了口气,冲杨策笑笑,又撇了眼脸色不好的柳彦澈,终究还是消了气。其实也不是什么事,两个人打着打着就为点小事争了起来。本来韩易之是个好脾气,可是最近也不知怎么的,别人倒好,一遇到这个柳彦澈再小的脾气也成了脾气。“哎!”韩易之走过去用手推了推柳彦澈。
  柳彦澈不理会,仍旧盯着河中漂浮的无数水灯。看着彦澈这样子,韩易之反倒笑了,跟他并排站着望着夕月河中起起伏伏的灯,轻声道:“不为别离故,非怨聚无期,唯感夕月情,朝朝暮暮泣。执念薄悻人,血染鲛绡透,此情几时休,此水几时已。”
  “干嘛啊?”
  “没啊,写得好,想夸一下。”
  “那当然,也不看是谁写的。”
  “你啊。”韩易之轻叹了声,也在柳彦澈身边站住,一同望着水中无数浮动的水灯。忽然一盏很是精致的青色水灯漂到他们的船边,却眼看要被船行的带起的水浪吞没,韩易之连忙弯下腰拾起了那只水灯。
  正在此时,就在离他们很近的一艘船上,一个趴在船沿的女孩子哎呀地叫了一声。韩易之一抬头,看着那个满脸通红的女孩子,明白了那个是她的水灯,这才恍然想起了放水灯是为了遇到有心之人拾起,于是连忙冲那个女孩子喊道:“我只是怕它翻进水里。”
  那个女孩子好像没有听清韩易之的话,只是红着脸摆着手。
  “她这是?”韩易之纳闷地看着柳彦澈。
  “是给你啊!你看人家女孩子都不好意思了,你还不收着?”柳彦澈没好气地瞪了韩易之一眼。
  “啊,”韩易之也红着脸笑了,不理会柳彦澈的阴阳怪气,指着自己冲女孩子喊道:“是,给我的?”
  那女孩脸更红了,拼命地摆手。
  “不是给我?那是给彦澈?”韩易之说着就把水灯往柳彦澈手里塞。
  这会柳彦澈眉毛都立起来了,推开韩易之:“你干什么嘛!我不要!”
  “你别这样,会伤人心的!”
  “说了,我不要!你干什么啊!啊呀!”柳彦澈急了死命地甩开韩易之的手,谁想到脚下一滑,竟然摔下了船。
  “彦澈!”韩易之伸手去抓却没来得及。
  眼看就要掉水里的柳彦澈已经飞速地在心里千刀万剐了韩易之,狠狠地闭上双眼认命得变个落汤鸡了,然而却忽然感觉到自己一双胳膊揽住了,接着双脚就踏在了地上。
  柳彦澈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对面那艘船的甲板上,眼前是个有些面熟的男子,在他身后站着刚才那个放水灯的女孩。
  “还好吧。”
  “哦,”彦澈有些惊魂未定地点点头:“你刚才……”
  “一点轻功而已。”
  “很厉害嘛,多谢了。”柳彦澈道声谢,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船上的韩易之,狠狠地白了一眼又转了回来:“真的多谢了。”
  那个人微微一笑:“适才是家妹惹起这次落水的,是我们该道歉的,来,灵月。”
  柳灵月款步上前,一脸歉意地行了个礼:“刚才真的对不起了。”
  “没事没事,又不是你让我落水的,是那个拾起你水灯的笨蛋。”
  柳灵月莞尔道:“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那个水灯不是为这个原因放的。之前就听哥哥讲过夕月河的故事,又听见您的朋友在船上弹得那首祭夕月的箜篌曲,这才放灯,想祭奠一下夕月。”
  “哦,是啊。”柳彦澈点点头,回头瞅了眼,发现韩易之依旧站在船头,脸上神情有些别扭地看着自己。
  “对了,刚才那首曲子确实动人,尤其是词句,家妹很是喜欢,这是芩州流传的词吗?”
  “哦,不是,彦澈不才,是我填的。”
  “难得难得啊,”那人笑着赞叹道,接着话锋一转道:“彦澈?柳彦澈?”
  “是的。”
  “这倒是巧了,你不觉得我面熟吗?”
  “你,啊,你……”柳彦澈认真地看了看,话却堵在了喉咙里,连忙要行礼。
  “千万不必。”那人笑着摆手:“既然外出,就不拘于俗礼,我想柳家的彦澈少爷也是同意的吧。”
  “既然您已经这么说了,那就省了,我也省了麻烦。”
  “哈哈哈,”那人看着柳彦澈,朗声笑道:“真不愧是柳彦澈啊,上次晚宴就见识了你的独立特性了,原来不过是冰山一角啊。”
  柳彦澈笑笑,接着道:“上次见您听闻您去郦州了,那这次?”
  “哥哥去郦州是去接我回京城的,却正巧今日遇上芩州夕月灯节,于是决定停留一日。”柳灵月向前道。
  “夕月河的灯节确实值得一看,而且能巧遇有名的柳彦澈,也算是锦上添花了。”
  “哪里哪里。”
  “对了,船中备了薄酒小菜,不知道彦澈少爷是否赏脸入船中小坐呢?”
  “嗯?”
  “灵月对夕月河的传说很是感兴趣,奈何我知道的不多,她也嫌我讲得无趣。可否请您一一详解呢?而且,我对于那首祭奠夕月的词也很是喜欢,想讨教一二。”
  “这……”柳彦澈看看一脸期待的柳灵月,回头看看那还呆站着的韩易之,轻笑道:“这真是荣幸之至。那就麻烦柳大人……”
  “嗯,叫我柳慕就可以了,这里没有外人,不必拘礼。”
  “那就麻烦您派人向我船上的朋友通报声,不必等我了,他们尽兴玩吧。”
  “好的,那么请。”
  柳彦澈点点头,随二人往船舱走去。瞥见那个还傻傻站着的身影,心里泛起阵怪怪的滋味,说不上来开心或是难受。吸了口气不再理会,笑着掀开帘子进了船舱。

  第十一章

  不过是几年之后,当柳彦澈再度泛舟于这条夕月河上时,他一直久久地站在船头,凝望着河畔过往来去的人潮。任身后诚惶诚恐的官员如何相劝,他仍旧固执地立在船头,应着刺骨的寒风几乎要化作石像。
  “大人,您在看什么呢?”凝霜上前轻声问道。
  “还是喜欢你叫我彦澈少爷啊。”一面感慨,柳彦澈一面回身悠然笑道:“知道吗?凝霜,当年有人在这里偷走了我一样东西,却再也没有还给我。”
  凝霜不解地看着柳彦澈,那带笑的双眼闪满是无数逐水而去的光芒。依旧是那年夕月节。
  一直畅谈到深夜,柳彦澈才起身告辞。柳慕命人将船泊到岸边,三人一面谈笑一面上了岸。
  柳彦澈微笑着为依旧性质盎然的柳灵月讲着各种奇闻,眼角却瞥见不远的岸边仍旧泊着那只船。不过船内的灯火依然熄灭,仅剩下船头一盏风灯随风摇曳。
  “嗯,那么今日就相聚至此了,我也叨扰甚久了。”
  “何出此言,”柳慕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逢知己万句也不嫌多的,对吧,灵月”
  灵月附和着哥哥的话,冲柳彦澈灿然一笑。
  “确实如此,两位就不用送了。”
  “夜深了,还是让两个随从送下吧。”
  “啊,真的不用了,”柳彦澈供了拱手:“多谢好意了。”
  柳慕看柳彦澈的样子也不好坚持,于是也抱了抱拳:“那好,我们也该上船了,若他日有缘,望能再见。”
  “那是一定。”
  柳彦澈站在岸上,目送着柳慕一行重新返回船上,直到船开走才转身上了大道。可是刚走几步,他又回头望了望那边靠岸停的船。想了想,认命地叹了口气,向那船停靠的方向走去。
  “你最好走了。”柳彦澈一面走一面自己低声嘟囔,却忽然想到同样莫名其妙的夜晚,倔强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翘。
  登上船来,柳彦澈撩开船舱的帘子,借着外面风灯的光亮试探地朝船舱内一看,却真的看到了他。
  柳彦澈愣了愣,走了进去。摸索着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就看见这个人依着桌案睡得正熟。柳彦澈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了,却发现韩易之睡得并不安慰,似乎被梦魇住了,面色苍白满头是汗。
  “韩易之。”柳彦澈有点担心轻轻推了推韩易之,伸手握住了韩易之因为噩梦不住发抖的手:“韩易之,醒醒。”
  韩易之不清楚自己已经是第多少次梦到相同的场景了。四周是烈火熊熊,充斥着木头燃烧的噼啪之声,点燃的丝帛绸缎发出呛人的气息。他拼命地呼喊,却没有人回答,于是他开始奔跑,试图逃离这片火海,却不停地被绊倒。望脚下一望,竟是无数鲜血淋漓的尸体……
  “韩易之!韩易之!”
  不知所措的韩易之突然听到很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四处张望,却只有满目的烈火熊熊。是有人来救他了吗?是有人来救他了吗?
  “醒醒,韩易之,醒醒。”
  韩易之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却看不见人影,他觉得自己似乎开始奔跑,在令人窒息的宫殿了,地上的尸体开始伸出手抓他,他一遍遍跌倒再拼了命的爬起来。他要找到那个声音,他要找到那个可以救自己离开这里的声音。那个声音好熟悉,熟悉地向从骨肉里生长出来的,可是他却辨认不出是谁。
  “韩易之,醒醒,我是柳彦澈。”
  “彦澈?”韩易之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却觉得身体什么地方开始撕裂一样的疼:“彦澈?彦澈?”
  “对,柳彦澈!你个懒蛋给我醒过来!”柳彦澈这么一声大吼,把韩易之硬生生从噩梦中拽了出来过来。
  被惊醒的韩易之愣愣地坐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的衣襟早被汗水浸透了。一抬头,眼前是柳彦澈贴过来突然放大的脸。
  “你怎么在船里睡着了啊?”柳彦澈皱着眉瞪着韩易之,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做什么梦了,流这么多汗。”
  韩易之呆呆地看着柳彦澈,半晌,终于完全醒了过来。但立刻,他伸手推开柳彦澈拉着自己的手,沉默着拿起杯桌上残茶,连灌了几口。
  “问你呢?你怎么没跟杨策他们走啊?我不是让人传话了吗?”
  韩易之仍旧喝着茶,一言不发。
  柳彦澈有些恼了,伸手就去推韩易之:“说话。”
  “他们先走了。”韩易之平静地答道。
  “那你呢?”
  “没走。”
  “你……”听着韩易之从子轩那里学来的惜字如金的说话方式,柳彦澈气得直咬牙,但是看着韩易之的背影,还是软下了口气,试探地问道:“没走,是等我?”
  韩易之没吱声,身子却僵了僵。
  站在他身后的柳彦澈抿嘴笑了:“怎么,生气了?把我推下水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敢跟我生气?”
  听柳彦澈这么一提,韩易之没办法只得转过来,垂下双眼看着地面答道:“那个,真的对不起。”
  “这就完了?你是在跟地板道歉啊?”
  韩易之咬咬牙,抬头看着柳彦澈:“是跟柳彦澈道歉,真的对不起了。”
  “这还差不多,”柳彦澈满意地笑着拍了下韩易之:“对了,还有什么吃的没有,我饿了。”
  韩易之看了柳彦澈一眼,伸手把桌上的食盒推到了他面前。
  “嗯;” 柳彦澈挑挑拣拣了一阵,又把食盒推了回来:“都冷了。”
  “那就别吃了。”韩易之冷声道,也没有了以往的好性子,自己倒了杯冷酒吃了起来。
  “吃冷酒伤胃。”
  听这么一劝,韩易之倒像是较上劲,反而连灌了好几杯。柳彦澈愣了愣,接着劈手打落了韩易之手里的酒壶,酒壶在韩易之脚边摔了个四分五裂,酒洒了韩易之一身。
  韩易之低头望着摔碎的酒壶,片刻,抬起头冷冷地看着柳彦澈,原本苍白的面孔染上了一层醉酒的愠怒。柳彦澈的眼神也凉下来了,直直地瞪了回去。
  “怎么,”韩易之忽然扯出一抹笑:“柳少爷管天管地,连人喝酒也要管。”
  “你……”柳彦澈看着韩易之有些微醺的双眸,咬咬牙忍着性子:“我就是管了,不准喝了。”
  “是吗?”韩易之挑衅地笑了,劈手抓起桌案上另一个半满的酒壶就往嘴里灌。柳彦澈伸手要夺,却被韩易之伸手用力地推开了。
  柳彦澈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了,整个人扑过来抢。两个人立刻扭打了起来,平日韩易之总让着他,可是这次韩易之是真的杠上了,而柳彦澈也眼睛发红地拼起命来。这下两人谁都占不了上锋,却越纠缠眼睛杀得愈红。柳彦澈的拳头一下比一下狠,但都被韩易之挡下了,这下火气更添了一筹。
  “你认不认输!”一个闪身压在韩易之身上的柳彦澈,举起拳头对韩易之吼道。
  韩易之眯了眯眼睛,脚下一拐,又翻身压倒了柳彦澈:“认输?凭什么?”
  这么莫名其妙的扭打折腾到最后两个人都精疲力竭了,还没人肯认输,那壶酒早都被甩了出去,两人却仍旧死撑着纠缠着不肯让一步。
  “我这次,不认输。”醉意已经上来的韩易之重新用腿勾倒了柳彦澈,单手压制住他,一字一句地看着他说到。柳彦澈咬着牙,却被压得动弹不得。
  “放开。”
  “不放又何如?”
  “你……”
  柳彦澈气得浑身发抖,气力大了起来,终于奋力抽出了一只手,随即冲着韩易之狠狠地一拳打了过去
  “啊!”韩易之捂着眼睛到了下去。
  “让你再莫名其妙!”柳彦澈连忙起身坐好,恶狠狠地吼道。
  然而,韩易之却捂着眼睛跌坐在一旁,一声也没吭。
  “喂!”
  韩易之背对着柳彦澈,一动不动地沉默着。
  “没有打多狠,”看韩易之这样柳彦澈还是担心了,但仍旧嘴硬道:“要装死远一点!”
  仍旧没回答。
  “韩易之。”
  “韩易之。”
  “韩易之。”
  柳彦澈一声比一声轻地喊着韩易之,可是韩易之仍旧没有反应。柳彦澈这下真的着急了,伸手搭在韩易之肩上:“真的打重了?你别这样,让我看看,打重了得马上看大夫,你……”
  柳彦澈还没说完,却被韩易之一把拽住了手,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韩易之反手压得不能动弹了。
  “你……”发现上当的柳彦澈刚要怒吼,却发现压着自己的韩易之左眼上确实是一片青紫。
  “我怎么了?”韩易之微微笑了,明澈的双眸浮满了酒意:“我怎么了?”
  “……”看着韩易之脸上自己打出来得伤,柳彦澈气就这么跑掉了,咬着牙,好半天,憋出了句话:“疼吗?”
  看着眼睛里填满了担心,可是神情仍旧别扭的柳彦澈,韩易之笑容更大了:“当然疼啊,你怎么赔我啊?”
  “我,”柳彦澈撇了撇嘴:“我道歉。”
  “嗯,” 韩易之点点头,把脸贴近了些:“还有呢?”
  “啊,”柳彦澈看着快贴到自己脸上的韩易之,有点说不出话来,韩易之呼吸的气息一下下扫到彦澈脸颊:“你,你别得寸进尺。”
  “我,我有吗?”韩易之半醉着好笑地看着柳彦澈那也红透了的脸。
  “你,你给我松开。”
  “嗯,松开也不是不可以……”韩易之沉吟着,腾出一只手,轻轻地贴上了柳彦澈的脸颊。
  “韩易之,你……”柳彦澈眼睛瞪得老大,却发现身子僵得动都不能动。
  “我,”韩易之笑着,用额头贴在了柳彦澈的额头上:“我怎么了?”
  这下彦澈真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直地看着韩易之的双眼,那双熟悉的眼睛中含满了温柔的笑意,柳彦澈突然觉得被那眼光里浮动的光泽溺得连气都喘不过来了,他觉得自己似乎每一根骨头都在颤抖,被韩易之压住的胸口跳得快要裂开了。
  “瞪那么大眼睛,不累吗?”韩易之笑着伸手捂着了那双明媚的双眼。
  “韩易之……”眼前忽然一片漆黑的柳彦澈刚要发难,却被突然袭来的感觉夺取了所有的力气。
  他感觉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地贴在了自己的嘴唇上,软软地贴上了自己的嘴唇。只是那么轻巧地贴了一下,却让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烫伤了,疼得他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像是要死掉了一样地颤抖,分崩离析。
  “柳彦澈,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这是接着落在柳彦澈耳边的话语,接着那捂住双眼的手滑落了,压着自己的人也身子一斜醉得倒在了一旁。灯光忽然跌进了眼睛里,柳彦澈被光芒刺得泪流满面。
  骗人,骗人,骗人。柳彦澈半坐起身,看着身边昏睡过去的人,混乱的脑海拼命地重复这两个字,骗人,对,骗人的,假的,骗人……
  可是,为什么,那句话跟那落在嘴唇上的烫伤都如同刀刻一般的清晰。
  他说:柳彦澈,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呢?
  这是,他说的?

  第十二章

  “彦澈。”
  听到身后熟悉的声音,独自立于一树白梅下的柳彦澈转过了身,冲呼唤自己名字的人微微一颔首:“好久不见,韩易之。”
  “嗯,”韩易之欲言又止地看着柳彦澈,半晌,接着道:“见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不能见吗?”
  听柳彦澈这么说,韩易之不禁微微笑了,明明知道他会是这么无理的回答,但是自己还是乐意这么去问。
  “这么好笑吗?”柳彦澈依然一脸平静地笑着,抬头望了望:“这梅花,再没多久就要败尽了。”
  “是啊。”韩易之应和着,却没有去看那些梅花,而是一直怔怔地盯着柳彦澈的侧脸,慢慢攥紧了手掌。
  “对了,听杨策讲这次乡试,你中了魁首,恭喜了。”
  “多谢了。”柳彦澈头也不回地说道。
  “那么,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打算?”柳彦澈挑了挑眉毛,带着笑意地答道:“怎么,你对这为官入仕之道也有兴趣?”
  韩易之刚要说些什么,却一下对上了柳彦澈那双含着笑意的双眼,被里面那刺目的锐利堵得说不出话来。
  “若是有兴趣,我讲讲也无妨。”柳彦澈伸了个懒腰,从树下的阴影走到了韩易之的身边,半带慵懒半带调侃地看着韩易之道:“这为官入仕不过如此,过了乡试,若是没势没钱,就一路考下去,力图能登上殿试,由帝王封官。不过,我到不必了,过了这乡试,去打通些必要的门路,就可以补入官位,怎么样,这纨绔子弟做起来也不甚难嘛。”
  “我,并不是问这个。”
  “那你问什么?你还有什么好问的?”
  韩易之盯着柳彦澈,声音压在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来。他知道自己想问的是什么,而自己也知道那个答案是什么。
  韩易之那日是失态了,是醉到了,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不代表他不记得自己终于说出了什么。
  他知道自己不该说,不能说,也许若不是那几杯酒,他将永远不会说。只是,他说了,几乎是不奢望答案的说了。若是那个听到的人当做醉酒的话,笑笑就过去了的话,他也可以。但是,那样的话,这个人就不成为柳彦澈了吧。
  于是,柳彦澈做了自己的回答,以准备乡试为由,闭门读书,不见他人。韩易之明白他的意思。
  人,时常都是这样的吧。明明知道不该的不应的事情,却一件件的来做,明明知道回答的答案却一遍遍地去问询。他是谁,他是柳彦澈,一个要入仕就飞黄腾达,要入贾就要做那富甲一方之人的,柳彦澈。而自己是谁,自己是韩易之,一个不明了自己过去,不知晓自己明日的人,一个随时就要永远地离开此地,远离此人的人。
  更况且,韩易之半眯着眼睛苦苦地笑了,紧紧攥着的手几乎在发抖,更况且自己所怀的是什么样的情感啊!这为世人所鄙夷不齿的情感,而对象竟然是眼前这个柳彦澈。他还能够再见自己,都算是自己积德修福了,他怎么还能借着询问呢?怎么还敢再提呢?
  “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问的了,”韩易之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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