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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仙-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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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曦光给她的那只锦盒还在,她在里面一件一件翻找,终于找到了传信用的法宝。
那是几只用草编成的小鸟,看起来好似孩童玩的东西,但一吹气便化作了活物,在面前振翅欲飞。
风衷用了三只,一只给蓬莱传信,一只给青丘传信,还有一只留给甘渊,只不过能不能找到甘渊所在就全看运气了。
三只飞鸟趁着夜色飞了出去,她收起锦盒,抬头望了一眼,今夜有月色,看来明日能出太阳。
她怕拍穷奇,站起身来:“走,我们去扶桑树。”
“噗……”穷奇想睡,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地变作了成年。
汤谷往东百里的高山之巅便是扶桑树所在,穷奇迷迷糊糊地犯困,一路飞得直打飘,一落地就软趴趴地打了个滚。
风衷怕自己的肉体凡胎受不了太阳的热度,特地以灵血点额,还以生气护住了周身,在大树下坐了下来。
一不小心睡了过去,等到睁眼已经天光大亮,远处青龙呼啸而来,她赶紧站起身来。
太阳升了起来,龙大龙二摇头摆尾地降下树来,一眼看到一人一兽,吓得险些把车驾给掀了。
“咦,种神?”
风衷道:“我特地在这里等你们,希望你们带个话给曦光,如今凡人已经在汤谷安定下来,可以告诉天帝他们的所在了,请天界以后对凡间多加照拂。”
她自己苏醒时无论吃了多少苦也未曾向上天祈求过什么,因为人间颓败,她责无旁贷。但为了这些凡人,她不得不寻求帮助。
龙大迷糊,龙二却知道的不少,告诉她道:“种神有所不知,天帝近来好似又准备闭关了,东君先前想与他私下提及一下冥神的事都未能寻到机会。”
风衷顿时觉得不妙,天帝频频闭关不是好征兆,他是天界神力最主要的来源,想必正是因为天界神力衰退,才不得不靠闭关修炼来维持。
“我知道了。”她转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了下来:“曦光一直不来见我,我大抵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替我带句话给他,我会遵照女娲大神的安排的。”
她掐了掐手指,爬上穷奇的背,手忽然被握住了,愕然扭头,曦光赫然就在眼前,背后就是光芒四射的日光,他眉目皎皎却神色沉沉。
“原来你用了隐身术,这是什么破嗜好。”风衷想甩开他的手,却没甩开。
“什么叫你会遵照女娲大神的安排?”
风衷道:“我已经猜到结果了,自我认出斩鄂你就不高兴,若斩鄂另有他人,你必然早就过来言明了,这么久不现身,便说明现在这个斩鄂就是姻缘里的那个。”
“他叫斩贺!”曦光忍不住纠正。
风衷叹了口气:“他与明夷本该是一对,我倒宁愿他不是斩鄂,但女娲大神既然这么安排了,我也唯有遵从了。”
“你已登仙在即,难道就非要履行这姻缘?”
“种神的职责是要让凡间兴盛繁荣,为凡人延续血脉是保存凡间生机的大功大德,女娲大神也许正是要借此功德助我登仙恢复神力。”
曦光的手撰紧了些。
风衷冲他笑了笑:“你生气不会是跟涂山十方一样觉得斩贺配不上我吧?倒不用这么想,我如今也只是一介凡人,没什么特别的。”
她拍了一下穷奇,穷奇却舍不得走,蹭着曦光的衣摆,想把黑衣猎人一起带回去。曦光也依然牢牢握着她的手,握得她手腕发疼。
风衷一根一根掰开他手指:“你忘了你的父母了?一个为了人间至今沉睡未醒,一个身缠煞气守着最后的仙境,都是为了人间能有朝一日再现生机罢了,难道你不想人间恢复如旧?”
曦光被她掰开的那只手垂在身侧,手指蜷缩伸展,最后紧握成拳:“若是真忘了,我又何止是这样。”
“放心吧,我在这里挺好的。”风衷掐了掐手指,这次穷奇终于飞了出去。
第063章 成婚
十来日过去,山谷里接连建起了四五间木屋,就坐落在山洞旁边。按照风衷的吩咐,几间错落的木屋前围起了一圈木栅栏,包成一间院落,角落里还养着最近好不容易捉到的两只野鸡。
这地方很少有活物,真是亏得他们本事大能捉到这玩意儿,还是靠风衷的龙桑杖才存活了下来。
天刚亮不久,斩贺出去打猎,却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扔下肩上的弓箭,回自己的木屋里取了包种子就跑了出去。
乘雷正在洗脸,好奇地追过去看,原来他打猎的时候发现山谷外面有另一片更广阔的山谷,土地平整,顿时手痒难耐地想种东西了。
乘雷回来将这消息告诉明夷,她很是高兴,这么一来,吃喝就不愁了,日子就安定了。
铁锅里煮的菜汤好了,她端了一碗走出栅栏,往风衷的那间木屋走去。
因为她有吩咐,风衷的木屋是最早建好的,落在不合关的山峰下,离栅栏院子有段距离,看起来好似是给他们守门的。
木屋很小,地基上铺了层木头,高于地面,铺层兽皮便能直接躺下睡觉,什么摆设也没有。
风衷刚起身,听到敲门声,一手拨着长发,一手拉开粗陋的小门。
明夷双手捧着木碗送了过来:“神女,我们都在这里住了好些时候了,你和斩贺……”
一大早就说这个,风衷还真是没想到,顿了顿,接过木碗道:“那你就去安排吧。”
明夷连忙转身往回跑,老远就在喊大家动手准备。
木栅栏里风风火火地忙了起来,事情没多少,但大家手脚都不快,到中午才准备好了吃的,放进锅里架大火煮了起来。
这一锅挺丰盛,至少也要煮到晚上才能开动,中午这顿就不吃了,空着肚子等晚上好生热闹一番。
妇人们凑在木屋前,有的在搓捻麻绳,有的在学着编草鞋,男人们在另一边忙着做神女教给他们的农具,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趁机拿斩贺打趣。
斩贺却兴致缺缺,蹲在门前,一言不发地在石头上磨他的箭簇,磨着磨着忽然抬头看向铁锅边。
明夷正站在锅旁搅着浓郁的汤汁,察觉他盯着自己,瞪了他一眼。
斩贺却盯着她死死不放。
明夷眼神闪烁,烦躁地将勺子一掼,脚步匆匆地回了屋里,重重摔上门。
乘雷被这动静惊得一跳:“神女说,我们建的屋子不牢呢,明夷你不要,把门摔坏啦!”
大家哈哈大笑,喜事将至,都很高兴。
午后时分,明夷又出了屋来,叫上妇人们随自己去请神女。
风衷坐在木屋里仔细梳了一下头,梳子还是斩贺在她的教导下做的,她说了一嘴,第二日他便做好送来了。风衷觉得这段时日以来他对自己殷勤了许多,似是接受了婚事,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完全下定决心。
木门没关,明夷领着妇人们到了外面,请她去栅栏院里。
“神女怎么样都是好看的。”出门时明夷夸她。
风衷好笑,若还在成年,倒能说好看,这么一副年少未长成的模样,她不知道哪里值得夸的。
妇人们笑笑闹闹地推着她往栅栏院子里走,穷奇居然比她早一步到了,围在铁锅边转悠,蹦蹦跳跳,垂涎欲滴。
所有人都等在院中,有的坐在木屋外,有的围在铁锅边,锅里香气四溢,大家都和穷奇一样有些迫不及待。
明夷搬了块平整的山石放在斩贺身边,拍了拍:“神女,过来坐。”
风衷看了一眼垂眼的斩贺,蹙了一下眉,又扬起笑脸,拿了木勺道:“取碗来,我为大家分吃的。”
乘雷第一个捧着碗过来,笑呵呵的道:“神女真好,今天亲自,给我们分吃的。”
风衷笑笑,给他装了一大碗,顺手捞了一块肉给穷奇。
穷奇开心死了,蹭着她的衣摆腻歪。
一群人饿到现在了,自然狼吞虎咽。首领落了单,以后没可能再有喜事了,大家这时候一点不傻,这一锅好吃的指不定以后没得吃了,能多吃点就多吃点。
铁锅见了底,天色才将将暗下来。
明夷请风衷先回屋去,待会儿将斩贺送过去。
风衷领着穷奇往回走,最后一缕日光隐去,头顶车辙滚过,她抬头望了一眼,曦光不在上面。
穷奇吃得太饱,肚子圆滚滚的,走起来好似个球在滚动。这些时日它跟前跟后,自然明白婚事是什么事,吃的时候怎么都好,这会儿吃饱喝足了又开始嫌弃人家了,扑上前去咬扯风衷的衣摆,想把她往回拽。
风衷将它抱起来,拍了它一下:“你当我多高兴似的?少添乱了!”
穷奇四爪挥舞,“噗”了她一声。
风衷翻了个白眼,将它脑袋按了按,继续往木屋走。
回到木屋前,先点了一堆火在门前照明,她将穷奇放在外面,进了屋里。
不一会儿就听到外面笑闹之声,三个高壮的大老爷们儿故意捉弄斩贺,一人托头,两人抬脚,扛着斩贺送来了木屋前。
乘雷最来劲,到了跟前就喊:“神女,我们把斩贺送来啦!”
斩贺几乎是被塞进了屋里,大家笑哈哈地拿他开玩笑,听到远处明夷在怒喝,连忙跑回去了。
门外的火光照的屋里半明半暗,风衷的神情隐在黑暗里看不分明,对斩贺道:“关门吧。”
斩贺犹豫了一下,伸手去拉门,穷奇稳稳地在门口一趴,四仰八叉地一躺,浑然似个无赖,就不让他关。
他只好又缩回了手。
风衷起身过去将穷奇拎开,“嘭”的一下合上门,整间木屋都震了一下。
穷奇气得“噗嗤”乱叫,爪子在门上一阵挠,咯吱咯吱的刺耳。
风衷不管它,在斩贺对面坐了下来。
斩贺一直挨着门没接近,手揉着身上的兽皮,昏暗之中垂着头,忽然问了句:“神女喜欢斩鄂,这个名字吗?”
风衷道:“喜欢啊,念起来像是斩尽世间恶事,是个好名字。”
斩贺的头愈发垂低下去:“那我,以后不叫斩鄂,就叫斩贺行吗?”
风衷愣了一下,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她又没叫他改名。“你想叫什么都行啊。”
斩贺缩了一下腿,声音小的几乎听不见:“我不想叫斩鄂。”
风衷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他八成是想把话说的委婉些,可又不会绕弯子。“你是想说你不想做斩鄂是不是?”
斩贺不吭声。
风衷扯了一下嘴角:“那你为何要答应明夷呢?”
斩贺抓了抓身下的木头,像是遮掩心慌:“明夷说我跟神女好,就会有娃娃,我们就能传下去,不然以后就没我们这样的人了,我不想以后没人,我也想跟神女好的……可是明夷可怜,神女那么好,有那么多神仙喜欢,明夷没有,她以后就一个人,老了也一个人,我不想她一个人……”说到后来,竟带了哭腔。
风衷说不出话来,他连靠近都不敢靠近自己,这哪是舍不得明夷,分明就是非明夷不可。
她叹了口气,女娲大神为何要给她安排这样的姻缘?难道就因为他是凡人之中唯一一个还未成婚的成年男子?
屋中寂静,只有斩贺低低吸鼻的声音。她有些心烦,起身推门出去。
穷奇正好贴在门上,木门一开撞它一脸,它双爪捂鼻,疼得蹦了两下。
头顶上方隐隐有琴音传来,风衷踹了它一脚,驱使它变化,乘着它飞向上方的山峰。
圆月当空,照着不合关的峰顶,清清落落勾勒着一道端坐的身影,微蓝天衣闪耀银光,霜雪白发撩拨琴弦。
风衷走过去,在他对面席地而坐,也不打搅他,安安静静地听着他奏曲,倒是心静了不少。
一曲终了,她托着腮开了口:“我在这里住了有些时日了,老祖今日才现身。”
不合老祖抬眸,深邃双目若深潭幽幽:“老夫得知来了些新邻居,所以来见一见,今日似有喜事,赠予一曲以当贺礼吧。”
风衷苦笑:“老祖真是耳目聪灵,莫非又是从曦光那里得知的?”
不合老祖没有作答,又悠悠拨起了琴弦。
风衷对音律不甚精通,却觉得他这曲谈得分外凌乱,到最后倏然收手,十指按在琴上,铿的一声闷响。
他道:“凡人寿命不过数十载罢了,你是长生体,很快他就会垂垂老矣,而你还面貌如旧。”
风衷一愣,点点头:“的确如此。”
“等得起。”
“嗯?什么等得起?”
不合老祖抱琴起身,倏然跃下山峰背后不见了踪迹。
风衷愕然地坐在原地,直到穷奇拽她,她才起身飞入谷底。
回到木屋前,火堆灭了,四下黑暗。风衷借着月色进了木屋,看见门口还坐着斩贺,抿了抿唇道:“我以为你走了。”
斩贺垂着头不做声。
风衷坐下来,情绪恹恹:“我遵从女娲大神的安排,可又不想勉强你。女娲大神向来对你们多加爱护,相信她也不会愿意勉强你们的意愿,只是这姻缘……”她握紧了龙桑杖,挣扎犹豫了许久,“你将明夷也娶了吧,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策了。”
斩贺抬起头来,神色看不分明。
风衷垂眼,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做到这步,恨不得自己从未去过蓬莱山底,也从未见过那面三生镜。
手被握住,她缩了一下手指,发现斩贺靠了过来,不禁微微绷紧了身躯,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
他的脸也靠了过来,风衷闭上眼,不过一瞬,忽然挥出了龙桑杖。
斩贺被震得摔开,一下撞在木门上,穷奇顿时窜到了门口。
风衷站起身来,龙桑杖指着他:“你是谁!”
附近的山头,不合关口,栅栏院前,四处她都画上了阵法,一般的妖魔鬼怪接近便会被困住,除非来的是不能被控制住的虚无之物。
斩贺抬起头来,眼中浮出幽蓝鬼火:“真是没想到这世上还有凡人存在,竟能逃得过我的生死簿。”
“我就知道是你!”风衷的龙桑杖送去,他闪身避开,滚去了门外。
自熄灭的火堆旁站起身来,斩贺谨慎地走开几步,声音却来自于郁途:“不愧是种神,为了凡人连与他人共侍一夫都能做到,当年被众神敬仰的上古大神,竟然沦落到了这般地步。”
风衷震怒,龙桑杖掷出,直插在他面前,生气震慑,他摔倒在地,眼中幽光顿时隐去。
“明明就重伤未愈,还敢出来作祟。”风衷竖指念诀,四周阵法接连亮起,映照山谷幽幽晕黄。
斩贺的身躯又爬了起来,眼中幽蓝时隐时现,忽然扭头朝谷外冲去。
风衷连忙追出去,手指掐动,穷奇一跃而至,身躯陡然暴涨,毛发由纯白化为火红,她翻身而上,急追出去。
阵法的光亮惊动了栅栏院里的人,明夷举着火把领着一群人冲了过来,已是人去屋空。
第064章 红线
郁途操控着斩贺的身躯一直到了茫茫东海边才停下,月色之下的海面阴气翻卷,冥府入口赫然洞开。他伸手朝入口一指,画卷破空而来,在他面前展开,沉沉煞气溢出,往斩贺身躯里钻来。
后方穷奇怒吼,郁途转身时龙桑杖已从后方刺来,擦着他眉角而过,险些逼出他的意识。
煞气被生气震开,风衷从穷奇背上一跃而下,龙桑杖朝画卷掷去。
郁途一掌将之震开,飞快地将画卷一卷,抛入冥府入口,阴气弥漫遮掩,瞬间不见。
龙桑杖飞回风衷手中,她怒不可遏:“为了对付凡人你竟要动用这极魔邪物!”
郁途冷笑:“当初要不是他们的祖辈触碰了这极魔邪物,如何会弄到这般地步?这次我能发现他们踪迹,也是因为他们在路上射杀了我手下的毒蝎精,这就叫自作自受,本就该死。”
射杀毒蝎精的羽箭粗糙至极,绝非神仙妖魔所有之物,自然惹他怀疑。
风衷竖指,元神根基中的灵气伴随怒气直往他身上袭来,海面上阴气又卷开了冥府入口,一群狰狞的鬼怪扑了过来,将她团团围住。
穷奇冲过去张口就吞了几个,风衷龙桑杖横在身前,鬼怪们无法近身,但她也被围着无法接近郁途。
郁途信步往海面的入口而去,忽然琴声乍响,海水扬起,挡住了他的脚步。
风衷侧头望去,半空中不合老祖凌云而坐,侧脸对月,悠悠拨弦。她面前那些鬼怪忽然像是魔怔了一般开始手舞足蹈,一边跳一边吱哇乱叫地想去跟他拼命。
穷奇都懵了,退后两步看着这些鬼怪发癫。
不合老祖将琴一按,冷冷道:“跳得不怎么样,老夫不甚满意,重新跳!”
琴声又起,比先前更快更急,鬼怪们这下跟抽了筋似的,一阵乱颤,当真是群魔乱舞。
风衷趁机以藤蔓拖住了斩贺的身躯,将他重重一拽扯了回来。
郁途摔在她面前,身形迅速隐入了阴气,瞬间到了她背后,一把扣住她往后拖去。
不合老祖的琴声利刃般袭了过来,郁途低哼一声停步,斩贺的肩头被割出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风衷忙道:“别伤了他!”
不合老祖的琴音顿了顿,再响起时震向了那群鬼怪。
郁途趁机将风衷又往后拖了几步,阴气席卷而来,包裹住她周身,风衷眼前一暗,不见月色,不闻海潮,陷在了如浆夜色里。
只有郁途缥缈的声音在一片漆黑中响了起来:“你这般为凡人付出有何用,他们可曾顾念过你?”
阴寒袭来,风衷心魔又起,不禁呼吸一滞。
郁途的声音挥之不去,似来自天外:“你以为他们有人真心待你?若非三界颓败,你成了凡人根本不会有人在乎。”
“你从高高在上的上古神跌落至凡人,他们反倒趋之若鹜,为何?还不是因为你可以留后,所有人接近你都是为了留后,你在他们眼里就只有这个用处罢了。”
“天界的神仙没了神性,凡间的蝼蚁没了聪慧,只有你还以为他们有救,分明是犯傻。”
“他们只想着自己,没有人帮你拯救这凡间,一个都没有。”
“你被女娲教导爱护世人,可曾有人爱护过你?”
“你才是最可怜的那个……”
风衷的脑海里闪现过诸多场景,谄媚奉承的岐云,求她借血的青离,挡在明夷身前的斩贺……
女娲大神见不到了,小黑只剩了魂魄,涂山九龄也为了她沉睡了,连曦光也不再出现。没有人与她同行,这条路只有她独自走,她是种神,可他们眼里只看得到传承后代,看不到让人间恢复生机。
她喉中一甜,撑着龙桑杖跪在地上,周身如坠冰窖。
郁途的意识贴到了她耳边:“最了解你,最在意你的只有我,你何不另选一条路呢?”
铿然一声琴音,风衷心神一振,身形一转,拔了龙桑杖扫了过去。
月色已隐,天色青灰,大海静默,她又回到了现实,郁途被震退几丈,肩头伤口仍在流血,幽幽道:“真是冥顽不灵。”
风衷冷哼:“彼此彼此。”
不合老祖跃了下来,抱琴立在她身后。
郁途扬了扬手,阴风卷去,躺了满地的鬼怪消弭成了云烟。他屈指按在心口,冲风衷笑道:“你宁愿委屈自己也要嫁给这凡人,看来这凡人有些不同,待我带他魂魄入冥府去好生询问一番。”
风衷想要阻拦已来不及,驱使穷奇窜过去时,他的手指已经重重按了下去。
斩贺眼中幽蓝退去,身躯软倒在地。
风衷连忙跑过去,探了探他鼻下,已经没了气息,起身便要去追郁途,被不合老祖拖住了手臂。
“他魂魄还在。”他指了一下斩贺的腰边。
风衷一怔,蹲下来在斩贺腰边摸了摸,有一小块硬邦邦的东西被兽皮卷了几道掖在了腰上,翻出来一看,原来是她当时分给他们的那块补天石碎片。
她看了一眼不合老祖,逆着月色看不清他神色,又看一眼手中石头碎片,似乎的确有魂魄气息,用龙桑杖一指,生气团团包裹其上,催生出了其中的神力。
陡然间石块神光大盛,神光里面映出了斩贺重叠了三层的生魂,紧闭着双眼,似乎睡着了一般。
穷奇不禁舔了一下唇,看见风衷脸色不善才忍住了一口吞下去的冲动。
“原来补天石可以封存凡人魂魄,难怪不入冥府。”郁途的意识竟还没离去,远远自海边飘来。
不合老祖四指一扫,琴音流泻,周围结界波光流转,防着他的意识再接近。
风衷瞬间便明白了,补天石能封天之漏洞,神力甚至比封印还强,要封存凡人魂魄再容易不过。一定是郁途的意识操控了斩贺的躯体后,补天石出于庇护自行封存了他的生魂。
她一直在想凡人如何在那谷中传承了千年,如今想来,也许就是因为补天石这封存之力。山谷四周的补天石封住了凡人的气息,他们死后的魂魄亦被封在谷中,不入冥府,再在谷中投生降世。
补天石的神力非同小可,但到底是如何封存魂魄,又如何释放出来让他们转生,她就无从得知了,或许这是女娲大神以另一种方式在庇佑凡人。可惜千年时光荏苒,生机流失,终于到如今连补天石也无法助他们转生传承了。
天光又亮了一份,风衷知道郁途在蓬莱一战中伤得极重,无法久耗,不再分心顾忌他,专心以灵力探入神光之中唤醒斩贺。
神光熠熠,斩贺被唤醒,睁开眼开看了看风衷,有些茫然,好似不认识她一般。
“斩贺!斩贺!”
风衷接连叫了几声,面前生魂终于有了反应,还是懵懂茫然的模样:“你是……”
她一惊:“你不认识我了?”
斩贺看了她许久:“神女……”
看来被封存久了会如同饮了忘川河水一般忘却前尘。风衷咬破手指,借着灵血之力伸手入了神光之中,扯住了斩贺的手腕。
姻缘天定,而缘定三生,既然他们被三生镜揭示有姻缘,那双方魂魄的手腕上就会缠有姻缘红线,虽然虚无不可见,但拽着他的魂魄定能感知,借着这红线之力要拉他出来会容易许多。
“待会儿出来之后就往自己的身体里冲,明白了吗?”
斩贺点点头,尽管还有些发懵。
风衷凝神拉他,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低头看向手腕,试了又试,半分没有感受到有红线缠缚。
她愣了愣,收回手,干脆捡起石头碎片在他心口一压,竖指念诀,以生气压迫他魂魄进入身躯。
不合老祖的手掌附在了她背后,叫她顿时灵气大振。这毕竟只是一小块石头,有他的神仙之力相助便好办多了,石块上的神光隐去,斩贺终于魂魄回到了体内,霍然坐起身来,转着头四下张望,尚且还不知发生过什么。
风衷捡起那块石头碎片,用龙桑杖给他愈合肩头伤口,起身看了看,海面上阴气已散,冥府入口早已不见,头顶天色已然大亮,郁途似乎走了。
不合老祖将琴背去身后:“冥神今日应当只是来一探究竟,暂时不会贸然下手。”
风衷点了点头,蓦然跌坐在地。
每次经历心魔都是极大的损耗,她实在疲惫至极。
不合老祖伸手来扶她,斩贺已经慌张地握住风衷手臂,他收回手,也不多言,跃上云头离去。
“诶?”风衷想向他道谢已经不见了他踪影,只好作罢。
她将那块石头碎片又递给斩贺:“回去后叫大家用绳子把这石头绑起来戴在脖子上,以后都要贴身戴着,知道了吗?”
斩贺一手扶着她,一手接过石头紧紧捏在手里,重重点头,虽然不明白原因。
还没走到山谷,老远就听到明夷高声呼唤他们的声音,乘雷的嗓音最大,好似滚雷炸在耳边。
斩贺应了一声,他们很快便循声跑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他们去哪儿了。
明夷看到他肩上的血迹,皱眉道:“又有妖怪来了吗?”
风衷道:“不用害怕,以后小心点便是了。”
明夷看她脸色不好,不再多问,扶着她往回走。
风衷累得很,到了木屋前叮嘱了大家几句,钻进去屋里合上门睡了。
明夷叫斩贺也进去,斩贺这才想起自己昨晚成婚的事,犹犹豫豫地走去门边,却见穷奇横躺在门口,也没变回幼崽,那么巨大的一只妖兽,面貌狰狞,浑身火红,毛一炸全是尖针,牙一龇便是利刃,他不禁退后了两步。
明夷知道它厉害,不能硬来,无奈对斩贺道:“你回去先睡一觉吧,晚上等神女醒了再来。”
斩贺垂着头往栅栏院去了。
风衷在木屋里已经听到了动静,合着眼,心思百转千回。
草草睡了一觉,后来是被穷奇闹醒的,起身见天已经黑了,变回了幼崽的穷奇双眼在夜色里泛着幽幽红光,闹着要吃东西。
风衷懒得动,叫它自己去栅栏院里,反正大家都会给它留吃的。
穷奇便不管她自己跑出屋去了。
它刚走,明夷到了门口,一手端着吃的,一手举着火把:“神女,你今天脸色不好,多吃点吧。”
风衷接过来,又见她将身后的斩贺推了过来,一直塞到屋里来,斩贺只能挨着门坐着。
“昨晚一定很凶险,神女真是辛苦,成婚也给耽搁了,今晚补上吧,以后斩贺就住在这里陪伴神女。”明夷说完就想给她关门。
“等等。”风衷端着碗走出屋来:“我刚睡了一觉,兽皮都乱了,你进去帮我铺一下吧。”
明夷点点头,把脚蹭干净了才进了屋里,一直走到里面,给她整理兽皮。
风衷喝了口碗里的汤,一手取下腰间别着的龙桑杖,在门边一竖,藤蔓滋生出去,缠住了她的双脚,明夷惊呼一声,被藤蔓绊倒,摔在兽皮上。
“神女?”她吃惊地转过头来,斩贺也愣住了。
风衷朝远处唤了一声,乘雷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神女,你叫我啊?”
风衷一手搭在龙桑杖上,朝屋里努努嘴:“你做个见证,今日就让明夷与斩贺成婚吧。”
“啊?”他呆住了。
屋里的斩贺也傻了眼,怔怔地看向明夷。
明夷挣不开藤蔓,瞪着他道:“快给我割开!”
斩贺摸出了卷在腰边的小刀,刚要伸过去,却听风衷道:“你还是等她肯了再给她割开吧。”
他一怔,又收回了手。
“神女,成婚的是你啊!”明夷额头都沁出汗来:“我们只能靠你才能生娃娃啊。”
风衷原本也是这么想的,但今日未曾感觉到红线她便觉悟了:姻缘是天意,屡次成婚不成也是天意,也许女娲大神安排了这姻缘,却觉得还没到时候去履行。可能要等到她与斩鄂真正缠上红线的那一日,可能还有别的契机,总之绝不是现在。
她摆摆手,叫乘雷回去告诉大家,冲屋里的二人道:“就这么定了。”
明夷急了:“那姻缘呢?”
风衷为使她安心,找了个措辞:“许是我记错了,我只是喜欢斩鄂这个名字罢了,与我有姻缘的说不定另有其人,你将这姻缘忘了吧。”
斩贺附和:“对,神女说过她喜欢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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