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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丹传奇 作者:梦回千百世-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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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精忠手上的龙胆亮银枪化为狂潮拍岸暴风怒卷,但是漫天枪影在到达萧遥身前时,又重新合而为一,仿佛虚幻却又虚中带实。
这看似平平无奇朴朴实实的一枪,却是返璞归真之道,仿佛这时蒋精忠才终于把萧遥当成了可堪一战的对手,弃了诸多花哨的杨家枪法,竟然更显峥嵘。
萧遥也被蒋精忠这经验一枪的气势所迫,退了一步手中的流年神剑往龙胆亮银枪刺来的方向格去。
枪剑相触的短短一瞬间,龙胆亮银枪枪身与流年剑锋刃相触的位置,犹如刨子剔木一般,竟然被流年剑削去了薄薄的一层。
蒋精忠目光一凝,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不敢发力,赶忙仓皇收枪而回。
而龙胆亮银枪被削掉的部分,犹如一片纯银打造的竹叶,从空中飘零到了地上。
蒋精忠不可置信的看着萧遥手中的流年神剑,他位极人臣权倾天下,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乃是用最好的钢材,由天下一等一的名匠督造而成,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武林中难得的利刃,可是在对面萧遥手中的长剑之下,自己引以为傲的利器龙胆亮银枪,简直犹如纸糊泥塑一般,不堪一击。
起初蒋精忠听到龙吟之声,便料得萧遥手中的是一把极为难得的神剑,但终没料到神剑之威锐利如斯,忽的想起几十年前的一件震惊武林的大事上。
激动道:“它是‘似水’还是‘流年’。”
萧遥淡淡道:“剑名‘流年’。”
蒋精忠狂喜道:“好!好!好!,果然不愧是那两柄通灵神剑中的一柄,都说二十多年前这两柄神剑出世曾引发一场武林浩劫,没想到本座竟然有幸得见。”
蒋精忠深吸一口气,断然道:“萧遥,只要你肯交出这柄流年神剑,说动你师伯鬼三姑投靠朝廷臣服于我,本座今天可以宽宏大量放了你,甚至连良门闯下的祸事本座也可以既往不咎。”
萧遥感受着手中流年剑的脉动,眼前似乎又浮现出当年父母抱着年幼的自己奔逃,最后双双惨死的景象,而母亲的那柄‘似水剑’却落入了元凶冥帝吴冥的手中,断然道:“你痴心妄想。”
蒋精忠面色一寒,冷声道:“萧遥你当真以为有流年神剑在手,本座就奈何不了你了么。”
一边说着,蒋精忠突然一甩手往空中发出一支响箭,尖锐的哨声瞬间便响彻了这片密林。
紧跟着犬吠声马蹄声大作,那些被蒋精忠布置在林外的东厂精锐,得到了蒋精忠的传讯开始往林中进发。
萧遥心中一凉,仅面前的一个蒋精忠就难以应付,若是再让蒋精忠手下的鹰犬赶到必定再无生机,他虽不甘心却也不怕死,只是不知为何在这种死境中心底仍有个念头,那就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让师伯鬼三姑枉死在这里。
正要再次催促鬼三姑离去的时候,却听身后鬼三姑惊叫道:“萧遥小心!”
原来是蒋精忠发出响箭的瞬间,萧遥心思百转略一失神,蒋精忠趁机攻上。
只是显然对方忌惮萧遥手中流年神剑的锐利,不敢再以化虚为实的枪势猛攻,转而又变回了先前的灵动。
龙胆亮银枪虚化几下洒出点点星芒,就像一位书法大家以枪为笔以天为纸,在龙飞凤舞的挥洒。
萧遥既失了先机,又惑于对方的枪势,流年剑几次出击都无功而返,反是有几次险些被龙胆亮银枪趁虚而入。
斗了片刻萧遥虽然手中有流年神剑却仍渐渐被蒋精忠灵动飘渺的枪法压了下去,萧遥心中渐渐慌乱。
这时一旁的鬼三姑突然说道:“萧遥意守归元,不要惑于外物。”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萧遥得知东厂大军逼近,又心忧师伯鬼三姑安危,心情忐忑烦躁渐渐失了妙真游心剑的真谛,是以剑法越来越生涩。
萧遥闻言猛然惊醒收摄心神抱元守一,手中的流年剑不在徒劳追赶漫天枪影,反是割断了枪影所有的进击线路。
这么一来果然挡住了对方凌厉的枪法,蒋精忠枪法虽奇却攻不破流年剑方寸间的剑幕。
蒋精忠数枪无功心中恼怒,尤其是手中龙胆亮银枪一个闪躲不及又被萧遥手中流年剑削掉一块,急攻之中霍然间枪势猛的转向往一旁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方向攻去。
萧遥此时在强敌的压迫下,渐窥妙真游心剑的真谛,心澄神静万物滞,手中的流年剑纵横来去甚至有了反守为攻的趋势,这般下去再过不久,萧遥便能以手中的流年剑和蒋精忠的龙胆亮银枪平分秋色,即便是进而败之也未必就是虚妄。
但蒋精忠却似乎瞧破了不妙枪势徒然转变,他自知攻往其他地方都未必能够打乱萧遥的意境,唯有攻向那边的死生两难鬼三姑才有可能一举破心。
龙胆亮银枪标射而去,萧遥果然入彀,浑圆如一的气场顿破,左手四枚棋子射向蒋精忠浑身四处要害逼他回守,手中的流云剑则切入蒋精忠和师伯鬼三姑之间阻拦。
谁承想,蒋精忠这一式却只用了二分实八分虚,瞬间撤枪龙胆亮银枪画圆扫落四枚棋子,没等萧遥手中流云剑撤回,枪尖已经刺破了萧遥的左臂。
紧跟着一触即收,萧遥紧跟着回守的流云剑只切断了龙胆亮银枪的一道残影。
萧遥不是不知道蒋精忠方才那一枪很可能是诱敌之举,但是他却不得不救不得不入彀,他赌不起也不能赌因为那砝码正是死生两难鬼三姑的性命,以蒋精忠的功力即便龙胆亮银枪上只用了一分力,鬼三姑也挡不住,所以他无从选择……
鬼三姑双目泛红,担心道:“萧遥!”正要上前。
萧遥却是厉声道:“师伯,你快走!”说着竟然推了鬼三姑一把。
这是萧遥第一次对她不敬,但是鬼三姑却从这份不敬中,感受到了这位师侄对自己那深沉的情。
她之所以迟迟不肯离去,就是不愿意留下萧遥独自面对强敌,甚至心头有一个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哪怕今日和这位师侄一起死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怖的。
但是当残酷的现实出现在鬼三姑面前,她非但起不到这位师侄的助力,反倒成为了对方的羁绊甚至软肋时,她终于选择了离去,但为什么离去时的心情比立时死去还要难受万分,又为什么走到崖边的几步路似乎比一生还要漫长……
蒋精忠收枪后退,面色阴沉道:“萧遥,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座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放下手中的流年剑。”虽然蒋精忠感觉此时已经胜券在握,但是生性谨慎的他,在真正将流年剑握在自己手中之前,都不会彻底安心。
蹄声已经越来越近,犬吠声此起彼伏,萧遥突然仰天长笑,断喝道:“走!”
说罢身如急电往蒋精忠的方向扑了过来。
鬼三姑也终于如木偶般迈出了最后的几步,抓住了那条垂下山崖的长索纵身跃下。
蒋精忠瞥见鬼三姑和萧遥的动作,瞳孔一缩怒喝道:“你们这是找死。”
手中龙胆亮银枪一震,却没有迎上扑来的萧遥,反是几个闪身往那条颤动的长索方向杀去。
萧遥看着紧绷的长索暗骂蒋精忠卑鄙,却也只得闪身阻挡。
蒋精忠刚赶到大石左近,便被萧遥死死缠住,这一次萧遥却是几乎破釜沉舟,手中的流年剑疾如疯魔,逼的蒋精忠无法用龙胆亮银枪挑断绳索。
只是这样一来,他付出的代价也固然不少,如此催逼功力片刻之后定然失去再战之力。
面对手持流年剑萧遥两败俱伤的狂乱之态,即便是蒋精忠也顾不得伤敌只得暂时避让游斗,却总是不离那块巨石左右,让萧遥不得不把这种疯狂的攻势维持下去。
片刻之后萧遥已经感觉到丹田一阵干涩,浑身的劲力都开始如潮水般消退,而那大石上的长索却依然紧绷没有松弛。
他只能咬牙坚持,反观蒋精忠却是越发的从容,简直犹如戏耍一般,他已经决定放过那死生两难鬼三姑了,虽然一个闻名江湖的怪医价值很大,但是比起传说中通灵的两把神剑来,却又显得不值一提。
当年‘似水流年’雌雄神剑出世时,蒋精忠尚且年幼,他的师父当时司礼掌印太监东厂厂督冯保武功已然十分高强权势滔天,但是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却也仍不敢轻易搅入其中。
果不其然未过多久,江湖中便传出了传闻,熔炉堡雌雄双剑问世引发了一场中原武林的浩劫,无数武功高强之辈惨死在这对神兵的争夺中。
最终雌剑似水被当时威霸天下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所得,玄帝酆都玄功通玄无人能敌,为了争夺这柄雌剑却仍然不得已击杀了上百名当世高手受了些伤才得以脱身。
第二十二回 终南红叶(一)
最终雌剑似水被当时威霸天下的玄罗神教教主玄帝酆都所得,玄帝酆都玄功通玄无人能敌,为了争夺这柄雌剑却仍然不得已击杀了上百名当世高手受了些伤才得以脱身。
只是也杀出了极大的威风,自此之后再无人敢惦念玄罗神教那把似水剑。
而雄剑流年却在那场争夺中下落成迷,即便这样过了几十年,仍有无数人在想方设法搜寻神剑流年的下落,妄图以此立身名扬四海。
神剑之祸引得上千武林豪杰身死,伤者不计其数,其中不乏与冯保武功相近之人,冯保此后一直为当时自己的决断感到庆幸,但是这份庆幸中有没有夹杂着些许遗憾就没人知晓了。
当时蒋精忠从冯保口中听到神剑之祸的传闻时只是一笑了之,那时的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竟然有比权利更让人疯狂的东西,所谓的雌雄双剑在他看来也不过是比寻常兵刃锋利一些坚固一些罢了。
直到今天蒋精忠才知道了,这柄剑上所具备的邪异魅力是任何一个习武用兵之人都无法抗衡的,他甚至在心底腹诽已故的冯保竟然愚蠢到不去争夺。
看着面前飞舞的流年剑,听着耳边那低沉压抑的龙吟,蒋精忠几乎要沉迷其中了,但是他仍不忘了时不时往那绳索上攻上几枪。
萧遥眼前的世界越发的昏暗,手中流年剑狂舞着,而他的心思却几乎都放在了那紧绷的长索上,就在他马上支撑不住的时候。
那绷紧的长索终于松弛了下来,这也就意味着师伯鬼三姑已经平安到达了崖下。
萧遥用尽力气跃到悬崖边,手中的流年剑用力往长索上斩去,只要切断了这根长索崖下的金玉良师徒三人,还有他的师伯鬼三姑就能安然无恙,而他自己的生死已经无从顾忌了。
萧遥这一剑劈出最后一丝力气也几乎随之而去,神兵流年之下别说那两指粗细的长索,就连地面也被萧遥斩开了几尺长深数寸的裂口。
蒋精忠见到萧遥突然不在守在绳索前,反是跃到崖边,心中一惊还当萧遥自知无幸准备跳崖,对于那柄流年剑的着紧使得蒋精忠下意识的一式乌龙入洞往萧遥胸口刺去。
这一枪蕴含着蒋精忠精纯的功力,蒋精忠自信别说萧遥只是血肉之躯,就是一块巨石他也能够刺穿,解决了一个隐藏的祸患不说,那柄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流年剑也要落入他的手中了,想到这里蒋精忠眸子里犹如点燃了一团烈火,修习寒玉功的他首次感觉到了浑身的燥热。
当龙胆亮银枪刺来时,萧遥已经虚弱的无力去躲闪,亮银枪犹如一条阴狠的毒蛇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胸膛上,努力的想要将他刺穿吞噬。
枪未至劲气先至,胸襟外袍在劲气下化作了飞散的碎片,露出了下面一抹难以察觉的暗金色,龙胆亮银枪遇到了这一抹暗金色却仿佛遇到了巨大的对手。
萧遥身子骤然被大力撞飞,人在空中不由自主的仰头喷出一片浓的化不开的血雾,龙胆亮银枪的枪尖努力地想要攻破那一抹暗金色的阻拦,只听咔咔几声碎裂声,几滴鲜血顺着龙胆亮银枪的十字枪尖留下。
蒋精忠伫立在崖边,看着萧遥的身子连同手中的流年剑一起逐渐消失在深不可测的黑暗深渊,任由从天而降的血雾散落在他的身上,他本来银光灿灿的长发也因为这捧浓重的血雾而沾染了几分诡异的暗红。
蒋精忠深吸数口气,这才强压下纵身跃出将流年剑抓住的冲动。
正在这时,数百名东厂精锐已经冲破了密林来到了这处开阔的峭壁,望向血雾中犹如一块寒冰的蒋精忠,每个人都感觉仿佛置身寒冬暴雪之中。
蒋精忠冷冷道:“李永华!”
李永华赶忙上前几步跪倒在地,恭敬道:“属下在。”
蒋精忠阴沉道:“你马上带人,用最快的速度绕到这片绝壁的下面,把方圆五里范围全部封锁不准任何人进出,连一只苍蝇也不能让他飞出去。”
李永华急忙道:“属下领命。”然后风也似的几乎逃命一般离开了这片密林,他知道如今的蒋精忠就像一座随时爆发的火山,稍有不慎就会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
蒋精忠收拾心情,带人出了密林,正准备策马赶往那片峭壁之下,突然一名厂卫策马赶了过来。
一见到蒋精忠连忙翻身下马,跪倒在地抱拳道:“启禀千岁大人,大军行至崖下需要经过戚家军营帐范围,戚家军大营已经有一支人马追着李大人他们去了。”
蒋精忠皱眉道:“领兵的将领是谁。”
那名厂卫道:“回禀千岁大人,应该是戚继光的长子戚祚国,请千岁大人示下。”
蒋精忠闭目叹了一口气道:“传令李永华,让他即刻带兵回营,不要和戚祚国纠缠。”
随后冷声道:“戚继光你不太懂的进退了,多次坏我好事,本座早晚要让你生不如死。”
未几蒋精忠率军回到大营之后,独自回到营帐中,似乎自语道:“毒刺,你带领营中剩下的所有幽影,绕过戚家军的营帐,潜到那片绝壁之下……”
顿了一下,一字一句道:“替我在那里找一具新死的男尸……”
死生两难鬼三姑抓起了那根连接着生与死的长索,最后看了正在和蒋精忠激斗的萧遥一眼,面对着蒋精忠的萧遥神色严峻,但是鬼三姑却能感觉到萧遥在笑,为了她能脱离险境而笑。
鬼三姑也在笑,笑的很开心,即便她的灵魂正在低泣,她不愿意这时候离去,却只能离去。
看着为了掩护她逃生而陷入绝境的萧遥,鬼三姑感觉虽然自己的身体还活着,但是她的心却已经死了,她之所以离开甚至不是为了活命,而是为了让那个倔强的身影可以无牵无挂。
鬼三姑顺着长索滑下,她平生第一次痛恨自己并不出彩的轻功、并不出彩的武功、并不出彩的暗器,甚至恨自己为什么那么心慈,不将自己知晓的几种世间剧毒的毒药练成戴在身上。
她知道自己在长索上停留的每一秒,耗费的可以说都是崖顶上萧遥的血肉和精神,这长索的漫长让她感觉到一种绝望的恐惧。
当终于可以看到下面的地面时,鬼三姑毫不迟疑的松开了长索跳到了岩道上,然后紧紧地盯着头顶上这条生命的长索,对于她平生中嗤之以鼻的奇迹,她第一次那么渴望出现。
然则几乎与她落地的那一秒同时,这条连接生与死的长索竟然从上而断瞬间坠落,同样断掉的还有崖下每一个人的心弦,鬼三姑定定地看着上方黑漆漆的幽深,似乎看到了那个倔强的身影,挥剑斩断长索的一幕,她好恨……好恨……恨自己,也恨那个人……
张翼德和金玉良两人见到死生连南鬼三姑下来,急忙围了过来问了许多也说了许多,但是鬼三姑却只是定定地望着头顶深不可测的黑暗如同失了魂一般。
紧跟着长长的绳索掉落了下来,金玉良和张翼德默默地看着断裂的长索,看着长索一端那整齐的切痕。
他们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咙十分的干涩,一句话都说不出。
鬼三姑仍是定定地抬头开着黑漆漆的天空,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深深地吸引住了她,让她无法挪开双眸。
突然一道黑影从天空上重重的坠落了下来,金玉良想要将掉下来的东西接住,无奈这个黑影已经远远的掉出了这条狭窄岩道的范围,黑影下面便是翻腾怒号的东江江水。
黑影坠落水中,发出了‘噗通’‘噗通’两个声响,一个声音是那掉落的黑影的,另外一个声音又是谁呢。
当金玉良和张翼德从新把视线从江面上移开时,一旁仰头向天的鬼三姑已经从原地消失了,难道方才那另外一个声音是鬼三姑使足落入了水中么?
金玉良和张翼德急忙向岩道两旁看去并未见到鬼三姑的人影,而眼前奔腾的东江江水依旧浩浩荡荡。
张翼德吃吃道:“师……师父,咱们怎么办?”
金玉良看了看脚旁断裂的长索,看了看头顶黑漆漆的天幕,又看了看一旁重伤昏迷不醒的女儿金函雅,叹道:“翼德,你去扶函雅,咱们离开这里吧。”
张翼德迟疑道:“师父,那萧大哥和鬼婆婆呢。”
金玉良闭目道:“翼德,你萧大哥很有可能在崖顶遇到了蒋精忠那个阉狗,虽然他护着鬼前辈下了崖,但是可能自己已经命丧蒋精忠之手了。”
张翼德惊道:“师父你是说,先前那掉下来的黑影是萧大哥的尸体。”
金玉良沉痛的点了点头。
张翼德道:“那鬼婆婆她怎么办。”
金玉良道:“鬼前辈很可能是心忧萧兄弟的安危失足掉入东江,但若是那掉落的黑影真是萧兄弟,鬼前辈说不定是自己跳下江的……”
顿了一顿,金玉良道:“咱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希望他们两人吉人自有天相,无论如何等到安顿好了函雅这孩子,咱们师徒两人再顺着东江江流一路寻觅过去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
张翼德喃喃道:“师父,你说咱们能找到萧大哥和鬼婆婆么?”
金玉良道:“尽人事听天命吧,萧兄弟的面相绝非短命之人,若是找不到,为师也只能亲自去灵雾谷一趟了,萧兄弟于良门有大恩,他的仇咱们不能不报。”
最后一句话金玉良说的斩钉截铁,就连张翼德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牙齿几乎咬出了血来。
当断裂的细索从天掉落时,鬼三姑的心弦几乎也为之而断,而随后那从上掉落的黑影却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牵引拉住了鬼三姑,让她没有丝毫的犹豫拼尽全力跳入了奔腾的东江之中,而她伸出的手也终于抓住了那个既陌生又熟悉,既温暖又冰冷的身体。
无情的东江水,仿佛戏耍一般,用一股股激流想要将两具身体分开,但是鬼三姑却蓦地爆发出一股难以想象的力气,她的手指迸裂了但她也终于将那个人拥入了怀里。
即便是周围越来越黑暗,即便是意识越来越稀薄,她都死死的抱住那个渐渐冷下来的身体不肯松开。
这条癫狂的江水不知来自哪里将去何处,鬼三姑也不知道在河水中漂泊了多远,终于在一道浅湾时鬼三姑的脚触到了地面。
此时她的意识几乎已经溃散,却仍奋力站起从激流中将那个身体拖到了岸上,也许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奇迹吧,鬼三姑在心中暗暗的想着,她突然间仿佛爱上了这个曾经被她嗤之以鼻的词汇。
鬼三姑的脸无异是丑陋的,姜黄干裂的面皮点缀着一大块藏青的胎记,一只眼皮似乎无法抬起,衬托的两只眼睛的大小似乎都不一致,脏银色的散乱短发从不梳理,但是唯独她的眸子很亮牙齿很白,眸子犹如一汪秋水又似天上的繁星,牙齿则各个整齐犹如一颗颗整齐的玉石般晶莹。
鬼三姑的眸子闪着明亮的光彩,她把萧遥的身体放平,受伤的手搭上了萧遥的手腕,又将手放在萧遥的胸膛上感受了一番,感受着萧遥犹如风中烛火般摇曳的命力,神色一暗却又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
就见鬼三姑突然张开嘴巴微微露出了一口皓齿,费力的从嘴里抠出一个充满孔洞的硬核。
没有丝毫犹豫的拿起一块河边的卵石往这颗硬核上敲去,只是她现在实在是太疲惫了,足足敲了几十下才把硬核敲碎,而她原本皱褶的双手离开江水就变得莹润了许多,现在却又鲜血淋漓。
硬核破碎,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便从硬核中传了出来,鬼三姑只吸入了少许便觉得精神略微振奋了些。
但她却强忍住多吸几口的愿望,将碎核外皮一片片拨开,从中取出了一颗如珍珠般大小犹如莹玉的药丸来。
这粒药丸名叫神农丹,在千几百年前又曾被人称作起死回生丹,只因无论是再沉重的伤势再垂危的病情,只要能吞服吸收了这粒神农丹,那么但凡对方还有一口气便能回生。
这神农丹相传是炎帝神农氏采集万物百草炼制而成,炼丹之时犯了天忌,三粒神农丹足足折损了炎帝神农氏三十年阳寿。
岁月流转,神农丹也早已成为了被世人遗忘的传说,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流传下来了一粒。
鬼三姑将药丸捧在手心,犹如捧着一颗脆弱的生灵般,小心的将药丸放到了萧遥嘴中,而后竟然拿起了一块硬核碎片。
将湿漉漉的灰袍衣袖卷起,露出了衣袍下白的炫目嫩的惊心的皮肤出来,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个耄耋老妪枯枝般的手掌上面,连接的竟然是白嫩如藕的手臂。
碎片划过雪白的肌肤,带出了一道长长地血痕,眉头轻皱殷红的血液已然流出,她赶忙将伤口凑到了萧遥的嘴边。
鬼三姑一生钻研医道,对自己的身子自然也是调养有加,那血液未流多久伤口便已凝固。
没有丝毫犹豫的,鬼三姑又用碎片划出了一道伤痕,当第五道伤痕划出时,鬼三姑已经几乎站立不稳,她干枯焦黄的面皮没有丝毫的变色,但是眸子已经黯淡了许多,手腕更是惨白的好像透明了一般。
挣扎着划出第六道伤口,刚将手腕放到萧遥嘴边,没等伤口凝结鬼三姑已经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萧遥的身上。
岁月的流逝,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能够记得曾经被称作起死回生丹的神农丹的样子,即便是有人偶然寻到了神农丹,并且侥幸认出了神农丹若不得其用法也只能徒呼奈何,不能化开药效的神农丹不过是一颗玉石罢了,而化开神农丹药效的法子很简单又难到了极致。
说它很简单是因为,只要是神农氏的后人具有神农氏的血脉,那么只需将神农丹吞服,自然便能激发神农丹的药效。
说它很艰难是因为,若不是神农氏的后人,就只能取到足够多的神农氏后人的血液做药引才能够化开药效,而神农氏的血必须是活的,离开神农氏后人身体的时间不能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否则便不能为引反而有害。
神农丹只有三粒,千百年过去了谁都说不好鬼三姑手上这一粒是不是最后一粒,而经过瘟神帝释天一乱后,神农氏的后人愈发稀少,是否还有血脉流传于世都未可知。
鬼三姑这时却用自己的血来为萧遥化开药效,如果那粒莹润的玉丹真的是传说中的神农丹的话,难道说鬼三姑竟然是存活下来的神农氏后人么,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有心力交瘁疲惫昏迷的鬼三姑知晓了。
鲜血一滴一滴的流向萧遥嘴里的玉丸丹药,鬼三姑的血液中似乎带着一种令人心醉的清凉,就如同那玉丹破壳时发出的清凉一般。
但是这两种清凉相触的地方,却仿佛熔岩灼烧一般,坚硬的玉丹在血液的浇灌下逐渐的融化变小,最后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二回 终南红叶(二)
但是这两种清凉相触的地方,却仿佛熔岩灼烧一般,坚硬的玉丹在鬼三姑血液的浸润下逐渐的融化变小,最后慢慢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从萧遥洗尘谱内功有成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发梦了,天道酬勤冠绝天下的武功并不是生而有之的,即便再高的天资,拥有再高明的内功典籍,离开了勤奋也难成绝世高手。
正因如此萧遥练武从没有一日松懈,一个个夜晚他都是在打坐练功功行周天中度过的,近几年来他几乎已经忘却了曾经年少时那些飘渺的梦境。
而今天萧遥却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梦到了自己出生的那一天父母模糊的笑脸,梦到了自己在武陵山桃花峡里的点点滴滴,梦到了许多的人许多的事,甚至梦到自己的灵魂摆脱了躯体的束缚,正飘飘荡荡的想要乘风而去。
无论他愿或不愿,无论他喜或不喜,梦中的他茫然四顾,却发现身后只有浓重的犹如化不开的迷雾,四周是无比阴森恐怖好像永远望不到边的黑暗,他想要喊却发不出声音,他想要走却发现自己赖以自负的轻功竟然一点也施展不出。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生,前方的迷雾慢慢散开,露出了一座城郭的轮廓,这雾中的城郭虽然没有展现出来,却已经带给他一种冰冷却又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突然间一只欺霜赛雪的手,穿透了他身后层层叠叠的迷雾,抓住了他慢慢冰冷的手,紧跟着他便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极为温暖又舒适的怀抱,这种温暖和当初母亲的怀抱极为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刹那间,远方还未完全显露的黑色城郭开始片片碎裂,犹如一面被打碎的精美明镜,城郭的深处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愤怒不甘的咆哮,但却无济于事,城郭和迷雾都渐渐散去。
萧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嘴里传来了一阵沁人心脾的清凉,这种清凉渐渐从口中蔓延游走,传到了他的四肢百骸,进而传到了他胸前被龙胆亮银枪刺中受伤的地方。
‘龙胆亮银枪’那是什么,自己为什么会知道这样一个名字,自己又是谁?来自哪里?
‘萧遥……’‘萧遥……’一声声如同梦昵般的呼唤在他的灵魂中回荡。
‘萧遥?’没错我是萧遥!!!
至此,萧遥猛的睁开双眼,他最后的记忆仍停留在悬崖之上和东厂厂督蒋精忠交手的那一刻,双手不自觉的一紧,流年神剑仍然握在他的手上,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甚至变得更加的浓烈。
耳边江水轰鸣的声音依旧,但是眼前的景象却已不在是那处悬崖峭壁之上的风景了,他感觉到身体的知觉慢慢恢复,恢复到他已经可以感觉到有一个轻盈的身体正半压在他的身子上面。
梦中出现的那种清凉也似乎不完全是虚幻的,现在那种清凉的美妙依然残留在他的唇齿之间,只是他可以清晰的察觉到,这种清凉之外却多了一分甜,一分咸,还有一分浓郁的血气。
一只柔若无骨肌肤白腻得近乎通明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脖颈之间,萧遥只看了一眼便可以肯定自己绝没有见过这样的手臂,即便是从婴孩时便不见阳光,也不该有如此柔嫩白皙的手臂,这样的手臂只要被人看过一眼就绝对会变成不可磨灭的记忆,深深地烙入那个人的脑海里,他萧遥也不例外。
这支白嫩的手臂下是一只纤细的手掌,五指纤纤莹润如玉但是指尖的位置却伤痕累累,因为离得太近,萧遥甚至能够隐约嗅到那柔胰上血气之中散发的香气,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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