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洛璧吟-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是谁?出来罢。”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开,停住脚步回身问道。
“谢小姐莫慌,是我。” 叶君镆从阴影中闪出:“方才看谢小姐离去,君镆担心小姐孤身一人,于是跟了来,小姐莫怪。”
“原来是侯爷。” 谢澜冰清冷的面容上泛起一丝没有温度的淡笑:“侯爷是想看澜冰的笑话罢。”
“君镆绝无此意。若小姐心情不佳硬要如此误解,君镆也无话可说。”见谢澜冰仍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月色照耀下眼中似有隐隐的晶莹,清丽绝秀格外惹人怜惜,似被什么情绪牵引,低声道:“澜冰,不要难过了。事已至此,我送你回府吧。”
“侯爷,你我几时如此相熟?” 谢澜冰水光潋滟的明眸中忽闪过嘲讽之意:“好一个事已至此!侯爷既知我底细,为何不向皇上告发?侯爷莫忘了你我之间有隙非浅呢!难道就不怕我危及侯爷你?”
“你一定要这样说么?”叶君镆眸中神光变幻,肃颜道:“我只知谢澜冰曾提醒我冰道有险救我一命,柳非言助我扳倒金兆势力除我心头大患。这些年风圻国泰民安这两人都功不可没。至于另一层……实言相告,母妃去世前曾招我至床前自悔昔日所为,严令我日后一定要替她还债。”
谢澜冰听到这,眸光一闪,秀眉微颦。只听他压低了声音继续说:“你必须是谢丞相的女儿,只有这样,父皇才会坚持让你作我的妻。所以我决不会告诉父皇。”
“侯爷,不过你一厢情愿而已。且不说贵妃娘娘是否真心悔过。即便真是,可能唤回已逝之人?” 她容颜凄丽声音沉婉,却咄咄逼人直问得叶君镆一时语塞。“怨隙已深,侯爷非要趁人之危逼我闹到两败俱伤的境地么?我不愿嫁,侯爷又要如何?”
“新主不用旧臣。”叶君镆低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谢澜冰身子一颤,凄艳一笑:“最是无情帝王家。谢澜冰虽无只手翻云覆雨之力,也不会坐以待毙。侯爷可要一试?”
叶君镆从未见过她这样犀利冷绝的傲然姿态,见她眉目清冷面寒如冰目光如锥,将身侧气流冻结三尺宛若修罗,心中也不由一惧,计较一番,缓缓开口:“只要你肯助我,我便答应你不动谢柳两家。至于成亲之事,我不再逼你,可你也不要现在就拒绝。你想要达成的心愿我也愿相助,就当弥补我母妃往日犯下的过错。结敌不如成友,你意下如何?”他算准了她不会拒绝。回想她这些年做的事,一直意在捍卫风圻,他虽对她了解不深,这一点却不会看错。至于其他,他想:时间能改变一切。焉知你就不会被我打动?我只要你现在不立即回绝。
谢澜冰听完他所述,又恢复了娴静如水的神色,淡淡应允:“好。”
叶君镆面上笑意绽出,幽黑的双眸明亮如星:“澜冰,我送你回府。”
“不必了。多谢侯爷美意。” 谢澜冰亦微笑着转身向前走去,几步之后头也不回道:“对了,展南樘是天机营的人吧,我猜的对么?”
凤冠霞帔,美人婀娜。叶绾卿端坐于喜床之上,红烛曳曳,直照得室内暖意融融——一如血统高贵的少女此时柔情荡漾的心。还记得过门槛时,他温热的手扶住她:“小心。”他如是叮嘱。玉檀的气息让她心思一荡,盖头下是她染满红晕的笑靥。暗暗的几分初为人妇的紧张被他轻轻一句驱散了开去。十六岁,如花的年纪,她只愿为他绽放。
卫谦立于房门口,遣退一干仆妇。他已有了丝微薄的醉意。想起谢澜钰刚才的话心口如针扎一样疼痛。她居然来了!她在场,而他居然在与另一个人拜天地!璧儿,你是何苦而为?席上众人言笑晏晏,他木然周旋,脑中却想着她独自离去该是怎样的心情。
推开房门,床上端坐的一身艳红的倩影映入眼帘。卫谦嘴角滑过一丝苦笑,记得那个终日素衣的女子曾浅笑偎入他怀:“我素来不喜艳红,此生若有着红,必是为少庄呢。” 那时他拥着她在脑中暗自描绘,美丽如她若肯穿红不知会是怎样的明艳夺人。如今,眼前的红妆佳人,却不是她。
瑞和公主听得他进了门,心如小鼓般咚咚敲了起来,期待着他揭下盖头的瞬间自己可以映在他眼中、映在他心里。然而过了很久都不见动静,她有些疑惑地悄悄掀起盖头一角,却看见卫谦面有微微的悲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不,不是看向她的,他看的不是她,他的眼里没有她!
卫谦在一边的桌旁坐下,对着瑞和公主整理了一下复杂的心情:“公主,把盖头去了吧。”
瑞和公主一愣,为什么是要她自己去了盖头?不该是他为她掀开么?然而她还是依言为之,看了卫谦一眼娇羞地低下了头。
“公主。从今日起,你就是这侯府的女主人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是这样的平淡无波?为什么他没有丝毫的欣喜之意?瑞和公主的心一点一点凉了下来,抬了头。
“你是这侯府的女主人,然而不是这里的。”卫谦抬手指了指心口的位置:“卫谦心有所属,无意迎娶公主,然而皇命难违,望公主日后好自为之。公主若心有不满,大可现在去向帝后言明,卫谦甘领一死。”言罢,垂了眼帘,再不言语。
不该是这样的啊!瑞和公主觉得自己如溺水般难以呼吸。自己一心期待的出嫁,竟是这样的结果?没有意想中的软语温存,没有想象中的如胶似漆,洞房花烛夜,他竟这样对她!然而……她能如何?去宫中哭诉要父皇杀了她新婚的丈夫?
沙沙作响的更漏声中,瑞和公主觉得自己仿佛化成了红色泥潭中一枚枯萎凋零的花瓣,不及挣扎便被泥浆卷着陷入深不可及的幽潭之底。
第二十三章:墨烟巧遇
开春后,边州也渐渐暖和起来。虽不似宛京一带鸟语花香春景娇媚,却别有一番塞北冬去的明快风光。
谢澜清自被封为边关大帅后一直镇守在边州。他与萧允明一人练兵一人治民,倒让边州出现了开国后少有的太平繁盛景象。闲暇之余两人常常相约出城赛马习武,萧允明本是万里挑一的大将,然而在谢澜清面前仍略逊一筹,由他演示指点这些日子以来武艺战策都大有长进。
宁静日子的终结是在三月末的一天。谢澜清在城守府后小校场练剑,萧允明在一旁边看边赞之余消化着招式,霜剑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一扬手中的书信:“少爷,宛京来了急信。”
谢澜清收住招式接过萧允明递来的巾帕擦了擦汗,向霜剑走去:“给我。”待拆信阅毕,双眉已紧紧锁在一起,一言不发挥手遣退了霜剑。回身走到场中抽了剑腾空而起……萧允明心知有异,方才谢澜清心境平和又为让他看清,剑式柔和如行云流水徐而不急;如今谢澜清心中愤苦剑气逼人,招招快如狂风骤雨急雷闪电,叫人胆颤心寒。待他自己收住招式以剑支地合目半晌,萧允明方轻言相探:“翊之,出了什么事?可否说与愚兄一闻?”
谢澜清睁了眼,盯着地面小声道:“皇上逼爹爹毁了婚约,把瑞和公主指给了少庄,要他们四月成婚。”
萧允明一惊:“那澜冰妹子……”
谢澜清却叹了一口气,语调难过:“是我累了她,她这都是为了我……”说着像丢了魂似的慢慢走了,背影说不尽的落寞与萧索。
萧允明不明白谢澜清为何如此说,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那一日城楼之上,那一对白衣胜雪的璧人并肩而立的唯美卷轴。灵动清绝的女子笑靥记忆如新,他不由微微太息:果然是天妒红颜哪。
任自己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忽然惊觉方才有一件重要的事忘了和谢澜清说,他忙几步追了出去:“翊之,等等,梵笳有使者前来,想请我们相助……”
玉凉西北方是梵笳族人聚居的地方。梵笳族人擅乐,随手取物即可以之为器演乐。他们民风淳朴,性格温和,以族中男子采猎为生。本与世无争,玉凉却常常出兵侵扰,掠其青年男女卖入市井作乐伎乐奴以供玩乐。梵笳族人一意避让退居山中。
及至如今,少族长舒尹不愿再退避忍让,屡次带领族中青年反击玉凉军的掠夺。却因众寡悬殊、武器不佳每每伤亡非少,最近一役舒尹负伤下落不明。梵笳族长曾与谢轩祈有故,思子心切却又不便遣人入玉凉打探,得知谢澜清镇守在边州故而特意派使者前来,希望谢澜清可以帮忙寻找舒尹。
谢澜清安排使者在城中歇下,与萧允明商量:“梵笳族长与我父亲是旧识,再者日后或可说服梵笳族与我们共敌玉凉。此事插手也无妨。”
萧允明点了点头:“寻一个妥当的人去办便是。我看着霜风就挺合适,不如找他来问问。”
谢澜清应允,命人去唤来霜风一说,霜风听完便笑了:“二公子,此事有人比末将更合适。末将正要回禀二公子……”说着将手上的小绢条递上。
谢澜清扫了一眼上面的字,先是一愣继而面色微舒,低喃道:“散散心,也好。”
车越靠近玉凉景致便越开阔起来。动辄可见连片的草场沙障,那种茫茫无际直将人心中的壮阔豪情挑起。林素泓颇有几分感慨,将目光从窗外收回看向对面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柳非言,轻唤道:“言弟。”
没有反应。林素泓摇了摇头,这几乎有些不像柳非言了。自他传信给自己说要去玉凉走一趟,这一路来他比往日沉寂了不少,虽也笑闹但那笑中多了些勉强的成分。
他不开心。林素泓知道,几次想问却终究没问出口。他清楚他不会说。
“言弟,就快到墨烟城了。”抬头扫了眼抱着剑站在一边的霜瑛,见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林素泓在心中哀叹:指望这冰块是没用的。
“哦。” 柳非言终于应了声,回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经意问道:“林兄,非言不通经商之道,若林兄在玉凉开办商铺不知可能做成风圻之势?”
“言弟约愚兄前来是有意于此?”林素泓思索了片刻:“锦缎。玉凉国中丝织技艺一向不佳,故而极喜我风圻花式繁复的织锦。”
“正合我意。近年来两国时有战事,风圻人的身份不适合太过招眼。林兄只管开些有特色的小买卖,可接近那些达官贵人就好。”
“执事之令,素泓焉敢不从?”林素泓玩笑了一句,轻叹道:“非言太过自谦。玉凉的那些个温柔乡已然……如今更是要渗到家眷身边了么?”
“边州城有二十万将士。我不想有朝一日他们化作二十万枯骨。”柳非言轻轻合了眼,低声道:“他们家中或还有妻儿老小盼着他们尽早还乡呢。若是什么时候能停了刀兵,该多好。”
“有澜清镇守在边州,玉凉不敢轻举妄动的。我听说十多年前江帅镇守边关时,玉凉从无胆魄入侵。或许,能一直太平也未可知。”林素泓意有所指。
“我有些乏了,林兄,一会入了城我们找处茶馆坐坐罢。墨烟这名字极有味道,不知茶的滋味如何。”柳非言掩口轻轻呵欠一声,偏了头:“霜瑛,素空,你们两块木头快站了半宿了,不累么?坐下来罢。”
傍晚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毕竟日暮后夜市也就要热闹起来了。林素泓、柳非言弃了车步行在人群中,霜瑛和素空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玉凉民风比风圻开放些,因林、柳二人生得清俊,街上的女子掩口嬉笑着对他们指指点点。待他们转脸看去,却又不安地垂了头、眼神时不时游走一番,有些泼辣大胆的便干脆盯着他们笑个不停,挥挥手绢眉目传情。
柳非言哀叹连连:“林兄,早知你如此招蜂引蝶,我就不跟你一起出来了。”素空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霜瑛眸中滑过一丝笑意。
林素泓哭笑不得:“你好意思说我?你看前面的那几个,分明指的就是你!”他眼珠一转,认真地说:“有个办法可以让她们不这样看着我们。”
“果真?别是要戴斗笠吧?”柳非言将信将疑。
林素泓狡黠一笑,顺手揽过柳非言,将他颊边滑落的发丝锊到耳后,柔声道:“非言,她们这样看着你倒叫我心中有些不快呢。我看得,她们如何也能看得?”他故意将声音扬得极大,周围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伴着他此时手中动作着实听来看来暧昧至极,那些原本娇羞传情的女子眼中滑过讶然,一个个瞠目结舌。
霜瑛的手不自觉按上了腰间的剑柄。柳非言猛然一抬眼,水色双眸盯在林素泓脸上看了半晌,垂下眼帘伸手将林素泓的手拂下,玩味一笑:“她们要看,如何怪得我?”
周围人的目光已多了几分轻薄,柳非言小声对林素泓道:“林兄,她们确实不‘那么’看着我们了,比起现在这样,我倒宁愿她们还‘那么’看着我们。玩也玩够了还不快走?”说着已快步拨开人群向前方走去,霜瑛紧随其后。
林素泓呆在原地,压住心中翻腾的复杂情绪,片刻后领着素空追着他去了。
易香居雅阁,林素泓心虚地瞟了眼面色不善的霜瑛和面无表情的柳非言,不由懊恼刚才玩笑开得有些过了。然而柳非言本是淘气爱闹之人,这样的反应着实有些奇怪。
“言弟,方才是愚兄莽撞了,愚兄陪个不是,言弟莫要生气了。”
“林兄误会了,非言不是生气,你听……”柳非言轻一摆手,来到窗边指了指远处:“那里似乎有争执的声音。”
“是么?”林素泓来到窗边看了看,却是一无所觉。
“公子,的确有。”素空凝神听了听,点了点头。
“我要去看看。或许不是什么无趣的事。” 柳非言伸手倒了杯茶端在手中,随即从窗口一跃而下。林素泓反应过来的时候柳非言和霜瑛都不见了,他无奈地回头望了望素空,素空忍住笑:“公子莫急,我带公子前去。”
看热闹的人挤人人挨人围了好几圈,中间有四人。一个纨绔公子打扮,肥脸小眼;另有两个手执长鞭的恶奴正在抽打一个手脚被缚的青年。那青年大约二十多岁,身上尽是血污,头发散乱看不清相貌。
“你倒是唱不唱?我府中乐伎乐奴有的是,若不是看你小子模样还算清秀,爷也犯不着心一痒买了你。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以为爷稀罕你,你若不开口爷就打死你,也不过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那小眼睛见差不多了,命手下住了鞭打,挑起青年的下巴问道。众人这才看清,那青年面容俊秀,眉边有一弯新月刺纹。原来是被掠来卖为乐奴的梵笳族人不肯开口唱歌惹恼了买他的恶主。
“我……唱……”青年气息微弱,小声道。小眼睛面有得色,哈哈大笑:“果然是不打不服的贱骨头。你唱,爷就给你治伤。”
“你……要听就凑过来……我没力气大声唱……”青年说一句话要喘好几下气,模样可怜。
“好,爷依你。”小眼睛淫(喵咪)笑着凑过脸去,却在下一秒惨叫出声——那遍体鳞伤的青年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口死死咬住了他的耳朵!
“你松嘴!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小眼睛尖声厉叫道,伸手去推青年,奈何他就是不松口。
两个恶仆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扬起鞭子向青年抽来。有人不忍看扭了脸,却又在下一秒听见了意料之外的惨叫——发出声音的居然不是青年!
柳非言稳稳落在青年身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还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被自己挥出的鞭子抽到身上的两个跌倒的恶仆:“好威风的奴才,平日里仗势欺人惯了,今天也叫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
众人只觉得那身着白衣清俊若神的少年是从天而降,见他手中还端着个茶杯,那茶杯中茶水满满未漏半滴还冒着热气,都惊赞他轻功了得。
被打的青年亦松了口,有些愣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小眼睛没觉得耳朵突然不痛了,又没见着柳非言的正脸,在他身后跳起来喝问:“你是谁?为什么多管爷的闲事?”
柳非言浅笑着回过身:“这位公子,好大的威风啊。”
小眼睛像是被天雷劈中,目光呆滞,伸手去抓他:“美人……”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柳非言低头看了看手中杯,嫌恶地皱了眉:“公子看来不大清醒,喝点茶罢!”话音刚落,滚烫的热茶都泼在了小眼睛的肥脸上。小眼睛惨叫一声伸手去擦,一张肥脸红红白白煞是滑稽。
柳非言却不再理他,低头问地上的青年:“你是愿意自己走还是愿意跟我走?”
青年看着他点了两下头。柳非言绽开微笑,唤道:“霜瑛,背上他,我们走。”林素泓和素空这时也到了,林素泓在素空背后低叹了口气:才赶到,这下又不知要去哪里。这些麻烦惹上了身,这几日出去还是别再引人注目的好。
“如今上了药会有些痛,你且忍一忍,所幸都是皮肉伤没伤着筋骨。将养一阵就会好的。”待郎中给青年上完药,柳非言才到他床边好言相抚。
“为什么救我?”青年神色中仍有戒备之意。
“你是梵笳人。梵笳人不该被这么对待。你比你的族人敢于抗争。只有不再顺从,梵笳族才能活下去。” 柳非言正色道,见青年面有激动之色,笑容温和含了丝歉意:“是我去迟了。一会我给你喂些安神药,你先好好睡上一觉罢。其他事明日再说。”
“谢谢。”他的笑无端地让人感到值得信任,青年放松下来。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柳非言离去之前多问了一句。
“我……”青年一低头,复抬头望向他:“我叫尹子舒。”
第二十四章:暗布隐局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柳非言告诉尹子舒自己和林素泓要出去办点事,嘱咐伙计好好照顾他,打赏下银两,随后四人离了客栈。
林素泓说要去城中街市逛逛,了解一下商市行情。柳非言却另有打算:“林兄只管忙你的去,非言倒是想去那柳巷眉楼探探佳人。”
林素泓知道他要做什么,也就相约晚上再回客栈碰面,领着素空先走了。柳非言轻轻回头向霜瑛道:“我出来这么些日子哥哥应该知道了。想来该有消息送到。正巧,去见见琴娘。”
霜瑛点了点头,跟着他来到城南玉钗风。这玉钗风是墨烟城中最出名几家青楼之一,此时虽是白昼门前已车水马龙,可以料想入了夜会是怎样的繁华喧嚣。
柳非言一身月白锦缎公子衫,身后跟着乌衣的霜瑛,赫然富家公子打扮。才走到门口便有好几个妍姿俏丽满面春风的姑娘迎了上来:“公子,里面请。”
鸨母琴娘不过三十出头,犹自艳冶柔媚。正在与客人说笑,一转脸眼前一亮,扭扭答答满脸堆笑迎了过来:“哎呀,是柳公子,这却是什么风把你吹到奴家这来了……”
柳非言轻笑:“琴娘客气了。非言此来专为探望琴娘。”
“小没良心的,这么久连个音信都没有,还不随我屋里来。”琴娘手指一点他眉心笑啐了一口,侧颈招呼道:“寄柔、寄香,你们好生招待着,我和柳公子说一会儿话。”随后偎缠上柳非言的肩膀领着他向后院走去。
两人进了一间小屋,留下霜瑛在门口把守,随后掩了房门。琴娘飘飘下拜:“安琴见过柳执事。”
柳非言忙搀她起来:“琴娘,不必多礼。我此来是想问你少主可有消息要你传与我知?”
“昨夜少主的消息刚到,”琴娘摘下发间菱花长钗轻轻一旋,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卷:“还请执事过目。”
柳非言展开一看面上闪过了然,释然一笑:“呵,我说那名字怎么听得那么耳熟呢。”
尹子舒疲惫已极浑身伤痛,早上被柳非言唤醒说出去办事时仍有些迷迷糊糊,待柳非言走后转过脸又睡了,直到日上三竿才渐渐清醒过来。隐隐有些菜香扑鼻而来,他迷迷瞪瞪睁了眼,就见床边支着一张小桌,桌上放着好几碟色香俱全的清淡菜肴正兀自冒着热气。被香味一勾,他才惊觉自己很是饿了,挣扎着支起身子拿起筷子。
“子舒,你醒了。”门帘一挑,柳非言手中端着碗从外面进来,笑容温暖:“来,先把这药粥趁热喝了。”
尹子舒从他手中接过碗,饿极顾不了许多一口口喝了起来——香稠可口,很是舒服。
待碗见了底,尹子舒抬头又看了看柳非言,有些羞涩地小声说:“你救了我,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看多了做作和虚情假意,这样质朴的青年倒让柳非言心中无端生出不少好感:“柳非言。你唤我非言就是。”
“非言……”默默念了一遍,尹子舒重抬了头上下打量了柳非言几眼:“你不是玉凉人。你们几个都不是。”他肯定地说:“我喜欢你,你是我的朋友么?”
“自然是。我们都是你的朋友。” 柳非言莞尔一笑:“你如何知道我不是玉凉人?只因我救了你?”
“你说话的口音不像玉凉人,你和他们不一样。”尹子舒表情认真:“你没有把我当成乐奴,你叫我的名字。”
“嗯。”那样的情形下他在观察,颇有几分灵性,或许可以教他一些东西。柳非言答应着在心中暗暗盘算。“子舒,我不是玉凉人,我从风圻来。我不可能久留在这里,过几天我就要离去。我送你回你的族人在的地方,好么?”
“我不回去。” 尹子舒放下筷子,倔强道:“我还有那么多族人被迫在玉凉为奴,我没有救他们怎么能一个人回去?”
“你想救你的族人没错,可你要知道如今你人单势孤,不但可能救不了他们自己还可能再入牢笼。若我走了,也就没人能再救你一次了。” 柳非言注视着他徐徐说道:“如果你的族人仍是一味避让,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被掠来为奴。到那个时候,你一个人救得过来么?”
“我们梵笳族素来不喜动刀戈,不想与玉凉发生冲突。实不相瞒,我此次便是因为和几个同伴一起回击玉凉人的时候被抓的。族中长老一直不认可我们这么做,也没有更多的人愿意和玉凉为敌,他们想过安宁的生活。我说服不了他们。”
“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过安宁的生活。如今这么多的梵笳族人在玉凉被奴役,这难道就是你们想要的?更何况,他们也并没能换来你其他族人的安宁。玉凉只会觉得你们好欺负而变本加厉,长此以往梵笳将亡!”柳非言面容严肃:“唯有你们能自立一方与玉凉相持方可求得太平。你若肯回去,说服你的族人拿起武器抵抗玉凉的掠夺才可能真正解救你的族人。否则凭你一人之力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想!可是……我们拿什么跟他们相抗?他们地广人众,我们却不过弹丸之地。”
“土广不足以为安,人众不足以为强。凡事智取为上,力可辅之。非是你们无以与他们相抗,而是你们不懂如何与他们相抗。”见尹子舒面有不服,柳非言淡淡一笑:“梵笳族以采猎为生,隐蔽、射箭之术俱佳,奈何你们不懂扬长,一味和他们硬拼。你们平日并无演练,玉凉兵难道就是吃素的?以你们的短处去碰他们的长处,焉有不败之理?”
尹子舒若有所悟:“非言,你说得再明白些可好?”
柳非言耐心地解释道:“你们祖居此地,又世代采猎,对山中的熟悉是玉凉望尘莫及的。玉凉掠夺得逞是你们彼此间疏于照应之故。如今已退至山中便可在山中养精蓄锐。若玉凉再犯,利用他们不熟山中地形的劣势在暗处以弓箭袭之,分散在山中他们不知你们具体有多少人,心中畏惧自然也就退了。这是自保之法,若想救你的族人,还需有一个契机。”
尹子舒已是连连点头:“我们原先竟没想到……非言你说的契机又是什么呢?”
柳非言却没再深谈下去:“这个以后我自会告诉你。你回去之后须多加操演,你可愿这几日跟我学些演兵之法么?”
一连六日,柳非言都未再外出,日日教授尹子舒演兵之法。尹子舒虽不曾读过什么书却因自小采猎常悟出一些融会贯通的道理。柳非言以石子为模,尽量说得让他容易听懂;他也肯思好问,收效颇佳。
柳非言和林素泓商量着该回风圻了,将尹子舒带出墨烟城,两下分别。尹子舒心存感激对他们极是不舍,几日相处柳非言也很喜欢他的率性,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还需各自闯荡。
临别之际,柳非言将尹子舒唤到一边:“子舒,我曾说过的那个契机现在告诉你,你千万牢记。梵笳离玉凉如此之近,若玉凉国内太平必然滋事侵掠;而一旦玉凉有战事,为防后院起火,一定会示好安抚。你需看准时机,当断则断,一举可逼得玉凉放回所有的族人。你我相交一场,我能相帮的也只有这些,愿你族人早日过上希望的安宁生活。”
尹子舒眼中似有泪光闪动,重重点了点头:“若有此日,我梵笳一族定不忘非言之恩。”
车行出很远,尹子舒还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站着。林素泓微叹一声:“他还是没有告诉你他到底是谁。”
“不,他刚才说了,只是林兄没有听到而已。”柳非言自嘲一笑:“相较于他,我反而是没那么坦诚的那个呢……”他似累了,倚在那儿合了双目不再言语。
马蹄声沉稳急促。林素泓忽然听见很轻的一个疑问:“林兄,事到如今,你可曾疑过我当初救你之心、交你之意?”
“不曾。” 斩钉截铁的回答。林素泓的声音清润如泉:“我看得分明,并无怨言,也从不曾疑。我想,日后他知道了也不会。”
转眼到了五月十七,不经意间相府镜湖的荷花悄悄绽放,挤满了半个池塘。空气中弥散着好闻的淡淡清甜的荷花香气。
谢澜冰一身淡绿绘白轻纱长裙立在萦碧阁旁回廊之上,俯下身子去嗅荷花,嘴角边挂着四月以来府中人几乎没有见过的安恬微笑。
谢轩祈在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儿淡绿的倩影。眼眶就这么悄悄湿润了,模糊的视线里那抹窈窕倩影似化成了另一个人。
“谢安,小姐今天难得心情好,这荷花开得也可爱,你安排下去,今晚我们全家在萦碧阁用饭。”
“是。老奴这就去办。”谢安也悄悄湿了眼角,拭着眼睛下去准备了。
到了晚间,谢轩祈夫妇、谢澜钰与摇情、谢澜冰在萦碧阁中坐定。丫鬟们斟酒布菜,摇情与谢澜冰小声私语。
谢轩祈向柳氏笑道:“含瑶,转眼的工夫连冰丫头都十五了。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我敬你一杯。”说着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柳氏轻唤了声“轩祈”,却是再也说不出什么,眼神有些复杂悲伤:“冰丫头长得真像……”
谢轩祈没等她说下去,轻唤谢澜冰:“冰丫头,你从小身子不好,小时候你娘见你身冷如冰怕你有闪错,每日拥你而眠为你驱寒,你如今大了该敬她才是。”
宛京城中无人不知谢家小女儿身弱多病。据说当年谢相夫人柳氏的亲生妹妹故去,柳氏闻讯晕厥,太医诊出她当时已有四个月的身孕。柳氏大病一场情绪低迷影响了胎儿,这孩子不满十月就早产了。谢澜冰出生之后太过羸弱,谢轩祈请了忘年交苍颜医神到府中为女儿治病。谢相夫妇尤其偏疼这个小女儿,直到这孩子满了两岁有所好转谢相夫妇才肯让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