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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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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御书房的桌椅,撤换些许无甚要紧……
  内廷要职向来关联甚广,内中关系错综复杂,这小皇帝如此作为,当是已然准备好扰动这一池深水……
  思及此,一众藩王内臣额间汗水沥沥而下,秋高气爽的天气却是燥热闷窒、寒冷冰冻。
  “启禀陛下,宁王殿下已于殿外候旨。”
  “宣。”
  “…… 宁王、宁王殿下因伤势过重,只能躺卧藤椅之上,不知……”
  “那你们还不仔细着把皇叔抬进来!”
  众人心下甚明,如今宁王救驾有功,且向来与皇帝关系亲厚,如今更是面帝不跪、御前躺卧,真真荣宠已极。
  却说宁王进得殿来,却是由两侍从架扶着,面色苍白,唇上血色甚淡,还挣扎着便要叩拜。
  先前敢怒不敢言的学究老臣们见他如此识大体,极宠不骄,遵循祖制,心下甚是感怀安慰,欣赏不已。
  “皇叔毋须多礼。来人,赐座。”
  “今日重阳佳节,朕本是邀了各位卿家叔伯登高同庆,如今却因这些许琐事耽搁了时辰,登高只能留等下次。御花园秋菊正盛,不如卿等与朕同游御花园,朕亲自为导,望众卿家尽兴才好。”
  众臣连连称颂,一时间御书房喜气融融,欢颜处处,仿佛刚才的肃杀凛冽全然未曾发生过,重阳佳节尽欢喜。
  第11章 章十
  窗上疏影斑驳,阶前黄衣踟蹰。
  “徘徊了这许久,陛下是否已然决定到底是要进来,还是该离开?”
  门外的朱厚照心下一惊,复又释然欣喜,忙推门而入:“什么都瞒不过小皇叔。”
  “陛下脚步声那么响,本王又没有聋。”朱宸濠合上手中的书,抬眼而望,“说吧,你究竟有什么事?”
  “小皇叔,以行刺之事看来,如今是有人要动手了。”朱厚照蹙眉,情不自禁地伸掌抓住那人的手臂,“厚照不想在看不见小皇叔的地方独自担心、独自应对…… 留下来好不好?”
  “好。”
  朱宸濠面色淡然,起身拂开势如钳制的手掌,行开些许距离,负手而立,“陛下,臣要休息了,恭送陛下。”
  朱厚照无力地垂下空乏的右手,不自禁的又靠近那清冷的影些许,一步,再也不敢逾越。“我,我只是担心小皇叔的身体,白日里看起来……很不好……”
  朱宸濠收回望向窗纸树影的视线,淡淡地看着在自己光影中的明黄……
  ……
  “小皇叔,小皇叔……”恍惚中肉球朱厚照跌跌撞撞地追来,朱宸濠本能地伸手去扶,却是撞到了几近与自己同高的少年帝皇……
  低低的一声呜咽,那英气的脸上显出些许痛苦之色,眸中隐隐水光。
  静。
  朱厚照肩骨碎裂,此时一撞疼痛难忍,瞥见那人寒若凝霜的神色,却是半个痛字也不敢再喊出来。
  “本王没事,你我心知肚明,今日廷上一出戏各得其所。如此,陛下可以走了?”朱宸濠扫过他黯然的神色,心下有些微酸胀,缓缓伸手轻抚他受伤的左肩,少年微微一战。
  “别动。”
  朱厚照微低了头,感觉着他的小皇叔以内力驱散他左肩的淤血,暖热的内力行过,那修长有力的指梳理过经络,自己竟然生出些羞耻的欲望来。
  朱宸濠见他双颊微红,低着眼不敢看自己,右拳紧握,呼吸稍急,便知此人又在想那乌七八糟的事,心下不喜,手上便加重力道,捏得他呜咽出声。“如此,你试过我的内伤如今并无大碍了?”
  “小皇叔早些休息,厚照告退。” 不敢再看那人一眼,朱厚照低了头退出房门。
  朱宸濠淡淡地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心下怅然。
  不喜他霸道强势地想把自己据为己有,更多的,是不喜有人如此贴近自己,那受制于人的感觉,非常不好!
  然而,终此一生,或许就那孩子会如此真心待自己……
  心下有个声音:朱宸濠!不要忘记,你要的江山,如今还在他的名下!
  坐拥江山,才能永不受制于人,才能成就一生霸业!
  朱宸濠远眺那明黄的身影隐去,微微勾起的唇角挑开眸中最后一丝犹豫,“朱厚照,既然你想要我留下,何乐而不为?”
  第12章 章十一
  正德元年冬十月已未.奉天殿
  朱厚照静静地看着这金碧辉煌的殿堂,銮座耀金,龙腾吐势,君临天下气势威严,然则坐于上位,却是道不尽的冷寂空乏。
  没有人会留下来,没有人……
  太傅要走,安化王要反,小皇叔、小皇叔……
  小皇叔,无论你有多讨厌我,我都不能放你离开!
  朱宸濠站在门口,远远看着那伫立在大殿中的少年,霞辉斜影,一如永寂。
  朱厚照,如果你不是坐在这銮椅之上……
  微微勾起唇角,无论是什么,都不能阻挡我!
  “陛下。”
  熟悉柔和的嗓音仿佛驱散了这一殿空寂。
  逆了光,他的小皇叔栗发曜眸,锦袍碎金,唇边甚至带着自己不敢肖想的淡淡笑意。
  “陛下想是为了今晨李大学士再次致仕的事情难过吧?”
  “即使太傅不理解、所有人都反对也没有关系,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掩在长袖下的掌紧紧攥成拳,抬眼相望,眸中只有坚定。
  朱宸濠缓缓踱步到他身畔,擦过他耳边:“刘瑾可是条机警的狗。”
  “既然要动手,那便连主子也一起收拾了!”朱厚照低低咬牙。 
  小皇叔,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到你,任何人都不能!
  朱宸濠侧目微扫,那人眸中狠绝凌厉。
  朱厚照,你这是在想保护我么?呵呵……
  微微勾起唇角,退开少年身边些许一拜:“陛下,时候不早了,恭请陛下传膳。”
  “摆驾乾清宫。”
  正德元年冬十月已未.亥时.文华殿
  朱宸濠扫过一旁的沙漏,不紧不慢地掩上窗。一阵劲风拂面,灯罩里的烛火也摇晃两下。
  “刘大人如此动静,不怕引来宫中侍卫?”
  刘瑾定定凝视着眼前这杀招之下却还闲适安然拨弄烛芯的人,虽然那微挑的凤目此刻仿佛只是专注于那明灭的灯火,自己却觉得有种衣不蔽体被看穿的惶然。
  “殿下就料定我一定不会下手?!”
  朱宸濠仿佛很满意这烛火的亮度,微微勾起唇角:“刘大人怎么可能会杀我呢?”
  “哼,你不觉得现如今你对安化王的威胁过于大了么?!”
  “刘大人,大家都是明白人,你今夜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是因为我才是那棵良木?”凤眸微眯直视,“疑人不信,信人不疑,本王十分欣赏大人的智谋手段,大人深夜造访,已然是应了本王的约。”
  烛火映着那年轻藩王的脸神圣肃穆,眸中似有簇簇火焰跳动,素色常服却似帝袍蟒服,刘瑾膝上一软几欲拜服。“刘瑾今后但凭宁王殿下驱策。”
  第13章 章十二
  朝廷之上,风起云涌。亲信,敌党;该推向前锋的,该隐入暗角的;该混淆视听的,该暗布后招的……
  朱宸濠看着那少年帝皇步步谨慎,布局精妙,心思缜密,做事果决,一时间却是不知该忧还是该喜。
  朱厚照,暂时而言,我们还站在同盟的位置上,然而,终将敌对……
  数月一晃而过,御医早已奏报宁王伤势康复,可择日归藩。
  '正德二年五月己巳,复宁王宸濠护卫。'
  朱厚照蹙着眉,伸手握住那修指,微凉的指尖触上灼热的掌心,这一次,他的小皇叔没有再抽开手去,只是静静的任由他握着。凤眸微敛,泫深明暗,掌心传来的微凉却仿佛地底寒冰直透骨髓……
  金碧的穹顶压下来,彩绘浮雕幻化成白森的刀剑、模糊的黑影,他的小皇叔就站在那光亮下,浅浅笑着,渐渐被那些灰蒙笼罩,淹没……那浅勾的唇角也终于不见……
  小皇叔!
  感觉到那人微凉的胸口起伏,甚至可以感觉到层层丝锦下面紧绷的僵滞,唇上柔软的触感带了些沁凉的清醒……
  凤眸含愠,却仿佛更添了些许氤氲,薄唇微抿,被吻过还未退却的嫣红折射迷离的水光……
  朱厚照震惊于自己无所知的举动…… 这一次,又不自禁地惹恼皇叔了……
  心下有这样的认知,唇仍然无法抑制地再次覆上那抹嫣红的诱惑……
  朱宸濠还未从后觉的震惊中醒过神,那个柔软炙热的物事却又贴了上来。鼻息的纠缠中,暧昧蔓延开来…… 
  那人压抑的悲凉无奈与炙热渴望透过那微微颤抖的唇压在自己心上……
  窒息!
  朱宸濠猛然推开死死抱紧自己的人。
  只有彼此的喘息声。
  “小皇叔一定要小心!”
  朱厚照紧紧抠着身后龙腾浮雕,制止自己不顾一切追上抱紧他不再放手的冲动。
  推门的身影一滞,微启的门漏进曦晖,隔了光幕,朱厚照看着那人背影恍惚若幻。
  “……你自己也要小心。”
  炽白的光照进殿内,朱厚照眯了眼,远远眺望那修影最终消失在回廊,不曾回望。
  朱厚照回转身,拆开密信,长长的一串名单顺势滑开。
  睫下暗影掩深色,摊开左首奏折,提笔批朱。
  国之硕鼠,奸佞邪臣,且待你们两败俱伤,朕定将你们一举端下!
  '正德二年五月戊寅,罢修边垣,输其费于京师。八月丙戊,作豹房。'
  第14章 章十三
  [正德二年十月甲申,逮各边巡抚督御史及管粮郎中下狱。丙戊,南京户部尚书杨廷和为文渊阁大学士,预机务。]
  宁王府.后书房
  “主上,这是今次被逮捕的边巡抚督御史名单,小皇帝这次动作,对安化王一党打击颇大。”王纶捋了捋胡须,目中忧色甚然。
  朱宸濠微微勾唇,执壶浅斟半杯琼酿向王伦推去:“军师且放宽心,安化王还不会因为这点小折损就贸然行动,且看这封密函。”
  王纶展信而阅,原是刘瑾那阉狗所传,心下不喜。
  “刘瑾乃反复无德之小人,奸诈阴毒,主上真要与他结盟?”
  朱宸濠嘴角略略一撇,笑道:“刘瑾为人本王自然知道,然则在本王眼中,是否结盟却不事关人品,而在于能力。一个黄毛小子都能看穿、利用他还浑然不自知,奸诈之功未见得深厚到哪里。不过,总得有人做那引火之索,偶人之牵线……”
  鼻中轻嗤一声,微微勾唇。
  那紫禁深宫之中的黄毛小子……这些时日,该是忙得焦头烂额精疲力竭的吧。
  “相信这只是个开始,看来皇帝虽是年幼,却心机深沉,隐忍果决;需忍则忍,当断立断,今后会是个难缠的角色。那安化王势力倒不可小觑,却是个犹疑不决、视人不明的主,还不清楚待得这小皇帝羽翼渐丰,他还能有什么机会。”
  王纶微笑饮下面前佳酿,言辞中仿佛颇为忧心安化王,语气上却一派作壁上观之欢欣。
  “孙子有云:‘久则钝兵挫锐,攻城则力屈。’安化王蓄谋已久,犹疑不决,已然过了最佳的时候。现如今士气又挫,后续财路堪忧,却又未至破釜沉舟之境,依照他一贯谨慎之风,此刻更是不敢贸然而动。殊不知‘一股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他手下将士早已疲乏不堪,麻木衰微,待被朱厚照步步紧逼不得不反之时,大势已去。”
  朱宸濠说罢,拿起桌上一卷锦轴把玩,王纶识得那是今晨小皇帝的暗卫送来之物,眸色一沉。
  “主上当谨记最终的敌对是谁。”
  朱宸濠抬起眼,凝视着眼前亦师亦友的军师,一字一顿:“本王知道。”
  朱厚照,我当然不会也不可能忘记,最终的敌对,是你。
  展卷而览,图中殿阁机关精巧,神兵暗斧布局诡密,更有隐秘暗道四通八达。微微勾唇低喃:豹房么?呵,朱厚照,你就如此信任我,连最后的退路也要毫无保留么?
  朝堂之上,数月之内,风起云涌。
  先是皇帝临时起意作豹房为别院行宫,突调修边垣之款,不料竟牵引出大批亏空专款未曾修葺长城的官员,亲安化王派大大折损。而一直与安化王私交甚密的刘瑾竟然是此次事件的最大受益者,不仅豹房交由其主持兴建,彻查此次亏空事件也由其督理,风头一时无两。相比之下,本该众所瞩目的杨大学士(杨廷和)升迁入京预机务之事反而为人所淡。
  事情到此却仿佛只是个开端,月余不到,开春祭天地之后,皇帝为神人托梦,警示官员惫懒,为政不勤;民间有德才者不举,朝廷失德。于是皇帝亲自主持政绩考核,开科取士,朝堂之上,旧人撤,新人举,气象变换万千。 
  未曾平静数月,皇帝竟在御道之上拾得匿名文书告发官员阴事,昨日人上人,现今阶下囚,锦衣卫狱一时人满为患。
  朱宸濠淡然坐观这风云变换,云起云散。那个孩子,果然已经长大了……
  朱厚照,你,终于成为我唯一承认的对手了么?
  第15章 章十四
  正德四年,天降异象。两广,江西,湖广,陕西,四川并盗起。帝诏地方开仓济民,镇流寇,安民生。
  '正德四年冬十一月甲子,小王子犯花马池,总制尚书才寬战死。'
  宁王宸濠受诏率部赴援。
  紫禁城.奉天殿
  “皇上龙体到底如何,这都数日罢朝了,这太医院倒该有个准信儿呢。”
  “张大人,您老还不知?这整个太医院现如今都还陪在那内廷呢……又说不是什么大病,静养即可。”
  “边关战报到了没有哇?虽说素传这宁王殿下精研兵法、武功神通,不过金玉之体可受得西北塞外苦寒?”
  “听说宁王殿下一路捷报频传,不日便可收复花马池!”
  杨廷和缓缓随众退出大殿,见李东阳正朝自己这边望来,彼此交换眼神,不约而同心下叹息祈祝:皇帝陛下,您可千万得平安归来。
  花马池城外三十里.明中军主帐
  “殿下,帐外有神机营的侍卫求见。”
  “有请。”朱宸濠不动声色,心下暗自思忖,原是擅自出兵,那小皇帝倒也不甚介意,还发了诏书以正名,现下又是何意?难道他信不过我,怕我就地起势而反,特意派人来此监视?
  来人乌胄高靴,黑髻曜眸,竟然是那该远在京城的朱厚照!
  朱宸濠屏退左右,凝视着眼前人,数个猜测一一滤过,一时间竟是对他来此之目的毫无头绪。
  “小皇叔。”
  年余未见,映了这昏黄的豆灯,眼前的俊容仿佛还不如那刻入骨血的记忆来得明晰。
  朱厚照恍惚着上前抱住他,肢体接触的一瞬才让自己有了些许真实。
  朱宸濠皱了眉冷然推开,“如今什么形势,陛下居然还出现在前方战场!”
  “小皇叔,我听说蒙古人野蛮疯狂,日前又听说你受了伤,我不放心你……”
  “些许小碰擦何足挂齿,陛下尚年幼之时,本王就已然和蒙古交手数次,陛下此言是信不过本王能力?”
  朱宸濠轻哼出声,“陛下还是快些回京为好,以防有人趁虚而入……”
  “小皇叔,准你擅自出兵,就不许我擅自离京?!”朱厚照一言打断,唇微抿,伸手钳住那人双臂。
  “我要留下和小皇叔一起!京城之事我都已安排妥当,不会有问题。”
  “如此,陛下请随意,本王今夜有要事,恕不奉陪。”朱宸濠甩开绕过他,伸手取了架上的弓矢便走。
  “你去哪儿?!”
  “夜袭。”
  出得帐来,数千名将士已整装待发。黄月晦暗风沙走,黑甲肃纪兵冷煞。
  “我也同去。”朱厚照翻身跨马而上。
  朱宸濠凤眸微眯,目光撞上那人直视过来不容拒绝的强硬,握了缰绳的手攥紧,一勒马,“众将士听令,千名前锋随我先行,高将军李将军带领余下将士左右斜插入城,今夜突袭要一举拿下花马池!”
  朱厚照打马跟上,风刀夹了沙砾刮在脸上生疼,侧目而望,他的小皇叔上身微向前倾伏,银甲耀暗夜,迅疾如猎豹。
  银色的亮甲…… 朱厚照眉头皱了皱,暗夜之下,那岂不是众矢之的?
  “我们把盔甲换一换。”
  朱宸濠闻言只是微微勾起唇角,并不答话。
  千名前锋甫一袭城,连日来被明军折腾得早已疲惫睡去的蒙古军便乍然惊醒,慌乱迎战。循了草原上应急的本能,军队集结却也齐整迅速。
  “不好了,明军潜入城啦!”
  瞬时军中开始混乱。主帅看眼下形势混乱不堪,大吼:“不要慌!城池坚固,明军如何轻易就能入城!定是有奸细,点火把!”
  “看对面,看!是宁王,宁王夜袭!宁王亲来夜袭!”
  主帅登楼眺望,银甲耀天光,正是明军宁王,立时便有人拉弓猛射。
  朱宸濠站在数百步开外的高地上,见城中灯火通明,唇角微微勾起。飞矢如雨,却是都落在了不远处的前方。
  朱厚照执了剑全神贯注,一一击落偶尔到达二人近身处的箭羽。
  怒斥身旁的人:“给人当箭靶很有趣么?!”
  朱宸濠浅笑勾唇,“如果你不在,我不会站这么近的。”
  搭箭满弓,凝神,放弦。
  城头火把下那座肉塔在弓弦的回震中摇摇晃晃,瞬时墙头上火光更甚,夹杂了惊恐的呼喊:“主帅遇袭,主帅遇袭!”
  朱厚照怔了一下,目中有泪不自抑,胸中澎湃,反复着他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如果你不在,我不会站这么近的”……
  小皇叔,这样算是,你信任我是可以托付性命之重的人么?
  “不好了,东面城门遇袭,速援,速援!”
  “西面城门被攻破了!回守,快快回守!”
  城池中的嘈杂恍若隔了屏障,朱厚照只是呆呆地凝视眼前的人,看他凤眸傲然,唇勾浅笑,意气风发。
  第16章 章十五
  城中军防事务一一恢复,不日大军便即班师回朝。
  朱宸濠出得城来,一驾四驹车辇横在眼前。四匹塞北黑马皮毛水亮、神俊高大,车身檀木为基,暗*蓝*丝*绒*罩*华而不艳。
  朱厚照站在车辇旁,对他一拜:“此乃皇帝陛下特意为宁王殿下准备的,希望殿下能在途中安心静养,早日痊愈。”
  朱宸濠叩拜谢恩,随即登入车辇。
  “小皇叔,我擅做主张,还望千万莫生气才好。”
  朱宸濠抬眼望见那人笑嘻嘻地近身而坐,冷面轻哼:“陛下亲赐不敢有违。本王带兵多年,班师回朝坐马车倒是头一遭!”
  朱厚照心知他是不想示弱于人前,从身后阁中抽出一叠奏疏置于桌上,道:“小皇叔,现如今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若不借口入车随侍,我怎么能有时间处理朝中事务?安化王早已蠢蠢欲动……”
  朱宸濠凝视那熠熠的黑眸稍许,心念一动,随即转开了眼。
  朱厚照,我岂能不知你的心意,然而,我们终将敌对。难道无论我如何对待于你,你都要如此坚持么?
  左腰的伤隐隐作痛,那处稍上的位置,却是更加酸涩麻痹。
  心下嘲笑自己,宁王冷心无情,唯置天下于胸中,如何能对着这敌手一再心念动摇?!
  夜.宁王中军某营帐
  “主上,收服的各地‘义军’已由王大人重整编制好,接下来的行动还请主上示下。”
  “江西部分的人马让他们暂停行动,其余新收编的‘义军’也暂且约束,本王近些时日恐怕还回不得江西……”
  叶子看着他眸中光影明暗跳跃,那是一种可称之为——“犹疑”的神色吧?主上竟然也有什么犹疑之事?
  “主上……”
  “你且去吧,告诉军师,其余一切皆按计划行事。安化王,该会开始有所行动了……”
  微微勾唇,凤眸流转,叶子从刚才那错觉中回神,眼前的还是那睨傲天下、事事果决的主上。
  安化王府
  一众谋士将领列坐厅中,主位上朱寘鐇面青如铁,瓷器碎裂一地。
  “朱宸濠,你欺人太甚!”
  “主上,现今宁王有皇帝的支持,气焰嚣张。直接在花马池驻扎他麾下人马恐怕只是个开端,日后定然会逐步蚕食我们的势力!”
  “此次他出兵花马池本就不合于理,而且怎么那么巧,才寬刚一战死他就来了,如此迅速!”
  “可惜才尚书战死,咱们又损失一名猛将……”
  “主上,如今小皇帝和宁王一伙儿,对咱们处处压制,处处相逼,那件事儿,兄弟们都等了很久了!”
  “主上,如今天降灾劫,流寇四起,民心不稳,正是出兵的好时机啊,主上!”
  朱寘鐇一扫厅下诸人,拍桌而起,“好!那就请诸位随本王一同得天下!”
  紫禁城
  一番庆功宴,这满朝文武逐一敬来,饶是朱宸濠海量,却也已步履不稳。
  重影中,朱宸濠看见那人的唇动了动,似是在说让自己留宿宫内的话。
  “陛下,天色已晚,外臣宿于宫中只怕不妥,臣还是回别苑驿馆的好。”
  起身拜别却是几欲跌倒,朱宸濠伸手杵扶一旁桌椅。
  朱厚照挥退左右上来欲扶的侍从,亲自把人扶上銮驾,让他的头舒适地枕在自己肩窝处,“好,那我们就去别苑。”
  第17章 章十六
  豹房.澹兮阁
  朱宸濠只觉一直倚靠着的那个温暖物事突然撤离,凭空虚抓两下,缓缓张开眼睫。
  五色琉璃波幻迷眩,氤氲水雾漫虚境。
  “小皇叔,今日还是厚照服侍你沐浴可好?”
  那炙热的深黝的曜眸穿透漫漫白雾,澈若寒冰。炽寒两极,清明、混沌。
  身体已然习惯他的触碰,甚至,有那么些许安心。半眯了凤目,看他一如这些时日来的细致小心,还有那强压下的欲念烁然眼底。
  自己竟然会对敌手感到安心……
  朱厚照,你到底是愚痴,还是……
  温热的唇吞噬了清明的思绪……
  朱厚照看着那人微勾唇角,里衣微散,披下的发被雾气打湿,羽睫缀露,微狭的凤眸点点碎焰,竟是比这满室的琉璃还眩惑。
  多时的忍耐一触即溃,唇就这么地覆上去了……
  有微甜的醇香。
  舌尖刷过那齐整的齿,轻舔他微启的唇。
  酥痒的柔韧,奇异的违和,朱宸濠蹙眉,本能地推却,却被那软滑的舌尖纠缠更深。
  朱厚照,我们的纠缠,就到这里,只能到这里……
  臂上使劲一推,巨大的水声,却是看到自己也在这池水中狼狈平衡。
  “小皇叔……”曜眸泛雾,晦暗昏杳。
  厚照,无论此时如何相许无间,彼时终成雠隙无解,何必……
  朱厚照看他面上显出些许痛楚的神色,顾不得自己又一次被推开的失望,慌然检视他腰伤,“小皇叔,我……我弄疼你了么?”
  水下那略粉嫩的新肉隔了水波晃动,朱厚照伸指细细摩挲,幼滑温软。耳边那人喉间低咽一声,捏住自己臂膀的指一紧。
  朱宸濠只觉被他指腹擦过的新肉麻痒难搔,酒醉乏力的身体在水流的晃动下几乎站立不稳。
  朱厚照似是得到了鼓励,双手游走在那筋骨柔韧的身体上,唇瓣流连在他脖颈耳畔,眉眼鼻尖,和着温泉水的波荡,朱宸濠只觉气力都流失在这若即若离晃动着的亲抚中,身体逐渐脱离掌控……
  “停……停下!”
  一股气流推浪而起,打在胸口生疼。朱厚照抿了唇敛着眼,半摔在梯级间,缕缕碎帛从他泛了血丝的指间漾出来,荡开去。
  朱宸濠隔了雾气,隐约看到他嘴角下红,微微攥了掌。
  这一次,出手,太重了……
  难道他真的一点防范之心也无?……
  朱厚照微微支起身,抬手又胡乱擦了擦嘴角,看到缠绕指间的丝帛,低低苦笑:“小皇叔,撕坏你衣服了,对不起……”
  “小皇叔,可是厚照真的很痛…… 厚照真的让你如此厌恶难以忍受么?”
  水纹迫近推动,有指轻柔地揩去嘴角的暗红,微息拂面,唇覆软润,他的小皇叔凤眸微敛,泫墨迷离,满满的只印了自己惊诧的眸。
  尝到他微腥甜的唇舌,朱宸濠才觉得先前那空乏闷窒的胸腔重新灌入了气息。
  “厚照,你到底,还想要什么呢……”
  微微叹息,厚照,终究死结,何必再纠缠下去……
  “厚照只有小皇叔而已,只要小皇叔而已。”
  万里的江山,翻覆掌间天下随动的皇权,你,都不要么?都能舍么?
  誓言,承诺,慕爱,信任,在一人独行的御道上,真的会存在么?
  “小皇叔,可以爱厚照么?”
  爱,是什么?
  朱宸濠凝视着眼前纯净炙热的眸,为何能容忍他如此肆意妄为,甚至,沉溺在他带来的痛楚、羞耻与快意中……
  “或许,是爱吧……”
  朱厚照颤抖着吻上那微弯的唇角,星华敛滟的眸,“厚照终于等到了么?”
  朱宸濠收臂把那人拥得更紧了些。厚照,一直以来,我只有你而已。
  一同喘息着触碰那未知的极乐,满室琉璃映照绚绮朦胧的影,水雾氤氲中,或明或暗的,双影缠绵,满室旖旎。
  第18章 章十七
  烛微月隐,幔帐深重。朱厚照吹灭最后一盏烛台,摸索着掀被而入。里侧的人呼吸匀长,该是已然入梦。
  朱厚照循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伸臂环住那人,漆黑之中,仿佛周围都已虚化隐没,天地间只有彼此。
  “小皇叔,厚照只有小皇叔……小皇叔永远不要离开厚照。”低低呢喃,是请求,是祈祝。
  唇慢慢印了上去,一如盟誓契约。
  朱宸濠微微叹息,脑中胀裂的痛。
  终究要面对的,厚照。皇位与我,你要如何选择?
  呵,不需选择,我们本就没有选择……
  黑暗若渊,往那无底深处沉去的,只有相拥的彼此。
  厚照,这一生,都要与你纠缠相连了吧?相许,敌对……此生终难分解。
  唇上细微柔软的触感,张开眼,望入这暗杳中唯一的曜光,那炙亮的眸半敛,虔诚,热切。
  “好。我不离开你。”
  回应低哑,却如雷霆击鼓。
  未曾期待过的回应,不敢奢求的承诺。在牟定他已熟睡之时才敢轻轻出口,不会有失望,终留希冀。
  或许是太过期盼的幻觉?
  相连的唇确实动了动。
  “小……小皇叔,宸濠,你说什么?”
  “直呼本王名讳没大没小!睡觉。”
  “宸濠永远不离开厚照!”轻环住那人的臂收紧,皮肤肌肉乃至筋骨的挤压相贴,都不足以完全确定这个承诺的真实。下一瞬,会不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梦?
  朱宸濠回拥住他,唇滑过他的眉眼鬓角。
  窗外风推树倾,有器皿摔地的声响,还有侍从们悉悉索索低语收拾的惶恐。
  冰雪骤降。
  “明天元宵,看来见不到满月了……”朱宸濠怅然,久违的皇城元宵,终于因为天气不好要错过么?
  “正好取消宫宴。”朱厚照抑制不住的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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