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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室千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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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大夫人“倏”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急道:“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荷花池里去?”
丫鬟解释道:“表少爷刚刚在荷花池上时,一只狗突然扑了过来,表少爷一时害怕想躲避,便自己爬山栏杆跳下荷花池里去了。不过夫人不用担心,表少爷已经被救上来,只是喝多了几口水,看着倒没什么大碍。五小姐为防万一,已经禀了大夫人让人去府外请大夫了。”
原大夫人急得脸色涨红,好好的深宅大院,怎么无缘无故的会有狗,里面肯定不会像丫鬟说的那么简单。只是毕竟不是在自己府上,原大夫人不好发作追问,加上又担心儿子,只得对王老夫人道:“姑妈,我去看看小三儿。”
王老夫人站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第16章 装病
原大老爷坐在椅子上,屁股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他觉得这椅子好像长了针一样,令他浑身都不自在。特别是此刻他的那位三表弟,正坐在上首
原大老爷暗暗怪自己没出息,明明他儿子才是受害人,他女儿是施害者,怎么现在心里惴惴不安的反而是他。
丫鬟送了茶水上来,王清看着一眼坐在下首的这位表兄,然后开口道:“表兄,这是今年新产的大红袍,刚刚从福建那边运过来的,你尝尝看味道如何。”
原大老爷颇有些忐忑的笑了一下,道:“好,好,让表弟破费了。”说着端起茶来浅浅的喝了一口,接着放下茶杯称赞道:“果然是好茶。”他没敢说其实他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就现在这紧张的气氛,无论什么好茶他也喝不出味道来。
王清笑了一下,然后道:“表兄若喜欢,等一下我让人包一些茶叶给你带回去。”
原大老爷道:“那就谢过表弟了。”
王清挥挥手,道:“都是自家亲戚,不值得什么。”
王清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放下茶杯道:“孩子们的事……”
原大老爷连忙抢先道:“这件事都是小三儿不对,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他。”
王清看着原大老爷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笑了一下,道:“我虽知道表兄心善,但也没有将别人的错往自家孩子身上揽的道理。这件事自然是檀姐儿的错,只是檀姐儿也不是有意的,她本是贪玩,牵了渝哥儿的狗出来玩,不想她人小力气弱,让狗挣脱了绳子跑出去,这才惊得表侄儿落了水。我在这里替她给您和表侄儿道个歉。你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
原大老爷连连道:“表兄这是哪里的话。这都要怪小三儿自己胆子小,他一个大男人,结果随便被狗一吓就自己跳到水里去了,怎能怪得了檀姐儿。我听闻檀姐儿因为看到小三儿落水,自己也受了惊吓害了病,表兄也不要太责怪她了才好。”
王清道:“表兄不怪她就好。”
原大老爷连连摆手道:“不怪不怪。”
王清这才点了点头。过了一会,王清又道:“我记得表侄儿今年也有十六岁了吧,不知道定亲了没有?”
原大老爷道:“还没,我原打算等他考了功名再给他定亲事的。”
王清不赞同的道:“功名之事都是要看运道的,他若一辈子没这个运道,难道你们还打算一辈子不给他定亲了,何苦为了功名将亲事都耽搁了。何况表侄儿年纪也不小了,孩子们的婚事还是早作打算才令人安心。像我们楹姐儿,等开春回了京,我也要准备给她寻亲事了。”
原大老爷拿着手帕偷偷擦了一下额头,然后才道:“是,是,表弟说的是……其实也没有非要他考上功名再定亲的意思,上次崔县令曾表露过要将次女定给小三,我见过那孩子,瞧着还好,只是不知道她的品行,原想先找人打听打听,若是觉得好了就让小三与她定下来。”
王清笑起来道:“那就要先恭喜表兄了。等什么时候他们定下来了,表兄通知我一声,我来给表侄准备成亲礼。”
原大老爷呵呵笑道:“一定,一定。”
“表兄怕是急着去看望表侄儿,那我这里就不虚留你了,我让丫鬟送你到禧华堂去。等得闲了,我再与表兄酌饮几杯。”
原大老爷走后,王清让人收了茶碗,然后转身去了小女儿所居的汀澜院。他到时,王楹也在,见他进来,从椅子上站起来上前给他屈膝行礼,道:“爹爹。”
王清问道:“檀姐儿呢,她怎么样了?”
王楹叹了一口气,然后用一种担忧的语气道:“在床上躺着呢。她这次可真是吓着了,表哥落水的时候,我见她就吓得差点也跟着掉水里去了,幸亏我拉着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吓出病来……”
王楹看着父亲正用一种隐含意味的表情看着她,心里不由生起一种谎言被看穿的心虚,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跟着就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王清看了大女儿几眼,却并没有说话,之后抬脚直接进了女儿的卧房。王楹在后面连忙也跟着进去。
王清走到小女儿的床边坐下,看着躺在床上的王檀。双眼紧闭,呼吸均匀,仿佛是真的睡着了。只眼皮上面露出来的一排长长的睫毛,偶尔如扇翼一般微微颤动。王清看了一会,然后开口道:“起来吧,别装了。”
床上的小人儿并没有动。
王清又道:“再不起来可要罚你了。”
王檀原本还想再继续装,但没一会,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拍马屁道:“爹爹真聪明,这样都看出来了。”
王清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道:“小丫头,还敢装病给爹爹看。”
王檀笑嘻嘻的道:“爹爹可说错了,我可不是装给您看的,我是装给祖母看的。我怕祖母罚我呢。”说着又叹口气道:“我这副小身板,哪里经得起体罚,不要被罚得生病了才好。”
“那也是你该罚。胆子这么大,竟敢将你表哥弄到水里去。说说看,你表哥怎么得罪你了?”
“那是因为那只癞……表哥太坏了,他要坏姐姐的名声呢。我亲眼看到他在亭子上对姐姐动手动脚的,还抢了姐姐的珠花,说要拿着它去跟祖母说是姐姐私下送给他的,好让祖母将姐姐许配给他。你看,他多坏。爹爹可不能因为这个罚我,相反,我冒着大无畏的精神救姐姐于危难之间,爹爹还应该夸我才对。”
王清用力的按了一下她的脑袋,无奈的道:“就你的歪道理多。”
王楹开口道:“爹爹,确实是因为表哥的行为太出格了,檀姐儿是为了我这个姐姐才去吓得表哥落水的,您要怪就怪我吧。”虽然王檀说得有些夸大,但基本的事实还是没错的。
王清听后又问道:“那珠花呢,可拿回来了?”
王楹道:“拿回来了,放在我屋里的首饰匣子里呢。”
王清道:“那就好!”说着又拍了拍王楹的肩膀,道:“放心吧,以后他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王楹道:“是,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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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檀在床上躺了几日,终于“病好”了。
反倒原三,听丫鬟们说,因为在荷花池里呛了几口冷水,又因为受了惊吓,被捞上来之后就开始生病,到现在都还没好。听闻原三现在夜夜都做噩梦,经常喊着类似“狗啊……”“救命啊……”“不要追我啊……”之类的话。
这件事王檀原本有错,但因大家都说她不是故意的,又因为自己也吓得“病”了一场,等王檀病好后,王老夫人却也不好再罚她。
天气晴好,冬日的阳光暖融融。
王檀惬意的走在花园中的小石路上,偶尔踢一踢脚下的小石头。正走到一处亭子时,却看到渝哥儿正坐在上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檀悄悄的走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嗨,六哥哥,你在这干嘛呢?”
渝哥儿转过头来,看到是王檀,对她“哼”了一声准备走开。
王檀连忙拉住他的手,道:“你哼什么哼,干嘛生我的气?”
渝哥儿转过头来,眼睛突然一下子就红了,满脸怒气的看着王檀,大声道:“檀姐儿,你太坏了,你真是太坏了,你知不知道来福被祖母送到庄子上去了。”
来福就是将原三吓到水里去的那条猎狗,渝哥儿一向很宝贝它。
王老夫人不喜欢猫狗,家里人为了迎合王老夫人的喜恶,原本也是不许养猫狗的,渝哥儿求了裴氏很久,才说动裴氏允他养了来福。结果这一次闯祸,王老夫人亲自发话将来福送到了庄子上。
王檀没想到会连累来福,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对渝哥儿满含歉意的道:“对不起啊,六哥哥!”
渝哥儿道:“你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来福也不能回来了,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别啊,六哥哥,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
“是是,我是故意的。要不我拿玉石来给你赔罪,上次七哥哥送了一匣子的玉石给我,我让你随便挑,你不要生我气了。”
渝哥儿很是犹豫了一下。
除了养狗,渝哥儿的另一大爱好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玉石。但就这样接受王檀的道歉,似乎又太对不起来福了,且太没有骨气了。
趁着渝哥儿犹豫的机会,王檀拉着渝哥儿的手,一边走一边道:“走吧,你上次不是说还缺一块蓝田玉吗,我那里就有一块拳头大的蓝田玉,我拿给你看。”
第17章 姨娘
阳春三月,春暖花开,正是远行赶路的好时候。出了孝的王家也开始准备回京的事情来。
王家三房在一个月前就已经慢慢在整装行李了,除了行李外,最重要的还有一项人事安排。
从南京到京城路途遥远,将家中几百个下人全部带着去明显是不现实的。所以最好的法子便是将主子身边亲近使唤的丫鬟小厮和得用的麼麼带上,余下的除了留一部分在府中看门打扫之外,其他的则是潜的潜卖的卖。等到了京城,若再要使唤的人,又重新再买。像王檀,除了亲近的莲雾,香橼,文竹和芜菁四个丫鬟之外,其他的一律没带。王楹也是只带了福年,禄年,喜年和寿年,蒋氏则带了杨麼麼,洪麼麼,连翘,连黄,秋葵和秋堂等几人。
人事安排中除了下人一环之外,另还有的就是姨娘。
为名声计,姨娘一个不带肯定是不现实的,但若全部带上,主母又不愿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带上一两个老实的,既有了名声又不至于碍着自己的眼睛。
大房只有一个妾室易姨娘,易姨娘也只在生下大房的庶长子王锦添的时候不规矩过几年,但随着裴氏生下儿子腰杆挺直,易姨娘早被裴氏收拾得服服帖帖。再加上易姨娘早已无宠,裴氏乐得将她带上来表示自己贤良。
二房带的是六小姐王槿的生母丁姨娘和九小姐王栩的生母湘姨娘。湘姨娘受宠,原氏原本想将她留在老家只带上一个早已无宠的丁姨娘,结果二老爷在湘姨娘院里留了一晚,第二日就到原氏的院子与原氏说,若不带上湘姨娘你自己也不必去了,恨得原氏一天都牙痒痒。
至于三房,蒋氏原只想带上刘姨娘将月姨娘留下的。蒋氏不喜月姨娘,哪怕这个月姨娘一直表现得很安分很老实,除了经常往王桢的院子里凑之外,也很少故意在男主子跟前露脸,但蒋氏就是毫无理由的讨厌她。在她认为,一切与能与秦氏扯上关系的人,都不是好人。她当年与秦氏交心,将她当成好姐妹,结果却被她在背后捅了一刀,现在她身边出来的人,都绝对是阴险狡诈的人。
而事实证明,她的想法果然没有错,这次这个月姨娘就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王桢帮她在王老夫人跟前求情,令王老夫人亲自发话要她将月姨娘带上。反倒刘姨娘,却以亲人都在金陵为由请求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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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院的东跨院里,王楹问刘姨娘:“姨娘为何不愿意一起去京城?”
刘姨娘剥了一个栗子,放到王楹跟前的碟子里,接着笑了笑,道:“我的哥嫂侄儿们都在金陵,我舍不得他们。且我在京城无亲无故的,反而不如留在金陵自在。”
她说的自然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这次回京,老爷夫人只怕会给楹姐儿寻亲事。楹姐儿虽说记在了夫人名下认作了嫡女,但记名的嫡女总不如正经嫡出名声好听。她这个“生母”姨娘若不在,别人看她常在夫人跟前,反容易忽略她的身份而看重她的品行。但若她跟着去了京城,却是直接提醒了别人她非正经嫡出的身份,不利于她的亲事。
她本是耀眼明亮的珍珠,却在她这里蒙了尘,她已是愧疚,却怎么能再去妨碍她的亲事。
王楹道:“姨娘不是还有我吗,难道我不是你的亲人?”
刘姨娘用帕子擦了擦沾了糖垢的手,然后道:“你养在夫人身边,夫人万事都会替你筹谋打算,我不担心。”
王楹有些失望的叹口气,道:“我总是希望,姨娘也能一直在我身边的。”
刘姨娘的嘴角弯起来,目光柔和,心中暖流缓缓流动。
她小的时候,她将她抱在身边,那时候夫人还没进门,老爷虽疼她,但后宅复杂,老爷总还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她们两个人在这个院子里相依为命,她总怕她会哭了饿了下人仗着她幼小欺负她,所以万事谨慎周全不假人手。后来夫人进门,将她抱到正院教养,她心里虽撕心裂肺的疼,但总还是替她开心的,能在夫人身边长大总比跟着她强,且夫人慈和,并不阻碍她去看她。
她并不曾告诉过楹姐儿她真正的身世,她不知道老爷和夫人可曾告诉过她,但她想,她的楹姐儿这样的聪明,多多少少总是能猜出一点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还能一如既往的亲近她,说她想要她陪在身边,还有什么比这更暖人心的呢。
刘姨娘双手伸过去,将王楹的手握起来,道:“说的什么话,你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便是老爷夫人都不能一直在你身边,跟何况是我。你以后只要一直好好的,姨娘无论在哪里都会心里高兴。”
“既然如此,姨娘何不跟着我们一起上京。”
“楹姐儿,姨娘是泥巴地里出来的粗人,不适应大户人家里面这些框框条条的规矩。这些年来姨娘在后院一直活得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犯了错,连累了你和老爷夫人。现在好不容易家里大大小小的主子都走了,我在这里正好能活得松快些,你也让姨娘活几天不用紧绷着弦的日子。”
王楹也知道刘姨娘这些年一直活得谨小慎微,且她话已说到这里,她心里虽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在说什么。
刘姨娘又让碧儿去将一个大包袱拿了出来,然后放到桌上移到王楹前面,道:“你以后的嫁妆夫人自会替你积攒,我也帮不上忙。这些都是我平时绣的一些小东西,你一起带走。以后成了亲到了夫家,给夫家需要准备大大小小的见面礼。针线动多了伤眼睛,你以后只给亲近的长辈绣一些东西就好,其他的就用这里的东西来打发。”
王楹将包袱打开来看,里面都是一些帕子,荷包之类的东西。花样新颖且寓意良好,针线精致出挑。王楹将包袱重新合上,递给身后的福年。王楹又道:“姨娘一个人在金陵,身边有钱财才能傍身,我攒了一些银子,等一下我让福年给你送过来。”
刘姨娘开口刚想拒绝,王楹却又抢先道:“姨娘就是为了让我放心,也不能拒绝。”刘姨娘这才没说话。
王楹走后,到了晚上,王清却又将来了东跨院。
刘姨娘让碧儿给他上了茶,王清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然后问道:“听说你不想跟着去京城?”
“是,婢妾的哥嫂在金陵已经置了地产铺子,怕是不会再回京城,婢妾留在这里也能常见他们。”
王清点点头,不再说话。她不跟着去也好,楹姐儿的年纪放在那里,这次回京只怕就是要给她寻亲事了,刘姨娘跟着去了反而对她不好。
过了一会,王清又道:“那我跟知县说一声,让他多照应一些你兄长。”
刘姨娘有些惶恐的道:“那怎么行呢,当年老爷救了他的命,后来又放了我们一家的卖身契,这已经是无以为报的恩德了,怎还能麻烦老爷。”
刘姨娘说的却是她没进府之前的事。当年刘姨娘一家是王家的家生奴才,在京城近郊的一个田庄里做事。后来刘姨娘的兄长得了重病却无银钱买药,后来王清去田庄时正好遇上,王清看她一家可怜,又见刘姨娘长得几分像蒋氏,便让人给他请了大夫,又留了一些银钱。
后来蒋氏怀孕,楹姐儿需要一个“生母”,王清很自然就想到了刘姨娘,提出要纳刘姨娘为妾。刘家人虽是贱籍,但却有些骨气,并不大愿意让家里的姑娘去给主人家做妾。反而是刘姨娘,为抱救兄之恩,答应了。至于后面放卖身契的事情,则纯粹是为了抬高刘姨娘的身份。良妾所出和婢生女,毕竟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纳了刘姨娘之后,王清觉得自己颇有些挟恩以报,便帮刘家人置办了一些产业以作补偿。刘家人当时接受了,后面等赚了些钱财之后,却又全部折成银子还给了王清。五年前王家回金陵守孝,刘姨娘也跟着回来。刘姨娘的兄长一直愧疚妹妹因自己而委做妾室,不忍妹妹一个人在金陵,免得受人欺负了自己也照顾不到,于是也带着全家跟来了金陵。
刘姨娘的兄长在金陵重新置办了些产业,加上他的长子会些经营之道,产业越做越大,现在的刘家在金陵已算是中产之家了。
王清对刘姨娘摆摆手,无所谓的道:“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算不得什么。”说着顿了一下,又接着道:“我会吩咐看宅院的管事,以后你若想见你家里人,可以让他们进来看你。”
刘姨娘道:“那真是太谢谢老爷了。”
王清“嗯”了一声,又道:“我让账房给你支一千两银子,身上带着银子也能便宜些。”
刘姨娘拒绝道:“老爷对我和兄长一家已经够好了,这银子我不能要。”
王清道:“这都是你应得的。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很爱护楹姐儿,我很感激你。”
第18章 公道
三月初八宜出行,王家原本准备在那一日出发上京城的。结果在三月初七的那一日,苗家突然来人报丧了,说她们家的大奶奶去世了。
苗家的大少奶奶是谁呢?她姓王名桦,是王家排行第三的小姐,王家二房的庶长女。
自家的姑奶奶死了,王家人肯定不可能不管然后继续按照原计划出发,因此上京的行程自然也就被耽搁了下来。
苗家的人说,她们家大奶奶是因为出来散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结果小产导致大出血,最后不治而亡的。
王桦年前的时候传出有孕,算算时间,到现在应该也有五个多月了。
生过孩子的都知道,五六个月的时候小产是最危险的,比难产还要恐怖,因为这个时候的胎儿基本上已经大了,但却又还没发育到能生出来的地步。此时小产了,就只能通过活血的药物将胎儿强硬的落下来,但活血的药物是不能随便喝的,一个把握不好就容易造成大出血。好一点的血止住了,但还可能落下不孕不育的毛病,差一点的连命填进去都是常见。
而按苗家人说的,王桦就属于差一点的情况。
自王桦怀孕后,在王老夫人的要求下,原氏这个嫡母一直都有去探望,但每次原氏带回来的都是三姑奶奶很好的消息。距上一次去探望过去还不足一个月,结果突然就传来自家姑奶奶在夫家死了的消息,若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王家人是不信的。
哦,你说她是出来散步时不小心摔小产最后导致大出血而亡的。但她一个揣着大肚子的孕妇,出来散步都不带人的,这么容易就会摔跤。
但因不知具体情况,王家人也不可能直接就闹上门去,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女人先出面,去苗家打听清楚怎么回事,然后家中男人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去的时候是裴氏,原氏和蒋氏三个妯娌一起去的,回来则是裴氏和蒋氏先回来,原氏慢了一步。裴氏和蒋氏回来是时候,两个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好,蒋氏更是一路念叨着:“太过分了,太不是东西了,那苗大简直不是人。”
王老夫人和王家的三位老爷一起在禧华堂等消息,王老夫人一听蒋氏的念叨,就知道这其中有不为人知的阴私了,青黑着脸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后还是裴氏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
原来王桦自进门以来一直生活的不大好,这不大好并不来自公婆妯娌,相反,苗家的其他人对她一直都挺好的。想想也知道,大学士的孙女,虽然只是庶孙女,但嫁进商户出身的苗家,那是低低嫁,苗家人自然得捧着。再加上这些年王家人又一直在金陵守孝,苗家人更是得当菩萨一眼的供着她了。
而唯一对她不好的,是王桦的相公苗大。
苗大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陋习,他不喜欢女人,有龙阳之好。据王桦的陪嫁丫鬟说,王桦进门四年都没得怀孕,这真不能怪王桦,这四年苗大进她的屋子连十个指头都能数得过来,要真能一年生一个或三年抱两,那才奇了怪了。
王桦就算过门前不知道苗大有这种陋习,但进门之后,她也肯定能知道了。但王桦少时亲姨娘亡故,之后被原氏教养得性子很是懦弱。王檀就曾听说过,王桦未出门子前,她的奶娘将她的份例饭扣下自己吃了,再将她吃的下人饭菜捧给王桦吃,结果王桦硬是这样吃了两年亏都不敢声张,这还是当年还没出阁的二小姐王榆发现了,才将这件事闹出来将奶娘撵了出去。
龙阳之好并不是什么好名声,这说出来比押妓好色克死亲爹之类的还要难听。苗家人将苗大的这种癖好捂得紧紧的,外人并不知晓。
王家人去看王桦或者她回门子时,家里人一般会问一问她在夫家过得好不好,只是王桦一律都是说好的,虽她说的时候面上带了点愁容,但她从小就是有些忧郁气质的,且并没有听说过苗大纳妾蓄婢,平日看苗夫人对她也非常好,众人也只以为她还在耿耿于怀当年的低嫁,因此除了劝她好好在夫家过日子外,其他的也就没有多想。结果哪知道,苗大不玩女人,玩的是男人。
王桦身边有几个有“特殊用途”的小厮,苗家人为防止苗大在外面乱搞丢人,都是默认这些小厮的存在的。但苗大喜欢男人,服侍他的那些“小厮”却并不一定喜欢男人,或者说并不一定只喜欢男人。
王桦出事那一日,王桦确实是带着自己的一个贴身丫鬟在外面散步。结果刚好被苗大其中一个“小厮”看到了,那小厮见王桦长得漂亮,起了色心上前来调戏。王桦性子懦弱,但不表示她没有廉耻之心,这种情况下,她自然要躲开的。结果小厮却拦着她主仆两人不让走,还动手动脚起来。王桦急了,结果脑子一空白一巴掌就甩了过去。
王桦这辈子连欺负她的下人都不敢罚一下,结果却打了苗大的“小厮”一巴掌,她打完后先是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就后悔了,可能是怕“小厮”会报复,她连忙拉着丫鬟离开了。
那小厮挨了一巴掌,先也是愣了一下,他大概没想到一向怯懦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的苗大奶奶,居然敢打他。且他愣住的时间明显比王桦要长,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王桦早已经走远了。
调戏王桦的“小厮”原是苗大身边最受宠的,“小厮”挨了一巴掌,当天晚上就在苗大面前将王桦给告了。
苗大除了龙阳之好外,还有点暴力倾向。当天晚上听完“小厮”的委屈,立刻就回内院要去给“小厮”讨回公道。他原只是想教训教训王桦,原也没有要王桦命的意思。结果教训的时候没有把握住力道,将王桦一把推得撞到了墙上。再之后就是小产,大出血,丢命。
前因后果搞清楚了,自家的姑奶奶受了冤屈丢了命,自然要讨回公道的。剩下的事情自然是男人出马。那“小厮”是贱籍,随意处决了都没关系,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是活不成的。王家大老爷去时,苗家人为平息王家的怒气,自动当着大老爷的面将他打死了。
但对王家来说,死一个下人算什么,真正的罪魁祸首苗大还活着呢。
苗大是良民,却是不能随意处置的,这得要按法律办事。只是好巧不巧,我们的王三老爷跟金陵的知府大人是同窗,曾经在国子监念书时还曾勾肩搭背一起去喝过酒。王家将苗大送进官府时,王清顺便去跟这位老同学论了一下交情。然后苗大就以杀妻的罪名被判了流放三千里,至于后面他因为“水土不服”死在了流放的半道上,那却是后话了。
哦,你问苗家的其他人怎么样了?苗家据说后来被查出有偷税漏税的行为,而且偷漏的数目还不是一般的大,最后被抄家了,全家人变成官奴被送到皇庄里帮皇帝种庄稼去了。
苗家毕竟是原氏的外祖家,苗大未判刑前,原氏还帮着苗家求过情。她自然知道王家人不会放过苗大,她也没想过能让苗大全身而退。她求的是,能不能放过苗家其他的人,以及不要惩罚苗大太重,至少得给他留条命。
结果一向没怎么关心过这个女儿的王二老爷,在女儿死了之后突然对她愧疚了起来。
原氏向王老夫人求情之时,没等被气得脸色青白的王老夫人说话,红着眼的王二老爷突然拉起原氏回二房的院子,关起门来后上来就是给了原氏一巴掌,接着面红耳赤的指着她骂道:“你这个毒妇,都是你害死了我的女儿。当年母亲就不允你将桦姐儿许到苗家,结果你竟然偷偷瞒了我和母亲将桦姐儿的庚帖换了。你说,当年你是不是就知道苗大有龙阳之好,却帮着苗家人瞒着我们。”
原氏被掴了一巴掌,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结果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敢拿了帕子捂着脸,低声抽泣着。
苗家毕竟是她的外祖家,苗家人虽然没有当面与她说过,但她隐隐约约也是知道苗大有问题的。只是当年她的表嫂求到她这里,说想要与她结亲,她当时觉得不过是个庶女,当人情送了也没什么。更何况王桦的生母木姨娘当年趁着她怀孕偷偷爬上王二老爷的床,之后又偷偷倒了断子汤偷怀生子。她恨她们母女恨得要死,虽然木姨娘死了,但她的满腔恨意却转嫁到了王桦身上,她巴不得王桦嫁得不好。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苗大会这么不靠谱,为了个“小厮”就能将老婆都给害了。
早知道如此,她当年怎么也不会将王桦嫁进苗家,现在既连累得她外祖一家,更连累得她被婆婆丈夫责怪。
第19章 上京
十几辆马车排成长长的队列,缓缓的从王府的大门驾出,两排家丁在两边拦着熙熙攘攘正在看热闹的人群。人群之中隐约还能听到一个人问“这是哪一府上出行,可真是气派。”他身边的另一个人则低声说了几句给他解惑,接着那人则“哦”的一声表示明白。
是的,虽然行程因为王桦的事情耽搁了些时候,但今日正是王家人准备回京的日子。
王檀掀开马车上的帘子往外瞧了瞧,接着觉得无趣,便又将帘子放下了。刚将头转回来,却看到坐在另一边的王槿托着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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