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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宠之卿本妖娆-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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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输了一筹……

她张望着眸子,四处睃巡:“萧殁呢?萧殁在哪?”

他又怎么可能留下容九一个人的,他在,那么她……必死无疑。

“怎么?快死了还惦记我男人,好吧,我就做一回善人。”容浅念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插着腰,扬扬下巴,“转身。”

她转身,浅浅的微光,笼着男子,总是一袭白衣,魅颜谪骨,美得要人命。

凤栖张嘴,喉咙梗塞:“萧——”

那一个字的须臾,白衣曳起,她没有眨眼,仍是未能看见,他何时出手,咽喉便已被扼住,凉凉的指尖,拿捏了她的命,那样轻而易举,那样毫不犹豫。

他啊,功力到底有多深不可测,居然叫她提不起一分内力,只能任他鱼肉。

“这么,”张嘴,喉咙火辣辣的疼,一字一字都在嘶磨,“这么迫不及待地杀我。”

“嗯。”他看着她的女人,回得漫不经心,指尖,重了一分,淡淡的光晕里,浑厚的内力淌到了指尖。

他啊,为了一个女子,已经强大得叫人可怖。

他要她死,所以,她必死无疑。

“萧殁,是、是我。”凤栖扬起脸,狞笑着,扭曲着满脸的疤痕,她撕扯,她疯狂的大喊,“与斯齐凌,祸乱四楚,这让你命途凶舛的预言是我下的。”

萧殁转眸,那冰冷的眸子染了如此灼热。

终于,凤栖在萧殁的眸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那样丑陋,她也曾貌美,那时也未得他一眼凝视。

这一眼,她等得容颜毁去,雪域花败。

“当你,你母妃的昙花一现也是我种下的。”凤栖笑了,癫狂地大笑,“都是我,都是我!哈哈哈!”

今时今日,她终于明白了,为何要牵制他,为何要他无情无欲,为何容得世间所有女子独独容九不行,为何要一张不老的容颜,为何必死无疑还要赴皇陵……

因为,这样,他才会好好看她一眼。

“哈哈哈。”她笑得疯癫,笑出了眼泪,“明月她必须死,你是雪域的,是我凤栖的。”

“你***去死。”

话落,一只瓷白的小手握着簪子,狠狠扎进了凤栖的心口,血,溅起,染红了三人衣衫。

“嗯、嗯。”血,汩汩涌出,一滴一滴落在了萧殁指尖,凉凉的,温热的,凤栖转眸……

容九!

她那般笑得不可一世,抹着脸上沾染的血渍:“说完了,你就该去死了。”

“容——”张嘴,已说不出话,命,将死。

“去死!”容浅念狠狠便将凤栖推倒在地,流了一地的,全是心头血,她看都不看一眼,执起萧殁的手,细细擦着他指尖的血渍,她说,“逸遥,我虽舍不得脏了你的手,不过我觉得这婆娘的心头血应该你来取。”然后,她将那沾满血的簪子放在了萧殁掌心,“这是她欠你的。”

有些仇恨替不了,所以,她让他手刃。

萧殁点头,覆手,遮住了她的眼,轻声哄着:“乖,别看。”

鼻尖,有淡淡的血腥味,容浅念握着萧殁的手,放在了腹上,她说:“好,我遮住我们太子殿下的眼睛。”

“你也别看。”

容浅念理所当然:“我不看她,我看你。”说着,垫脚,吻了萧殁的唇,一双眸子,深深看他,“我的男人。”

她当然要看,怎么能不看,她啊,哪里舍得让她的男人一个人背负。

萧殁终是什么也没再说,握着她的一双手放在了她腹上,转身,冰冷了眸子。

地上,血流了一地,面目狰狞的脸竟然在笑。

他扬手,剖开了她的心脏,眸子,自始至终望着他的女人。

到死,他也不愿看她……

天圣二十九年,季夏十四日,云起雨落,兵临风清城下。

主营帐中,云宁止与萧简皆是一身戎装,这一南一北两位战神站在一个阵营里,这是第一次。

云宁止问:“城中如何?”

“除却晋文公麾下二十万左翼军,风清帝京几乎是空城。”离沉声,“皇上,小心有诈。”

两位主将都不开口。

想必就是有诈,这两位也要闯上一闯。

钱清老将军继续苦口婆心:“殿下三思。”

为将者,不可能看不出其中不对头的苗头,只是两位都置若罔闻。

云宁止忽然道了一句:“朕的锁魂珠还没讨回来呢。”

锁魂珠?您老不是拱手送给人家姑娘了吗?离没做声。

萧简附和:“本王许久未去皇陵了。”

没事去皇陵做什么?叙旧?钱清老将军也不做声。

这仗啊,是打定了,那位姑娘啊,这两位也是见定了。

云宁止只问:“你敢赌吗?”

萧简不答,反问:“你呢?”

眸光相视,神色如出一辙。

这两人,一样的不顾一切,一样的迫不及待,为了那个女子。

云宁止只道:“攻城!”

帐外,战鼓擂响,百万大军整装待发,马蹄,已经踏起了狼烟。

帝都皇城上,点燃了烽火台。

“江将军,大军攻城来了。”

晋文公江海素听后,一声令下:“传本将军令,开城门。”

副将领一愣,纳闷了:“将军,不守吗?”

别人都打到家门口来了,这大开城门相迎真的好吗?

太没种了。

晋文公板着脸,反问回去:“守得住吗?”

副将领又是一愣。

二十万对百万,嗯,守不住!

副将领抬头,回得顶天立地:“为国捐躯,战死沙场,死亦为枭魂。”

晋文公一脚过去:“狗崽子,谁说的,有人告诉本将军,打不过就跑,留得青山在,别人没柴烧。”

副将领一屁股坐在地上,傻住了。

打不过就跑,这是谁说的啊?这么这么……牛哄哄!

晋文公看着城下,催促:“快开城门去,然后全军退到皇陵在十里。”

副将领颠颠地跑去开门去了。

一刻钟后……

忠亲王府里。

老管家颤抖了:“王爷,晋文公大开城门,左翼军逃,”抹了一把冷汗,“逃了。”

说起这战事简直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素来以骁勇善战闻名的晋文公居然在外敌上门的时候,夹着尾巴逃了。

这简直叫人……不齿!

看看老王爷,诶,居然没生气,嘴角那是笑?

“那只狐狸教得好啊。”

狐狸?哪只狐狸啊?管家一边凌乱一边擦汗。

老王爷又问了:“云宁止与萧简呢?”

“率大军正往皇陵逼近。”

这又是叫人跌破眼的事,三国战乱,一方逃了,一方不秋风扫落叶就算了,不攻入皇宫也就算了,居然打去了皇陵,哪里有城池吗?有逃兵吗?

这场战乱,似乎并非因战而乱,更像因乱而战。

那么,到底谁在乱?

一般人哪里看得破哟!

老王爷若有所思着,思忖一番,自言自语着:“即便算上以一敌百的铁衣卫,风清不过六十万大军,对上云起雨落百万人马……”老王爷沉思了,“这仗她要怎么打?她留的底牌是什么?”

她?谁?

乱这场战的狐狸吧。

老管家忽然想起了,风清的狐狸不就只有萧容皇后那只吗?

忠亲王问,这仗要怎么打?

天下,大概都如此问,此时,皇城十里外,靳副将如是问:“将军,两军相差太远,这仗能打吗?”

古筝似笑非笑:“那可不是别人,是容九。”随即,她一声令下,“传本将军旨意,全军化整为一,于皇陵外潜伏。”

“是!”

一场天下战,蠢蠢欲动了,暗潮,汹涌。明枪暗箭,阴谋阳谋,这便是战场,错一步,足以乱天下。

十里皇陵,这冷清的一方天,将是多少人的葬地。

百万大军踏平了皇陵青葱,战马嘶吼,前方,传来急喊:“皇上!殿下!”呼声慌乱了,“皇陵中没,没有铁衣卫。”

殉葬的铁衣卫若不在此处,为何不在此?那么在哪?有何目的?

一句话落,严阵的大军微乱了。

云宁止一声冷笑:“空城计。”转眸,看向萧简,“果然,是算计。”语气,并不见意外,隐约竟有些许庆幸。

“也好,她还有力气玩手段。”

这两人,语气,神情,简直如出一辙。

这空城计,是有人愿打,有人愿挨。

皇陵中,静得死寂,唯有马声长啸,还有,楚帝嗓音低沉,似乎含笑:“朕的皇后,该出来了。”

楚帝的皇后?鎔栖皇后?萧容皇后?

顿时,空气阴冷了几分。

忽然——

“擦!”

是女子的声音,一个字,掷地有声,不知从何而来,有力得又好像响在四面八方。

能将粗话说得如此正气凛然顶天立地的,又是何等女子。

众人视线睃巡,严阵以待。

只见,大理石的皇陵后,人影飞起,红色的衣袂翩翩起落,墨发缠绕在风里,女子缓缓落在了墓碑之上,素手,拨了拨风吹乱的发,露出一张小脸,精致,英气,张扬,不羁,似乎都揉进了一颦一笑里。

这样的女子,她身怀六甲,她睥睨大军,她大胆妄为,这是容九。

她勾着唇,丹凤眼里晕染了淡淡笑意:“在老娘的地盘上大放阙词真的好吗?”

一开口,震慑了三军。

好个张狂的萧容皇后。

就是这样的女子,叫天下至尊的男子,成痴成魔。

云宁止深深看着墓碑之上的女子,唇角微微扬起:“容九,可玩够了?”

玩?嗯,容九最喜欢玩,玩死人最好。

风眯了眼,她眨了眨,亮晶晶的,她笑得不以为意:“才刚刚开始呢?怎么,怕了?现在缴械投降,本宫放你一马。”

放你一马……

她一人,对皇陵前百万大军,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叫她如此笃定,如此狂妄。

容九啊,总是如此天不怕地不怕,好似掌心里,捏了全天下。

萧简看得有些痴了,他轻问她:“云起雨落百万雄狮,你费尽心机请君入瓮,到底,你的底牌是什么?”

若不是她演了一场病危,这天下战的烽火绝不会燃得如此快。是她,用尽心思,点了这把火。

她既然敢赌,自然,不会徒手,到底,她手里握了什么?

容浅念却笑,反问:“你猜?”

猜?容九的心思,又有谁能看穿一分。

不等回答,容浅念便变了脸色,护着腹部纵身便跳下了墓碑,她缓缓走近,单薄的身影挡在千军万马前:“昭明呢?速速把人交出来,我看看有没有少一根汗毛。”眸子一寒,狠狠道,“少一根,老娘拔你们两根。”

她这般护短的性子,说拔两根,大抵不会少拔一根。

云宁止脸色微微有些沉,扬手,阵列散开。

容浅念抬眼,便看见了萧凤歌,嘴巴被封住,手脚都被铁链锁着,一身袍子血迹斑斑,头发凌乱,容颜倦怠,苍白极了,独独那双桃花眼很亮,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家凤歌儿最爱干净最臭美了,她家凤歌儿最宝贝衣服和头发了。容浅念咬咬牙,眼都红了,走过去,一脚踢开了几个士兵,大吼:“都给老娘滚开!”

也没人敢反抗,不想死,也没胆子。

踢完人,容浅念上前就扯了萧凤歌嘴里塞的布。

“小九。”他喊她,声音都是嘶哑的,眸光越发痴缠。

她沉着脸,冷静得有慎人:“有没有哪里受伤?”

萧凤歌扯嘴,笑得更像龇牙咧嘴,嘴硬:“爷不是那么娇贵的人。”

容浅念扫了一眼,大伤没有,小伤无数,不要一条命,也得疼去半条命。

脸沉得更冷了,她大声地吼萧凤歌:“你是蠢死的人,我不是跟你说过,打不赢就跑吗?你脑子漏风了还是进水了?”

这个傻子,每次都弄得这样狼狈又惨兮兮的,真叫人心塞!

“是你说的,”他回得理所当然,那样坚定,“托君江山,守君社稷。”

谁让你用命守了!

她骂:“白痴!”越骂越窝火,容浅念左踢一个,右踢一个,“你他丫的给老娘滚,谁让你们锁他了?!”

几个守卫屁滚尿流了,踉踉跄跄跪到萧简跟前:“殿、殿下。”

萧简一言不发,看着容浅念,她狠狠瞪过来,笑得阴森森的,全是冷嘲热讽:“哟,原来是雨落皇夫殿下啊,本宫有眼不识你这座两边倒、有了媳妇忘了祖宗的泰山,是本宫失敬了。”

这张嘴,还真是不饶人。

萧简冷然:“你可是忘了,我如何去得雨落。”

哟,秋后算账啊!容浅念耸耸肩,回答得很坦荡:“记性不好。”

萧简似乎冷笑,声音逼人:“拜你所赐。”沉沉眸光落在萧凤歌身上,冷漠,“你便是为了他,将我推去了雨落,我这个皇夫是你一手促成。”

他终归是怨她的,怨她无情,怨她对他太狠心。

她却只是笑,讽刺:“这卖祖求荣的理由倒是冠冕堂皇。”

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女子。

忽然——

“报!”伏地,探子报,“禀楚帝陛下,殿下,皇陵十里外,有埋伏。”

云宁止与萧简脸色都变了,大军已乱了阵脚。

果然,她不会坐以待毙,阴谋诡计多着呢。

“容九,这就是你的底牌?”

眸光相撞,云宁止咄咄逼人,容浅念慵慵懒懒。

她自顾骂了一句:“那群白痴,藏都不会藏。”骂完,抬头,笑莹莹的,“这都被你看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好,”语气一顿,她骤然拔了一士兵的剑,脱手,便扎进一人的胸膛,只道两个字,“开打!”

随即,人马便围住了她,她一手拂着高高隆起的肚子,一手握着一把匕首,八个月的身孕,有些笨拙,却招招果决狠厉。

怀着孩子,单枪匹马对百万人,也就她敢。

两位主将迟迟未下命令,将士只敢守,不敢攻。

“萧殁呢?他如何留下了你一个人?”

“你一个人,莫要动手。”

前一句,是云宁止问的,后一句是萧简答的,都很急迫,有些慌张。

这杀戮已起,两位主将的全腹心思却都寄在女子身上,忘了争斗,忘了天下。

独独,那一个女子在战,一把匕首血染到了手上,狠狠扎进对方心口,她声音传遍三军:“老娘一个人照样杀你们个片甲不留。”

若是不还手,自然可以。这才片刻,地上躺了一地尸体。

“皇上,殿下,动手吧。”

“动手吧!”

“皇上!殿下!”

顿时将领都跪下,请求声震天。

云宁止大喝:“不准伤她一分。”

被血染红了眼的三军,却已经蠢蠢欲动,剑,出了鞘。

素来,便没有一个人的战争,血这个东西,能让人疯狂,也能让人沸腾。

这嗜命的杀戮,总归是要起。

“你一个孕妇打打杀杀的做什么!”萧凤歌冲着人群嘶喊,他挣扎,铁链摩擦着骨肉,他完全不知疼痛,疯了一般大喊,“你们敢动她试试。”

那边杀伐继续,丝毫不见停歇。

她只出一只手,另一只手护着她的孩子,血染红一边,另一边却干干净净。

“小九,快停手!”萧凤歌眼睛通红,铁链发出刺耳的响,他发狂一般地叫喊,挣扎,“我求你,快停下来。”

“小九!”

萧凤歌几乎声嘶力竭了。

容浅念一剑砍了一个士兵,回头突然大喊:“该死的,给我闭嘴。”

萧凤歌张张嘴,发不出声音来,不是无话可说,只是怕一开口惊了她,乱了她,怕陷她于一分危险中。

她的小九啊,不会停下来,就像他打不赢也不肯逃走一样,因为都有要守护的东西,得用命去护着。

“她争她夺,天下诡谲,她去斗。”云宁止苦笑,望着血泊里的女子,眸光痴缠,“得容九,萧殁何其有幸,”

“为什么是萧殁?不是别的任何人。”

萧殁的话,大概也只有容九能应。

这时,战乱突变。

“皇上前方来报。”探子慌慌张张,“皇陵外两伙大军打上来了。”

两伙?一伙晋文公二十万左翼军,那么另一伙呢?

云宁止声沉:“可有铁衣卫?”

“前大将军古筝还有晋文公,不见萧容帝与铁衣卫。”

那么铁衣卫呢?

“报!”

又一声传报,震惊人心。这一波未平,又起轩然大波。

云宁止与萧简脸色都变了:“说!”

“铁衣卫攻后方,切断了我军后路,边关失守,后路援军,”微顿,惊魂未定的颤抖,道,“全军覆没。”

全军覆没……

云起雨落一百三十万人马,百万攻打前线,后方三十万既是防守,也是援军,便这样毫无预兆地全军覆没。

后路被切,战况逆转了。

云宁止微微失色:“他一出手,真叫朕吃惊。”

“我们低估了这两人。”萧简冷笑着,望着刀光剑影里的女子,视线越发灼热。

一个容九,再加一个萧殁,岂止抵千军万马,这两人,一个善攻心,一个精攻计,都叫人生畏。

这一仗,胜负难定。不在人马,在人心,在计谋。

然,眼下这两位,迟迟不下杀手。

“皇上,殿下,别再犹豫了,不出一刻钟铁衣卫便要打上来,趁此前,”雨落钱清大将军字字力据,“拿下萧容皇后,号令三军。”大将军大局着想,苦苦劝解,“若萧容皇后为质,萧容帝必然投鼠忌器,对我军大利。”

两位主将皆不发话,看着杀戮里的女子。

还是舍不得,即便这个时候,还是舍不得那个女子。

容九,果然是会攻心,攻了两位主将的心,难怪不惧百万雄狮。

山下,已经战乱,狼烟飞起,是铁衣卫快打上来了。

如今箭在弦上,便看谁先发制人了。

钱清老将军跪下,字字铮铮:“殿下,萧容帝仅凭二十万铁衣卫断了我们两国的援军后路,如此铁血手腕,我们冒不起这个险,萧容皇后是萧容帝唯一的软肋,这个时候,天下之争,不能手软,萧容皇后才是万无一失唯一的办法。”

成也她,败也她,这是谁都看明白了的。

只是,萧简做了个最清醒的糊涂人,他沉声,丝毫不犹豫:“不准动她。”

钱清老将军脸色一白,哑口无言,转眸,寄希望于楚帝:“楚帝陛下。”

云宁止倒是冷静,冷静得好像丝毫不在意,不瘟不火地道了一句:“她是云起的鎔栖皇后。”

离嘴角抿紧,什么都不说,因为,这两位不悔改的心,千军万马都拉不回来了。

“诶!”钱清老将军只是重重一叹。

这天下之争,竟抵不过一个女子,还能说什么,这两位,都被容九蒙了心,赔了江山也甘愿。

这时萧凤歌喊:“小九,你停下来,那两个家伙舍不得动你。”

容浅念不停,还是一手托着肚子,一手出招,脚步已经有些不稳,她咬牙:“我若停下来,他们动的就是你。”

难怪她的步子一直没有走出他的视线,她护的,不是自己,是他。

这个傻子!还总骂别人蠢。

萧凤歌想骂她来着,没舍得,就扯着嗓子吼她:“小爷宁愿他们动我!”

她猛的一回头,破口就骂:“滚犊子,你愿意,老娘也不依,不想添麻烦就闭——”

话未完,一只箭破空射来,对准的是萧凤歌的心脏,容浅念大喊:“凤歌儿!”

喊声惊破了天际,乱了所有人的视线,只见那红影骤然侧身,挡在了萧凤歌前面,如此毫不迟疑。

“小九!”

“容九!”

“容九!”

天似乎塌了,压得三个顶天立地的男子不能呼吸,望着那摇摇欲坠的女子,跟着摇摇欲坠。

她缓缓倒下,肩头,晕开了一朵血色的纹路,手始终护着腹部,她的孩子。

“铿——”铁链被一瞬崩开,擦破了皮肉,血淋淋的,萧凤歌却似乎麻木了,怔怔地跪在了容浅念跟前,缓缓将她抱起,他嘶喊,嚎叫:“谁射的箭,老子要杀了他!”

半近不近的距离外,两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傻傻看着,谁也没有迈出一步,看着那躺在血泊里的女子,她还笑着,仰头看着萧凤歌,似乎倦了,声音很轻,却清晰,抱怨着:“你这个乌鸦嘴,说动你就动你,也不跟老娘打个,”一丝血漫出了嘴角,她似乎不经意,随手就抹掉,继续艰涩地咬字,“打个招呼。”

明枪暗箭,战场上,谁会打招呼,或者,打了招呼,她会不会就不去挡?

不会的,改变不了什么,只不过让她挡得慢一步而已。

“小九,小九,你别说话,别动,不会,不会有事的。”萧凤歌一直呢喃着,本能地一直说着,眼眶通红,似乎要滴出血来,“我这就给你包扎,不疼,我轻点,小九,乖,没事的,就算我死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红着眼,手指都在颤抖,几次都撕不下衣襟,好不容易撕下来,却又似乎手足都无措了,不敢乱动,又不敢不动,生怕重了,会碰到还插在血肉里的箭,又怕轻了止不住血,颤颤巍巍地用碎布按在容浅念肩头。

云宁止大喝:“别动她,你别动她。”

“你快放下她!”

那两个男人,也都癫狂了,发疯一般地跑过去。

萧凤歌大喊:“滚,都给老子滚。”

两个男人愣在原地,生怕萧凤歌再有一分动作。

萧凤歌抱着她,不敢轻一分,也不敢重一分,那按着她肩头的碎布已经被血浸透了,染了他一手的血,滚烫的血灼得他哪里都生疼:“你个傻子,白痴,谁让你去挡的,不要命了吗?太子殿下呢?萧殁呢?你都不要了吗?你***才是蠢死的。”

他从未这样骂过她,平日里舍不得,这是第一次,他忍住心疼,想狠狠地骂醒这个傻女人。

她倒嫌恶了,毫无血色的小脸皱着,声音微弱极了:“一个大男人啰啰嗦嗦的。”手,轻轻拂着腹部,她自言自语一般喃着,“我家太子殿下,会好好的,我容九的种,一只箭,还奈何不得。”

这一箭,入骨三分,她倒是嘴硬,心也硬,明明那放在腹上的手抖的那样厉害,还不肯承认她的慌张害怕。

她啊,一身硬骨头,咬碎了牙也不会认输,不会喊疼。

萧凤歌心疼极了,连忙哄她:“你别说话。”

她仰头,声音很小:“凤歌儿,还,还差一点点。”她转头,对着不远处怔愣的两个男人招手,“过来。”

“你还要怎样?”萧简走不稳,不顾身后的呼喊,他走到她跟前,蹲下,“你说,我应你便是。”

云宁止似乎不会动了,语气近乎央求:“容九,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她不说话,放在腹上的手,缓缓抬起,握在了肩头的肩上。

“你干什么?”云宁止几乎趔趄地跪在了那个女子跟前,毫无形象,他已经为她疯了。

她握着肩,紧了紧,血,涌得厉害。

箭若拔出,血定不止。

“小九,快松手!”萧凤歌伸手想去阻止,却不敢动她,放软了声音,颤抖得厉害极了,他哄着,“小九乖,别乱动。”

似乎毫无力气,她唇角只是微微牵动,有些僵硬:“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底牌是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她忽然凑上去,道,“是我自己。”

语落,她狠狠用力,拔下箭,血溅得很远,电光火石,那箭尖一转——

“小九!”

“皇上!”

萧凤歌和萧简都红了眼,千军万马也红了眼,瞪大了眸子,便眼睁睁看着那女子起身,将箭尖抵在了楚帝的咽喉之上,血从她的身上,染到了他的身上。

她问:“退,还是他死?”

原来,诚如她说,她才是那最后的底牌。

“你不要命了!”云宁止发疯一般大喊,“快,住手!”

“小九,停下来,我求你了。”他哄她,如此央求,眸间,若有若无的泪光,“小九乖,先包扎好不好?为了他,为了孩子,不要对自己这么狠,算我求你了,小九,你停下来,快停下来!”

她抿唇,对着萧凤歌,摇摇头,扯扯唇角,笑得那样僵硬:“放心,我死不了。”

死不了……

她连命都敢拿来赌,拿来拼。她总是这样狠心,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如此叫人发疯,痴魔。

“容九,你要什么,你该死的到底要什么?”

她扬唇,浅笑,望着皇陵外,已乱。

“铁衣卫攻上来了。”

“萧容帝来了。”

“……”

他来了。

“我要什么,我这就告诉你。”嗓音分明无力极了,却裂帛断玉一般,字字铿锵,“这一箭,我本可以躲,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要给我男人争取时间,我要擒贼先擒王,我要乱你们军心,我要你们为了我这一箭溃不成军。”她望着慌乱的大军,望着眼前那刺破血肉的箭,她笑着,“我才是那最后的底牌。”

话,在升腾的狼烟里,不息不灭。

一个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痴了,傻了,任凭那一席话,缠缠绕绕,夺了心神。

她说:这一箭,我本可以夺……

她说:我才是底牌……

果然啊,她赌的,是命,那一身的血,竟是她的筹码。这个豪赌成狂的家伙!

“你这么为他,他可知道?”云宁止转头,便任那箭尖刺破了脖颈,血淌过女子的指尖。

她只道:“我要将这个天下送给我的男人,这便够了。”如此不假思索的狂妄,甚至不可一世。

她说,要将这个天下送给她的男人。

这个小气的女子,她唯独对萧殁大方得毫无保留,甚至可以为了他去生杀予夺。

云宁止苦笑,自嘲。

“小九,小九……”

她抬眸,看见萧凤歌在颤抖,眸子里,映出血色妖娆,他喃喃,道:“孩、孩子。”

孩子啊……

她敛眸,血,染红了白绣鞋,放在腹上的手,指尖发白,近乎透明,颤抖得厉害。

“放下。”云宁止唤她,几乎撕心裂肺,“容九!”

抬眸,容浅念道:“退,还是死。”

她用力,箭又入了一分。

退,还是死……她这么说。

若退,失了地利,云起千千万万人马,便死。不退,她呢?她怎么办?

这个铁石心肠的女子……

云宁止大喝:“退!”

“皇上!”

他字字灼灼:“全军,退!”

为了这女子,他弃了云起,弃了天下。她如此聪明,留了如此厉害的一张底牌,叫他溃不成军。

耳边,她轻笑了一句,松了手,缓缓倒下。

“容九!”

“小九!”

“十一。”

这世间,便只有一个人会如此温柔地喊她十一,眸间,映进了那人的脸,他有着世间最美的容颜,昙花已落,唯有淡淡的纹路,妖娆着。

纷纷乱乱,她已经听不真切,扯扯唇,没有声音。

她说:太子殿下……

眸子,缓缓合上,她倦了,睫翼都无力颤动。

苍白的指尖,拂着女子清瘦的脸,他伏在她耳边轻语:“为何要拿自己冒险?为何不等我?为何不懂心疼自己?这天下,不敌你一分,你可知道?”

蓝色的眸,沁出一滴泪,落在女子眼睑下。

萧殁俯身,亲吻了女子的冰凉冰凉的唇,将她抱起,转身,走进了战火,只留了一个字。

“杀!”

天圣二十九年,七月初一,云起雨落攻进风清,于皇陵大战三日,风清仅以六十万大军大败敌军百万雄狮,史称天下战,此战,了千年分裂之势,三国统一,成就风清天朝。

天圣二十九年,七月初二,萧容皇后诞下皇长女,萧容帝赐封临昭公主,字红荛,普天同庆。

天圣二十九年,七月初四,云起雨落降,为风清附属,雨落改国号黔西郡,云起改国号北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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