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睚眦香-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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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格拉齐安沉默一刻,“你想要他说出来吗?”
  萧撄虹的笑声停了,“想,但是跟你没关系。”他抬起青莹莹透蓝眸子直视格拉齐安,重复了一遍,“什么都不许做,这事跟你没关系,我自有法子。”
  格拉齐安凝视他半晌,慢慢用鼻尖抵住他额头,“嗯。”
  隔一刻他又说:“谢谢你。”
  萧撄虹被他抱得像一颗蛋,声音也含糊不清地笼在怀里,“放屁。”
  再怎样得到了你的忠实,也不会做这种事——让你去拷问你亲生哥哥吗?那太滑稽了。
  除了滑稽,他不想去思考其他的形容词。
  “那个人当年肯定跟龙牙会一起下了山,去了布加勒斯特……真头痛,十八年前的事了。跟踪狂,偷窥癖,stalker,不要脸。”
  瑞典语、Porcelain文、英文、罗马尼亚语,他用几种语言恶狠狠地骂了一遍,最后意犹未尽,祭出不靠谱日文,“死偷卡。”格拉齐安僵硬了一下,表情略哭笑不得,深觉偏心实在是种病。
  萧撄虹一被他团成一团就很想睡觉,懒洋洋迷糊了一会儿,忽然一个寒战,他差点跳起来,“他来跟你道平安?”
  格拉齐安抱得太紧,他连坐都没坐起来就又被勒了回去,格拉齐安轻声回答,“嗯。”
  “傻子!”怎么没察觉到呢……你怎么能没察觉到呢!如果你真的这么聪明!
  格拉齐安自他身上的气息里闻出了紧张,放开他,“怎么?”
  “埃米尔来跟你道平安……谁会无缘无故跟自己弟弟说这种话啊!”
  他痛惜地盯着格拉齐安,眼神说不上是怜悯还是怨怼,“他一定……想做什么事,会死的事。他是你哥哥,你居然没察觉吗?”
  格拉齐安的手微微一紧,抿住嘴唇,萧撄虹握住他,“去找他,快去找他!迫不得已,把他绑回来锁住也成,千万别让他去找死。”
  格拉齐安没有作声,拉着他先送去维琴秋身边,自从在龙鳞馆里久住,他俩已经习惯了不等通报就敲门进去,霍雷亚回头看见,匆忙叫了一声,已经来不及。
  维琴秋正端坐在小客厅里,面前直挺挺站着耶雷米亚,萧撄虹一进去就惊呆,耶雷米亚微微回头看了他一眼,在看到他身边的格拉齐安时终于露出一丝冷笑。
  他脚边躺着的尸体穿着三塔御使的青色长袍,那张黝黑清秀的娃娃脸,萧撄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忘掉。
  他从来没有这样后悔过,格拉齐安就在自己身边。
  
  维琴秋轻声问,“原因。”
  耶雷米亚的声音平板而冷静,“药塔御使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擅闯藏骨厅,死罪。”
  萧撄虹头一个跳了起来,“你信吗?!他连骨塔御使都打不过!”……更别说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镇守骨塔,守护受伤的哈拉兰布,谁有多大胆子敢挑衅你?
  维琴秋轻而缓地对他摇摇头,“小宝,你们出去。”
  萧撄虹后退一步,手腕被轻轻拉住,他回头看见格拉齐安,心头突然慢慢地涨起一股委屈,心脏湍流悸动,纸船一样翻滚浮沉,仿佛下一秒钟就要忍不住大哭出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出口又尖锐又锋利,简直不像他的,“他是故意的,你不知道吗?”
  维琴秋怒喝,“出去!”对霍雷亚一使眼色,萧撄虹只觉自己脚下一空,已经被提了起来,格拉齐安松开他的手,回头看着他被霍雷亚堵住嘴扛了出去。萧撄虹又踢又踹,拼命挣扎,这一次格拉齐安没有帮他。
  房门合上之前,格拉齐安一直侧身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霍雷亚放他下来,按在一张丝绒椅子上,对他竖起食指,“嘘,闭嘴,语不传六耳,懂吗?”
  在这个家里,略微泄露的一丝一毫,都可能关乎人命。
  萧撄虹盯着他,点点头,霍雷亚放下手指,在他面前蹲下——不知为何,萧撄虹总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是奇怪的,像看着一个孩子,一个真正的孩子。
  “听着,小宝。”他语音低沉,“不要管这件事。”
  “可是……格拉,还有德拉……”
  “听我说,他们决斗时无人在场,骨塔三御使一定会对此缄口,不管埃米尔是为什么跑去送死,这件事一定瞒得住。”
  萧撄虹凄凄惨惨地看着他,“你真的这么想嘛,霍莱?”
  霍雷亚微微卡壳,萧撄虹眼泪都要掉下来,“德拉是傻子吗?他跟埃米尔待在一起多久了?瞒不住的……埃米尔这个混蛋!”
  他们兄弟早就反目,你还希望他们真成仇人吗?就算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肯让他们归附在同一个人麾下,是吗?
  “……太过分了。”他喃喃地说。
  门一开,格拉齐安走了出来,两人目光立刻投向他,他微顿了下,扶起萧撄虹,对霍雷亚点点头,“我们回去。”
  他突然停住,霍雷亚猛地回头,德拉加正从走廊尽头一步步靠近,青色长袍衬得他蜜色脸庞苍白如蓝。他走到格拉齐安面前,轻声说:“你什么都没做。”
  那语调既不像责备,也不像叙述,勉强要说的话,更像乞求。
  格拉齐安忽然笑了,“嗯。”
  萧撄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神里渐渐渗透一丝恐怖。
  德拉加没出声,格拉齐安却安静地说:“他要我帮他。”停一停他又微笑,“我帮过了。”
  “他是你哥哥……你唯一的亲人!”
  “我九岁之前是。”他仍旧在笑,似乎有些无奈,“那之后,我就记不得他的样子了。”
  德拉加双眼渐渐充血,“你……”
  “七年了,水银桥看到了太多事,那些你们希望和不希望我知道的事。”格拉齐安垂下睫毛,微弱地扑闪着,眼神像栖息在灯影下的蛾——如果他还有眼神。他徐徐地说:“起初我以为我会忍不住想死,但是我没有,后来我以为我会疯掉——在那些完全不知来处去处的梦里,结果也没有。”
  他握紧萧撄虹的手,手指力道大得几乎夹碎他手腕,萧撄虹小小地咧了一下嘴,没有作声,格拉齐安似乎完全没有察觉,照旧垂着头低声地,“他让水银桥看到的事,有多少是你替他完成和掩饰的呢……还不够吗?即使这样,你仍然觉得是所有人亏欠他?”
  他忽然上前一步,前所未有也全无预兆地扬起头,对着德拉加微微一笑,“把眼睛还给我。”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呢?你真的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
  德拉加后退一步,近乎惊恐地瞪着他,萧撄虹反应过来,索性呜地一声啜泣出声,“痛,格拉,痛!”
  他一打岔,格拉齐安立刻放开了手,一脸诡异萧杀的笑容瞬间褪得干净,看着萧撄虹,满脸的不知所措。
  德拉加喃喃地,“……你知道了。”
  “哥哥,”咀嚼着那个字,格拉齐安点点头,“我们两不相欠。”
  所以我既不会为他哭泣,也不会替他报仇,七年前他就放弃了那个资格。
  “德拉加阿德里安维奥雷拉,他选了你,而不是我。”
  他转身对萧撄虹伸出手,“小宝,我们走。”
  萧撄虹着魔似的盯着他,呆呆把手放到他手里,德拉加看着他们,轻声回答,“我会替他报仇。”
  霍雷亚断喝,“闭嘴!”你疯了吗?对手可是耶雷米亚!
  房门一开,阴绿瞳孔的年轻御使冷冷注视着他,霍雷亚退了半步,叹口气举起双手,“有话好说。”千万别动手!
  耶雷米亚看他一眼,目光直直投回德拉加身上,“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他轻声问,“替他报仇?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
  “不,”德拉加咬牙,“是我,我带累他做了什么。”
  “你。”耶雷米亚点了点头,玩味地,“你。”
  萧撄虹试探地叫了声,“……耶拉。”
  耶雷米亚凝视他一刻,重新看向德拉加,“埃米尔从哪儿知道的?小宝的事。”
  德拉加猛然一个冷战,自然没逃开耶雷米亚的眼睛,后者冷酷地笑了,“你这个废物。你害死他。”
  萧撄虹无力地盯住耶雷米亚,眼眶慢慢充血成粉红,“他果然是去找你的,他知道你在骨塔……他知道你一定会杀了他!”
  你当然会,没有人会在听说了我的事之后还能冷静,特别是你……耶雷米亚维奥雷拉。杀人灭口,他连威胁要说出去都不必——也许,或者,当然他那样做了不是吗?给自己的一封催命符。你当然会杀掉他,只要你从他嘴里知道了我的原形……当然你了解,这是多大的禁忌。
  ……所以你会试图杀死所有可能泄露的人,对不对?你当然会,并且一定会。
  ——这就是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最后的报复,对我。
  让你们兄弟,永远不可能一起留在我身边。
  德拉加慢慢垂下眼睛,“没关系,我们也该清帐了。”他停顿了很久,终于抬起头对着耶雷米亚轻轻叫了声,“大哥。”
                      
作者有话要说:  




☆、CH24 EXHAUST

  CH24 EXHAUST
  
  两颗心竞相把余热耗尽。
  ——敢承受吗?
  
  “他一定会杀了他的。”萧撄虹轻声地说,格拉齐安坐在他身边,茫然地侧耳去听窗外紫翅椋鸟划过清晨云际的一丝风声,他忙里抽闲地回过头,手指轻轻放在萧撄虹肩上。
  萧撄虹看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格拉齐安摊开手指,指缝间夹着小小两枚铝管,萧撄虹脸色微变,压低声音,“狼林?”
  格拉齐安点点头,“和尤佳。”他灵巧地抽出细长纸卷,萧撄虹一目十行地读完,扔进水晶盘子里烧了,又把灰烬冲进马桶,扶着额头半晌没有作声。
  八月炎热,他只穿了薄纱睡袍,山中晨光依旧微凉,少年肌肤洁白至半透明,一动不动时酷似镀上一层素冰的蜡像。
  “格拉,”他轻轻问,“你真的不恨我吗?”
  格拉齐安微微挑起一边唇角,“恨你?”
  那真是太高深的话题。也许有一天我会懂得恨你……也许,但在那之前,让我们先大步前行着看看。
  他轻轻说:“你一点用都没有。”
  萧撄虹郁闷地拍打他手臂,“放屁。”
  “你就是个祸害。”格拉齐安喃喃自语地说完,用力抱紧他,萧撄虹终于察觉了那紧迫里的某种不安与颓废,他不再抗拒,弯着身子把脸颊贴近格拉齐安,轻声问,“为什么?”
  “你是羽蛇,龙都迷恋羽蛇。”
  萧撄虹僵硬了一瞬间,轻轻笑出声来,“你迷恋我?”就像耶雷米亚维奥雷拉,他——也迷恋着我?那德拉加呢?维琴秋说他动摇了……那也是因为原形的迫切吸引么?
  “我一点用都没有。”他喃喃说,“其实你是这样希望的吧?”
  ……对其他人而言一无是处,就只是你一个人的。
  格拉齐安没有反驳,只更用力地裹住他,萧撄虹摇了摇头,“你不想知道吗?狼林都查到了什么?”
  格拉齐安摇头,萧撄虹叹口气,“真是没有好奇心啊。”他压低声音,“十七年前带耶拉和尤佳他们下山的人里,现在有两位已经做到了高位。”
  格拉齐安点点头,“莱努察,霍雷亚。”
  萧撄虹愕然,“你怎么知道?!”
  “他们对耶雷米亚的态度不一样。”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导师和慈父般的长者风,微妙的容忍和嘲讽……只有对着自己注视照拂长大的孩子,才有那种感觉。半讪笑半感慨地,关照你指导你去经历毛头小子的第一次……
  萧撄虹垂下头,“会是他们中的一个吗?”
  格拉齐安不置可否,“你为什么不疑心别人?”这种下山寻开心的事,每次负责监督的卓根提斯可不止一两位。
  “只有他俩带人去了‘夜莺的洞窟’。”
  格拉齐安沉默良久,“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萧撄虹敏感地一抬头,死死盯住他,他突然有种灾祸临头的预感,指尖不由自主发冷,轻声问,“是什么?”
  格拉齐安沉静凝视着他,嘴唇微微一动,房门突然被礼貌敲了敲,“勋爵大人。”
  那是霍雷亚的声音。
  “主上有请。”
  萧撄虹眼神一动,下床去换衣裳,霍雷亚脚步微微放重,在小客厅里坐了下来。他听着那刻意明显的脚步,一把揪住格拉齐安拖进衣帽间,重重按在等身镜上逼视他,“你要说什么?”
  格拉齐安微微侧了下头,苍白视线投向他身后,萧撄虹一个冷战,回头看过去。
  霍雷亚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脸上没有笑容,“勋爵大人。”
  萧撄虹盯他一眼,俯身在格拉齐安脸上亲了一口,推开他,“我要换衣服。”
  霍雷亚一拉格拉齐安,“在客厅等您。”他泰然自若,手上却渐渐用力,拉着格拉齐安几乎是强行地把他带到小客厅,盯住他素纸般的瞳孔,“你想告诉他什么?”
  格拉齐安退后一步,霍雷亚凝视他,觉出男孩像猫一样炸起了浑身的毛,他声音放冷,“我不管你知道多少事,但是不准把这孩子扯进来。”
  “他是主上的侄子,他有权知道。”
  霍雷亚微微愕然,“跟这可没关系。”他轻声地,“你既然选了他,就忠实于他,别用你哥哥的眼光看他。”
  格拉齐安不置可否,“你怕小宝知道什么?”
  霍雷亚微微一顿,“没有这种事。”
  “走吗?”
  萧撄虹笑吟吟踱了出来,左看右看,察觉两人间气氛窒息得不可言喻,忍不住笑得更开心,“你们在聊什么?”
  霍雷亚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将他们带到维琴秋那里,他旋即退下。萧撄虹照老样子蜷在维琴秋脚下,枕在格拉齐安膝上,抓过支水烟管懒懒把玩,耳边是维琴秋笑问,“小宝,你背着我搞什么勾当?”
  手指一用力,珊瑚烟管咔的一声,几乎拗断在他手中,萧撄虹轻轻抬头,“维锦。”
  尊主大人一双流辉映翠的眼照旧含笑,暖意却稀薄,萧撄虹叹口气,“你可真是无所不知。”
  “再蠢,也不会让人背着我挖狼林的墙脚。你叫他们乱查什么,想知道什么,为什么不来问我?”
  萧撄虹不客气,“耶拉和德拉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维琴秋沉吟一刻,“好问题。”他喃喃地,“真是个好问题……你是怎么想的?”
  “狼林给我的回复:德拉从出生到化身出原形之前,一直被看作私生子,欧金纽为什么不肯承认他?”
  维琴秋将烟嘴在雕金盘沿磕了磕,“不是欧金纽不肯承认他,是他母亲,一直怕拖累了欧金纽和耶雷米亚。”
  “因为她是个寡妇?”
  “而且血统低下,和山中二十四宗系任何一支的亲缘都极其稀薄。”换句话说,没有后援。刑塔师匠年少有为,又是尊主大人极信任的重臣,山里这些人家谁不抢着巴结?维琴秋忆起当年盛况,忍不住嗤笑,“欧金纽巴不得赶紧娶了她,可惜苔丝梦娜始终不答应,她不答应,他就不敢,怕老婆到这个份上,唉。”
  萧撄虹喃喃念,“苔丝梦娜。”这是……德拉母亲的名字。
  “苔丝梦娜的意思是,如果德拉当真像耶雷米亚一样优秀,够资格做个卓根提斯,她才肯让欧金纽认他,否则宁可让他当一辈子私生子,也不能坏了欧金纽的名声。”
  萧撄虹茫然地睁大眼睛,“好酷的女人,好狠心。”
  维琴秋笑吟吟等着他下一句,萧撄虹怔了半晌,叹口气,“真是难得的女人。”敢爱,敢舍弃,识大体,清醒得像男人一样——不,即使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也没有她这样坚定决断。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维琴秋不答,“你都查到了什么?”
  “那场火,是人为的。”抬眼看见维琴秋不置可否,他不由自主也放轻了声音,“他们说,是……德拉放的火,真的吗?”
  维琴秋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居然连你都知道了,真要命。”他凝视着萧撄虹的眼睛,带点残酷和快意地看着那双眼睛里渐渐流露出希望与失望,震惊与颓败——你能接受吗?你喜欢的人,年幼时就犯下了弑母的罪过?
  “呵,”萧撄虹突然微笑,“难怪耶拉想看着他淹死在沼泽里。”那也是他的母亲!
  维琴秋拧起眉梢,“什么?”
  听完萧撄虹的复述,他妩媚眼神一冷,萧撄虹太明白他这个疑心的模样,“维锦?”
  “你就没问问他,是谁告诉他沼泽里有龙纹蜥蜴?耶雷米亚又为什么正好在那个时候去了沼泽?”
  萧撄虹瞠目结舌,“维锦……”你可真是疑心病之王!
  维琴秋瞪着他,细声说:“傻子,这世上根本没有巧合。”也许有奇迹,但是——绝对没有巧合。是谁设下了那一幕要这兄弟俩彻底反目?无情弑母与见死不救……到底哪个更残忍?
  他当机立断,“召耶雷米亚。”
  霍雷亚推门进来,“主上……”
  维琴秋看见他那个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明白,腾地站了起来,“德拉呢?”
  几分钟后龙牙会劈风似的冲进来回报,“驻守药塔的卓根提斯被迷晕,德拉加大人不见了。”
  萧撄虹跳了起来,“快去找!”拔腿要走,格拉齐安一把攥住他,“你别去。”萧撄虹又惊又怒,“为什么!”
  格拉齐安脱口而出,“你一定会后悔的。”
  维琴秋猛地回头,“格拉?”你到底都知道什么!
  “那女人是被毒蛇咬死的。”他平静地说,“德拉加没有杀死他母亲,他母亲是中毒死亡。”
  萧撄虹呆呆盯着他,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格拉齐安没理他,慢慢转向维琴秋,“验尸的是主上。”
  维琴秋沉默地盯着他,表情十分奇怪,像看见了什么惊人而又悚人的生物,一时决定不了是杀是放。
  “没错,”他终于说,“死相太过平静,体内有中毒反应,呼吸道没沾染灰烬,她是死在火灾之前。”
  萧撄虹张大嘴巴,“维锦……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有用吗?火的确是他放的,那时候他才多大。”维琴秋冷漠地笑了笑,“六岁,大概,他对自己的母亲有恨意,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放了火,掩饰死因——喂,格拉,小侦探,既然你这么明白,告诉我原因,他为什么要掩饰?”
  “埃米尔。”萧撄虹喃喃地,一瞬间如坠冰谷,“埃米尔放蛇咬死了他母亲,是吗?”
  格拉齐安没有理他,直直盯着维琴秋,“您答应过埃米尔什么?”
  如果是在平日,他这种凛然犯上的逼问绝对要换来维琴秋一个耳光,萧撄虹几乎已经能预见到了,这一次却是个罕有的例外——维琴秋冷冷看着格拉齐安,脸上的表情渐渐放松,他甚至笑了出来,“呵。”
  “小天才。”他轻轻地说,“没错,我答应他,不揭穿这件事,条件是,他必须把自己赔给德拉——一辈子,从生到死,护他,为他,全心全意,至死不渝。”他悄然一笑,“他做得到,不是吗?”
  萧撄虹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不对,有什么不对,他茫然地想着,维琴秋轻声地说:“难道把这些告诉欧金纽和耶雷米亚会更好吗?”
  他盯着的人是格拉齐安。
  告诉他们,是你的哥哥杀死了他的妻子,他的母亲?那年埃米尔只有五岁,如何惩罚一个如此年幼的孩子?你们的父母和宗系会允许吗?
  格拉齐安茫然地摇了摇头。
  “所以让你的家庭、族支和宗系去面对刑塔师匠和龙牙会御使的迁怒吗?就算说出来,德拉加也不会获得原谅,而你——很可能连出生的机会也没有。”
  而整件事,很容易就因苔丝梦娜之死,演变成一场刑塔同宗系的仇杀。
  “抱歉,”维琴秋冷淡地摇摇头,“那个时候,不,任何时候都是,我可不会因为死了一个山下的女人,就放任欧金纽抽风去杀人的。还有你,小子,”他指着格拉齐安,“别用你那双白眼睛那么盯着我,后来你母亲是难产而死,这没什么好说的。至于你父亲的意外……”他皱了皱眉,终于说,“事已至此,我建议你不要什么事都往埃米尔身上猜想。”
  哪怕,即使当真是他害死了你们的父亲。
  萧撄虹喃喃说:“他还是人吗?”
  维琴秋微笑,“蛇狩师是人吗?卓根提斯是人吗?”
  我们都不是,所以才如此绝望。
  他意兴阑珊地挥挥手,“莱努察留下就可以了,霍雷亚,你带上他俩,去找人。”
  萧撄虹犹豫地看着他,“维锦……”你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你不怕耶雷米亚杀了德拉加吗?
  维琴秋别开脸,萧撄虹突然一个寒战,声音又脆又尖,“维锦!”你……你放弃了德拉吗?
  维琴秋清淡地说:“那是他第一次这么干,替蛇狩师做过的一切掩饰,从那之后,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选他!你嫌恶他,为什么还要选他做继承人!”
  维琴秋惊讶地笑了笑,“我为什么要嫌恶他?”这家里谁不是这样做的?阴谋之所以为人称道,为什么?凡是无人能够揭穿的阴谋,在这个家里,我们称之为——荣耀。
  “他当然可以跟蛇狩师这样继续下去,当然。”
  而你乐观其成。萧撄虹盯着他那双妩媚的眼睛,音调有些发虚,“你都知道……你故意纵容他们变成这样。所以……”
  “但是你出现了。”维琴秋低头微笑,“你不敢说出来,是么?我替你说,小宝,你想的没错,如果你没出现,事到如今我或许会考虑给蛇狩师一个相当于龙牙会总座的位置。”
  就像你二叔萧未瀛一样。
  那一句的袅袅余音在萧撄虹脑子里轻笑着。没错,维奥雷拉家族的无冕之王,从此他是他的枷,而他是他的锁。和萧未瀛一样,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永远都不可能成为龙牙会总座,很简单,他们不仅不是龙,甚至都根本不是卓根提斯。
  维琴秋嘲讽地耸肩,“但是,只是或许。”
  “……所以他不希望德拉离开药塔!他知道德拉没有你的勇气和心计,他知道德拉早晚会迫于你们的压力去做你的继承人!他知道德拉一定会需要一个龙牙会总座但那绝不会是他——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选德拉加阿德里安维奥雷拉!”
  维琴秋平静地看着他,轻声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你会出现。”
  一个强大、神秘,而且迷恋他的孩子。是你的出现,为所有人提供了改变全局的机会。
  “你……要我选吗?”
  “你不是说过吗?”维琴秋冷笑,“小宝,你说过了,只有你选他们,没有他们选你。”他们都迷恋你,因此一次次给你机会,所以选择吧,小宝,你不接受写好的命运,你要以本来面目战胜这个家族的固有的傲慢——那么你想并肩前行的人是谁?
  ——如果龙牙会总座和当家尊主不能互相信任,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萧撄虹转头就跑,“我去找德拉和耶拉!”
  霍雷亚微微一怔,也跟上去,维琴秋看着一动不动的格拉齐安,又是一笑,“你不去吗,格拉?”
  “您早就知道埃米尔偷了我的眼睛。”
  维琴秋沉默片刻,“当然了,我可是药塔师匠啊。”他停一停,轻声问,“你介意吗?”我没有阻止他,更没有揭发他,那一切让你成了今天的样子,刑塔的盲眼天才,欧金纽的得意门生……你介意吗?因为是我,故意让你和你哥哥势不两立。
  格拉齐安沉默地盯着他,良久才回答,“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因为源头究竟在哪里?是什么?冥冥中从何处开始乱了枝节?谁的死造成什么?谁的出现改变什么?谁的选择又扰乱什么……没有答案,从来都没有。
  “如果您阻止他……”他喃喃的尾音渐趋无声,“不,如果您想要阻止他……”那一切根本是从德拉加母亲的死亡开始的,不是吗?维琴秋维奥雷拉,如果他想要制止蛇狩师,揭穿这件事无疑才是最果断的选择。
  从一开始他就和埃米尔达成了最邪恶的协议,蛇狩师,继续你的一切妄念与坚持,为你选择的那个人竭尽全力——直到,能够取代你的人来临。
  残忍吗?也许吧,但是,这难道不是早该预料到的吗——对维奥雷拉尊主而言,这个世界上,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才不是用后即弃阅后即焚的道具——没错,道具。
  盲眼人永远都是阴谋家的道具。
  弱者永远都是强者的道具。
  格拉齐安默然抬起脸,“小宝的哥哥说,人成了小宝的道具。”
  维琴秋但笑不语,半晌才点点头,“所以呢,格拉?你生气吗?我没有阻止埃米尔,我看着你变成现在这样,你——要为了埃米尔的事责怪我吗?”
  格拉齐安久久地凝视他,那张脸是美丽的、甚至是炫目的……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这样告诉自己,还是一直以来那种奇丽的光线与异样的芳香给了他这样的直觉,他摇了摇头,“他还是选择偷走我的眼睛。”
  就算您再及时地阻止他……他仍然做过那个选择。做与不做都无所谓,动念的一瞬间,已是背叛。
  “小宝在这里,我在这里。”他重重点一下头,“对,就是这样。”
  我们只有现在……只有近在咫尺,近在手边的现在。
  维琴秋突兀地问,“谁告诉你当年的事?”谁告诉你,苔丝梦娜是死于蛇毒而非纵火?
  格拉齐安久久地看着他,“他自己。”
  他来和我道平安的那个午后,阳光晒暖了火兰馆门前的石阶,小宝无聊又不安的天真表情……他,埃米尔普优维奥雷拉,用那双青叶般的眸子凝视着我,我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沉静与冷漠,他比任何时候都更像柔软的冰凌。
  “把这件事告诉该知道的人。”他那样吩咐,“即使他们根本不会在乎。”
  维琴秋笑了,“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他要去死了,不是么?”
  格拉齐安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他只是一动不动。
  维琴秋几乎是以前所未有的温和态度问着他,“你希望德拉被耶雷米亚杀掉吗,格拉?”
  他吃惊地在男孩脸上看到一丝突如其来的微笑,那笑容像新雪溶于冰流,稍纵即逝,“我不介意。”他说,“他们是死是活,我都不介意。”
  因为小宝是我的。
  维琴秋喃喃地说:“为什么我这么喜欢这个回答呢。”
  这么……坦率得恶毒,邪恶得正直。你早知道埃米尔会去送死但你并不阻止,你掌握真相却不打算向那对兄弟挑明,格拉齐安普优维奥雷拉……他们,又何尝不是你的道具?
  
  萧撄虹爬上霍雷亚的马,紧抱住他的腰,“霍莱,你知道德拉以前的家吗?”
  霍雷亚愕然,“那里是废墟。”
  “去那里,他们肯定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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