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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真)大逃杀-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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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琅和折流返回城主府,她本来想把华月銮扔在个安全的地方,但是这女人一装可怜就让人很没抵抗力。就像第一次见面时她浑身湿透,低着头看自己脚尖一样,白琅总感觉把她扔下是犯了什么大罪。
幸好,应鹤住进来之后,慕娇娥和钟飞虎已在逐步改建城主府。
他们把客房划入了别苑,和灵虚门几人所在的内院分开,这样白琅也能有个地方待客。现在,白琅只希望华月銮不要跟同在别苑的应鹤发生什么冲突。
“还要出去吗?”折流一回来就立刻换了便装,但他发现白琅还在收拾东西。
“我去趟浮月孤乡。”白琅将符箓分类装好,顺便带上镜子。
月圣在天殊宫,这个消息必须立刻告诉步留影。步留影对天殊宫早就怀恨在心,她恐怕会以“寻回月圣”为名直接开战。至于到底该不该开战,开战的话怎么准备,这些都是必须提前谋算的。
“那我跟你一起……”折流又准备换衣服出门。
白琅想起东窗那句“走哪儿丢哪儿”,顿时紧张起来:“上人,你不用出门的。我有什么事会直接召你。”
“你不想召我。”折流静静地说,“你喜欢自己一个人。”
白琅把符箓放下,抬眼看向折流。他微微侧着身,黑发缱绻落于肩头,看向她的眼神有种异样的安定。
“我不喜欢一个人。”白琅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喜欢一个人。”
折流微怔,白琅礼貌地点点头,返回自己房间去找取灵石。
正好这时候钟飞虎带着应鹤来找她,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
白琅算了算时间,耐心地问:“有什么事?”
应鹤的尾巴从衣服下摆探出来晃了晃,他郑重地说:“我记起了一些事情。”
“什么?”白琅紧张起来。
“我记起了古龙佛与灵山天子一战。”应鹤笑容温婉,语气里透出点“快来夸我”的意思。
他是白琅从古龙佛和灵山天子的战场里挖出来的,现在可能起了自己死前看到的画面。正好白琅刚见过古龙佛珑婴,那人与东方神台扇主关系不浅,还受命在佛门之前带走了西王金母,肯定也是个关键人物。
白琅抓着应鹤仔细追问:“你快说说,这个很重要。”
“古龙佛珑婴,灵山天子谢怀崖。”应鹤准确报出了两个名字,“这两人打得不分伯仲,但关键时候有人帮了珑婴一手,将谢怀崖战退出局。珑婴在此战中突破关隘,直接被接引到东方神台。”
“接引?”
“对的,不是他自己飞升,而是台上有人接引。”
“这个不违反规定吗?”
“这我就记不清了。”应鹤认真答道,“我看见了那个接引珑婴的人,但实在记不起那人的气息。所以……你能否陪我回一趟浮月孤乡?我在那里应该能记起更多东西。”
“现在去吗?”白琅迟疑了一下,“我顺路是顺路,但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我不会打扰你的。”应鹤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是挺乖巧的……
白琅勉强应下了,她带应鹤从界门离开,前往浮月孤乡。
路上她跟应鹤约法三章:尾巴要塞进裤子里;不能问左右的问题;遇到任何觉得无法忍受的东西都优先把眼睛遮住。
到浮月孤乡,白琅首先前往望月台找步留影。这里依旧是酒池肉林、纵情声色之地,比姹女天魔殿有过之而无不及。应鹤听白琅的话,一进门就把眼睛蒙上了,最后白琅只能牵着他走。
好不容易找到步留影,她正跟玄女派那群美人们划拳罚酒玩。
见白琅到来,步留影立即屏退左右,上前问道:“你怎么一次换一个器,这次还带了个盲人?”
“这不是我的器。”白琅赶紧把应鹤的身份含糊带过,直接跟她说明了月圣的事情。
说完之后,步留影沉默了很久,平日里浑浑噩噩的表象都褪尽了,眼神清醒得过分。
白琅有点怕,忙说:“我建议先不要妄动,派出使者去天殊宫探探口风比较好……”
“派什么使者,我自己去。”步留影打断道,她说完就开始撩袖子写诏令,准备安排人手。
白琅怕她意气用事,跑去天殊宫砸人家宫门,只能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一通,可是怎么劝都不好使。
“如果你非要去,那就让骆惊影也去。”白琅见步留影脸色微沉,忙解释道,“天殊宫圣尊有三个,到时候要是打起来,我、你、骆惊影,怎么也得凑齐三个吧?”
步留影这才缓了缓脸色:“可以,就按你说的办,我马上联系骆惊影出发。”
其实白琅想的不是拉骆惊影凑数去跟三圣尊刚正面,她想的是,她一个人拉不住步留影,多个骆惊影总能拉得住了吧?
*
城主府。
华月銮搬进客房后,钟飞虎无比殷勤地为她整理房间,备齐各种必需品。
慕娇娥悄悄问他:“你不会是喜欢上人家了吧?”
钟飞虎老脸一红:“我确实比较喜欢这种柔弱又冷艳的类型。”
慕娇娥摇头道:“小心点,越漂亮的女人越会说谎。”
钟飞虎充耳不闻,痴痴地蹲在院子外,往人家窗里看。
华月銮立刻关上了窗。房内一片幽暗,他从袖中取出一盏青灯点燃,光芒十分细弱。这盏青灯在案上摇曳了一会儿,火光终于明亮起来,一道清晰的人影出现在光中。
那道人影正在低头剪花,一开始见灯火亮起还没反应过来。
华月銮往灯芯上吹了口气。
那道人影终于看了过来,她一身白衣,面覆白纱,看见火光便怔了怔:“偃月?”
华月銮点点头。
“怎么是这副打扮?”虚极天尊把花剪放下了。
“猜猜我在哪儿。”
“……我不想知道。”虚极天尊平静地说。
“历城界,正阳道场山下。”
虚极天尊微微挑眉:“你准备色。诱太微?”
华月銮摇了摇头,蹙眉颔首的一瞬间确实能见几分冷艳风情。
“很危险,还是回来吧。”虚极天尊也不再调笑,他沉声道,“太微身边有那对海族,放眼三千界无人能逃出其法眼……”
“我在映镜人府上。”华月銮撑着下巴说。
“你在映镜人府上?”虚极天尊把话重复了一遍,“你……难怪……之前月昭回来复命,一口咬定说没问题,我还以为是他心里有鬼,没想到是你在映镜人身边。”
华月銮点点头:“在阆风苑地下,我感觉到他了。其实……”
“其实什么?”
华月銮皱眉道:“其实一开始我对夜行天有点不满,因为他喜欢映镜人。”
“……”虚极天尊觉得他想的东西可能有点不妙。
“但是现在我对映镜人更不满。”华月銮突然拍了下桌子,“这是个三角恋你知道吗?”
“我为什么要知道……”
华月銮非常认真地分析道:“如果夜行天喜欢她,她又喜欢折流,会不会有种天殊宫输了灵虚门一筹的感觉?”
虚极天尊沉默很久,最后扔下一句“你好好休息注意安全”就熄灭了青灯。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断的几天会陆续补番外。
第128章 吞天巨龙
望月台。
步留影很快召来了骆惊影,他换了身靛蓝色道袍, 步履平缓, 神态安然。
他看见步留影身边的人, 稍微有点惊讶。因为步留影身边的不是玄女派美人,而是白琅和另一个陌生男人。白琅且不提,另一个男人虽长得好看, 却太过清丽, 不是步留影平日里喜欢的冶艳类型。而且他一身清华仙气,一看就不是魔境中人。
“找我有何事?”骆惊影问道。
步留影拍了拍白琅的肩膀:“你跟他说明一下,我去准备这次行程。”
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白琅有些尴尬,上次步留影也是这样,说了两句话不到就走了,看起来是真的很不想跟骆惊影接触。
“大祭司, 你先坐。”
白琅清了清嗓子, 然后把月圣的下落和步留影的决定简要说明了一下。
骆惊影的反应很平淡。他边听边思索, 等白琅说完, 他便拢袖起身,道:“不能让步留影去天殊宫。”
白琅也是这么想的,如果步留影去天殊宫, 指不定要在人家门口打起来。这天时地利都不占的, 稍一冲动就会出人命。
“我去找她谈谈。”骆惊影已经起身欲走。
白琅觉得他不仅拦不住,还要跟步留影打起来,于是只能跟了上去。
那头步留影已经准备好出发,这次她没有带玄女派的器, 因为秦缓歌已经信不过了。
她还有岳欣,这个从最开始就陪在她身边的男人。
“谕主,此事还是交给其他人做吧。”岳欣听了她的要求之后,皱起眉劝道,“你必须在浮月孤乡主持大局,如需与天殊宫对峙,还是由大祭司出面比较好。这样一来就算发生冲突,我们也仍有回旋的余地……”
步留影换上祭祀服,斩钉截铁地说:“月圣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去。”
“你不是为月圣去的。”岳欣垂下视线,“谕主,你是为心影去的。可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大祭司当时有他自己的考虑,虚极天尊也有他的立场,这些在修道界本就寻常,你为何就是看不开呢?”
“啪擦!”
一个镇纸从步留影那边飞来,直接砸在岳欣脚边。
他没有退让,继续道:“心影死后,大祭司自毁容貌修为,一切从头开始。而你沉迷美色,浑浑噩噩,止步不前。何苦呢?就算心影活着,也不想看见你们这样吧。”
“你懂什么!心影本可以全身而退,都是因为……”
步留影眼中怒火熊熊,原本亮堂的房内好像忽然有阴影漫出,直接逼近中间站着的岳欣。
“闹够了?”骆惊影破门而入,阴影褪尽,敞亮的光芒从外面照射进来。
步留影眼神冷下去,视线几次落在他身上,都避开了他的脸。
骆惊影缓声道:“岳欣说得不错,目前浮月孤乡还是以你为尊,你要留在这里主持大局。此事由我和白琅解决就好。”
这时候白琅也终于赶到了,她见房内气氛一触即发,看起来随时有可能动手,于是赶快跑去拉紧步留影:“这样吧,我跟大祭司去打个前锋,为你探探路,如何?”
步留影想反驳,但一看骆惊影、岳欣也在,有些事情不好当面说。
她只能牵扯影子关上门,然后布了禁制。
白琅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你要想清楚,太微之所以帮你就是为了对抗天殊宫,所以我们与天殊宫交战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比起现在莽撞行事,我更偏向于探清形势后缜密规划。你也不想败在天殊宫手里吧?”
她搬出了太微,这让步留影不得不冷静下来。
“我不能输。”步留影咬牙道,“你转告太微,在对抗天殊宫一事上,我什么都可以做,只有一个要求——虚极天尊要由我亲手解决。”
白琅见她还是很情绪化,语气稍稍强硬了些:“浮月孤乡一事由我全权负责,你只要听从安排,一切都好说。”
步留影看着她静默很久,最后还是退让了。
她抬起头,解除禁制,对另外两人道:“这事儿交给白琅了,你们听她的。然后岳欣你……你替我去一趟吧。”
“知道了。”岳欣叹息道。
白琅和骆惊影退出房间,骆惊影问道:“你怎么说服她的?”
白琅没有回答,只是告诉他:“你和岳欣先前往天殊宫,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们用这个联系。”
她将一面镜子递给骆惊影,镜面对着他,却映出了白琅神情郑重的面孔。
把所有事情交代清楚之后,白琅带应鹤前往石礼界。
这里常年风沙弥漫,十米之外就是一片模糊。粗粝的沙子吹打在身上,让人疼痛难忍。越往沙漠深处走,黄土和罡风之中的朽坏气息就越发让人难以忍受。应鹤现在比较脆弱,白琅还得小心照顾他。
“你想起什么了吗?”白琅顶着暴风前行,一张嘴就满口沙子。
应鹤死死抱住她的手臂,幽幽地叹息道:“我想起了城主府里悠闲自在的生活。”
“……”
很快,白琅映镜寻回了之前那个古寺遗迹。
原本露出地面的佛塔已经倒坍了,就连砖石都彻底埋入黄沙,一眼望去根本不知道这里曾有过一座建筑。白琅撩起袖子挖开黄土,终于在百米之下找到了连接地宫的洞口。她在入口处留了面镜子,想着如果不小心迷路,还能直接入镜离开。
“我怎么感觉我最近一直在挖地?”
她抱怨了一声,直接从上面跳下去,结果落地就踩到一堆黏糊绵软的东西。
四周黑洞洞的,飘散着食物的浓香,馋得人直流口水。
白琅正觉得纳闷,这时候应鹤也跳了下来。要不是有白琅这个垫背,他肯定是要脸着地的。白琅把他从自己身上推开,结果他不从,还凑近她发间嗅了嗅:“你偷吃什么了?”
白琅挣开他,恼火道:“我没有。”
地上摸起来又黏又软,白琅勉强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后背已经湿成一片。应鹤是压着她落地的,身上倒还干净,他美滋滋地松了口气,把白琅气得半死。
白琅点燃须弥之焰,看清周围的情况,地上流着的东西居然是琥珀色糖浆。视线再拉远,这些糖浆流向大殿,殿内有光芒,门里隐约堆砌着山一样高的餐盘,地上到处摆着松子桂鱼、五香仔鸽、片皮乳猪、桃仁山鸡、蟹黄浓汤等各种各样的人间美味,而且全是荤食。
有人在这儿野餐吗?
“我饿了。”应鹤又在一旁幽幽地叹气。
“嘘。”白琅觉得殿内应该有人,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但是每一步都黏着糖浆,发出“吧唧吧唧”的水声。
她躲在离大殿最近的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映镜往里看。
那堆山一样的餐盘下,坐着个穿红肚兜的小胖子。他肌肤幼嫩白皙,额上生着黑色龙角,臂弯、膝弯处全是一圈圈的肉。他看着食物露出天真狂热之色,一张嘴就像巨鲸吞水般吸入了大量美食。那些空着的餐盘留在地上,不多时又被补满。
白琅看得目瞪口呆,应鹤则面露不适之色。
“你想起来什么了吗?”白琅问。
“这些盘子摆得不齐。”
白琅叹了口气,强烈怀疑自己带他来这儿是个错误。
“谁?”
单调的咀嚼声中突然冒出来一个字。
白琅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但对方只说一个字,也不太好确定。
暴食中的小胖子身边逐渐有人现形,那是一名灰袍僧人。他眉清目秀,高瘦单薄,除了手里捏的一串佛珠外身上再无缀饰。
居然是古龙佛珑婴!
那个小胖子听了他的话,也瞬间回过头来。
白琅定睛一看,发现小胖子的眼睛和珑婴一样是琥珀色立瞳,颇有些妖异。他仿佛能看穿黑暗与水月影的遮挡,直接找到藏身柱子后的两人。
白琅心中升起警觉,拉起应鹤准备入镜离开,但是这时候小胖子朝他们张开了嘴。
一股无法抗拒的的吸力猛然袭来,一时间白琅衣摆飞扬,站都站不太稳。她只能紧紧抱着柱子,应鹤则不慌不忙地抱紧她。
“别这样。”
珑婴合掌轻斥,那个小胖子猛地闭上了嘴。
这时候柱子不堪重负地倒下了,白琅努力躲闪落石,狼狈地拖着应鹤窜出去。
“我……饿。”小胖子发出含糊不清的稚嫩声音,“珑婴,饿。我,吃的。他们,吃掉。”
珑婴微微皱眉,那个小胖子拍着手大喊大叫:“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吃掉!全部吃掉!!”
他眼里琥珀色近乎妖异,白琅心中一寒,下一秒就看见那个小胖子变成了巨大的黑龙。
它的身躯从殿内延伸到殿外,和白琅在阆风苑看见的一模一样。它有三支狰狞的角,五只尖利的爪子,鳞片光滑锋利,像牢不可破的甲胄般覆盖在身上。那双琥珀色立瞳中闪烁着恐怖的光,每一次吐息都足以毁天灭地。
龙啸声震耳欲聋,白琅被龙息逼迫得睁不开眼。
她感觉有一条湿滑灼热的东西把她从头到脚舔了一遍。
“听话。”耳边又传来珑婴的轻斥。
再睁开眼,一串变大了无数倍的佛珠已经将黑龙牢牢缚住。过了会儿,这条龙翻滚着变回了小胖子,佛珠也变小了,耷拉在他身上,让他看着像个小号的弥勒佛。
小胖子看着白琅直流口水,眼神十分可怕:“甜的。是甜味的。好吃。”
甜是因为她刚才不小心摔进糖浆里了……
白琅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龙涎,发现应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跑出百米之外,正嫌弃地看着她。她嗅了嗅自己,不难闻,还有点质朴的香气。
不远处,珑婴垂眸道:“冒犯了。”
白琅抬眼看了看他们俩,突然意识到珑婴和黑龙应该是两个不同个体。
之前月圣那具壳误导了她,让她以为古龙佛是以人身融入了龙身,其实根本不是。在阆风苑,她躲在天井下,也没看清上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从头到尾说话的只有珑婴一人,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觉得黑龙是珑婴所化。
据说古龙佛当年将整界吞噬,再化作千千万万个界吐出来,形成了现在的浮月孤乡雾海云河异景。
这小胖子一张嘴,白琅觉得就有那么点吞噬万界的气势了。
说不定“古龙佛”这个称号本来就是指两个人,“古龙”是指小胖子,“佛”是指珑婴。
白琅正在胡思乱想,这时候珑婴突然开口道:“应鹤真人?”
他语气里有些不确定。
白琅看向应鹤,他正目光纠结地看着那些被龙尾扫碎的餐盘,皱眉道:“吃得可真脏。”
珑婴忽然笑起来:“还真是你。我就说,你这样贪生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死的。五千年前浮月孤乡那场争斗根本就是一个局,你的祚器风央也还活着,对吧?”
第129章 为所欲为
五千年前,此处的争斗应该涉及了三个人:化骨狱灵山天子谢怀崖、浮月孤乡古龙佛珑婴, 还有从灵虚门叛出的应鹤。这场争斗的过程无人知晓, 但结果是珑婴被接引飞升, 谢怀崖身死,应鹤埋入地下五千年后醒来。
“说来……当初在我们这些人之中,你应该是唯一一个从来不用祚器, 还将其藏得滴水不漏的谕主了。浮月孤乡与化骨狱一役, 谢怀崖被你和风央害得有多惨,你还记得吧?”
珑婴神情平淡,但字字诛心。
他从殿内走出来,绕过白琅,停在应鹤面前:“风央入世,以修道者之身干涉朝堂, 改朝换代, 夺取谢怀崖与生俱来的王道功德, 致使其修为全失。你叛出灵虚门投入化骨狱麾下, 然后临阵再叛,给谢怀崖致命一击。幸好我那时候神眷甚厚,否则坐收渔利的就是你了。”
应鹤侧头看着他, 几乎没有反应。
白琅逐渐理清了五千年前的战局真相。
先说风央。他是第一个以修道者之身称帝的人, 后世多称其为“风央始皇”。当时万缘司是东王圣公掌权,按理说本该制止风央这种不合缘法的行为。但东王圣公根本动不了风央分毫,可见其背景深厚。
风央背后的人就是应鹤。
从太微和古龙佛的只言片语中,白琅可以拼凑出应鹤那时候的形象——仙门骄子, 傲视群雄,为了追求胜利不择手段,和现在稍微有点娘炮的强迫症形象简直是天壤之别。
五千年前仙境式微,魔境势大,化骨狱的灵山天子谢怀崖更是“天生金彩,玉光缠绕,身具权天秉地的王道功德,被誉为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天之子”。
所以应鹤叛出灵虚门,顺势投入谢怀崖麾下。
但他两面三刀,一边蛊惑谢怀崖,获取他的信任;一边又让风央入世破坏他的王道功德。
谢怀崖之所以被称为“灵山天子”,是因为他的修行以“王道功德”为基础。虽然他不直接干涉朝政,但在他的福佑下,王朝繁荣富强,子民香火不断,他所佑的王朝就是他修行的基础。而风央则打破了修道界一直以来的默认协定——修道者不干涉朝政。他直接入世,悄然掀起改朝换代的暗潮,为破坏谢怀崖的根基做好准备。
后来谢怀崖与珑婴在浮月孤乡爆发惊天一战,应鹤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让风央改朝换代,直接称帝,掠取王道功德,然后自己反戈一击,将谢怀崖击杀。
也就是说,应鹤回忆起的那个“帮了珑婴一手,将谢怀崖战退出局”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他本来的想法应该是趁他们两败俱伤,坐收渔利,但是没想到珑婴与台上关系密切,关键时候居然有人直接来台下相助。
这个接引古龙佛上台的人,应该就是把应鹤镇在此处的人。
难怪应鹤拼命想回忆起对方是谁……
白琅心下有些悚然。
这么一想,应鹤真的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他可以自断臂膀,将祚器风央完全雪藏,也可以虚与委蛇,以仙门骄子之身向谢怀崖卑躬屈膝。甚至在珑婴身具神眷,绝地翻盘的情况下,他还能利用祚器苟活至今。
应鹤皱了皱眉。珑婴的话让他恢复了少许记忆,他想起了最后那一战,但是比这更早的事情却如雾里看花,一片模糊。
他说:“珑婴,你赢得不体面。”
珑婴笑意微敛,目光垂下,整个人就像藏匿起光华的上弦月。他没有反驳,而是淡然承认:“珑婴幸甚,蒙扇主厚爱,确实赢得不体面。”
“扇主欺上瞒下,猖獗无道,为所欲为,还敢亲自接引台下客,也亏得那时候镜主不在……”
“你也说了……”珑婴平静地打断他,“镜主不在。”
应鹤目光微凝,白琅终于从他神态间看出点昔日强者的气势。
珑婴没等他开口,身形一闪,眨眼就出现在白琅面前。
“时候不早,我也该回去了,有几件事一直没找到机会跟你说。”珑婴笑容温和浅淡,有几分琢玉的影子,他对白琅说道,“不必忧心僭权和鸩毒之事,保护好自己就行。修行进度也没必要太赶,如果实在达不到飞升的标准,扇主会亲自下台接引。往后……也请多珍重。”
白琅惊得说不出话。
珑婴的身影一点点淡去,散作点点光华,升至看不见的天外。
他临行前还朝应鹤欠身施礼,笑道:“抱歉,我们确实可以为所欲为。”
——任凭你机关算尽,不择手段,穷极一生也无法抵达之处,只不过是某些人肆无忌惮的乐土。
珑婴态度谦卑,语气和蔼,说出来的话却嚣张到让人难以想象。
白琅还没理清楚刚才那番话到底意味着什么,突然被人猛拉了一下衣角。
她低头一看,吓得跳起来:“珑婴前辈,你的……你的龙!你的龙落下了!”
那个小胖子死死咬着她的衣摆不松口,整个人都挂在她身上,重得像是灌了铅的球。也不知他什么时候把殿内那堆美味佳肴吃干净了,此时又跑来对白琅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白琅想把他拽下来,结果这孩子松开衣摆就咬了她一口。
这下咬得很实,没有一点闹着玩的意思,白琅疼痛之下用了点真气把他推开。小胖子只退了半步,很快又扑上来。他一双圆眼瞪着她冒血的手,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饥饿。
“饿。我饿。”
白琅狼狈躲闪,小胖子笨拙地追着她大哭大叫:“饿!好饿!我要吃!吃掉!全部吃掉!”
他转眼又化作黑色巨龙,嘴里吞吐着风云雷电,一股无法抵抗的吸力将周围一切可见之物都吸入口中。佛塔地宫开始摇摇欲坠,无数落石洒下,巨龙身躯摇摆,似乎觉得吃了这座地宫还不够。
它一个摆尾就从地下破土而出,飞入空中。
白琅仓皇间找到应鹤,他似乎还在为记忆的事情纠结难受,神情有点恍惚。
“不要想了,我们先走。”白琅拉着他入镜。
到达地面之后,白琅才发现四周已经不见一点光芒,好像连太阳都被巨龙吞吃掉了。她燃起须弥之焰,仰头往天上看,巨龙隐没在浓浓黑雾中,大口吞吸着。地面无数沙石拔地而起,被纳入巨龙口中。
白琅觉得自己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升入空中,而且周围所有东西都在吸力之下上升,什么都抓不牢。
巨龙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听起来很像是“饿啊饿啊”。
石礼界本就因月圣一战不堪重负,在巨龙肆虐之下,更是一点点开始崩溃。周围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空间裂纹,任何东西一碰到就会被撕裂。五行紊乱,真气流转凝滞,法术被大大削弱,甚至无法使用。
白琅取出盘铃,把红绳系在应鹤身上,免得他被吹走。
这时候风央也出现了,他没有肉身,不受这些干扰,还能牢牢将白琅拉住。
“吞天人。”风央一只手抱紧了白琅,另一只手拉住红绳一端,盘铃在飓风中摇晃,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
“吞天人?这个小胖子是谕主?那珑婴呢?”白琅回头问道。
“他的祚器呗。”风央随口道,“器身是禅杖,名叫‘迦叶一笑’,不过吞天人基本不用器。珑婴这厮还说应鹤藏祚器藏得好,他自己才是真藏得好。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谕主,胖龙是坐骑。后来浮月孤乡一役,我们才对彼此知根知底,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晚了。”
这情况其实跟琢玉有点像,他也是藏好自己,让所有人都以为言言的器就是北方神剑。
所以说东方扇主其实是对那些占据主动权的器有特别的偏爱吧?
风央说到这儿,突然低头凑近了白琅:“我没跟你说应鹤的事情,你不会生气吧?”
“是有点生气……”
“我那时候见他失忆,就没有特意挑明。”风央失笑道,“毕竟比起男谕主,我还是比较喜欢被女孩子掌控的。而且跟他说了干嘛?我尽一个祚器的职,保他不死就是,还管他这破脾气?”
巨龙吃得很快,这一界眨眼就剩光秃秃的土地了。地上能吃的,五行真气也好,飞禽走兽也好,就连那些隐藏在地下的遗迹都被吃了个干净。
黑龙盘旋落下,又变回那个白胖的男孩儿。
风央松开手,逐渐消失不见,走前还冲白琅抛了个轻浮的笑容。
小胖子在地上打了个嗝。
“我饿。”他盯着白琅,牙齿森白,“吃的。吃的。更多吃的。”
白琅怀疑珑婴是因为养不起他才把他扔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白爹真好吃,什么时候才能再写到他……()
想写快点。
第130章 魔宫宫主
白琅正苦思冥想怎么解决吞天人,怀里藏着的镜子突然轻颤了一下。
她把镜子取出来, 吹散一层薄雾, 镜面上露出骆惊影近得可怕的脸。
“这边出了点状况。”骆惊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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