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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劫-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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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称臣!”
言毕,韩易之将自己的背挺得更直。尽管狂风呼啸,却阻碍不了身后人群骚动之声传到耳中。他能理解那些人的疑惑,愤怒,甚至是鄙夷,毕竟他们预想不到自己卖命至今却要面对这么荒唐的一幕。
他能听到萧烨气焰嚣张的笑声,听见韩琪,琴音,还有自己叔叔沉重的叹息,听见刀剑因不安而碰撞的声音。但是,他竟感到,在这么些年中,这一刻竟是他感到最为安然的一刻。因为他现在要做的只是看着柳彦澈,等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的面前,然后对着自己说:“易之,我们走吧。”
手中的卷轴被人取走,接着不消片刻,那个人竟然真的被卸下了枷锁。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走下了高台,接着一步步走向了自己。
那面孔随着那人逐渐的接近,也逐渐的清晰起来。纵然已是千沟万壑,但依旧是自己熟悉的面庞。那时常因恼怒而微蹙的眉头,那总是扯着一抹坏笑的嘴角,还有那双眼睛,里面开满了所有盛开在前世冥河畔的花朵。
还有十步。
你想去哪里呢?这个接近寒冬的时节,不如就寻一处荒山枯岭住下。在简陋的木屋中,点起炉火,耳听着风声呼啸,边搓着手,边烫烈酒一壶。待醉意正浓时,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外面定是明月当空。
还有九步。
还有泪湖,那个传说中会有神仙唱歌的地方。也许在哪里你会遇见跟你一样拥有栗红眸子的游商族人。我们可以策马跟随他们的商队,驰骋在那无垠的草原之上。
还有八步。
再过一个月,芩州的梅花就到了时节了。我们可以租一只小船,在那从不冰封的夕月河上,细数那两岸艳艳红梅。若是累了,就下船,找一处茶馆,边吃着芩州手撕鸡,边听说书先生讲一段江湖恩怨情仇。
还有七步。
过完了这个冬天,来年春暖时,我们可以再去琉云山。我知道,你最喜欢的就是那里的桃花。不如就留下,在山中开一处茶店,只卖你喜欢的桃花饼和七月荷。
还有六步……
还有五步……
“我这个傻子,我为什么要等呢?”
这么说着,韩易之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步子,径自张开手臂走向了那个渐行渐进的身影。
四步,三步,两步……
眼前忽然绽开了焰火的光芒,韩易之不由停了停步子。这是头一次在白日中看到焰火一般的光芒,那光芒太过灿烂,以至于熄灭时,飞溅的火星还能灼伤人的眼睛。接着,韩易之抱住了眼前的人:“我们,走吧。”……………………………………………………………………………………………………………………………………………………………………………“你是个疯子!”柳子轩隔着重重铁栏冲着对面牢室咒骂着。他披散着头发,困兽般锤砸着铁栏:“疯子,你是个疯子!”回应他的只有几声微弱地轻笑。牢狱中只有盏油灯苟延残喘地冒着些光,因而循声看去,几乎看不出对面牢房里关着有人。“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算什么意思?”“这只是个提议,做不做得到……”那声音似乎已经有些力竭,说一句话就要停下歇歇:“做不做得到,还看你自己。”“你是疯子!”“哈,大概吧。”柳子轩死盯着黑漆漆的牢室,好半天,又低声咒骂了一句,负气地坐在了湿冷的地上。“咳,咳,”那声音又响起来,带着点自嘲的笑意:“我这个样子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我要是这么自己死掉了,你的仇就报不……”
“闭嘴!”
柳子轩大喝一声,那声音便就真的止了。过了一阵,忽然响起铁链窸窣之声,接着一双血迹斑斑的手从对面的牢房里伸出来,握住了铁栏。看那手的位置,那人应该是爬在地上的。
“子轩……”
柳子轩身子一颤,望向对面。借着落进来的月光,柳子轩能够勉强看清对面铁栏后那张鬼怪一样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柳子轩竟不由自主地起身,走到了自己牢房的铁栏前,接着坐下来。隔着冰冷的牢笼和腐臭刺鼻的气息,兄弟两人相对无言。“子轩,我不想让你变成我这个样子的……”柳子轩觉得喉头一哽,攥紧了铁栏,垂下头。“真的,我希望你活着。所以,你去见萧烨。用易之留下的那枚皇印,让他相信你可以为他送信,”柳彦澈喘了口气:“送信给韩易之,让他投降。”“……那你呢?”“我?”“你让我活下来了,可是你呢?”“傻弟弟,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会等,等你杀了我,在万军之前。”“你是个……”“疯子?”柳彦澈接过柳子轩的话来,长出一口气:“不,我不是疯子,我只是跟他一样,是个执着的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可以报仇?”
“你以为我真的是这么善良的人?”柳彦澈笑得不住咳嗽:“我的傻弟弟啊。”“那你是为了什么?韩易之他会来换你的,你跟他走不就好了?”“那你的仇呢?”
柳子轩重重地一击铁栏,暴喝道:“我不报仇了,不可以吗?这个仇,我不报了,我就当你死了不行吗?”“不行。”那个人坚定地摇了摇头:“你要活下来,然后在那决战之时,杀了我,不管用什么方法。”“为什么!”“因为我不能活下去,如果他真的拿万里江山换了我,他就会被所有的人唾弃仇恨。还有那些死去的人,一样会让他这一生都悔恨不安的。我不能这样害他。我不能让他成为一个遗臭万年的昏君,我不能。”“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现在了断,省却他后顾之忧?”“……”“因为我还是自私,我还是自私的……”混着笑意的声音逐渐变得有些微茫,仿佛是在怅惘那永远不会抵达的未来。因为我想听,听他当着天下万民说,他不要这河山万里,他只要我柳彦澈!他只要我柳彦澈!…………………………………………………………………………………………………………………………………………………………………………………………“傻子,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成为一个遭人唾骂的昏君吗?我只是想听你选我而已,听听就好了……”
这是那人最后的话。而后,谁人泪雨滂沱,谁人刀兵相向,谁人骨埋沙场,都是后来的故事了。与他们,都已不再有关。
下卷 第四十章 终局
贤帝十年 隆冬 平京
这一年平京的雪来得格外的晚,直到这个时节才纷纷扬扬起来。但似乎也因为积攒了太久,反而来得格外的急,带着温度骤降。不过几日,平京城就进入了寒冬景象,各家各户的屋檐下也都结起了长短不一的冰柱子,人们张口寒暄两句也带着雾腾腾的白气。
但是,即便天寒地冻,还是挡不住人们迎接新年的热情。平京东西两市都涌满了购买年货的人们,热闹非凡。相比之下,安稳处在平京中心的皇城,都似乎黯淡了一些。
“来,按这个单子,把这些送去明贤殿。这些是要送到王爷府的……”
朱色大堂之中,琴音正手持着一叠单子,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太监宫女整理着各式各样的绫罗锦缎,手炉褥垫。
“在忙啊?”
“嗯,”琴音应着声,转身冲身后的男子笑了笑:“宫里一到年节是最忙不过的了。”
那男子上前几步,接过琴音手里的单子,依次看了看:“这其实已经很是省心了,若是以往,光是三宫六院的物需也不够你忙活的。”
“……也是啊。”
“来,我帮帮你吧,好歹我这个礼部侍郎也不能吃白饭,不是?”男子抽了几张单子,转身去清点其他物需。琴音打量着男子的背影,忽然瞧见了什么似的,别开了脸,噙着嘴角笑了。
“琴音你才看见啊。”着鹅黄缎袍的韩烟雪从一侧走过来,贴着琴音的耳朵低声说道。
琴音略略一惊,看到是韩烟雪方才站住,脸上立刻红得厉害。“你的针线我可是认识的,徐大人是专门穿来给你看的吧。”韩烟雪毫无调侃之意声音反而让琴音更加不好意思了,她有些窘迫地把手里的单子往韩烟雪手中一塞:“这里你看着好了,我去看看琪哥。”
韩烟雪的眼底似乎浮出了丝笑意,推开了单子:“哥哥的话,我去看就好了。你还是在这里,嗯,在这里好了。”
说着,就转身向殿外走去。琴音闹了个满脸通红,只好低头装作在看手里的清单。
“真好啊。”韩烟雪回身从随侍宫女手里接过风毛外袍披好,不由又向殿内望了望,轻声一叹。“什么真好啊?”
“哦,哥哥,”韩烟雪走到来人跟前:“可说真巧,正打算去看你呢。”
“是吗?我是过来看看,怕琴音忙不过来,出什么纰漏。”
“有礼部的徐大人帮忙,错不了的,我们四处走走好了。”
“哦,”韩琪挑了挑眉:“那个刚晋升的侍郎徐谭吗?”
“正是。”“那倒真是好啊。”韩琪眯眼笑起来,细细的皱纹在眼角涌出。韩烟雪看见,不由用手去抹了抹,轻声道:“哥哥,你都有皱纹了。”“老了啊,”韩琪仰头望着廊檐外飞雪漫天:“已经十年了。”“是啊,已经十年了。”韩烟雪跟着走过去,微微将头靠在韩琪的肩上,顺着他的目光一起向外望去。红墙绿瓦间,白雪愈发轻盈剔透,悠悠扬扬地跟着风打着转儿。韩烟雪手一抬,就有细细的雪花落在掌心,融成滴凉沁沁的水渍。“有时候,还是会梦到晋儿。”韩琪伸手拦住妹妹的肩头:“是吗?梦到什么呢?”“醒了,也就记不得了,不过他总归是笑着的,好像就是站在这蒙蒙雪帐后笑着……”韩烟雪低头轻咳了两声,转向韩琪:“哥哥不曾梦见过他吗?”“人老了,梦似乎反而少了,大约有梦到吧……”说着,韩琪拍了拍韩烟雪:“跟你说话都忘了,陛下今日设宴青莲阁,大家都要去的。”“算下来,也确实是这个时日了。这孩子,真的一天都等不得吗?”“如果近在咫尺,真的是多等一刻钟都是煎熬。”韩琪笑了笑“很快这座皇城又要只剩下我们这些老骨头了。”“唉,小时候就跟哥哥相依为命,没想到最后还是只剩下我们。”韩琪目光远远地落在不远处一座殿堂的熠熠的金顶上,边看着边摇了摇头:“不对,其实他们一直都在,不是么……”…………………………………………………………………………………………………………………………………………………………………………………青莲轩 深夜时值隆冬,绕着青莲轩的一圈水塘中植下的莲花早就只剩下个把枯枝子了。但是,没有任何人下令拾掇,也就那么留着了,跟着呼啸的寒风瑟瑟抖着。映衬着青莲轩的雕梁画栋,曳地幔帐,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凄凉。摆在青莲轩的晚宴刚刚才结束,一群收拾残碟的宫人跟在几个掌灯的宫女身后,进了轩阁中。瞧着周遭残败的景象,尤其是当空寒月一照,早早都换了冬服的静澜还是禁不住一连打了几个寒战。进了轩阁之中,厚厚的织缎一方下,静澜这才感到暖意。她搓了搓手,正要收拾各个桌案上的碗碟,忽然就被年长一些的宫人推了一把,跪在了地上,耳边是人急声低语:“是圣上,快行礼!”静澜一慌,连忙把额头贴在地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一般设宴,都是圣上先行离席,而后是大臣,接着执掌御膳房的宫人才会唤她们这些粗使的来收拾。往日见到个站殿的将军,静澜都要哆嗦半天,更何况是天子!“不必行礼了,你们安心打扫好了,我只是想在这里多坐坐罢了。”响起的是男子清朗的声音。静澜倒是诧异了一下,她总觉得圣上应该是象那些画像里的玉皇大帝一样的人,都是胡子银白,不苟言笑的样子。不想听声音到象是个格外温和的青年男子。“陛下既然这么说,你们就收拾好了。”
发话的女子,静澜曾远远看见过,一些位阶高的宫人会叫她琴姑姑。静澜大着胆子慢慢抬起了点头,眼睛刚向上一瞧,就对上了那个琴姑姑的目光,静澜脸一白,吓得掌心汗都出来了。但那琴姑姑到没什么恼怒的神色,反而是冲她笑了笑:“你们不必慌张,这个圣上不吃人的,安心打扫好了。”静澜顿时觉得自己应该是耳朵坏掉了,这天底下还有敢拿天子开玩笑的人?琴姑姑是不要命了吗?“琴音姐,我一朝还是这天子,不给我留点面子?”殿堂中响起的是男子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一入到耳中,静澜觉得手心都有点发烫了。那人笑的声音很温厚,不像九五之尊,反倒像自家哥哥同自己嬉笑时的声音。这么想着,静澜不由地抬起了头。在龙椅之上,端坐着黄袍加身的男子,纵然眉宇间盘旋着威严的龙气,仍不掩那眼中几乎要溢出的笑意。静澜在一瞬间觉得自己几乎就要陷入那双眼睛中了。那不是如日般刺目的光芒,而是极浓的夜色,黑暗却温暖,仿佛在最深的地方正孕育着最最明媚的春光。“你人都不肯留下,我干什么留你面子?”男子摇了摇头,漆黑的发丝顺着金冠落下来几丝:“你啊,酒一吃多了,就永远是口无遮拦。”“唉,就要见不到了,多吃几口酒不好吗?”见不到?静澜有些不解,但是又不敢再看,起身跟着其他人开始收拾。“哈,这自然是没错的。”“就是嘛,这一别,我可少了喝酒聊天的搭子了。”韩易之抿嘴一笑:“是啊,那不如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吧!”“好啊!”琴音说着站起身,大声击掌道:“来人啊,多烫几壶酒,再把陛下的外袍取来。陛下同我要在轩廊上,饮酒赏月!”“那,琴姑姑,这里……”“这里你们径自收拾好了。”韩易之接下话来:“我们在轩廊上,不妨事。”“啊,是。”管事的宫人连忙退下就准备。琴音替韩易之披好外袍,两人就顶着阵阵寒意走到了幔帐外。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收拾着残羹冷炙的静澜竟莫名地有些失落。她有意地选择靠近轩廊的地方收拾,但因为曳地的幔帐,也听不太清外面的响动。“好了,这里差不多了,你们就退下吧。”管事的宫人发话了,静澜等恭敬地行礼,拎着装盘碟的篮子慢慢退出青莲轩。静澜磨磨蹭蹭地故意走在最后,就在要踏上另一侧长廊的时候,她悄悄地回身冲青莲轩外的临水轩廊上看去。那一幕,她似乎一辈子都不会在忘记。深沉夜色下,那着明黄长袍的男子正一手举着白玉杯盏,一面冲着无数残荷绽颜而笑,眼眸里融满了月色盈盈。那一刻,似乎所有的枯荷都恢复了往日容姿,在那男子的注视中,开成了无数青色的莲花。贤帝十年,深冬,贤帝设宴于青莲轩。宴散后,贤帝仍游兴正浓,遣散宫人,兀自于轩廊饮酒,不甚跌入池中,受寒过重,当晚不治,薨。…………………………………………………………………………………………………………………………………………………………………………………三日后,芩州城一早,待城门刚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就悄悄地驶入了还在安睡的芩州城。车轮压着皑皑白雪,一路悄声疾行,终于在城南程府外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个裹着灰鼠大毫的削瘦身影从车上下来。程府外早有家丁守候,一见来人连忙转身开了大门。那人踏入府邸,步子一刻也不停,飞快地闯过大堂,长廊,花园,池塘,终于在一处朱色的门外收住了步子。那人将有些冻得发红的手贴在门环上,顿了顿,接着一使劲推开了门。哎呦!正在此时,里面竟冷不丁有人喊了一声。来人一慌,连忙探身进来,竟看到一个还穿着薄薄内衫的人摔在雪地上。想必是两人都要开门,那人正好被门一挡,摔在了地上。那人抬着头,怔怔地看着来人。两个都冻僵了似地互相看着,一动不动。过了好一阵子,摔在雪地上的人猛得打了个喷嚏,两人惊醒过来。“笨蛋,推门不能吱一声啊?”那人瞪着一双栗红色的眼睛冷声道。来人笑了,解开身上的大毫,上前将那人一裹,接着死死地搂进了怀里:“会的,以后一定会的,一定会的。”“笨蛋。”那人轻轻骂着,将头贴上了来人的脖颈:“十年,不早不晚,刚刚好。”对,十年,不早不晚,刚刚好。外面,旭日已然东升,芩州城熙熙攘攘起来,虽然是国丧,但是仍不影响百姓们继续着自己繁忙而热闹的一天。而这两人,仍这么相拥着,似乎就决定这么站完天荒地老。冥河畔,彼岸花正悄然绽放。
番外
番外 十年之约
一支长箭,自城墙上急速而至,毫无偏差地穿透了柳彦澈的胸膛,鲜红的血随着银色的箭头一起迸出,仿佛突然开在白日的烟火。
韩易之怔怔地站住了,感觉那温热的液体溅了自己一脸,接着那人就跌进了自己的怀里。他们谁也站不稳了,一同摔在地上。
身后的战鼓惊雷般响起,震得韩易之胸口都在发颤。他感到有兵士自身后冲来,又似乎有利箭向自己飞来,但是他似乎有什么都感不到了。不知花了多久的时间,他才能慢慢低下头,注视着那张毫无血色却伤痕累累的面孔。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似乎想要笑,但是已经没有气力了,薄薄的两片唇翕合着,似乎在说什么,只是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但是,韩易之却发现,自己听到了。“傻子,你以为我真的会让你成为一个遭人唾骂的昏君吗?我只是想听你选我而已,听听就好了……”然后,就什么也听不到了。他就那么抱着那具染血的身体坐在地上,身侧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似乎有人正在拼死掩护着他,有人正死命要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可是,他只是紧紧地抱着柳彦澈,属于他的柳彦澈。终于,厮杀声渐渐息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兵士欢呼胜利的声音。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很多人前来跪拜,苦苦哀求,似乎要让他离开。离开?去哪里呢?就这么坐着,不好吗?韩易之纳罕地笑了笑,温柔地把柳彦澈抱得更牢了些。“他,没有死。”抬起头,是一张熟悉的脸,染满血污。韩易之瞧着那张脸,努力思索着,却想不起究竟是谁。“他没有死,我那一箭正好避开了要害。箭头涂着药,会让人短时陷入假死状态。尽快给他止血吧。”那人蹲下来,将韩易之扣紧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将柳彦澈硬生生从他怀里夺了过来。那人先点了穴道替柳彦澈止血,接着拉过韩易之的手按在柳彦澈的脖颈处:“看,你能感到吧,他这里的血脉还在跳动,他没死。”一下,两下,三下,隔着指头的厚茧,韩易之还是能够感到那清晰的脉动。他笑了,傻子一般咧着嘴,来回地抚摸着那脉动的脖颈。“都是傻子。”那人冷冷地撂下句话,站起身来:“他现在是没死,但是以后你们怎么样,我便管不得了。”言罢,那人拍拍身上的土,转身要走,却又停下了步子,回看着韩易之:“他醒的时候,你告诉他,柳慕同他两不相欠了。”那人离开了,一束阳光落下来,替代了他刚刚占据的阴影。韩易之看到那闭上的长睫因光线而微微颤动,他知道这个冬天就快要过去了。……………………………………………………………………………………………………………………………………………………………………幽幽夜风带着蛙鸣穿过临水楼廊,斜窝在竹塌上的人不由打了个喷嚏,几乎就是同时,一床软毯就盖在了他身上。那人翻了个身,用胳膊撑着头,笑眯眯地看着来人。“不用跟我来这套,”柳子轩沉着脸:“凝昔姐一出府,你就开始瞎折腾。如果再染点别的病,她回来非把我唠叨死不可。”柳彦澈揉了揉鼻子:“今天晚上月色好嘛,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得了吧,”柳子轩弯下腰,从竹塌一侧掏出被柳彦澈藏起的空酒瓶子:“你偷喝酒也别偷喝这桂花酿啊,半里外都问得到酒香。”柳彦澈有点窘迫地扯了扯弟弟的袖子:“千万别跟凝昔说,不然我就耳根不得清净了。”“你要是伤口再开裂,我们都别得耳根清净了!”柳子轩瞪了他一眼,但口气还是缓和了:“算了,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一定,一定,”柳彦澈连忙做发誓状:“下次再偷酒喝,不叫子轩一起,我就五雷轰顶。”柳子轩气不打一处来推了他一把:“往过点,我要坐。”“好好,您请,您请。”柳彦澈立马裹着毯子可怜兮兮地缩到了一侧。“话说,都快半年了吧。”“什么半年啊?”柳彦澈装傻地反问道。“那个人登基,别装傻。”“嘿嘿,”柳彦澈笑着抬头看着天空:“是六个月零十天。”“你还真算啊。”柳子轩回头看着自己哥哥,见那人不语,便伸手将他的毯子整了整,替他裹好。接着重新坐好,凝视着眼前的盈盈碧水和点点新荷。“惬意的日子过久了,倒觉得之前的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柳子轩不由叹道。“比如,我逼死了大娘和你哥哥?”柳彦澈一如既往的煞风景,柳子轩不由眉头一竖:“不扫别人的兴,会别扭死你吗?”“嘿嘿,大约会吧。”柳彦澈笑着带出两声咳嗽:“不过话说回来,那一天,你为什么不出手呢?”“不出手?”“不出手,杀了我?”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静默,静得连柳彦澈这个厚脸皮都觉得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想要打破僵局。这时,柳子轩回过头,直直地看着他:“难道你不知道吗?”“……”“那个人曾告诉我,在二娘的葬礼上,你其实就想杀了我娘,但是你没有。因为,你觉得你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弟弟没有娘。”“子轩。”“我的理由,跟你一样,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了你这么哥哥。”看着柳子轩缺乏表情的脸上泛起了异样的红润,柳彦澈歉意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却被推开了。“夜深了,你要是还打算在这里呆着,我叫人去准备点热茶。”说着,柳子轩起身就要走。柳彦澈一改嬉笑的表情,看着弟弟的背影,正色道:“子轩,等等。”“何事?”柳子轩回过身,兄弟俩严肃地注视着彼此。“嗯,”柳彦澈眉头皱了皱,沈思了片刻,接着道:“如果要备热茶,一定要在配上点包子点心什么的,我睡饿了。”接着,他看着自己弟弟发青的脸色,满意地笑着重新背身躺下了。身后是一片安静,但子轩似乎并未离去。“还有一点,我不杀你的原因。”“……”“在云城的那一日,柳慕来找我,要我同他一起设计害你。我同他约定,如果这一次你和韩易之都能活下来,那么我们就会放手。”“……”“那次,你们都活下来了。那一次中毒,你几乎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那么我就算你死了一回了。别人跟你怎么算账,我不管。但你同我家的血债已经两清了。那么你就只是我哥哥,我要用命保住的家人!”“谢谢。”柳彦澈没有回头,但是他能听出来,那个常常疏于表情的弟弟这个时候正在流泪,而他知道子轩也一定不希望被看到。醒过来的那一刻,看到韩易之时,他还以为他已经走到了轮回井边,看到的不过是前世的幻象。而后才知道,这是柳慕和子轩定下的计策,置之死地而后生。债,很多时候是相互纠缠,难以算清的。比如他和子轩,抑或他同柳慕。谁欠谁,谁负了谁,都是难以回答的。大约也只有等到真的入了那黄泉路,跪在阎王殿前,再由他一笔笔来清算吧。“我是不会留下,成为你背后的人的。”柳彦澈记得自己握着韩易之的手,一字一句道:“我做不来,也做不得。我不能让你成为宠信禁脔的昏君。”“彦……”“让我说完。”柳彦澈将手抵在韩易之的唇边:“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就意味着你将拥有一切,也许在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我不稀罕,你会后悔你的抉择。”“那么你要我怎么做呢?”“十年。”“十年?”“是的,用十年换遭受战乱的百姓,一个清明盛世。用十年,来作为一个你可以反悔的机会。”柳彦澈附过身,轻轻地用唇贴了贴韩易之憔悴的面颊:“我会等你十年,一天不多一天不少。而在那最后的一天,我要看你换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也算减轻一些我现世的罪孽……”柳彦澈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接着说道:“然后,如果你还愿意,十年后的今天,你就放下着万里河山,来找我柳彦澈。我会在那一天等你,我只要你韩易之,不是帝王,不是皇子的韩易之。如果你不来……”“我……”“别,别现在回答我。”柳彦澈直视韩易之那双深沉的眼眸:“十年,我等你。等你赴约,或等你后悔。”这么回想着,柳彦澈觉得自己又渐渐地陷入了梦中,那里什么都看不太清,只有一个模糊的人影,正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然后,他听见自己说:“十年,不早不晚,刚刚好。”
番外 桃花仙
潺潺细雨中,韩易之一手小心地托着袋刚出炉的酥饼,另一手撑着纸伞,足下步履如风,在熙攘的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行。忽然一阵狂风行至,卷着雨点子转了向,迎面打来,韩易之连忙半弓起身,把纸伞向前撑着,仔细酥饼不要被雨溅到。
可偏在他低头的一下子,一辆从旁侧小路拐上来的马车,因为雨天路滑,就猛地向韩易之的方向正冲过来。两侧路人都连忙避闪,韩易之抬起头,正看见就要冲向自己的马车,躲已然是来不及了。他无奈地摇摇头,接着猛地运气,脚上一点,飞身跃起,在空中连踏几步后,稳稳地落在不远处的小桥旁。他这一举,惊得路人都不由一阵唏嘘。而韩易之则连忙检察手里的酥饼,发现完好无损后,方定住神。
“唉,那么辛苦跟琴音姐学的轻功,就是为了这个啊。”
想着自己现在在旁人眼中的样子,韩易之不由好笑地自语道。
“怎么?不满意啊?”
身旁忽有人语,韩易之一抬头,有人正无声地站在自己的面前。来人撑着一把青油纸伞,伞面低低压着,遮住了样貌。只能看见一把削瘦的身骨裹在青蓝漫染的曳地长衫中,迎着料峭春寒,被清风将衣袖一挽,倒有些飘飘如仙的风骨。
韩易之眯着眼睛笑了,也不顾有些转急的雨势,单手就收了自己的伞。那人动作也快,跟着一步上前,把韩易之也揽进了自己的伞下。
对上的,是那双熟悉的栗红眸子,噙着些许嗔怒的神色。韩易之笑着,一手握住了那人撑着伞柄的手:“怎么就那么等不得?瞧这手冻得冰凉。”
来人长眉一挑,空着的手冲他一摊:“拿来。”
“知道啦,给你,给你,还是热的呢。”韩易之将纸袋放到那人手里,接着凑上前猛地刮了下那冻得有点微红的鼻梁:“你啊,就这么跑出来?明知道受不得风,还非得挨冻。”
“罗嗦死了,既然怕我受冻,就该快点回来!来,打好伞,我们打道回府。”那人无赖地打断了韩易之,将伞往韩易之手里一塞,便自顾自地拆开纸袋,吃了起来。
看着那饿死鬼似的吃相,韩易之不由地伸手帮那人擦擦那满嘴的点心渣子。
“别擦,别擦了,”那人一挥手,径自向前走着,含着点心的嘴还不饶人:“谁老像你这么爱干净啊。吃完了再擦不行啊,搞得跟凝霜那个老妈子似的。”
要是让凝霜听见,你可死定了。
韩易之青着脸心里默默念叨着,脚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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